“你……似乎不太喜欢暮川——”夏凝霜细声细气模样,倒真是大家闺秀风范,哪像我,最任性最没有章法。
又要装小女孩那调调,矢口否认,“怎么会?秦叔叔那样有魅力,跟凝霜姐姐很般配的。”
她微微笑,是倾城殊色,世间难寻,亚麻色卷发随风拂动,如此这般,缱绻温柔,我要是男人,也喜欢这一种。
“知道吗,你与我的姐姐有一样的名字。”
“是前些日子过世的那一位?我在报上读到过。”我未想到自己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和她聊到夏青青,罪恶与仇恨依旧岿然不动地屹立在心中,如此表面的平和才最可怕。我看不见她的愧疚与后怕,杀人仿佛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她此刻已经云淡风轻,可以公正地同他人谈一谈夏青青的故事。
夏凝霜说:“报纸上都爱乱写,姐姐其实是非常谦和、洁身自好的人。对我尤其照顾,我想要的,只需提出来,她一定千依百顺。”
我有那么好么?杀人凶手外加小三狐狸精在夸被杀死的原配,这感觉尤其怪异,我考虑是否要说节哀顺变。她已经陷入过往回忆中,沉默着点一根烟,深吸一口,也不问我介不介意。这是当然,即便她兴致好,肯放下身段与我多说几句,她还是大家小姐,哪有空闲计较你抽不抽烟?
她烟瘾颇重,一口气抽完三只烟,仿佛还未有尽兴,坐立不安的忐忑,望向我,笑又笑不出来,最终说:“我想我得告辞了。”
“我送你。”
转过身秦暮川已经不声不响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与夏凝霜,她穿高跟鞋,比我高出半个头来,真烦,回头我就吃钙片,十六岁,还有的长。
他穿一条坠感十足长裤,衬得身材修长,很有居家味道,车钥匙在手上一颠一颠,终于要动身回家,“我就猜你躲在阳台。”也不知是对谁说,我或者夏凝霜。
伸长手臂,对夏凝霜招一招手,张开怀抱,“宝贝,过来。我们该回家了。”
我以为她会如小说里描述,蝴蝶一样飞扑过去,但她迟疑,双手抱胸,似乎是后怕,却也不敢反抗,缓慢走近,被秦暮川抓住肩膀,狠狠摁进怀里,轻声低语,“手好凉,原本身体不好,就不该在这吹风,感冒了怎么办?我要心疼死。”眼睛却看着我,利刃一般将我穿透。
他必然知道些什么,单凭直觉可知。
我以为只有我守着重生这不能说的秘密,但其实每一个人都藏着谎言,何时才能一层层剥开来。
“下去送我。”谁要送你,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但他有后招,又补充一句,“这么没有礼貌的女儿,袁先生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送就送,免得叔叔看不见路,骨质疏松还摔一跤,那可要了老命。”我一咬牙往外冲,秦暮川牵着面色苍白的夏凝霜一并下楼,还在啰嗦,“哪有你这样气冲冲送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抢劫。”
“少废话,要走快走。”我还是没憋住脾气。
咱狗腿一家人一路将他送上车,我在袁爸袁妈犀利眼神下,不情不愿说一句,“秦叔叔有空常来。”眼皮都要翻到天上去。
秦暮川倒是合作,在车内冲我笑,颔首道:“一定,一定。”极其诚恳。
余味阑珊
袁妈大约是对着谢顶大肚毫无情趣的老公太久,一见帅哥就管不住自己冲天热情,居然破天荒下厨包饺子,虾仁作馅儿,皮厚粗劣,我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囫囵就吞下去,谁知她敲我筷子,“你以为是做给你的?想都不要想,我早就留了六十只青春美貌的饺子给小秦,你下午正好没事干,替我送过去啊。”
我眉毛都要拧成一团,“干嘛?人家有未婚妻,不劳您费心。再说,谁说我下午没事干,我明明还有一大堆功课要做,别耽误我学习。嗷嗷嗷——别掐,别掐,我去,我去还不成?还掐!再掐不去了!”
企图反抗的结果是遭到残酷血腥镇压,我还是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播秦暮川电话,心里默念,千万别接,但我如此这般衰,必然用到天不从人愿这成语,第四声之后电话接通,秦暮川在那一端压低了声音说话,“有事?”
听筒里传来清晰的谈话,背景又如此安静,我心中一喜,当即说:“秦叔叔在开会吧,那就不打扰您了——”
秦暮川笑意吟吟,“怎么会?恰巧开会无聊,正想找人说话。”
哈,难道还要说我和他心有灵犀,我可真够狗腿,人家一无聊,我立马冲上去当小丑逗闷子。三百年奴性不改。“秦叔叔,我妈让我给你送点饺子。不过我想,您也不缺这点吃的,送来送去多麻烦——又掐我!”回头,怒视,但袁妈给我一个更为凶悍的眼神,我只好打落牙齿或血吞,我就是新世纪的小白菜,我爹杨白劳在哪?
“会开了一整天也没有吃东西,青青真是个贴心的孩子。这样,你到通盛大厦二十七楼来,我的会马上就开完。”也不知会开到哪一步,电话里再听不到人声,秦暮川说话仿佛都有回音。
我敢打赌,如果我这时候敢说一个不字,一旁监工的袁妈一定将我就地正法。“那行。”
“嗯。”那端一阵哄笑,我果断摔电话。
一转身,袁妈迅捷地把一木质三层月饼盒子塞给我,里头都是奇形怪状的饺子,也不怕寒碜人。
跑腿的也有小费,多少我也要提要求,“来回车费得报销吧?”
袁妈答应得很干脆,塞给我三张毛先生,“给你双倍,好好表现啊乖女儿。”她如果敢喊fighting我一定撒丫子狂奔。
抱着傻大个似的月饼盒子走在路上,我有一种被人卖了仍傻逼到不自知的复杂感觉。
到了约定地点,会议室大门紧闭,反正我任务完成,放下东西扭头就走,漂亮秘书三番两次挽留,我看她就差说老板发起脾气来活似疯狗一只这类话了。
谁让我心太软,又傻兮兮抱着傻兮兮的月饼盒子坐在会议室门外的沙发上等,一等就开始犯困打瞌睡。
梦里头因为丢了这一盒饺子坐在路边哭,越哭越带劲,一睁眼还看不清,原来真哭了,泪眼朦胧,纳闷我干嘛那么胆小吝啬,为一盒饺子哭得死去活来,我又何必呢我。
一睁眼如同大熊猫被群众围观,开完会无事可做的大龄男女青年们坐等好戏上场。秦暮川单膝跪地与我保持同一高度,哭笑不得,“起来吧,小瞌睡虫。”
一路往地下车库,我将盒子放在后座,关上车门挥手道再见。
没走两步就被他几句话拖回来,“我不会做饭。”
我趴在车窗上,已经被磨得没脾气,“烧水,下饺子,煮熟。你智商低于七十吗?三岁小孩都会。”
“如果精心准备的食物被浪费,袁夫人应当会很失望吧。”
我认栽,转身去开后座门,混蛋却把门锁了,我就差一脚踢过去,怒气冲冲八婆一样叉腰站着,“你什么意思?”
他脸上依旧挂着讨人厌的笑荣,撇清关系,“我只是邀请你坐在副驾。”见我不动,他更好心肠地打开副驾驶座车门,示意——我真是很无辜。
我仅剩的反抗方法是摔车门,用尽全身力气关上车门,恨不得有神力,一用力能把这辆银灰色骚包宾士车拆成零件。
“你又要干嘛?”我固然凶,但言语中已经掺杂着哭腔,我再经不起折腾。一回头鼻尖擦过他侧脸,他低下头,左手从我肩膀穿到腰侧,沉默不语,仿佛在完成一件繁杂工作,极其认真模样。原来是扣安全带,提醒我一句就好,何必贴得这样近,秦暮川真乃搞暧昧之高手高高手。
车内无人说话,四周景物快速后撤,穿过浓荫小径,他竟将我带回洛阳道,全世界我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下车时他绕过车头走来,“提醒一句,三岁小孩还不够案台高,你的比喻太过夸张。还愣着做什么?去把东西捧出来。”尔后两手空空去去开门,天,这是男人不是?他对夏凝霜的绅士风度呢?到我这里就变作史上最刻薄。
一回头,却看见路口一只傻古牧,坐在花坛上四处望,是我家傻维克,有家不回,坐在这里不知等谁。
走近几步,维克发现我,像遇见失散多年的亲人,撒丫子飞扑过来,好家伙,真够劲道,一下把我扑到在地,舔一脸口水,好还年纪小不化妆,不然这孩子要被粉底毒死。
被维克按住四肢,大字型扑地,重口味戏码上演,还好四下无人,不然人兽恋要传千里。想起起不来,我缴械投降,向秦暮川求救,“秦叔叔,救命啊——”
但秦暮川此时像是被隔空点穴,傻呆呆站在那里,任我被维克调戏,目不转睛隔岸观火。
到头来还是得自救,给傻狗下命令,“维克,打滚!”它便欢天喜地跳开,圆滚滚的身体在地面上翻滚,活像条大肉虫。
爬起来就要骂人,“有没有搞错,你就这样放任你家的狗光天化日之下占我这便宜?还有没有人性?”
秦暮川这才缓过神来,不再呆滞地望着满地撒欢的维克,撇我一眼,像是藏着怒气,不容分说地抓住我的手就往屋内拖,维克根本不用人招呼,自动自觉地屁颠屁颠跟在身后,还是不明所以地一个劲傻乐。
我不知哪里惹到他,一进屋面色阴沉得骇人,房间里低气压,只听的见维克汪汪叫,企图吸引主人注意,但都是徒劳。秦暮川转身躺倒在沙发上,眼睛也不抬就吩咐我,“去厨房做事。”
我就是个天生的奴才命,一句话不说,就去烧水下饺子,一气呵成,手到擒来。
守着电磁炉等水开,必须承认,我一直在玩危险游戏,一步步试探,一点点撩开幕布,自以为柔韧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但其实危险就在眼前,步步逼近。譬如现在,秦暮川已不知在身后窥测多久,关于玩阴的,我素来不是他对手。
终极目的也不过是看见他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我考虑放弃,永久退出。
“她走以后,维克就不再回家,每天都趴在路口的花坛边等,但再不可能等到她回来。”
“谁?”
他仿佛在笑我明知故问,低声答:“我妻子。”
而我神色不变,这一场离奇游戏,也许他已经失去耐性,“没想到秦叔叔已经结过婚。”
秦暮川说:“她已过世。”
“抱歉,提到您伤心事。”
“很奇怪,她离开不足半年,许多人已经忘记夏青青是谁,自顾自逍遥。最念旧情的居然是维克,如果不是遇到你,他大概要在路口等到死。可是维克从小到大只认夏青青一个人,今天见了你这样欢天喜地,你不要跟我说是缘分凑巧而已。”他跨步上前,立于我背后,灼灼目光如芒刺如利锥,教人呼吸苦难手心发汗。
我忽然间难以承受,秦暮川用如此惋惜疼痛的口吻提及夏青青,我甚至认为他根本不愿承认夏青青是他妻子。
我与他的婚姻就像一场闹剧,重压之下疯狂反抗的结局,得胜之后彻夜狂欢,但日子还要继续,当仅剩的一点点感情,你看,我都不敢说是爱情,被磨光殆尽,牵连着我们的无非是我的执着与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他为他可怜的自尊心与掩藏的仇恨一点一滴最终将我湮没。彻夜不归,漠不关心,与柳曼姿的暧昧情愫,深夜时他爬起来去客厅接她电话,不知有什么话好说,最长时一小时不挂,而夫妻间甚至半个月说不了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柳曼姿挂一个电话过来,他想也不想就离开,任你丢掉自尊哭着挽留,他依然故我。
在他的怀抱里闻到柳曼姿身上浓重香水味,在他衬衫上发现鲜红唇印,如此恶俗又如此真实,他甚至没有想过掩饰,仿佛是蓄意以此谋杀我的心。
我那时夜夜哭泣,想不明白,为他付出一切,学做家务学习烹饪,安安心心在家做主妇,尽心尽力照顾他饮食起居,最后只换来一句,“夏青青,好好作你的夏家大小姐不好吗?何必抬举我一个穷光蛋彰显你的伟大?”
柳曼姿说:“我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代替不了你,原因很简单,你比我干净。但事情大大出乎想象,夏青青,你原来比妓&女更脏!说你是婊&子都是对婊&子的侮辱。夏青青,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最起码我能挑客人,有身价,你呢?犯贱倒贴!残废了还敢逼他娶你,我要是你,一定爬高点往下跳,死了干脆。”这一番话灭杀我所有空想与企盼,我如此恐惧,无法想像秦暮川在我背后与柳曼姿分享过多少我——夏青青的肮脏与罪恶,她竟然对我最深度的隐秘了若指掌,秦暮川,你怎么能作到这一步。
陷进天下最无聊却最奏效圈套,我忍不了,抬高了手要扇她耳光,她的脸不躲不闪迎上来,腕上疼痛如期传来,柳曼姿受苦受难,秦暮川便如天神降临,抓着手腕甩开我,不耐道:“你又在闹什么?”
不,我已经不想再闹下去,无止境的争吵,我着实累了,累得再也走不动。他甚至还不知道我已经怀孕,我猜他不想要,不想再与我纠缠下去。他大约也是累了,不再想多看我一眼。
曾经以为,只要他跨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可以由我来完成,但说到底我不过是个等爱的女人,我没有那样的力量,在冷漠与仇恨中扛起我们摇摇欲坠的婚姻。
我仍清晰记得,最后一夜,我凭着仅存力气,播过电话求他救命,他让我等待,但陪着夏青青走完人生路的只有维克,一声声悲鸣却挽回不了流逝的生命。
我等不到秦暮川了,上辈子,这辈子,都不可能等到他。
秦暮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穿过耳膜,直达心脉的轻蔑与讥诮,“夏知秋把你认作夏青青?天底下哪有那样荒诞的事情,我从来不信鬼神,袁野青青,你认识她对不对?很有可能你是她最后那段时期最常见的人。我问你,她有没有提到过我?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说给你——不,是所有,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你要都告诉我。”
渐渐觉得他如此可怜,人为什么要贱到这个程度,一定要失去时才懂得回望珍惜。汤调好,关火,“吃饺子吧。”碗筷都摆好,我准备功成身退。
他叫住我,维克围着我绕圈,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装可爱,我甚至不敢去摸一摸它的脑袋,害怕一触碰再割舍不掉。
秦暮川坐在餐桌边,面前是升腾着热气的饺子,他问,更像是在陈述,“你不会再见我,是不是?”
“是。”
他却在嘲笑我的慌不择路与自以为是,“很好,你尽管去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我不管你。”
“秦叔叔先管好自己再说,否认、愤怒、协商、沮丧、接受,悲伤的五个阶段您走到第二步,疯狂地归责于他人,继续努力,阴云总会散去,终有一天伤口愈合。”
“我不需要十六岁小姑娘向我说教。”
“那么,祝您健康。”再看一眼傻兮兮跟随我的维克,滴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与思念,亲爱的傻维克,你一定要学会人类的薄情寡恩,多情健忘,这样才能做一条快乐的狗,是的,快乐,所谓快乐。
打开门,恰好撞上要按门铃的人,他穿着制服,一脸肃穆,身后一小队人马严阵以待,他一把将我推开扔给身后的人,向秦暮川出示逮捕令。“秦先生,请配合我的工作。”
秦暮川慢悠悠站起身来,无不遗憾地说:“我最不喜欢浪费食物。”指着我说,“回家吧,代我多谢袁太太。”
我应言要走,那高大警官却不放行,恳请我去警局协助调查。我猜,他不能容忍任何一点疏漏,任何有可能扳倒秦暮川的机会他都不能放过,我有模糊印象,秦暮川的死敌,似乎姓孙,不知与秦暮川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辈子以命相搏。
“你敢动她!”秦暮川动了怒,伸手想来抓我,却被孙警官隔空挡开,他再要上前,孙警官已经拔枪,枪口顶在他太阳穴上,随时要扣动扳机。气氛一时紧绷焦灼,人人自危。从前这房产不布防,一来是因为我本身就不爱被人打扰,二来是全市谁敢动夏洪元的孙女,不如去吞金,还死得痛快点。未料如今他依然独自守在这里,胆大不要命。
最后逼得我来解围,“没关系的,警察叔叔都是好人,不会为难良好市民。”
孙警官收起枪,挖苦秦暮川,“你看,十几岁高中生都比你明事理。”
秦暮川经过我身边,咬牙切齿,“你不该跟去。”
“难道你有办法突出重围?”反问,摆摆手牵着维克乖乖上车,只维克最快乐,警车里追着自己尾巴跑,时不时咬我裤腿,快看快看,我好不好笑?
我看着它欢快模样,几乎落泪。
秦暮川的大宗军火交易在临近港口城市被截,关文和大客户山雕被当场擒获,关文被抓幕后老板是谁不言而喻。这明显是内鬼作祟,不然怎么会何时何地埋伏的如此准确精妙。
如果关文嘴不够严,秦暮川就有大麻烦。
我被留下来与孙警官单独谈话,荣幸之至。
“你好,先自我介绍,我叫孙茂,最普通的孙姓,茂盛的茂。”
无非是先查户口,再例数秦暮川重重罪恶,罄竹难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末了竟然力邀我为警方搜集秦暮川犯罪证据,孙茂是急昏了头,慌不择路,连小女孩都抓来当卧底,又不是二战抗日,四处抓壮丁。
“虽然我很想为国效力,但无奈我与秦叔叔认识不到一个月,抱歉,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这房间四面都是墙,只有侧边开一座刚刚塞得过篮球的天窗,可说是密不透风,孙茂还在我眼前抽烟,云雾缭绕,闷得人头昏脑胀。
孙茂提醒我,“秦暮川对你很是特别,也许你有机会接触到重要证据。”
装傻,不明所以,“我只是晚辈,并不熟悉的晚辈。”
孙茂道:“你单枪匹马去峰巅踢馆,小姑娘,你不简单。”
“警察叔叔,我只是普通高中生。”
孙茂架起腿,找一个舒服的坐姿,深吸一口香烟再吐出,呛得我咳嗽不止。“别说你不知道,秦暮川一直在想办法接近你。那样高利润的项目为什么一定要千方百计找上你父亲,一个普通商人,庸碌无为,秦暮川给他面子,无非是想在他女儿身上讨回来。”
我失笑,“难不成你认为秦暮川想要包养我?警察叔叔,我未成年,拜托不要向我传播淫&秽色&情信息。”这些妄想破案升职当英雄的疯子,居然想到鼓动十六岁小女生去做情妇,成为情&色卧底,这世界正与邪的评判标准究竟是什么,无非都是利益的博弈而已。
孙茂停了许久,摁灭烟头,“当我没说。”
我保证,“一定左耳进右耳出。”
他有些恼怒却又不能发作,面色不善,站起身来,一脚把椅子踹回原位,“你可以走了。”
余味阑珊
他有些恼怒却又不能发作,面色不善,站起身来,一脚把椅子踹回原位,“你可以走了。”
维克在警局大厅四处张望,见我出来,即刻狂奔而至,摸摸它的大脑袋,它便窜起来抱住我的腿,教人动弹不得。
秦暮川还被扣住问话,我走不了,把钱包落在他家,总不能厚脸皮去找警车回家,到门口也得把袁妈吓死,说不定解释不清还要讨一顿打。我和维克像是被遗弃的动物,老老实实坐在警局长椅上等待领养。
秦暮川着实倜傥的很,连律师都请女人,腰细屁股大,脸长得像吕燕,足够重口味。他脸上不见疲态,与孙茂握手言和谈笑风生,你来我往好几轮,终于发现龟缩在角落里的一人一狗。
孙茂很是友善地上前招呼我,“不是早就放你出来,一定要等到秦先生才肯走?”
我瞟他一眼,闷声说:“没钱怎么回去。”
秦暮川像摸维克一样摸我的头,却是对孙茂玩笑道:“我家的两只小宠物,劳烦孙警官费心了。”
孙茂推诿,“哪里哪里,警民一家嘛。”先前是谁拿枪顶着秦暮川的头,这帮人将健忘症发挥到极致,管你性命攸关,转眼就忘。“秦先生素来命好,从前有夏家大小姐护着,还有‘享乐’头牌心甘情愿作二房,如今死了老婆,立刻有嫩苗子补上,咱们这些拿工薪的羡慕不来。”
秦暮川皱起眉,似有不悦,“对已故的人,请孙警官保有应有的尊重。”
“上帝,秦暮川居然跟我谈尊重夏青青,天大的笑话。”我甚是惊奇,素未谋面的人居然会为夏青青抱不平,真讽刺,“怎么?老婆死了才知道后悔。不记得以前是怎么花天酒地伤人心的了?”
秦暮川已然十分不耐,“孙警官你管得似乎太宽了点。”
孙茂道:“好好好,只一条,别下回被抓了,又哭着喊着跪下来求老子放你出去。你说谁会相信,在戬龙城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秦暮川,会为了拨一个电话下跪求人?”
“孙警官的家人在文莱过得悠闲,嫂子似乎又怀上了,你女儿淼淼实在可怜,六岁大不认得父亲长什么样。伯父的风湿病确实不适合在东南亚生活,你说是不是?”他眯着眼,杀意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