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过脸来,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像只等待主人嘉奖的小狗崽。
我懒懒搭一句,“什么计划?”
“等你念完大学,我就娶你,等咱们结了婚,还怕你不尽妇女应尽的义务?”
“你以后少看点日本AV。”我头晕,再懒得理他,偏过头就睡。梦里头秦暮川对着我龇牙,大骂我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然后又在我脚下扑倒,哭哭啼啼喊,青青,请再给我一次机会。秦暮川在我梦里精神分裂,无药可医。
凌晨四点打完点滴,程未再好似又活过来,反之是我心力交瘁,面色灰败,仿佛被这个小小猥琐男吸干了血,命悬一线。
我俩在麦当劳里吃到撑,等到雨停,天边蒙蒙亮才回家,临门还玩依依不舍的戏码,“青青——”
“做什么?”
“要不要亲一下?”
我已经关门,他还在门外喊,“要记得明天陪我一起去打针啊,你不去我也不去。”真当我是他老母。
我去卧室,秦暮川大约吃过药,占着我的床,睡得踏实。下意识去摸他额头,热已经退得差不多。听闻他梦中呓语,温柔唤青青,心中五味杂陈,游走在爱与痛的边缘,我已失掉所有向前迈步的勇气。
昨晚淋了雨,医院空调开的足,我只怕自己也要生病,熬一锅姜糖水就去洗澡,清楚知道自己病后无人照料,便没有那一份矫情去装柔弱。
之后也没顾得上吹干头发,累到精疲力竭,沾着床,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总觉得盖着一床大棉被,热得出汗,却怎么踢也踢不掉。醒来恨不得自挖双目,我缩成一团被秦暮川攥在怀里,两个人都捂出一身汗,浑身黏糊糊还要纠缠在一起,他那双臂膀也不嫌难受,怎么也不撒手。睁开眼更是习惯性地将我往怀里摁,也不怕憋死人。
只看我一眼,便翻个身,把手横在我腰上,含含糊糊说:“乖,再多睡一会。”都已经十一点,他可真能睡。我嘀咕几句,便又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下午,屋内饭香四溢,维克趴在客厅地板上享用它的狗粮,秦暮川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动人背影,曾经梦想过无数次的美好场景呈现眼前,我却无措,无所适从。
这曾经是夏青青的终极梦想,而今近在眼前,却并不认为有多么值得憧憬神往。
“程未再来过,我打发他自己去医院,且警告他以后都不许靠近你。”秦暮川稍稍侧过身,望我一眼,便埋头去忙他的鱼头汤。
我仍未睡醒,不太能听得进话。于是面目痴呆地去开电视,本市又有大新闻,城西在建中的楼盘被大雨冲垮,我看见永荣的字号,夏知秋这回有大麻烦,并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麻烦事。去看秦暮川,似乎当真就是居家好男人,模仿得惟妙惟肖。
亲爱的维克,你的男主人才是真正的复仇天使。

阑珊忆梦

我问他:“这事你干的?”
他装傻,忙着照料他的大骨熬粥。
我傻傻穿着奶牛纹家居服,靠着门栏欣赏眼前柔情四溢之背影,语气可算尖酸刻薄,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厌恶,“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可惜他始终以和谐心态面对我的挑衅,分毫不动气,反之好奇问:“你在为夏知秋惋惜心痛?”
“当然,他是我未公开的男朋友。我们暗通款曲已多时,剪不断理还乱。怎么,你居然会不知道?”
他侧过身,一脸笃定,“青青,我不是怪兽,不会突然间一口吞掉你,何必瑟缩成这副样子。你无非是还爱着我罢了,不必假装成刺猬豪猪之类,谨小慎微。”
我被气得血压升高,能听见噗一声脑血管爆裂,抓起拖鞋就扔过去,十分精准地砸在他背上,秦暮川皱了皱眉,依旧是不动如来,谁也无处挂碍。
“生气是被说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你爱我,青青,你戒不掉的。”
“你去死!”我真想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好,你让我去,我就去。”他笑着说完这句话,却令我遍体生寒,送他三个字神经病,调头就跑,仿佛又猛兽在追。
我在秦暮川的鱼头汤里下安眠药,打包送给夏知秋。可夏知秋出乎意料的孬,或者说他好气量,对待毫无反击之力的仇敌还能以礼相待,带领黑衣保镖数只,杀气腾腾驻扎我家。其实都是纸老虎,不过做做样子,真打起来,也许一群人抗不过秦暮川一个。
我不自觉又把秦暮川当作救世主,不可战胜,无人能敌。
夏知秋很是气愤地指责我,“你怎么这么贱,狗一样,他招招手你就摇尾巴跟上去。”像个正义凌然的大侠。
“咦?你今天才认识我?我就是贱,我就是爱他,爱得海枯石烂不可自拔。”我不生气,真的,一点儿也不,我正享受一大碗鲜嫩多汁的红烧肉,吃独食的感觉妙不可言,我心情飘飘然飞上天,懒得搭理这帮俗人。
他被我气得炸毛,开始摔东西泄愤,我想我足够善良,仍提醒,“摔坏东西照价赔偿。”
他只能恶狠狠瞪我,瞪得眼珠子随时要喷射而出。
我埋头苦吃,夏知秋又问:“为什么出卖他?”
“我只是嫌他烦。”
“你什么时候才肯说一句真话?”
“天地良心,我跟你掏心窝子说话,句句滴血的真啊。”
他再一次气结,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秦暮川醒来,第一句话是,“你居然把午饭都吃完?!”
“我在长身体,当然吃得多。”
夏知秋被忽视,后果很严重。
使个眼色,黑超保镖们上前来,压住秦暮川,呃,这个描述令人想入非非。
夏知秋开门见山,径直问:“你把小霜藏在哪里?”
秦暮川摊手,一脸无辜,“相信我,你不会愿意见到她现在的样子。”
咬着筷子坐在一旁看戏,看我的好哥哥面如重枣,比关二爷严肃,我自乐得逍遥。
夏知秋说:“开条件吧。”
“没有条件。”
夏知秋拧着眉,面色阴郁,“你就是要看着她死。”
秦暮川悠然靠在沙发上,笑笑说:“是,我就是要看着她死。”
夏知秋道:“好,不如今天就送你下去陪葬。”
又是打打杀杀老一套,没半点新意。值得一提的是我未曾想到夏知秋与夏凝霜之间关系如此这般好,或者说,夏知秋只是想找个由头对付老仇敌而已。
总不能让他们在我家杀起来,搞卫生太累人。
“你要不要出一百万买我的消息?”我晃着腿,笑嘻嘻做生意。
秦暮川很平静,夏知秋却很亢奋,瞟一眼对手,大笔一挥,签一张单,实在潇洒。
我接过支票,自然要履行给付义务,“在第七精神病院,前提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夏知秋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我暂且定义为愧疚或者变态的亢奋。
秦暮川不再是一派轻松,沉下脸来质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十分讨厌你事事尽在掌握的傲娇脸孔。”我捏着支票,心中一片满足之感。
夏知秋已经开始撂狠话准备撤离,“我们的帐以后慢慢再算。”当然,他解救夏凝霜之后还要等家中老头子示下,不敢擅作主张。
过来牵我手,要将我带离。
说实话,我对重游故地期待已久,也就不再关注我离开时秦暮川欲言又止的神态。
上刀山下油锅不算什么,住过精神病院,扛过高纯度海洛因才是人间极品,我佩服我自己的勇气。谁能比夏青青的人生更离奇。
说起来,夏凝霜,我真是想念你。
第七精神病院坐落在蔓蔓野草荒僻处,你可以看见乌鸦成群,野狗觅食,以及倒塌的电线杆与寂灭的夕阳,唯独缺席的是人烟,是人性,一栋楼仿佛都装满死去的人,踽踽独行,世间无人挂碍。
是生是死,或苦或难,谁人有闲心来管。
我曾以为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是上帝无法触及的荒芜。
我身负重罪,必须以鲜血、以泪水洗刷。
而今更似局外人,冷眼看山雨欲来,风驰电掣。相同情景换另一人演绎,也可说别有风味。铿锵一声,大戏开锣。她在角落蜷缩,苍白、瘦弱、茫然无措。手腕上留着捆绑过的痕迹,当然还有无数针孔、淤青,触目惊心到令你患上密集恐惧症,头晕眼花心慌慌,撒腿就要跑。
夏凝霜见到好哥哥比看见亲爹激动,尖叫一声扑上来抱住大腿死不撒手。哭哭啼啼无非是苍天啊大地啊亲哥哥喂,终于来救我了。
将自己追求大半辈子的“风度”二字远远抛到脑后,她跌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这里都是一群疯子,神经病。我说我是夏凝霜,是夏桑榆的女儿,夏知秋的妹妹,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都当我是神经病,都当我脑子进水,哥——哥——还好你来救我……有没有,有没有带那个,我受不了了,哥——我戒不掉的——”
我个人充分相信第七精神病院工作人员的专业素质,不是神经病也保证把你搞出神经病,且回回次次圆满完成任务。这里才是真真的自由乐土,人人生而平等,管你是富贵荣华或是权力滔天,一进第七精神病院的门,通通都是脑子进水的疯子,十八般武艺对付你,一百零八到酷刑等着你,第七精神病院欢迎你。
夏知秋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略有几分尴尬地望向我,安慰夏凝霜一句,回家再说。
那是,回到夏家,要多少没有?
面粉似的堆成山,想做成糊糊当早餐吃都可以。管够一辈子。
夏凝霜依旧神情恍惚,看见我,似做梦一般,突然间发疯,双眼滴血,来掐我咽喉,“你为什么还不死!都是你将我还成这副样子,我要你的命!”
等的就是你来找死,姑奶奶我是谁,散打冠军是也,不但乐得打架,还能抽空吟诗——凝霜眼睛圆又圆,一拳过去少半边。我一边喊救命一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与她厮打对抗,扯头发扇耳光,抓破美人脸,踩踏杨柳腰,与君共享,欢乐无限。
夏知秋给面子,挽起袖子要来拉架,我怎么会让他得逞,嘴里喊着疼、快来救我,一翻身已经将她死死压住,膝盖重重顶在她小腹上,夏凝霜霎时疼得面色惨败,叫都叫不出声来,似失水的鱼,只能张张嘴,痛苦地挣扎。
到夏知秋终于将我们分开,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扇过她多少记耳光,每一次都是如此响亮如此动人,在我脑长按回放键,久久不散。
夏知秋似乎在问我有没有事,需不需要看医生,尔后自问自答,单方决定要找家庭医生来做全面检查,然而,大约是被我的满面红光吓住,竟以为我被掐得缺氧,紧张得抱起我就走。而夏凝霜奄奄一息躺在角落,一双眼幽怨丛生,我这才发现,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如此一来双眼大得超乎寻常,似香港老电影里死去回魂的女鬼,阴森骇人。
只差伸长手来赌咒,此生此世做鬼都不放过我。
从前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什么,惹来这样多的仇恨,至亲至爱要将我杀之而后快,这一刻恍然大悟,这世上不需要理由的除了爱情,还有仇恨,看你不顺眼就是看你不顺眼,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一句一句解释给普罗大众听。
俄式建筑,两面房夹着走廊,只在头尾处有窗,正午时分也没有一丝光投进来,晦暗似女鬼出现前一刻的电影画面,风阵阵,诡秘阴森。
从六楼到二楼,我始终保持沉默,夏知秋紧紧抓住我的手,掌心沁出一丝丝汗,步履匆忙却沉稳。但何必如此紧张,我死过一回,不会再想不开为了见秦暮川一面从二楼阳台跳下去,没有错,就是面前的走廊镜头最光亮的地方。
是上帝的指引,往光明之地奔逃而去。
停下脚步,我在上他在下,回过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笑着说:“亲爱的,你们通通不得好死。”
他便沉默,紧抿着唇,手上力道一点点加重,攥得人难以忍受的疼。我原本只想装大度装潇洒,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重新做人重新生活,但你步步相逼,我又何苦一退再退,是,我就是阴暗,我就喜欢看他此时此刻如此灰败眼神。我在这样的反复折磨中得到快感,精神上的虐待比肉*体上的折磨更令人兴奋,我只差穿起吊带袜,扬起小皮鞭,吆喝一声,抽死所有期待被虐的贱人。
“我一直很想你。”他看着我,却在顾左右而言他,“青青,我不知道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从前你骂我变态,赌咒发誓绝无可能,但现在呢?这简直是上帝赐予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是天意,是命运,没错,我是对不起你,后悔吗?绝不会。我的愧疚是想求你原谅。”
我听得胸闷气短,传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夏知秋和夏凝霜这破德行一个比一个欠收拾,又想,难道夏青青也是这样,一面挥舞屠刀凌迟对方,一面占领道德最高点,创立一套救世理论将自己描述得比为国捐躯更壮烈?
究竟是我不正常,还是他们太特别,我的三观摇摇欲坠,政治老师快来进行紧急救援。
我指着阳台,一派轻松地说:“好,你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又要玩突然间屏幕一黑,回忆倒叙的戏码。
而记忆是怎么样的,现实又是怎么样的,无法界定。我仿佛已经老去,回忆模糊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始终难以触及。唯一清晰的是,我似乎从未正真了解过夏知秋,了解过他对夏青青究竟是爱是恨,或者单纯的,只是占有而已。
得知我与秦暮川注册结婚,夏知秋一瞬间化作离铉的箭,铜墙铁壁也拦他不住。不得不说,秦姗姗足够通透,早已看清夏家不可言说的欲念,甚至好心为夏知秋出谋划策,你看你不是才在大马赔光了资本,老头子在气头上不肯投钱救你,不如绑了夏青青,全家人老头子最疼就是她,到时候要多少钱他都会给,再来,人在你手上,想怎么样不可以?
夏知秋如中邪发疯,一头栽进去,如痴如狂,走火入魔。
血淋淋的过往再揭起来疼得人头脑昏聩。我已记不起他是如何将完整的夏青青一片片撕裂,过程惨烈而凄惘,不忍卒读。只晓得那夜风大雨大,树荫婆娑,事事处处为我的壮烈与牺牲陪衬,被折磨三四月,最可怕是想念秦暮川,唯恐他已被夏凝霜或者柳曼姿又或者秦姗姗占据,满脑子担忧疼痛,忍不了,一时冲动,趁四下无人,从二楼阳台往下跳,被爷爷打断的那条腿旧伤难愈,二楼的高度死不了人,却能让夏青青从此断送了人生,成为人人嫌弃的瘸子、残废与负累。
风雨凄凄,电闪雷鸣,我拖着残腿走过荒无人烟十里路,终于有一辆货柜车肯载我去城中。可我该去找谁,谁又肯收留我?最初的动力已成为最后的选择,我认为自己污秽难堪得无法再面对秦暮川。
无论何种境况下,他在我心中始终高贵如神祗,风华绝代,光耀世人。
夏知秋轻笑着,低头,望着我与他缠绕的指尖,他的眼睛这样好看,通透清澈比过黑曜石,俊朗模样不输时下头牌小生,奇怪是我从未幻想过与他之间竟会有今日纠葛,难舍难分,难断难离。
夏青青苍白如纸,哪来这样大的魅力令他爱欲成狂。自始至终,我不相信他爱我,或者说爱过我。
他在一句句郑重地重复我的话,“如果我跳下去,你就原谅我,是不是?”
我不说话,他继续问,“你保证?”
“是,我保证。”我小女子一个,天生没信用,不然怎么对得起孔圣人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但这情形出乎意料,他真拉着我快步向阳台走去,交代说,“青青,你让我跳,我就跳。”他于是干净利落跳下去,再站起来已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不必想,一定是脚骨骨折的下场。
“我让你跳你就跳,比维克更听话,早知道就多养一条你这样的,不费事。”
眼见他的脸由青变紫,却只能隐忍不发,这会子我倒真有些相信他的所谓爱情。
“你从前不是这样。”
“从前?从前是谁?我袁野青青一贯如此,夏先生今天才领教到尚不算晚。”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认定了,就绝不放手。青青,别以为耍耍小聪明就可以逃开,你还太嫩。”他被黑超哥扛着忍痛撂下狠话,场面颇具喜感,我只差掏出手机拍下来发微薄。
我以为他会购下半山别墅,不想被带回一间欧陆风格精致公寓,医生已将他料理好,打着石膏躺床上望天,家中有保姆听候吩咐,殷勤利落。我随时准备跑路,他却说:“你想让爱乐玩具厂再也接不到代工订单,员工闹事,政府封场,就尽管放心大胆地走。”
这威胁实在够老套,但奏效,他是翻手为云的人物,我们全家都得罪不起。
注解,袁爸从不是个浪漫的人,但在玩具厂的起名上曾经狠狠罗曼蒂克一把,袁妈单名一个乐字,于是袁爸将玩具厂命名为爱乐,以示情真意切。
打开电视,媒体又有新的追逐对象,但时政新闻都在针对永荣在建楼盘倒塌一事做后续报道,秦暮川是怎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这事不过是导火索,接下来还有精彩戏码尚未呈现,间或的等待未尝不可。
再说我等到秦姗姗粉墨登场,台下怎不能掌声雷动。

阑珊忆梦

窗下寂寥的街市,霓虹灯下落影纷纷。香烟以缓慢的节奏燃烧殆尽,身边的夏知秋恍然间演化成两鬓苍白的耄耋老者,借着电视机微弱而斑驳的光,一点一滴絮叨起记忆的末端中老套又无聊的故事,大致是我从前对他多么多么好,俩多么多么相亲相爱又发誓永不背弃永不分离,但自从秦暮川出现,我的世界里便再也没有他,又骂我贱,明知道秦暮川爱的是秦姗姗,依然没脸没皮地贴上去,死贱死贱。
他受了伤一样霸道,我被他强行禁锢在臂弯里,动弹不得,只能听大哥哥讲那过去的事,听到呵欠连天,倒头就睡。他便顺势将我团成一团塞进怀里,空调转成通风,大夏天两炉火缠在一起,就快把沙发点着。半小时后我浑身是汗地跳起来,塞一个抱枕给他,这厮便满足地扒住,手脚并用。睡颜好似孩童,乖得让人忍不住要往死里蹂躏。
不幸的是,我又阴暗一把,关了窗,把空调设置到高效制冷十六度,甩甩手回房休息,第二天他可怜兮兮地发烧感冒,像烧熟的虾米,浑身通红。
我记得从前仍住在第七精神病院的时候,我高烧到人事不省,他却风骚地开始扒衣服做前*戏,舔着我的耳垂说,“好青青,人家说发烧的时候体温高,进去时比平常舒服,咱们试试,嗯?好不好?”
将身上长的离谱的睡裤挽起来,我正考虑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索性把他当男*妓卖掉。尔后门铃响,我看一眼自己小孩穿大人衣的滑稽模样,认命地去开门,谁料到冤家路窄,我最惨淡的时光遇上最光鲜亮丽的那个她,惊愕自是不必说,这是夏知秋私人地界,她却可以如此轻车熟路来探望,难不成他们俩也有一腿?我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
她轻轻松松同我打招呼,说:“嗨,你就是青青吧,闻名不如见面。我叫秦姗姗,是夏先生老友,他还没有起床?不方便的话我等等再来?”
她这样有礼貌又谦卑,但谁说我就一定要顺势请她进来?我与她仇深似海,再说本姑娘小家子气得很,做不到笑脸迎敌,于是点头,装无辜,“那好吧,你一个小时之后再来好了。”秦姗姗自以为得体的微笑瞬间凝固,转眼我已经关上门,再去睡一个回笼觉。
但夏知秋显然不舍得早早去死,我被悉悉索索谈话声吵醒,有男有女,可算热闹,洗漱之后,换好衣服才走出卧室,他的私人医生连带两名漂亮女护士已经及时赶到,为他高高挂起点滴,夹着腿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嘴角噙一抹笑的是秦姗姗,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她愈发美丽,似一颗珍珠打上苹果光,到哪到光辉璀璨。
但我是谁,自卑这种情绪早就从脑子里删除,更何况实在宿仇面前,没有气势也要硬撑到底。
夏知秋顶着两团高原红,极其喜庆地躺在沙发上向我抱怨,“你心真狠,连求救电话都不肯帮我播一个,只想看着我死是不是?”
世人为何总爱误解我?我其实只是想等到他发烧烧坏脑子才报警,哪有他想象中那样坏。
“可惜没有一棍子敲昏你,让你有机可乘,打电话求助。”我转身去他家馆藏丰富的冰箱里找早餐,无不遗憾地说。
秦姗姗含笑看向夏知秋,调侃说:“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小麻烦,难怪急不可耐地要回国,原来有美相待。”由此可知,他俩厮混在法国,果然有一腿。神勇无比的干探袁野青青又抽丝剥茧挖掘新案情,揭开惊天大咪咪,啊,不,是惊天大秘密,抱歉,如有雷同,纯属口误。
继而又侧过身来,以长辈目光将我关爱,“小朋友还在闹脾气?我作证,在法国时夏知秋可是坐立难安,一刻都没有忘记你。”你看,果然吧。
成功找到一块乳酪蛋糕,酸酸甜甜我最爱。心情蓦地敞亮,狠狠啃一口蛋糕,仿佛啃的是秦姗姗的肉,听她一声声哀号求饶,YY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蹭到客厅中央,弯下腰凑到夏知秋耳边,自以为媚笑妖娆地笑着同他咬耳朵,“好哥哥,我今天终于明白,原来你志在搞乱天下人伦,啧啧,真是……恶心得让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