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就跑了,人也没打成。”
余乔乐得不行,“陈继川,你真傻。”
他捏着她的手指玩,也说:“年轻不就这样,憋着一股劲,看谁都不顺眼。”
“那你眉头上这道疤呢?怎么弄的?”
“这个?”他向上看,嗤笑一声,“地铁上抓色狼,没料到人有同伙,给刀尖子来了那么一下,破相了。”
余乔身体前倾,去碰他眉头内凹的疤痕,“当时流了不少血吧。”
他扶着她的腰,看着她脸上认真又不忍的神情,止不住地笑,“不记得了。”
她忽然感叹,“你受伤都是为女人……”
“这个醋都吃?”
她跪在座位上,抚摸他短短刺刺的头发,“陈继川,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文哥知道你要回来,心情好,就给我看手机里你的照片,那应该是你的毕业照,穿着学士服,笑得像个傻帽。”
她瞪眼,他憋笑,“不过人是真好看,嫩得能掐出水来。”
“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啊,我当时有一种预感。”
“什么?”
“这姑娘肯定会爱上我。”
这次是他自己绷不住,先笑出声。
余乔推搡他,却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好不容易笑够了,停下来,互相再看一眼,又不知道是谁起头,一个笑,另一个也跟上,不停不歇,莫名其妙。
笑道脸酸腹痛,她才倒回副驾,歪着头看着他,眼睛里还有刚才笑出的泪,莹莹亮亮像车窗外、远山外,沉入天边的星星。
“陈继川,你就那么肯定吗?”
“嗯,肯定。”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燃到一半的烟,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已带来你所有对春天的期待,“因为我确定已经爱上她。”
她心中,酸涩难解。
她倒向他,双手环住他肩膀,紧紧抱着他。
她在他颈间呢喃,“陈继川——”
“嗯?又哭什么?”
余乔哽咽,“我总是很害怕。”
他轻抚她后背,静静听她说。
“肯定会有什么意外把我们分开。”
“别瞎想。”
“会的,每一个故事都这么写。”
“不会的。”
“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不走。”
“好……”她努力地、尽力地拥抱他,“我也不走。”
已经到午夜,电台主持人说,现在我们播放今晚的最后一首歌。
陈继川开始抽今晚的第二根烟,“要不我再跟你说说我骑车把自己摔断腿的事儿吧……”
“我和老田把炮仗点燃扔进去,整个厕所都炸了…………”
“后来又说先我扮流氓,老田去英雄救美,结果差点让警察抓乐……”
“小学三年级吧,老田偷了他爸的避孕套跑学校来,我们一人一个吹气球…………”
长路空无一物,路灯下只有挣扎的飞虫,一阵风刮过,风里藏着她的笑,带去远方、山林或湖泊,用以点亮这个冬已深、春未至的时节。
【即使明天早上,
枪口和血淋淋的太阳,
让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笔,
我也绝不会交出这个夜晚,
我绝不会交出你。
——北岛】


第十四章祭奠
那时夜很长,梦很美,她的爱将将萌芽,未能来得及受创。
余乔醒来时,陈继川已经穿戴好,靠在椅子上讲电话。
见她睁眼,匆匆留下一句“回头再说”,便放下手机,坐到床边来。
“醒了?”
“嗯……几点了?”
陈继川低头看表,“还早,九点四十五。”
余乔随手抓起他的套头衫穿上,露出两条细长的腿,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吃完早饭就出发,中午能到,**点能再开回来。”
“不留了?”
“不留了。”她转过身,嘴里叼着蓝格子发圈,两只手都翻折在脑后,笑着揶揄他,“实在不想再听一整晚老田的故事。”
陈继川不以为意,“老田多好啊。他要是个女的,我这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余乔抓起毛巾往浴室走,边走边说:“现在也不迟,你要真爱他,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他跟上去,靠在浴室门边,双手环胸,打量浴室镜里满脸素净的余乔,“我和老田只有一起睡的情义,不像咱们,老有一起睡的玉望。”
“陈继川——”余乔停下拿毛巾的动作,在镜子的倒影中与他对望。
“哎。”
“别一大早就这么浑。”
“那不行,咱们俩能勾勾搭搭的时间也没剩几天了,我得抓紧机会犯浑。”
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几乎将她困在洗漱台。
镜子里,他仗着自己个儿高,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歪着嘴一阵坏笑,“小蝴蝶连老田的醋都吃?”
他的手指徘徊在她的蝴蝶胎记上,位置特殊,轻易让人心痒难耐。
余乔皱眉,“我们抓紧时间好不好?晚了,又要开夜车……”
“好,我们抓紧时间。”
他蹲下去,吻在她的胎记上。
继而再向下,一时轻,一时重,一时缓,一时紧——
她抓在洗漱台边缘上的手指拧得发白,她望见镜子里一张绯红的脸,一双开合不定的唇,还有她呼出的热气,似云雾蒸腾。
“陈继川!你疯了!”
她尖叫,扭着腰挣扎。
但他哪里有空答她?他忙得像只工蜂。
接近十二点,吉普车开在国道上,太阳光亮得刺眼。
余乔来回翻一本旅游小册,还是不愿意出声。
陈继川把手伸过来捏她腮边肉,“还气呢?”
余乔挥开他的手,把旅游小册展开盖住脸。
陈继川憋着笑说:“噢,原来不是生气,是不好意思。”
余乔道:“陈继川,你这个人……太……太没下限了……”
他反驳,“这就叫没下限?乔乔,你回头想想,你刚难道没有一小会儿,就那么一小会儿是享受的?你要说不,浴室那块地垫都不同意。”
“陈继川,你能不能不说话?”她放下小册子,露出通红的面颊与耳根,如需形容,那一定是“羞愤欲死”四个字。
“好好好,我不说了。”陈继川见好就收,“那换你说吧,咱们这次跑老峰山到底干什么?”
热得慌,她把矿泉水瓶贴在自己耳朵上用来降温。好好喘上一口气才说:“你知不知道我其实还有个双胞胎姐姐。”
“好像听过一耳朵。”
“早就没了,七岁那年暑假,在前院捉迷藏,我趴在墙上数数,她笑嘻嘻找地方藏身,但她藏得太好,好到我再也没能找到………三天后我姐被发现在邻近某一个村的猪……圈里,我听办案的警察说,她可怜,死前受了不少苦……”
“乔乔……”
“没多久案子就破了,是来镇上赶集的老农临时起意……后来又听隔壁邻居传话,说找到的时候,肠子都出来了……赶来的小警察都吓得吐了一地……前后都……”
他握紧了她的手。
余乔低头看着膝盖上的《瑞丽风光》,继续回忆,“起诉、判决、执行。罪犯已经七十五,不执行死刑,判无期,再两年身体状况出问题,轻轻松松保外就医,听说零一年在老家寿终正寝,子孙戴孝,入土为安。我爸和我奶奶却听多了邻里之间的风言风语,不许我姐落葬,要把坟安在几十公里外的老峰山,快二十年,没人来这看过一眼。”
从最初的同情、触目惊心,到对真相的猜测、怀疑,以至最终的恶意编造,这条路人们走过无数遍,驾轻就熟。
他们说——
“余娇那个小姑娘,一看就知道不安分,不然人怎么不找别人就找她?”
“余家不是穷得很嘛?听说余娇总找附近的老人玩,一块钱,摸一下,零用钱就这么攒的。”
“你看她妈给她打扮成什么样?小小年纪又是花又是裙,难怪招惹上变态呢。”
“她妈不也那样?一辈传一辈,都他妈骚。”
余文初和余老太又想起前些年算命先生的几句箴言——
“两个女儿一起来,断香火,不吉利。时辰都和他爸相克,大大的不妙。”
“那该怎么化解?”
“离得越远越好,不过眼下想化解,得求一道符挡煞。”
陈继川把车停在路旁休息区,给余乔递了根烟。
她含在嘴里,却不点燃,静静地,仿佛含着这世间仅剩的一点安慰。
停一停,她从钱包里翻出一张旧照,递到他眼前,“这是我姐和我。”
“哪个是你?”
“右边那个。”
“看出来了,小时候就挺傻。”
她把照片小心收好,沉默半晌,继而说:“我学四年法律,到最后深知法律之无能,我的导师一生追求公义,却死在上访路上。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一点好?一丁点儿好?”
陈继川说:“余乔,我总觉得,法律这个东西,你只要不把它当万能,它就不会无能。”
余乔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你真像我老师。”
“怎么?有那么老?”
余乔说:“他临终前给学生们留了句话。”
“什么?”
“坚持理想,勿忘初心。”
陈继川问:“你的初心是什么?”
“我?”她把烟捏在手里,曲起食指弹了弹滤嘴说,“我希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平静客观地接受。”她说完,抬头看他,故作轻松地牵起嘴角。
她不说哪一天,也不提什么事,但他能够懂得,甚至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已足够。
他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余乔,别把自己当罪人。”
“嗯?”
“多跟我学。”
“学什么?”
“学习不负责任,随时随地准备撂挑子走人。”
“真不要脸。”她偏过头,一阵笑,笑过之后再看他,眼瞳清澈却别有深意,“陈继川,有时候我真是不懂你。”
“正常,真懂了你就得跑了。”
“那你呢,把我看得这么透,怎么还没跑?”
“你那不算什么,人都有点臭毛病。你最多就是爱瞎想、吃醋、耍小脾气、喜欢哭、挑嘴、脸皮薄、死要面子……”
“陈继川——”
“咳咳……不过也还是有挺多优点。”
“然后呢?”
“比如……”他侧过脸,上上下下打量她,尔后下结论,“找男人的眼光挺好。”
“开车吧你。”她摇下车窗,去吹冷风。
他笑,发车前捏了捏她耳垂,继续向既定方向驶去。
天一阴,风便冷。
余娇的坟在半山腰,太久没有人打理,坟头杂草丛生,墓碑上的红漆也早就掉得干干净净。
余乔把带来的香烛纸钱在坟头烧了,陈继川找山下老乡借了把砍柴刀,清理坟边疯长的小树。
她瑟缩地,环抱着自己,小声说:“也不知道你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也留了太多年了。”
匆匆瞄一眼陈继川弯腰砍树的背影,她愈发压低了声音,“你要还在……要能遇上咱爸,阎王面前给他求个情,别让他……算了……”
她哆哆嗦嗦的,拿烟出来,吸一口,稳住了才继续,“再等两年,你想想办法,投我肚子里来,下辈子我疼你…………不过……这么说是不是挺傻的?也不知道你现在到哪儿了,都快二十年,什么都变了……”
山间的风越吹越猛,陈继川干完了手头上的活儿,来催余乔,“看样子一会儿要下大雨。”
“那走吧。”余乔跺了跺脚,最后再看余娇一眼,“姐,我走了,我们说好的事,别忘了。”
陈继川削了根树干递给她,“下山杵着,省得一个没看住就往地上扑。”
“我有那么傻?”
“你觉得呢?”他这句反问,问得余乔面红耳热,她确实……挺容易“扑街”。
他还要说:“山路太陡,别指望我背你。”
她回头再看一眼余娇的墓,面露不舍。
陈继川说:“别看了,明年再陪你来一趟。”
“还收钱吗?”
“嗯,得翻倍。”
“凭什么?”
“咱们最开始说的一千五,可没包含特殊服务啊。”
“…………”余乔不说话。
陈继川又笑,“看,又生气了,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别闹。”
“看来服务不到位啊,今晚得加倍努力。”他牵她右手,先迈一步,“这位顾客,你什么喜欢好,跟我说说,我加把劲,一定让您满意。”


第十五章旧人
雨只下了五分钟。
等余乔和陈继川在车内分一只三明治时,雨停了,太阳剖开云的肚,转眼又是艳阳天。
陈继川捏着半块三明治,看着她吃,“不着急,我这还有。”
“你不要?”上山下山体力消耗太高,她实在饿得难受。
“你吃吧,车上还有饼干。”
余乔接过来,慢慢嚼,“那个太干了。”
“不怕。”他厚着脸皮说,“早上水喝多了。”
“咳咳咳——”余乔被三明治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她忙着喝水,他忙着给她拍背,独自一人偷乐。
余乔抽不出空骂他,干脆动手,往他腰上一拧,陈继川立刻求饶,“我认错,我不该把喝水这事儿说这么轻佻,喝水可是天大的事儿,咱以后都得严肃着说,是吧乔乔?”
余乔擦了擦嘴角,瞪圆了眼睛对着他。
她原本是气的,但面对他脸上灿烂的笑,面对一股单纯快乐的孩子气,便连生气都无力。
余乔说:“陈继川,你……别老这样……”
“我哪样?”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王八蛋。”
他登时乐了,伸手穿过她腋下,直接把人从副驾驶端过来放在膝上,厚着脸皮说:“来,让王八蛋亲一下。”
她低头要躲,他弓腰迎上,准确捕获。
一触即使*,一直吻到她双眼迷茫,气息不定,才放开她,憋着肚里一股火说:“咱们今晚还睡市里?”
余乔慢慢理着他的领口说:“明早回吧,再过两天我该走了。”
“嗯,那留着,晚上再说。”
“说什么?”
陈继川把她放回去,观察她脸色,问:“要不,还说喝水的事儿?”
“啊?……嗯……”
“我说乔乔,你这是得出乐了啊。”
“你能不能不说话?”
“呵……”他闭上嘴,见好就收,然而他安静时的笑,更怀得让人牙痒痒。
回到市内,他们仍然住在景城酒店。
凌晨,陈继川靠在椅子上摆弄手机,给老郑发信息。
他计划等余乔走后下一趟缅北,去见阮籍,换取信任,也到“重灾区”摸个底,看看余文初究竟在缅北铺了几条线。
灯光昏暗,令万物都朦胧。
余乔趴在床上,看着他,明明累得抬不起眼皮,却还在与瞌睡做最后挣扎。
和老郑交代完,陈继川挪到床边,右手不轻不重地揉她后颈。
“还不睡?”
“想看看你。”
他笑,透着一丝得意,“我就那么好看?”
余乔转过身,换成仰躺的姿势。手指勾住他领口,轻轻一带,就将他拉过来,俯趴在自己身上,呈现一个将吻又未吻的姿态。
她呢喃,“陈继川……”
“怎么了?”
“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呢?”
他没憋住,嗤一下笑出声,嘴角快咧到太阳穴,乐得不行,“余乔,你怎么就这么肤浅呢?”
“我不肤浅。”她仔细查阅他的眼,认真强调,“我是真的喜欢。”
“行,那说说最喜欢哪儿?”
她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眉头疤痕,继而落在他眼角,她小心翼翼,郑重非常,“最喜欢眼睛,看着我的时候,让我觉得有人陪。”
“有没有不喜欢的?”
她皱眉,想了想说:“没有,和陈继川有关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傻死了……”他移开视线去看别处,他尽力稳住呼吸,不去泄露自己敏感的心。
她轻轻抚他眼角,“陈继川,你怎么哭了?”
“屁呢。”他转过脸,又是吊儿郎当的笑,“就硬得想哭。”
“胡说八道。”
“哎,不信你摸摸……”
她当然红着脸往后躲,他笑嘻嘻爬上床去追,两个人又闹起来,没完没了。
她在此许愿,希望上帝仁慈,令眼前无聊又美好的时光,漫漫长。
云贵高原紫外线直射灼人,正午时分,深冬的温度也能晒成夏至。
余乔在市里随手买了件白衬衫穿着,尺码不对,松松垮垮露出一段锁骨与白色吊带衫,头发绑的也低,她慵慵懒懒靠在车窗上,盯着道路两旁不断远去的冷杉树发呆。
越接近目的地,越是不安,她一阵一阵的心焦,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他们在抢劫始发地停下,陈继川下车从绿化带里找出他当时留在这的东西,再重新别回腰上。
余乔什么也没问,她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
她有些闷,板着脸不说话。
陈继川时不时捏着她腮边肉,逗她玩儿,“怎么了怎么了?发什么愁呢?跟个小老太太似的,满脸褶子。”
她还是闷着,拖住他伸过来的手反握住,喃喃道:“我不想回去。”
陈继川瞄她一眼,“别指望我跟你说不想回就不回,余乔,我不弄私奔地下情那套。”
“我没想逃……”可惜反驳得有气无力。
“我看你,长得就像只鸵鸟,浑身冒傻气。”
“我是鸵鸟你就是乌龟。”
“可巧了,我就是一乌龟王八蛋。”
她算是看出来了,陈继川这人平常人模狗样的,一到她跟前立刻转性,臭不要脸到了极点,怎么说他都能应,油盐不进。
她投降,继续数路旁的电线杆子。
一路顺利。
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陈继川和余文初事先通过电话,为了多陪余乔,余文初推了应酬专程在家等。
陈继川去停车,余乔先他一步进门,却没料到还没来得及脱鞋便撞上迎面而来的宋兆峰。
他不敢碰她,张开双臂,合抱时留着空余,只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她闻到檀香木与须后水混合的气味,一贯的精致、保守、点到即止,却过于刻意。
而属于陈继川的,则永远洒脱,永远粗犷,永远不受束缚。
宋兆峰穿着他出入于高层写字楼的精致——合体的西装,合适的年纪,合格的家事,合着家长与世俗的统一要求,简直完美。
“回来了?累了吧,洗个澡上楼睡一会儿。”
红姨也凑过来,笑盈盈打趣余乔,“上次问你你还不肯说,你看,人都到跟前了。这一表人才的,对你又好,我看了都羡慕。”
余乔还是冷冷的,站在玄关处,看着满脸殷勤的宋兆峰问:“你来有什么事?”
他面露委屈,“看你那么久不回,怕你有事。”
余乔说:“宋兆峰,你让我为难了。”
“阿乔——”
红姨看出不对,借口去收拾厨房,匆匆脱身。
余文初身份尴尬,不好开口,只得由得他们在门口对峙。
宋兆峰上前一步,着急解释,“余乔,我挂念你。你在不回来,我怎么能安安心心一个人去度假?”
“为什么不能?”
“余乔,别挡着伯父的面跟我闹别扭。”
她觉得好笑,轻蔑地扫他一眼,尔后说:“拿我爸压我?宋兆峰,什么人你都能使得来。”
“阿乔,你误会我。”
“算了。”她长舒一口气,低头换鞋,“我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脾气,既然来了就待两天,回头跟我一起走。”
“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么快?”
“你不就是专程来催我的吗?”她单脚换鞋,站不稳,宋兆峰扶她一把,半抱半拉。
而陈继川就在这个点走进来,时机掐得刚刚好,刚刚好把误会扩得无限大。
他与宋兆峰俱是一愣,两人相互打量,陈继川高略高,但稍稍驼背,最终由宋兆峰先开口。
“你好,我是宋兆峰,阿乔的男朋友,请问你是——”
陈继川手上还提着余乔的随身行李,他扬眉,冲余乔歪嘴一笑,说:“噢,余乔是我姑,我是她侄儿,我陈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