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川的刹不住车,仍然在哭,“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吃苦,我有钱……保证能挣钱……”
余乔失笑,“我不在乎钱,只要你今后都好好的,我就无所求了。”
“好……”
呜呜呜——
怎么还没哭完,余乔已经站累了,不得不把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耐着性子听“小媳妇儿”写保证立战书,向未来人生种种艰难险阻发起挑战。
终于,他唠叨够了,突然惊醒,抓住余乔的手臂不停问:“怎么样?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现在去给你买。”
余乔终于把手里的验孕棒扔了,干干脆脆回答他,“没有。”
“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没有。”
余乔绕开他,准备坐在前厅木沙发上。陈继川却猛地一个箭步冲上来,端着她两只手肘往侧边挪,“你坐床上,那个硬,对身体不好。”
将她安顿好了又问:“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没等余乔回答,他一偏头看见茶几上酒店免费赠送的矿泉水,摇着脑袋自言自语,“不行不行,瓶装水太凉了,我给你烧壶热的。”
说完就去浴室清洗电热水壶,再把瓶装水倒进去烧开,等余乔喝上温开水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
他被陈继川伺候得脱了鞋,换了睡衣,跟电视里古代女人坐月子一样盖着客房服务送上来的厚被子,腰上背上还垫着两个枕头,面对她紧张过头的丈夫,没忍住不断上窜的火气,咬牙切齿地说:“陈继川,我只是刚怀孕,还没到要生的时候,你别神经兮兮的行不行?”
“不行,一切事情都要防患于未然,我得照顾好你,我下了保证的。”
“那你听我的。”
他皱着眉毛犹豫,“那也不能都听你的。”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二十几度盖什么大棉被,喝什么热开水!气得我肚子痛!”
“什么?你肚子痛?”他一下蹦起来,差点蹿到屋顶,“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你停下!”余乔喝了口水,吼得喉咙疼,“你再这样我打电话找你妈告状了,让她领你回去,别在这烦我。”
“别……我就是头一次,特别紧张。”陈继川坐回她身边,眼睛还红红的,看起来比谁都委屈,“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
余乔这才满意,把被子掀开露出两只细长匀称的腿,用脚勾了勾床边的他,“过来。”
他乖乖听话,往前挪了挪屁股,凑到她近处。
余乔伸手勾住他后颈,将他带下来,在咫尺之间与她鼻息交缠。
她用食指轻轻点他鼻尖,“傻瓜……”
他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嘴唇上,“我是开心,开心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知道。”她捧住他的脸,漆黑的眼睛里漂游着清澈的笑意,“川川小可怜,只有在我面前才这么傻。”
“别嫌弃我。”
“不嫌弃。”她仰起脸吻他,这个吻轻轻柔柔、浅尝辄止,似她与他之间弥足珍贵的美好时光。
陈继川看着余乔,郑重地说:“谢谢你,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乱飘。”
“也谢谢你。”余乔说,“没有你,我一生都在孤独里挣扎,不知道爱人和有人爱是什么样,不知道时时刻刻有人陪是多幸福。”
“我以后都陪着你,天天都陪着你。”
“嗯,说话算话。”她伸出小拇指,要与他拉钩。
他笑了,这一刻陈继川似乎又回到学生时代,在他的初恋与挚爱面前,仍是个羞涩的大男孩,也伸出手勾住她,和她一起做最幼稚又最可爱的事情。
余乔满足地摇了摇手指,“拉过勾了,一百年都不可以变。”
他说:“好,我爱你,一百年都不变。”
余乔微怔,渐渐的,眼底有水光集聚,泪涌出来,嘴角却上扬,她说:“好,我也不变,一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变。”
他低下头亲吻她微凉的唇,在她嘴角尝到泪水咸涩的滋味,回味却是甘美。
她环住他后背,拥抱他,将弹指一挥定格成永恒。
世界那么糟糕,无数苦难在前路等你摔倒。
世界又是那么美好,爱令我们无惧无忧。
就请时光停一停脚,就请上帝侧一侧目,就请命运为他们多留一丝怜悯。
让他与她,在爱中沉湎。
凌晨的硬座车车厢,大多数人都已经睡得东倒西歪。
余家宝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从座位下面爬出来,偷偷拿走了小桌上喝得还剩一半的矿泉水,躲到列车接口处咕咚咕咚猛灌,但肚子还是饿得难受,他瞄到垃圾桶顶端躺着半块面包,便立刻捡起来塞进嘴里,尽情享受着食物下肚的满足感。
但他还没把面包咽下去就发现前方又来了一名乘务员,他怕自己逃票被抓,更怕被警察交还给福利院,因而转过身就走,趁着周围都乘客都已经入睡,再度藏到座椅下面。
座椅下留给他的空间非常小,他只能尽量蜷缩起来,他的绿色小棉衣已经沾满了灰尘,脸上也满是污垢,但他眼神清亮,内心坚定,一定要为枉死的爸爸报仇。
鹏城。
一早,余乔就在对着手机发愁,到底该怎么和母亲黄庆玲解释昨天的事,假设她一开口就是,“妈,我昨天登记注册,还验出已经怀孕,对象就是你最恨的陈继川。”
只怕她妈要被气得当场心脏病发送医急救不可。
她正想找陈继川问意见,一抬头却发现他已经穿得体体面面的,像是要出门面试。
“要出去?”
“嗯。”陈继川站在穿衣镜前,把衬衫扣子扣到最顶那一颗,“是有点事,见个人,午饭之前回来。”
“这么早?”
“没办法,人家是领导。”
他拿上钱包,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一下,“乖一点,等我回来,下午领你去医院。”
“好吧,这么神秘。”
他挥挥手,带上门,四十分钟后抵达约定地点——余乔的家。
他进门,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狂风骤雨。
谁都没有料到,黄庆玲会突然跪在他面前,“算我求你,季先生,你放过我们乔乔吧。”


第六十五章慈母
陈继川原本以为这次来见黄庆玲,会在适当时候下跪认错的人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黄庆玲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一见面就震得他腿软。
黄庆玲跪着,他就不能站。
他伸手拉她,又不敢用力,干脆也陪着她跪,“阿姨,您真没必要这样,我不会害了余乔的。”
“怎么不会?”黄庆玲眼底布满血丝,很显然这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她之前的抑郁症是怎么来的?她好好的为什么会吞安眠药?到现在,工作也没了,像丧家犬一样被人赶来赶去,门口的大字报你看见没有?整个小区都要联合起来把你们赶出去,要不是你,她早就结婚了,搞不好现在连孩子都已经生出来,安安稳稳的,比跟着你好一万倍。”
陈继川听完,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前他只觉得王芸女士特别不讲道理,争执起来歪理一套接一套,黑的能说白,白的能说成黑,但比起眼前这位,王芸女士还差了那么点气势,理直气壮得让他都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这一切真是由他而起,因他而废。
“阿姨,这次的事情查清了,是高江与人合谋,故意出钱散播谣言。”
黄庆玲一愣,“怎么可能?”
“昨天已经被带进警局,两个人都已经坦白。”
“那……还不是你们打的!小高那么好的人,干什么跟你过不去,搞不好就是你找不到真凶随便抓的,反正你们警察屈打成招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上个月不还有个案子吗?”
陈继川越听越觉得头大,琢磨着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搞不定丈母娘了,“阿姨,高江是同性恋你知不知道?”
“胡说八道!人家清清白白的小伙子,你凭什么空口白牙就说人是同性恋。”
“阿姨,您先站起来,我们到沙发上说,我给您看个照片您就明白。”
他也没给她看别的,仅仅只是温思崇留在高江办公室的印刷海报,上面印有酒店门外高江与温思崇的亲密照。
黄庆玲看完,两眼外凸,堪比白日撞鬼。
在她心里,同性恋就像鬼神传说,应当永远只存在于电视电影或网络评论,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且离她如此之近,差一点点她就要把宝贝女儿嫁给肮脏又恶心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对手将她的错误摊在眼前,让她不得不面对。
这场景难堪极了,黄庆玲站起来,缓口气之后继续抬起炮口,“这个事情先不说,前天你当着我的面承认过,两件事情你都干了,你……你怎么还有脸待在乔乔身边?你就不怕害死她吗?”
不怕,他又没有逼余乔去当同妻。但这些话他不敢说,怕把面颊发红的黄庆玲气出个好歹。
“昨天事情太多,忘了跟您报备,我和余乔昨天去扯证了。”
“什么!”黄庆玲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不置信地死盯着沙发上的陈继川,“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继川说:“阿姨,乔乔的后半辈子,我替你照顾。”
黄庆玲一口气穿不上来,捂住胸口,摇摇欲坠。
陈继川赶忙上前扶住她,慢慢将她挪到沙发上,很快从她的皮包里翻出急救药,刚倒出两片送到黄庆玲嘴边,她却不肯张口,瞪着一双与余乔轮廓想相似的眼睛,只是略显浑浊的瞳仁中写满了仇恨,“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为什么又要来害我的女儿,我们家到底欠了你什么!”
看她能平顺呼吸,陈继川收起药丸坐回原处。
他垂下眼,黯然道:“文哥对我很好,这些我都记着。”
“是,你都记着,接下来毫不犹豫地卖了他。”
他笑了,大约是对说服黄庆玲这件事彻底放弃,“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他选择走这条道,就该想到会有落王的一天。至于我,只不过做一点我该做的事,要说出卖,也是他们先出卖人性,至于每年死于吸毒的普通人有多少,死在毒贩手里的警察有多少,您自己上网随便一搜就有数据,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不伟大,也不想当英雄,只希望能跟余乔好好过,阿姨,时间差不多,我送您回去。”
黄庆玲胸口一阵堵得慌,摆摆手,懒得看他,“我自己有车,你们……有本事一辈子别进我家门。”
他站起来,笑笑说:“那行,以后过年过节我把余乔送您家门口就撤。”
他浑得连黄庆玲都想动手扇他,差点没脱口而出一连串的滚滚滚。
等他走,黄庆玲立刻拿起手机打给老同学,“还有脸叫我管管自己女儿!你把高江那个变态介绍给乔乔,你什么意思?什么居心?”
“你不知道?别装傻了,我上过一次当还能上第二次?当我傻逼?”
“臭不要脸,我什么解释都不听!老娘不搞臭你们,我跟你姓!”
她又有了新的斗争对象,今后生活一定更加丰富多彩。
陈继川走出小区大门时,前几天挂上的“大字报”已经被风卷起一角,仍在艰难地坚守使命。义愤填膺的人群早已经散去,和往常一样,上班时间门口进进出出的大多是老人、宠物与家庭主妇。
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当时是多么多么痛恨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他们再度健忘,再度回归生活,
隔得老远,陈继川看见小胖仔赵东宇在广场上追一只泰迪,他跑得气喘吁吁,全身的肉都在颤。忽然间他调转方向,向陈继川跑来,一下扑过来抱住他膝盖。
“哥哥,陪我玩。”
“不能叫哥哥,得喊叔叔知道吧。”陈继川将他抱起来,在手臂上掂了掂,“可以啊,又沉了,最近吃啥了长那么快。”
东东不理他的玩笑话,反而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说:“哥哥你结婚啦?”
“嗯,昨天结的,哎,你怎么还叫哥呢?”
“叔叔……”东东在他手臂上蹬了蹬小短腿,兴奋地叫起来,“你真的结婚啦?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小宝宝了?”
陈继川骄傲地昂起头,“已经有了。”
东东兴奋地手舞足蹈,“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想要妹妹,我喜欢妹妹。”
陈继川一巴掌拍在他的小肉屁股上,板起脸装凶,“才多大呢,就知道要妹妹。”
东东有点委屈,瘪瘪嘴说:“那我就是喜欢妹妹嘛。叔叔,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问题陈继川还真没想过,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他还抽不出空来畅想未来,当下小胖子这么一问,他才认真思考起来,“还是女孩儿吧,女儿可爱,要生个男孩儿更你似的……”
“我怎么啦?我很乖的,不信你问我奶奶……咦……奶奶呢?”
“知不知道你追着狗跑了多远?你奶跟不上你去看人打太极了。”
“啊?是不是在老妇女广场啊?”
…………
老妇女广场……
这小孩儿对他奶奶也一点不留情。
“叔叔,那你记得带妹妹来找我玩儿,我最喜欢妹妹了!我妈妈还跟我说,要我在妹妹里面挑个老婆,将来帮我系鞋带。”
陈继川想,我带来找你就有鬼了,我女儿谁都别想抢。
仿佛已经有了女儿似的。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瞎聊天,不远处有人喊着“东东”小跑过来。
是东东的奶奶,她是认得陈继川的,也知道他的“恐怖历史”,走过来几乎是一把抢走了东东,“不好意思,小娃娃不懂事,别跟他计较。”
陈继川怀中一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打算打个车回酒店,不经意间听见身后孩童稚嫩地声音对着历经事故的老人说:“叔叔是我的朋友,你不可以这么不礼貌。”
“我是你奶奶!”
“奶奶也不可以不礼貌。”
越听越觉得养个孩子其实挺好,当下恨不得来个人生遥控器,直接跳到余乔生产之后。
他在车上默默向老天爷祈求,“千万得生个姑娘啊。”
就算不是,也不能跟小胖子一样那么爱顶嘴,家里有一个话唠就够了,再来一个能把人烦死。
车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想来老天爷今天耳力不会差,一定能够听见他碎嘴的祈祷。
城市道路车流穿梭不息,每一个角落都装满了勃勃生机。
经过十字路口时,他提醒出租车司机,“师傅,前面右转,停市局门口就行。”
等他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余乔饿得受不了,叫了肯德基外卖全家桶,一边看电视一边啃鸡腿,惬意得很。但无奈让“陈老妈子”抓了个正着,一进门就开始唠叨。
“你怀着孕!”这一句拧着眉毛仿佛目睹陨石撞地球,只差喊一声“unbelievable!”
“居然吃垃圾食品?”这一句是老头遇上不孝子,恨天地不仁。
“你不怕把独肚子吃出毛病?”最后要疾言厉色,像她中学教导主任,内分泌失调,跟年期躁郁症发作。
余乔把啃了一半的鸡骨头放下,伸手指了指门外。
陈继川哑然,“什么意思?”
余乔说:“去开房,不许跟我住一间。”
他听完,彻底萎了,“老妈子”的气势减半,坐在她对面堆着笑讨好,“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吗?”
“闭嘴。”
“呃……”好吧,孕妇脾气比较大,他要多忍耐。
等余乔吃完原味鸡,看完这一集《动物世界》,陈继川终于举起手打报告,“报告首长,我能说句话吗?”
余乔瞄他一眼,特批,“你说。”
“我今天去了一趟市局,上面说那篇报道出来,我的身份也基本等于暴露,虽然说瑞丽那边该抓的都已经抓干净,但慎重起见,还是建议我们挪挪地方。”
“也好,你想去哪?”
“去哪都可以?”
余乔点头,“去哪我都跟着你。”
陈继川一阵感动,正要剖白,又听见余乔发命令,“说完继续闭嘴。”
“噢。”他只好摸一摸鼻子,埋头发愣。


第六十六章往事
呜——
有点委屈。
他闭上嘴,忍得好辛苦。
余乔拿起甜玉米递给他, “吃不吃这个?”
他点头,她忍不住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给你解禁。”
他喘口气, “多谢领导,我保证以后尽量精简发言,绝不浪费领导时间。”
余乔颔首, “嗯, 这还差不多。你有具体想去的地方吗?”
“打算过海,到对岸。申请了城市大学, 想念自动化。”
“你们理科生的东西听起来真够深奥的,不过我如果要过海,找工作有点难,我记得我有个师兄在HC做投资总监, 他们两地跑的,进去当个小助理应该不难。”
“才小助理, 我们家乔乔长这么大一脑门儿, 至少也是总裁级别。”
“行了,少啰嗦。”
“放心,我立刻闭嘴。”
他严守规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手机突然来电,屏幕显示王芸两个字,他还要向余乔投来请示目光。
她不耐烦地捏一捏他脸颊,“赶紧接电话。”
陈继川得令,电话里问候王芸女士,“妈,想我了?”
王芸开门见山,“你们在那间房?我就在楼下,现在在等电梯。”
“8816,妈,您今儿不上班呢?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我不是看你,我看我儿媳妇儿,你少自作多情。”不等陈继川回话,王芸已经干净利落地把电话断了。
“怎么了?”余乔问。
陈继川呐呐道:“我妈……来了。”
叮咚——
门铃响。
陈继川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口,拉开门,王女士沉着脸,两只手臂挂满购物袋,活活是一颗五彩斑斓的圣诞树。
“妈,想我了?”
“想个屁,我看见你就烦,起开!”
王芸绕开陈继川就往里走,余乔还没来得及把啃过的鸡骨头藏好,被王女士抓了个正着,“你不是怀孕了吗?怀孕还吃这种垃圾食品,不怕闹肚子?”
真是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余乔正要认错,陈继川窜出来背锅,“我吃的,乔乔中午喝的鸡粥,特别营养。”
“营养个屁,外面买的东西有什么营养?都不知道洗没洗干净。”哗啦啦,她把购物袋扔了满床,气势汹汹地坐到余乔对面,盯着她,“今天他二叔跟我说川儿要带你去对岸读书,可是你看看你们,还跟俩孩子似的就要养小孩,你说我能放心吗?”
王芸原本就长得偏男相,平常看很有英气,但眼一瞪,嘴角一压,就让人忍不住害怕。
余乔偷偷看了看陈继川,边想词边说:“阿姨,季川会照顾我的。”
“他?他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还指望他来照顾你,你也是心大!”她转过脸,瞪完陈继川又转回来瞪余乔,“还有,什么阿姨,扯了证不该叫我妈吗?”
余乔急忙认错,“哦,对,妈,您别气,我一时转不过来,以后一定不会再叫错了。”
“嗯,性格倒是挺好的,人也长得好,就不知道吃错社么药会看上他。”
陈继川很受伤,“妈,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我说错了?你瞅瞅你那混样儿,有半点要当爹的自觉吗?”王芸似乎被陈继川闹得心力交瘁,她长叹一口气,一面絮叨,一面从购物袋里往外掏东西,“也是我命不好,人家都享福了我还得操心他。我看你手上有个丁点儿大的破钻戒,是他送的吧?赶紧摘了,摆我面前寒颤我呢?给,这个拿着,立马换了。”
她将两只蓝色首饰盒递给余乔,责令她,“赶紧换。”
余乔把两只首饰盒都打开,里头各自有一只戒,一只镶着耀眼钻石,另一只连什么装饰都没有,就一个铁箍。
王芸说:“他一男的,戴个铁皮拉环就行了。你们这些小女孩儿现在不是流行拍照发朋友圈吗?你一会儿拍一个,让你那些闺蜜们羡慕死!哎,有我微信没有?我俩加一下。”
陈继川忙说:“妈,我来,我来当你们友谊的小桥梁。”
王芸依然嫌弃他,继续埋头掏东西,“我跟你说,妈从小就想养个女儿,就是政策不允许,要不然我早把他扔了。你看啊,妈给你买了几套衣服,这个粉红的套裙,是不是挺可爱的?”
可爱是可爱,但粉红布料上还要绣花,领口还配蝴蝶结,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这衣服亮得连陈继川都看不下眼,“妈……乔乔都多大年纪了,还让她穿粉红呢,这不埋汰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