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乔一愣,“你妈?”
陈继川捏她脸颊,粗声粗气说:“老子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有妈这事儿很稀奇?”
“你家在鹏城。”
“嗯。”他挠了挠被剃得只剩一小茬儿头发的后脑勺,感觉烟瘾又犯了,还得抽一根,“过两天再跟你说,我先出去抽根烟。”
“别老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哈,等你怀了我就戒。”
这话听着像在开玩笑,但余乔却当了真,她一贯在工作当中非常有执行力,结婚这个念头在她脑海当中一晃而过,短时间内就要提上议程。
第二天一早,余乔还没起床就接到黄庆玲的夺命连环call,“甭睡了,赶紧到红桥来陪我看房子。”
“妈?”
“打个车过来,我已经在碧桂园销售中心了。”黄庆玲火急火燎,恨不得跑南山来亲手将她抓过去,“你记得化个妆,来不及就在车上化,快点。”
早上气温低,余乔冷得往被子里钻,陈继川也还迷糊着,下意识地伸手环住她,下巴在她头顶磨蹭,两个人都懒着,谁也不愿意动。
“怎么了?要出警啊?”
余乔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含糊地回答,“没,我妈找我。”
“噢。”眼看他又要睡过去,忽然间被子一掀,余乔已经爬下床窜进浴室。
他坐起来,被子横在腰下,光裸的上半身敞在空气里。
“你妈找你你吓成这样干嘛?”
余乔刷着牙走回卧室,脑门子冒汗,“我妈最近……更年期……动不动要找我拼命……”
陈继川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疼得她差点蹦起来,因此也不认真刷牙了,漱完口脸也没洗就跑回床上,一定要报复回来。
陈继川在床上作大字瘫,恬不知耻地说:“你要打就打前面吧,前面挺贱,特别喜欢找抽。”
“…………”
最终余乔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好在路上没遇上堵车,她花十五分钟就到碧桂园,一进销售中心就见到黄庆玲正与售楼小姐聊得火热,而身边穿一身休闲装的,居然是高江。
余乔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黄庆玲在,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妈,你怎么突然跑这看房来了?打算投资吗?”
黄庆玲冷冷瞥她一眼,“投什么资,还不是给你看房。”说完去看高江,却是怎么看怎么合意,“我听小高说你们俩就要定日子了,你上班辛苦,他就像把婚房买在南山,让你早上能多睡半钟头。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你呢?叫你来看房还推三推四的,怎么就那么多事儿?”
余乔惊讶地看向高江,他却仍然从容不怕,绝不在脸上露出半点破绽。
她忍下来,准备等黄庆玲走后再和他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她心烦意乱,黄庆玲却不给她喘息时间,径直拉她上楼,边走边说:“我和小高都看中了一户三室两厅96平的,24楼带个小阳台,采光特别好,布局也不错,儿童房还是小飘窗,大小也很合适。”
余乔闷声说:“高江看中了那是他的事。”
黄庆玲侧过头瞪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高江买房子不都为了跟你结婚啊?要不人家里几套房干嘛还买新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你。”
她咬咬唇,“你们看吧,我没意见。”
高江适当时候出来打圆场,非常圆融,“阿姨别生气,乔乔肯定是怪我没提前说,突然把她叫出来,没有心理准备。”
黄庆玲道:“你也别总让着她,省得把她惯得……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们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余乔争不过,干脆彻底闭嘴,一个字不说。
绕着小区走完一圈,高江准备付定金,售楼小姐欢天喜地。
小区已经是第三次开盘,除了在售的两栋楼之外,对面几个区已经住满了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黄庆玲夸完房子就开始数落余乔,高江时不时搭上两句,好心替她解围。
三人走到小区门口,正要进售楼中心,忽然听见背后一声“高总”。
高江回头,余乔也看过去。
钱佳穿一件粉色卫衣配浅色牛仔裤,马尾高高,青春逼人。
陈继川提着两只印有“百佳超市”的塑料袋,微微弓起背,望着余乔似笑非笑。
钱佳说:“高总,真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你。”
高江说:“来这看房,怎么?你也住这?”
“没,来看我一个阿姨,这是我师哥季川。高总是看婚房吧?好事近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发请帖。”
“嗯,是快了。你放心,发请帖肯定少不了你。”高江与她寒暄完毕,侧身一让,向对方介绍,“这是余乔,你见过了。这是我未来岳母,黄庆玲女士。”
钱佳带着笑,甜甜道:“黄阿姨好,余乔姐姐好。”
黄庆玲与钱佳聊起了周边环境与物业服务,三两句说完已经算熟人。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扑倒在草丛中,哇哇大哭。
余乔盯着对面无动于衷的陈继川,突然想逃。


第四十三章暗涌
黄庆玲和钱佳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话题就绕到了陈继川身上,“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是你男朋友吧?”
钱佳羞涩地低头,脚尖点地,“没呢阿姨,就……是我师哥。”
“噢,那快了,女追男隔层纱嘛。”一转眼,黄庆玲已经开始打听陈继川的身世背景,“小伙子多大了?在哪高就啊?也住这个小区?”
陈继川回避了前面两个问题,仅仅回答,“我妈住这儿。”
黄庆玲的热情不减,视线一分一秒都没从他脸上移开,“那以后跟我们乔乔就是邻居啦,要互相帮忙啊,多走动走动,远亲不如近邻。”
眼前场面实在过于荒诞,余乔没能忍住,在彼此热切的寒暄当中发出一声突兀的笑。
人人都回过头来看她,她却只看着陈继川。
余乔说:“妈,我要走了。”
黄庆玲没反应过来,“什么?走什么走?一起吃饭。”
但余乔不理,她把包挎上,埋头快步向前走。
身后传来黄庆玲尖利的声音,“哎哎哎,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怎么说走就走!”
高江连忙说:“阿姨你别急,我去追她。”
他大跨步上前,很快追上余乔,“怎么了?突然间生什么气?”
余乔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甚至认为他面目可憎,其心可诛,“抱歉,不想再陪你演戏。”
“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已经有共识。”他伸手刚想拉她,却被余乔猛地向后一甩,她手背擦过他侧脸,几乎能算半个耳光。
余乔转过身停下来,企图稳住自己起伏波动的情绪,“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他仍然不屈不挠。
“没有……不是……”
远远地,她看见陈继川已然提着两袋东西和钱佳一道肩并肩往小区深处走。
这场景刺眼,她只想逃。
余乔收回目光看向高江,“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可能。”
高江无奈地摊手,“我想你真的需要休息,打个车回家吧,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
“什么时候谈都一样!”她突然大声起来,几乎是对着高江吼出这句话,“我是不敢跟我妈提他,但是不代表我会接受你。好了,我们的事情我会和我妈说清楚,也拜托你,不要再自作主张让我难堪了。”
高江抬手摸了摸右脸,仍觉得嘴角有一点微微发麻。
他保持笑容,但眼神却冷得像冰刀,“我本来以为你是聪明人,我们两个门当户对,又不把爱情当资本,最适合结婚。”
余乔重申,“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我知道你有苦衷,也许爱上有妇之夫,也许是他穷困潦倒,让你没办法对伯母开口,不过你妈那个性格你是很清楚的,你一天不结婚她一天不会放弃,等到时候她用跳楼威胁你你才肯再去将就别人?别惊讶,黄阿姨这样的人我见了多了,为了让你结婚她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似乎颇有感触,耸了耸肩说,“我妈就这样,去年就威胁要吞安眠药了。所以,你再考虑考虑,我作为合作伙伴绝对可靠。”
一辆蓝色出租车迎面驶来,高江招手摇停,还记得细心为余乔拉开车门,“今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无论如何是我说谎了,你要生气也是应该的,黄阿姨那边我会去解释,你安心回家。”
高江是循循善诱绵里藏针,她一通脾气发完,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坐在出租车后座,却在想高江的话。
她最害怕的其实并不是陈继川在缅北深山的经历,而是对黄庆玲而言,拨开罪与罚,让余文初早逝的罪魁祸首就是陈继川。
黄庆玲虽然表面上不说,但余乔心里明白,她从未真真正忘记过余文初。
她怎么敢期待黄庆玲能接受陈继川?
她捂住胸口,心烦意乱。
这时候电话响起,一个陌生来电。
她接起来,去没打算先开口,她太累了。
“乔老板要结婚了啊?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下请帖?”
“陈继川——”她抬手抚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的事情我事先不知情。”
“噢,你最近是挺忙的,难怪连买婚房这事儿都是临时被通知。”
“我妈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我到大学毕业之前,连染发都不可以,她性格又硬,又有高血压,我不敢和她当面吵……我……”
“明白,我也觉得那人不错,脸挺白,眉毛挺细。”
“陈继川!”她几乎是心力交瘁,她甚至有些痛恨身边的人,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当她万能,不允许她出一点点差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永不录用,“是不是我说什么都解释不清?是不是我不可以犯错?是不是我活该受气?是不是我一分钟都不可以走神?陈继川,我也是人,我承认我没处理好,但是那时候你在里面连一句承诺都没有给过我,我一个人应付我妈应付高江,我真的也想偷一点懒,也想得过且过,我……”拖延再拖延,她也没料到最后发展成这样一个尴尬局面。
说到这里,她忽然从手机里听见钱佳的声音,“师哥,过来吃饭啦。”
陈继川应了一声,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耳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陈继川握着手机盯着阳台上的富贵竹发愣,等钱佳从餐厅跑过来叫他,他才回过神,去洗手吃饭。
屋内四室两厅,大户型,南北通透,现在已涨到七万五一平米。
长方形餐桌只坐了四个人,保姆还在厨房收拾,母亲王芸依然冷着脸,嘴角下压,不肯给他好脸色。
钱佳端起酒杯,“来来来,阿姨我们喝一杯,庆祝师哥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陈继川端杯,王芸才慢慢动作,两母子没碰杯,陈继川就已经一仰脖灌完半杯红酒。
喝完也不说话,只顾闷头吃饭。
隔一阵,王芸对他说:“你敬钱佳一杯,这段时间多亏她陪我,你该谢谢人家。”
没料到陈继川一动不动,把嘴里的肉吞了,拿纸巾擦了擦嘴,说:“那以后别来了,你一个小姑娘老找人老大妈玩儿算什么事儿啊?吃完饭一起跳广场舞还是一桌打麻将啊?”
“师哥……”钱佳红了眼,要哭。
王芸脸上阴云密布,“怎么说话的你!你俩从小一块长大,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我这是让她及时醒悟,从前都说多少回了,我嘴皮子都磨坏了怎么还这么轴。”
“季川!”
“妈,我还有个事儿跟您说说。”
王芸哪里理他,恨不得当场就拿筷子啪啪抽他脸。
反正他脸皮厚,没人理也自己说自己的,“我就不回来住了,我住我媳妇儿那。”
王芸一凛,“你哪来的媳妇儿?又跟我扯谎!”
“真的,挺好一姑娘,抽空领回来给您瞅瞅。”
“有好的能看得上你?”
“嗯,估计是猪油蒙了心了。”他站起来准备走,“您回头跟我二叔说说,我真不准备继续干了,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想给队里抹黑。”
王芸脸上难看,但依然跟上来,送他到门口,“你自己跟你二叔说,我懒得替你们带话,那你准备干什么?就这么瞎混?我公司还缺个保安队长……”
“哎哟,不错啊妈,从前让我辞职当保安,今儿终于舍得给我升职当队长啦。”
王芸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恨他恨得牙痒痒,“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真跟你爸一模一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摊上你们两父子,没一个能给我帮把手的。”
“您还是找别人吧,我下一步准备当家庭妇男。”
“你闭嘴!信不信我抽死你!”
陈继川抖了抖夹克领子,到玄关把鞋换上,凑过来压低声音音和王芸说:“您就别瞎操心了,我给您找那儿媳妇儿可比钱佳漂亮多了。”
“你真找了?”她哪能相信他的话,毕竟他在她这儿的个人信用早已经是负无穷。
“真的,就比舒淇差点儿,回头给她整个雀斑就差不多了。”他笑着把王芸往里推,转过身却换了一张脸孔,眉未蹙,闷声不响,与方才的鲜活判若两人。
叮咚,电梯到户。
王芸一直到他进电梯才肯回屋,他一走,家里立刻静得像一座冰窟。
面对钱佳,她忽而怅然,“这孩子……从小就不乐意待家里……”
到眼前才想起,二十多年间她竟没有多少与他相伴的日子。


第四十四章争执
陈继川回到南山公寓的时候时钟刚刚走到下午三点,阳光从落地窗下透进来,令空气都染上一层安宁。
余乔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了会儿烟。
云在天边,时间缓慢,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悄悄吹散了氤氲在眼前的烟雾。
他忽然起身,拿好拖把和清洁剂,开始干活。
等他把屋子收拾完,又跑了趟超市把冰箱塞满,余乔仍然没有消息。
天渐渐黑,他翘着脚瘫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世界里丧尸遍地,血肉模糊,百无聊赖当中,他换了个台,他想他现在需要的是小清新爱情片,借几句鸡汤抚慰心灵。
但其实他平均两分钟翻一次手机,什么情节都不记得。
明明心里着急,却硬挺着就是不肯主动发信息打电话,问一问她现在在哪,全都因为他还堵着一口气,梗着脖子不肯轻易认输。
她一面和他说深情不变,一面去相亲看房准备结婚?
撞上了连人都不敢认,他得有多挫败?他承认他是有缺陷,有遗憾,但中午的场景还是太令人难堪。
一想起来就仿佛一根刺扎在心头,锥心刺骨地疼。
他最难以理解的是,她生气生得理直气壮,一眨眼扭头就跑,跑到现在还没消息。
越想越气,他气得从沙发上跳起来,绕着客厅走来走去。
王八蛋余乔——
他总算体会到从前余乔咬牙切齿的心情。
终于,电视台开始插播夜间新闻,十点半,他再也等不下去,拿起手机拨余乔电话。
响完三声之后,电话挂了。
他望着手机发愣,认为余乔这个一生气就不理人不联络的臭毛病一定得改。
所以他紧接着打了第二通、第三通。
他嘴里叨叨,真他妈见了鬼了,回回都不肯接。
陈继川在他锲而不舍打电话的过程当中,已经脑补出完整凶案现场,胸大无脑的女青年深夜饮醉,被从小孤僻的连环杀手带到海边垃圾场。
不能等了!
他立刻站起来打电话给田一峰,“哪儿呢你?知道陆小曼在哪吗?”
“找余乔吧你。”田一峰坐在公交车上,正好要去接陆小曼,“把人惹毛了满世界到处找?没想到啊,你季川也有今天。”
“少废话,给个地址,我去接人。”
“行行行,老子横不过你,行了吧。”田一峰报出地址,陈继川拿上钥匙出门,二十分钟之后在ktv门口和田一峰汇合。
田一峰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旧皮衣,再加上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像个满街讨饭的乞丐。
他伸手拍了拍陈继川肩膀,面露不忍,“我是听说喝醉了,叫我过来救急。你说你到底干了什么?把人余乔气成那样?你要说小曼喝酒我还信点儿,余乔?人多文静一姑娘啊,你也忍心?”
陈继川懒得和他解释,只顾着低头走路,还没进房间就听见陆小曼扯着嗓子乱嚎,陈继川啧啧两声,握着门把手问田一峰,“你说咱们俩谁比较倒霉?”
田一峰摇头,“你是没见过陆小曼横起来那股劲,武则天也就这样了。”
俩人同病相怜,一前一后进了202的门。
陆小曼抱着话筒唱《向天再借五百年》,满脸通红,显然是喝高了。
而余乔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抽烟发愣,一点声响都没有。
田一峰凑在陈继川耳边说:“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倒霉,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
陈继川踹他,“放你妈的屁。”
他站在门边看着余乔,像一尊佛,一动不动。
田一峰已经去拉陆小曼,两个人拉着拉着就缠在一起了,陆小曼噘着嘴撒娇,田一峰无比耐心地配合。
只有余乔和陈继川,在吵闹的音乐声中沉默对望,活生生一对仇人。
“哎,美女,有屋檐的地儿都不让抽烟。”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对于低头道歉求原谅这事儿吧,他实在不太熟练。
一般来说都是别人哄他来着,不过也是因为他从前交往的人里面,姐姐辈的比较多,都让着他。
余乔也让着他。
她收回目光,弯下腰把半支烟摁在纸杯里,揣上包对小曼说:“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话说完,绕开陈继川径直往外走,自始至终都当他不存在。
陈继川垂下肩,叹一口气,转身去追。
余乔的脚步很快,他还在大堂时她已经招手拦下出租车,上车就要走。
好在他腿长,三两步跨上去,在司机起步之前坐上车,把余乔挤到角落。
她报地址,之后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车内气氛压抑,他也有委屈,但他承担脸皮厚这一优点,沉默中伸出手去搭她手背。
没料到她立马抽开,反手啪一下打在他手背上,比耳光都响。
陈继川的手瞬时就红了,他觉得尴尬,偷偷看一眼出租车司机,好在司机对后座的男女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庆幸地挠着后脑勺老老实实去看窗外风景。
下车后两个人仍然一前一后埋头走路,相互之间都不搭理。
进了门,他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想,恐怕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但他也绝不会轻易认输,他跟一般的没有尊严的男性不一样。
谁知道突然脑袋一嗡,他被余乔的皮包砸中,颅内震荡,眼冒金星。
他捂着额头转过身看她,余乔站在阳台边上,怒气冲冲,活像一只盛怒中的母狮子。
“哎……哎!行了啊!”他刚要开口,余乔紧接着就从茶几上抓起一只水杯往他身上砸,之后是烟盒、杂志、大苹果。
陈继川左突右闪好不容易站到她身边,一下抱住她,将她双手困在背后,低下头,看着她愤怒的面孔,突然间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行了行了,适可而止啊,把我砸坏了你不心疼啊?”
余乔气到极点,呼吸加速,看起来仿佛刚跑过八百米体测,正在卯足镜喘气,“你滚,你这个王八蛋,你去找你师妹,去找钱佳,你跟着我回来干什么!”
“噢,我还没说你脚踏两条船,你倒先气上了?我他妈哪知道她会去?碰巧遇上了我有什么办法?也跟你似的掉头就跑?”
余乔根本听不进去,她憋了一天正在气头上,哪可能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好?她开始拼了命的挣扎,手上挣不开就用牙咬,陈继川的肩膀让她咬出一排压印,还渗着血,疼得他手一松,她立马推开他站到沙发上去,抓着靠垫就砸他。
陈继川又跟过来,生怕她疯疯癫癫的一不小心把自己摔个狗吃屎。
但她的神经病按钮似乎突然间被激活,今夜余乔见圆月变身,是个嗜血好战的女狼人,前天刚做完胶的指甲坚固可靠,一下接一下往他身上龇。
陈继川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余乔这么难缠的对手,舍不得下狠劲拿她,她就越发地过分,指甲又尖又利,抓得他脸上脖子上一道一道的全是血痕。
好不容易在混乱中困住她两只爪子,随手用窗帘绳一扎,她就只剩两条小腿还能蹦跶。
万幸她终于累了,耗完了一身力气,跌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喘气。当然,还不忘拿眼珠子瞪他,恨他恨得牙痒痒。
陈继川摸了摸颧骨上的一道指甲印,疼得半张脸都歪了,满身警戒地坐在余乔斜对面,无可奈何地问:“疯够了?”
余乔咬牙,“陈继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脚踏两条船的表子?”
陈继川低着头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我真……今天到底谁的错啊?啊?上午是你跟小白脸一起看房,一起商量结婚,我没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