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订一张飞往多伦多的机票,计划去度假还是看死人?”
她闭了闭眼,忍住疼,仍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我明明只是约安琪见面,跟多伦多有什么关系?谁定的机票?妈咪希望我去多伦多吗?”
程嘉瑞哂笑一声,两只眼直直盯住她,“阿楚讲谎话真是……句句都真,嘉瑞哥哥都忍不住要相信。”
“你真奇怪,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为什么?”他仿佛呢喃,轻声重复她的话,似反问也如品味,“我冥思苦想一整夜,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如你来告诉我——”他从纸袋内掏出一叠相片砸在她脸上。
哗啦啦似雨声突袭,顷刻间她与肖劲的甜蜜时光铺满大理石地板,她微笑她撒娇她在他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快乐包围。
至此,她收起可怜面孔,换上冷酷无情的脸,抬眼看着他说:“既然都已经铁证如山,又何必问我?”
捡起一张偷拍照,是在天安大厦门口,肖劲站在停留的出租车左侧,抱着她将她扔进车门。“这张不错,神态动作都抓住精髓,你请哪一家侦探社,建议他转行做专职摄影师。”
他被激怒,蹲下*身抓住她长发迫使她仰起头面对他,更盯住她的眼,恨似星火燎原,焚烧,“你喜欢替人开车的穷鬼?喜欢他被钞票羞辱,还是喜欢他在拳击场被打得满地血?你是生来贱格?为了他连父母都不要,一个人出走加拿大?”
她稍稍挑眉,并无畏惧,“对,我就是生来贱格,我就是中意他样样都差。”
啪——
耳光响亮,抽得她倒在他脚边,紧贴他干干净净白球鞋。
伸手抹嘴角才知道被牙齿磕出伤口,在下颌留下一道血渍。
她抬头,拨开凌乱的发,露出明艳可人的一张脸,轻蔑地望向他,“我贱格,小程先生想尽办法要同我结婚,岂不是更贱?”
“只怪我对你太好,你这类贱人越折磨越兴奋。”他猛地掐住她下巴恨恨吻过去,是口唇之间的对决,更恨不能将她吞噬、撕裂、碾成粉末泼洒。
他的自尊心在她唇角讥讽中寂灭,他初次萌生的爱恋被摧毁,他绝不肯放过她。
她得死,必须死。
楚楚拼尽全力挣扎,尖利的指甲撕扯他耳后、抓破他面颊,最后她张嘴狠咬。
程嘉瑞疼得放开他,吐出一口血沫,“怎么?要在我面前扮圣洁?从前一次次放过你,今次就在你床上搞你,搞烂你——”
他双眼外凸,头发也乱,全然是雨夜屠夫同类人。
她拉住牛仔裤往后躲,“我不怕的,反正我同他早就上过床,我什么都为他做过……”
他瞪着她,双眼通红,目呲欲裂,一抬手又是一耳光,打得她半边脸高高肿起,“贱格、垃圾、鸡都不如!”
他不会再碰她,他自命不凡,洁癖缠身,他嫌脏。
楚楚按住发热的左脸,眼神倔强,“那不如就把我扔进垃圾堆,小程先生几时缺过女人?”
“放过你?”他将眼镜扶正,冷笑不止,“江楚楚,坦白讲,我宁可把你切成三百片扔进垃圾填埋场,也不可能放你去和肖劲鬼混。”再上前一步,换成温柔神情,抚摸她红肿麻木的侧脸,“脏了?不要紧,洗干净就好。”
程嘉瑞手指经过的地方,都令她长出一连串鸡皮疙瘩,多看他一眼都觉恶心反胃,“好得很,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你还小,没受过苦所以爱讲大话,我原谅你。”好慈悲,似上帝怜悯世人。
“只要我有一双腿,我一定想方设法离开你。”
“那就打断你这双腿。”他的手按在她膝盖上,似乎正在认真考量从那一节下手,“叫救命就割掉舌头,写纸条就打断双手,事事都好解决,你说呢?阿楚?”
他掌心盖住她双眼,感受睫毛在手心划过的酥麻,沉溺其中,“还有着双眼……太美,我舍不得不要……”
楚楚被他突然而来沉迷惊住,吓得浑身发抖。
而程嘉瑞止住温柔神色,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一把长发绕在手腕处,猛地发力拉住她后脑往桃木床栏上撞,闷闷一声响,将守在门外的江太太吓出眼泪。
血从发际线以内向外流,慢慢滑过一张雪白精致的脸,令她破损、分裂、直至陨灭。
他松手,她直直下坠,晕倒在地板上。
江太太终于等到门开,程嘉瑞正拿着手帕低头仔仔细细擦拭着双手,留下一大团嫣红血渍在蓝格子上开花。
江太太卑微地小声祈求,“嘉瑞,我们阿楚年纪小不懂事,做错事情讲错话,你多包涵,我保证一定教好她。”
程嘉瑞随手将带血的手帕扔在走廊,回头使个眼色,站在卧室门边的两个黑西装黑墨镜便伸手把门关紧,“盯紧她。”话说完勾出一抹温和笑意,揽住颤抖哭泣的江太太向外走,“江阿姨是长辈,怎么好意思听你讲这种话,我今天来就是要同两位商量婚期,我认为订婚实在是累赘,不如直接办婚礼,你觉得呢?”
正巧走到楼下,江太太仍然恍惚,江展鸿却异常敏锐,当即说:“好得很,要不要约程先生程太太一起吃晚餐?我们边吃边聊。”
程嘉瑞说:“我已经订好桌,就在荣泰。”
楚楚醒来时天已擦黑,房间内一丝光都没有,门窗锁死,她被判就地入狱。
头顶伤口似乎尚未愈合,仍是湿漉漉沾满血,她疼得厉害,不敢去碰。好在衬衫同牛仔裤都完好,程嘉瑞自视甚高,没理由再沾她。
缓过神,喉咙似火烧,她费尽力气爬起来,想去楼下倒一杯水。
但卧室门似乎被人从外反锁,凭她所剩无几的力气根本没可能打开,房间内又早已经收拾干净,她没办法,只能去浴室拧开水龙头接一杯自来水猛灌。
不小心撞见镜子里那个满脸血污的女鬼,连自己都吓一跳。
“真丑——”
拿毛巾沾水擦去脸上血渍,她拨了拨头发对着镜子里的江楚楚说:“不要哭,一定有办法。”
“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深呼吸,扶着墙壁摇摇晃晃走回床边,没力气换衣服,只蹬掉帆布鞋,将自己深埋在被褥间,昏昏沉沉睡过去。
另一边,江展鸿夫妇与程先生程太太相谈甚欢,几乎将东南亚经济低迷的阴云都抛开,两方父母把婚期定在十月三十日,程嘉瑞在桌上已然改口称江展鸿江太太作爹地妈咪,再敬茶敬酒,气氛热烈,江楚楚三个字无人提起,大家都是聪明人,最懂得避重就轻。
席后程嘉瑞先一步告辞,另说有其他事,与两位黑衣人驾车离开。
今日一早肖劲就被经理交到办公室细谈,听讲有一泰国拳手绰号过江龙,突然要来踢馆参赛,凌晨发公告,今晚临时开赛,嘱咐他好好准备。
临出门,经理拉高皮带,箍紧那只圆滚滚大肚皮,自言自语,“连赢十几场,也该是时候输啦。”
开赛的最终目的不是赢,而是钞票。
肖劲在这一行做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你放心。”
放心,他一定输得漂漂亮亮毫无破绽。
九点整,敲响大锣,正式开赛。
观众似饮过兴奋剂,喊到声嘶力竭,面红耳赤。
他起先用全力与这过江龙对打,后半段步步退让预备熬到结束。但这条龙不懂规矩,发狂似的不顾规则扑向他,连裁判都作壁上观,仿佛人人都在红着眼喊着打打打,只等他死。
人群见血愈发狂热,肖劲的视线向下坠,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无力、眩晕,再也爬不起来。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大约整个赛场都已清空,连过江龙都披上红战袍走出天安,空荡荡的观众席上还坐着全场最冷静的拳击观众,这位先生扶一扶眼镜,慢条斯理站起身向他走来。
程嘉瑞登上拳击台,走到正中央一盏大灯下,低着头打量浑身是血的肖劲,“我们两个,早已经见过面。”
肖劲翻过身,仰躺。
灯光太亮,视野中一片雪白,隐隐约约望见个单薄人影,鞋尖挑起他下颌,“阿楚讲你有一万种好,我今天看,也就是麻麻哋。”
肖劲只听见“阿楚”两个字,“我工作用心,江小姐当然会满意。”
“还要装?你两个真是像,见到棺材还嘴硬。”程嘉瑞收回右脚,分明是不屑,“连赢十一场又怎样?我要你输,你就必须老老实实挨打。”
这世界从来不公平,人人平等只是虚幻口号,给穷人造一个美好梦境,是慢性毒,令你死在希望当中。
程嘉瑞勾起嘴角笑得轻蔑,他转过身,背着手走下高台,“无聊,原来她中意一条死狗。”
他更乐意全副身心调*教江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下周一晚上八点再见


第47章 困局

第四十七章困局
高烧接近四十度,眼皮上挂一只千斤顶,楚楚醒来时天阴沉沉下着雨,台风韦德登录,狂风暴雨席卷全港。
她艰难地睁开眼,发觉卧室里只剩一盏地灯,窗户关得紧紧,能听见雨滴敲打玻璃窗的闷响。
“你醒了?”即便头脑混沌她也能分得出发问的是谁。下意识地就要往后缩,无奈浑身关节锈蚀,动弹不得。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拉高被沿,程嘉瑞依旧保持从容淡定姿态,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你发高烧连睡两天你知不知道?”她这才发觉床边挂着吊瓶,左手手背还有半只针头埋在皮下。她不说话,屋子里再一次静下来,只剩雨声,就像他专心致志在床边等她醒,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他起身离开,很快又回来,扶起她上半身,端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但她不肯张嘴。程嘉瑞耐心劝慰,”比硬气?不如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供你割腕自杀?“她心怒,瞪住他,等上三五秒,忍不住张嘴,一整杯温水都灌进去,挽救她干且热的喉咙。程嘉瑞放下水杯,坐回原位,”想吃什么?我把春姐借到你家,已经在厨房做事。“
他选择性失忆,最擅长”修复“,他的温柔不知是真是假,掌心贴在她滚烫的额头,皱眉,”怎么还是这么烫,我打电话再叫医生来。“楚楚却问:”你是不是找过他?“”谁?“”也要跟我装失忆?“她头晕,忍不住咳嗽两声,才发觉头顶似乎缝过针,线绷住头皮,开始慢慢散播疼痛感。
风声雨声占据耳膜,屋内的光暖暖融融,为眼前恶魔多添一份柔和。程嘉瑞突然间发笑,右手撑住下颌,望着她,“妈咪同我讲每个女人都有吃错药的时候,你还小,有权利疯一回。”“怎么?计划原谅我?”她扬眉,极具挑衅。程嘉瑞轻轻抚摸她发热的面颊,情深一片,“婚期定在十月三十日,等你病好我们就去试婚纱,喜欢什么形式?婚礼去海岛办怎么样?”
“你把他怎么样了?”“婚纱同套裙都要备好,妈咪已经叫人去做金器,礼金全都汇到你户头,你自己保管。”“你找人动他了是不是?”程嘉瑞终于收住笑,换回冷冰冰面孔,身体后仰靠住椅背,两条腿架起来,全然轻蔑的姿态,“是。”“你玩的开心吗?”
“玩一条死狗有什么可开心?”
她心如刀绞,“之后呢?小程先生不至于打一打人就满足。”
“涉嫌非法赌博,正在协助调查,分*身乏术。”
“不愧是法律系高材生,规则内游戏谁玩的过你?”
程嘉瑞低头淡笑,“法治社会,人人有责。”
“不如你帮我想一想,我还有没有机会能够摆脱小程先生。”
程嘉瑞勾一勾唇,“有千分之一可能。”
“嗯?”
“如果小程先生在十月三十日之前突然死亡。”
楚楚说:“那我从现在起就要像上帝祈祷,这一天早一点到来。”
程嘉瑞说:“祝你成功。”他成竹在胸,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绝望湮没头顶,她侧过身拉高被子遮住脸,哑声说:“我要睡了,你走吧。”
等一等,她听见他起身离开的脚步声,继而是门被拉开又关紧的响动。紧绷的防线终于崩溃,她藏在被子底下放声大哭,为自己,或是为这座人人引以为傲的法治之城。
恍然间有人拉开春被,找出她哭到干涸的脸孔,低声说:“我一走你就哭,是因为舍不得我?”
楚楚忍不住向床边躲,“你不要碰我!”
程嘉瑞撩开她被汗水濡湿的长发,找到被缝合严密的伤口,试图忏悔,“我以后不再动你……如果你可以保证不再惹我生气。”
楚楚推开他的手,“我只可以保证,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无所谓。”他依旧温和,“有我爱你就足够。”
“你滚——”她被刺中,突然间失常,拼了命与他厮打对抗,针头扯坏也不管,蓬头散发像一头发怒母狮,恨不能张嘴咬死程嘉瑞,“你去死!你去死!”
然而她高烧虚弱,男女之间差距巨大,未过多久已经被程嘉瑞死死困在怀中,他贴着她的耳,阴狠地向她宣告,“没有用,江楚楚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你注定要嫁给我,这是你的命!”
“我不肯出席,你难道拿枪指着我去神父面前宣誓?”
“这个不用我担心,你爹地妈咪一定帮我办好。”
“你这个变态!今晚出街就让你被大卡车撞死!”
“总有你坐我副驾。”
她争不过他,更挣不过他。
程嘉瑞的偏执在社会认知之外,无人得以想象,楚楚根本不是对手。
等到她终于疲惫,精疲力竭,除了呜咽再没有其他声音,他才慢慢松开她,右手来回抚摸着她已然及腰的长发,“你的决心能与多长?慢慢来,慢慢就习惯。”
未料到楚楚当夜就去实践决心。
因台风突袭,深夜时无人在外看门,程嘉瑞或许是被程先生召回,又去连夜研究破败的亚洲经济。
午夜十二点,她扒掉针头,从床上跃起,撞开加锁的窗,翻过窗台,两只手攀住栏杆,到极限处再向下跳,却仍然未能躲过脚踝脆响,她身体一歪,疼得想大叫。
雨大得像石头,一颗一颗砸在头顶、后背,密得根本睁不开眼。
大门也锁住,但她房间藏着大门钥匙,便于她玩到深夜仍能假装七点就在房间温习功课。
她打开侧门,夜雨掩护中逃出江宅。
风雨发狂,她浑身湿透,睡衣贴在皮肤上,透出少女消瘦孱弱的身体,但她根本顾不上这些,她迎着倾盆大雨,顺着溪流一样的山道向下走,她的目标不言而喻——她是新世纪的朱丽叶,去寻找她失散的梁山伯。
也许因为雨声太大,嘈杂的环境令她忽略身后一辆远远跟随的黑色幽灵车。
直到她滑倒在地,幽灵车才在主人的命令下加速行驶,最终停在她身边。
副驾驶上下来一位高大健硕的男人,绕到后座撑开伞,拉开车门。
到这一刻才看清,程嘉瑞衣衫整洁站在伞下,从上至下俯视着狼狈至极的江楚楚。
她与他对视良久,无人发声。
是她站起身,继续跌跌撞撞向前走。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隔着重重雨幕质问她,“你打算光脚从山上走到天安?”
她低头才发现,不知几时两只鞋都走失,她只剩脚下皮肉来来回回与柏油路碎砂石摩擦。
只稍稍一顿,她立刻迈开步向前,不带半点犹豫。
程嘉瑞向前追,随从举着伞唯恐小程先生淋雨。
他一把拉住楚楚手臂向身前一带,“你知不知道自己还在发高烧?你疯了?不要命了?”
她面色惨白,活生生一只山间游荡的孤魂野鬼,收回目光望住他,“你妈咪没有教过你吗?女人为了爱情,多疯都有可能。”
“爱情?”他当是天大的笑话,不屑一顾,“你懂什么叫爱情?等他带你住笼屋,连浴室都要与人share同一间,情人节送不起一束花,更不要提去餐厅烛光晚餐,三十岁生病看不起医生,一定要等到山穷水尽才知道后悔?”
“跟着你又怎样?天天同一群衣冠禽兽social,当面假惺惺讲好话,背地里男盗女娼,都是下流中的下流。一面忍受丈夫与各类明星、实习生闹绯闻,一面装夫妻和睦恩爱如初?好像我妈咪一样过生活?熬三天我就要去死!”
“我不会让你过那种生活。”
“那是你的事,同我没有关系。”他的保证或是少得可怜的真心?她从来不在乎。
“你——”他抬高手。
“怎么?又要打?我等你,打到尽兴,最好今晚就打死我,我们两个都能解脱。”她仰起脸,等他。
却等来他的靠近,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起来扔进车后座,掉头再回江宅。
楚楚仿佛是彻底疯了,在后座上不停地挣扎厮打,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咬住他手腕,被黑衣人拉开后尝到满嘴鲜血,而程嘉瑞在对面望着她,眼神怜悯,就像看一个落魄崩溃的可怜虫。
她当夜高烧不断,昏迷中被转入威尔斯亲王医院,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
出院也没察觉,再醒来已经被程嘉瑞带到一间临海别墅。
夏天的早晨,他坐在她床边专心致志地对付一只苹果,慢慢下落的果皮弹簧一样相互连接盘旋而上。程嘉瑞笑着对她说:“怎样,喜欢吗?我们的婚房。”
八月十三日,一个黑色星期五。

第48章 苦劝

第四十八章苦劝
楚楚问:“你再讲一遍,我没有听懂……”
“你精神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叫人把婚纱送过来。”
“我不会嫁给你的,程嘉瑞,到底需要我喊多少次你才明白?”讲完这句透支全身力气,她颓然地向后倒。
程嘉瑞只当没听见,替她拉高被沿,“看来还不够清醒,需不需要给一针镇定剂?”他询问时语气平常,仿佛是问她需不需要一颗巧克力糖。
她显出后怕,盯住他的眼,“你打算关我到几时?”
“提问之前不会先叫人?”
“死变态。”
他宠溺地笑,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伸手捏她鼻头,“妹妹仔要懂礼貌,否则分不到糖。”
她懂他,早已经摸清脉络,咬牙忍住,张口喊:“嘉瑞哥哥——”
“好乖。”他弯下腰在她眉心轻轻一吻,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唇上,来回抚弄,“今晚你妈咪会来见你。”
“不是专程来拜会你吗?”
“女婿仍然隔一层。”
“她爱你远胜过我。”
程嘉瑞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唇上,眼神渐渐转为痴迷,“我爱你就够。”
她威胁:“你敢再以近一步我一定咬掉你一块肉。”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看来只有靠你妈咪,今晚时间都留给你们母女,阿楚乖一点,不要把你妈咪气到满街找人哭诉。”
他的唇最终落在她侧脸,只碰一碰而已。
江太太傍晚才出现,一进门先夸这幢楼,“我一路上来,越开风景越好,到山顶只你这一栋,俯瞰整座城呀阿楚,还有装潢——”她一面走一面指点江山,“你看玄关、吊灯、地板,都是英国派,样样都好,啧啧,还是你们年轻人会挑东西。”
楚楚仍是意见宽大睡裙,倚在门边等她入正题。
春姐端上茶点,江太太向她点头致意。
楚楚双手环胸从门边站直,坐到江太太对面,“妈咪今天来,有话同我讲?”
江太太原计划在入正题之前先绕一绕,谈谈母女感情家庭牵绊,但江楚楚只给一张冷脸,将她手中热红茶都冻住,江太太只得说:“家里现在状况很不好。”
“你慢慢讲,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不听也得听。”
江太太叹一口气,放下骨瓷杯,“你姐姐离家出走,一点音讯都没有。”
楚楚牵起嘴角,嘲讽地笑,“恭喜她,摆脱牢狱。”
“你——你怎么变这样,我同你爹地哪一件事不是为你两个好,怎么到头来都是这个衰样。”
“有多好?”楚楚歪着头反问,“把我送到程嘉瑞床上那么好,还是关起门任他把我头顶撞出一道一寸长的血口才算好?要不要我现在跪下同妈咪讲感谢?”
“怪都怪你,卡地亚的戒指不要,去街上捡一只拉环当宝。”江太太讲起这个,也是满腹苦水,“你知不知道为这件事你爹地骂我骂到什么程度?cheap这种词都讲得出口,是是是都怪我,我个女儿我自教不好,选一个衰鬼去献身,真是同——”真是跟只鶏没区别,好在及时刹车,她今晚还有重要任务亟待完成。
楚楚自始至终没触动,保持麻木神情对住她,“原来这件事,最委屈是爹地妈咪。”
江太太尴尬地理了理裙摆,继续朗读腹稿,“上周恒指打跌,房价跳水,家里大部分投资都缩水……我同你爹地估算,现有资产按市价算,要折三十趴,真是衰,谁料到泰国倒下连新加坡都撑不住?台湾人最懂背信弃义,立刻收缩自保,不愧都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