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胡说八道,我不是说过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吗?可是,我一琢磨,权贵之家,像宣府,阴谋太多,小富之家,世道乱,保不准哪天就遭了秧,穷人家更别说了,像蚂蚁一样随时被踩扁,算来算去,本公子的条件是最好的。况且,我不喜欢矫揉造作难伺候的大小姐也不喜欢认了几个字就呆呆板板的千金,你虽然野了点,凶了点,我就……看在我们曾经同甘共苦的份上——”
“苏朝歌,你疯了吗?”
“当然没有。”
“嗯,我也没疯,所以我为什么要将就你呢,苏大人,你别忘了,我可是十王子殿下看上过又差点给宣墨箴做妾刚刚又被风太师提过亲的人,眼光高着呢!哼!”这一次,换茱萸拂袖而去,就是走到门槛时,因为要仰头止血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气势没那么足罢了。
“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回到房中的茱萸仍被“爱姬”两字恶心的想吐,想不透苏朝歌发什么疯,罢了,不想了,她自顾尚且不暇呢。
晋王今日退朝之后留下了心腹大臣风顾期,问了他这么一件事:“最近,孤王听说京中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姑娘,令很多人魂牵梦萦,爱卿你可听说了?”
晋王心里堵得很,为了拉拢风顾期,他都要把一母同胞的万年公主嫁给他了,他却一口回绝,说自己心有所属,晋王就喊来内侍去查,查来查去,竟是个烫手人物,那姑娘不烫手,可苏朝歌烫手,白圭那老东西更烫手。
白圭卸甲多年,在军中仍十分有威望,听说他之前为了外孙亲自到宣府向宣谨言要人,晋王便十分怀疑那姑娘不过是他们要开始交通起来的棋子,可让人监视下去两家竟完全再无来往,晋王不信叔叔宣谨言那么老实,也不信白圭就甘心老死宅中,可宣谨言行事隐秘,他竟查不到一丝可以,这让他更加睡不着,此时,他的心腹风顾期又来添乱,怎么能让他不恼火。
“正因为有趣,微臣昨日请人上门去求亲,但苏大人说,那姑娘是他爱姬,非死不能相让。”晋王的爱卿风顾期就这么直白白的又让晋王心里堵得更敦实了些。
晋王噎了会告诉风顾期:“君子不夺人所好,爱卿你要不还是考虑下万年吧,她一片痴心,天天来磨孤王,见到她头都疼。”
“大王,微臣的属下刚从北地回来,带回几匹良驹,臣已命人送到宫中,今日天气正好,大王不如去看看?”风顾期很知道怎么投晋王的喜好,晋王一听果然来了兴致,也不管每每万年还是千岁了,带着侍卫就直奔马场而去,风顾期也松了口气,万年公主性格刁蛮,无福消受。
陪晋王跑马过了午时风顾期才回府,天开始热了,晋地干,又在马场跑了一身土,浑身都不自在,偏偏一进府门吓人就报说苏大人已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风顾期没言语,进了内院,风羽迎来他才吩咐:“备水,我要沐浴。”
“那位苏大人呢?”
“多等半个时辰而已。”让苏朝歌久候这件事,风顾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朝歌等了近两个时辰,因为风顾期一直不归,苏朝歌又没有走的意思,风羽觉得有些歉意,便上了好茶伺候着,可是换了两次茶后风羽小姐的笑容就开始有些勉强起来——哪有到人家府上做客还挑茶的,大红袍说喝不惯,毛尖说似是陈茶,龙井太淡,以为风府是开茶庄子的吗?
风顾期沐浴好,换上熏了香的衣服,又等丫环将他头发吹干篦顺梳好才悠悠然来见苏朝歌,彼时苏朝歌正与脸越来越沉的风羽小姐在说:“苏某不挑,只是有几样东西不吃,过了一个月鸡不吃,过了六个月的猪不吃,超过一斤的鱼不吃,不是刚从地里□□的青菜不吃……”
“风羽,不必准备,苏大人与我说几句话就走。”风顾期就迈步进来,慢条斯理到上首坐定,看一眼一点自觉也没有的苏朝歌问道:“苏大人是有要事吗?听风羽说等了一上午了。”
说到这个,苏朝歌终于坐直了身体,那张脸也从刚才还和风羽嬉皮笑脸变成了严肃深沉:“苏某只想跟风太师说一句话,既然当初已半路抛下她,就别再回头找了,找回来也不是您的。”
“哦。”风顾期疑惑,“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你的连个名分都没有的爱姬?”
“谁说没有名分!我外公正让人择吉日成亲,我知道风太师公务繁忙,不能前来观礼我和茱萸也不会介意的。”苏朝歌理直气壮说道。
“不会,就算天降刀石风某也一定会到场,那就恭候两位佳音了。”风顾期不识时务说完,似乎听到了隐隐的磨牙声,看苏朝歌,后者堆着一脸假笑掩饰他的咬牙切齿呢。
“话已说到,苏某告辞,太师留步。”苏朝歌起身走自家庭院似的离去了。
那道潇洒的背影很快不见,风顾期轻声自语:“我这么金贵,难道会送你到门口吗?”
苏朝歌大人一上了马车就长长叹了口气——在茱萸不知情的情况下大话已经出口,接下来要怎么说服她同意?那个死丫头生气起来不会真的一把火烧了他的房子吧?怎么办?利诱?威压?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朝歌考虑一路,后来想到,此事还应由外公出面,外公那么老……茱萸应该不忍心驳他面子,于是,车到家门口苏朝歌让仆人掉头直奔白府,可怜苏家仆人从早上随老爷出门到现在已过午时只喝了一肚子水,饿得前胸贴后背。
白府里今日热闹的很,宣谨言第三位正室夫人回来探望长辈,白小姐如今身份不同,在白家说话很有了几分分量,连叔叔叔母都对她尊敬有加,而出门没看黄历的苏朝歌正赶上了,白小姐一听苏朝歌来了,心里有些怨,宣谨言虽身份高贵,但总归不是少年郎,但也正因为这份苏朝歌不能比的高贵,让白小姐又有些骄矜和得意,于是不紧不慢命人请表哥。
苏朝歌一向对白家表妹敬而远之,本不想说为何而来,白圭老爷子声如洪钟吼了一嗓子,苏朝歌就破釜沉舟的说了,说完只觉一室死寂,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过了半晌才都又回过神似的,开始了轻声细语的劝说。
大舅舅说:朝歌啊,茱萸那姑娘挺好,但是,做正室就……
二舅舅说:做个妾不是挺好。
大舅母说:只要你喜欢着她,做妾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二舅母说:嫂子说得对。
然后,宣夫人矜持的开了口:“表哥,慢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那些家里有几亩薄田的,在娶妻之时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啊,茱萸姑娘在我们府里也是住过的,为人倒可以,就是借住于此,每日连个安都不到爷爷去问,在宣府时……”
“宣夫人!”苏朝歌开口了,“茱萸吃的是我的饭,不识的是我的礼,丢的也是我的人,我都不嫌,宣夫人管的宽了。”
白大小姐一张俏脸红了又白,握着手帕的手紧紧握起,嘴巴抿得不透一丝缝,说了声不舒服就起身到内里歇着去了。


☆、第61章 “义兄”

白老爷子登门。
茱萸知道白家人总觉得她强夺了苏朝歌似的,特别不待见自己,所以想着就跟在文婳身边去白圭面前意思下请个安就行了,可苏朝歌说:“我外公听说你病了,特来探望,你不去,不是拂了老人家面子?”
不由分说把茱萸拖着同去。白圭老爷子脸色阴沉,哪里像来探病的?说来吊丧的也许还合适些,茱萸看苏朝歌:探病?你确定?
“你们两个不要总在长辈面前卿卿我我!成什么体统?”白老爷子先来一声威吓。
白老爷子眼神是真不大好了,卿卿我我这个词他已经第二次用来形容她和苏朝歌了,问题就是,到底从哪里看出他们关系亲密?明明是互相看不上眼的两只斗鸡而已。
见两人不说话,白圭重重咳了一声然后看向茱萸:“茱萸姑娘,白某行伍出身,说话喜欢直来直往,一会儿有的话说的不中听,希望姑娘你不要介意。”
看这充满敌意的架势,不善的语气,茱萸觉得大概老人家又要指责她“哄着苏朝歌疏离白家表妹至今不肯成亲”之事了,还探病——这么一探她得病得更重。
“白老爷,那也要看您说的话到底多不中听,茱萸出身不好,没见过世面,心界也小,若是不懂事记怪了您,也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计较。”茱萸尽量轻声轻气,别一开始就把老人家给气着。
白老爷子就狠狠的瞪了自己外孙一眼。
“那好,茱萸姑娘,老夫就问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朝歌成亲?再拖下去,朝歌就老了。”
静默。
呃、呃!
受了惊吓的茱萸又开始打嗝,手紧紧捂着嘴巴,狠狠吸了一大口气,憋红了脸几乎把腮撑爆才把嗝压制下去,憋得头都有些晕。白老爷子哪知她有这样的毛病,就瞪着眼看她捂着嘴面红耳赤,一开始还当她是害羞,又补充道:“说实话,老夫还是不怎么喜欢你的,但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到了这份上,我也就不拦了,我已看了好日子,下个月就成亲吧。”
刚好的茱萸都没来及喘口气缓一缓就又开始打嗝,一边还冲白老爷子摇头,苏朝歌在一旁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好心倒了杯温水给茱萸:“喝下去压一压就好了,外公说话直,你别害羞。”
怕白老爷子决定更多事,茱萸在嗝声中断断续续表达了自己和苏朝歌并没啥两情相悦这种事,刚说完就见苏朝歌猛然站起拉着她就往外走,还一边跟白圭说“要和茱萸好好谈谈,她太害羞”之类的话。
关起门,茱萸刚要质问却见苏朝歌对她躬身长揖,怪唬人的,茱萸后退一步:“苏大人,你莫要行如此大礼,我怕折寿,有话你就说吧。”
平日里总是面带骄傲的苏朝歌变得愁容满面:“茱萸,你救救我吧。”
要说,苏大人此时就算现出妖怪原型茱萸都没这么惊讶的,苏朝歌求救?向她?茱萸点点头示意苏朝歌说下去,苏朝歌就编了起来:我外公行伍出身,当年立下诸多战功,却因为先王的猜疑,一怒之下解甲归田,原本是打定了远离朝中阴谋的主意,这些年来,也刻意和权贵保持着距离,生怕被人说什么,我也不瞒你,我外公一向不大喜欢宣谨言的,可上次你身陷宣府,我去要人,却只见到宣墨箴,还打着十王子的旗号不肯放你,无奈我只得去求外公,但外公又不信我要平白无故要去救一个姑娘,不得已我只得与外公说和你两情相悦早已定下终身,我苦苦哀求,外公才肯舍下脸面去宣府,但宣谨言是朝中出了名的胸有城府,他自然要利用这个机会拉拢外公,这也是娶了大表妹的原因……
茱萸换了另外一只手拄下巴,苏大人话可真长啊!
“娶了之后,外公说女子又无需做官,白家都是女孩子,他已老了,不用再跟宣谨言折腾,宣谨言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便将目标转到我身上,已经与我外公相商要在朝臣女儿中为我选一个小姐成婚,我若遵从,便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我在燕国已经吃过亏,不想再遭遇第二次,所以才跟外公说早与你有情,茱萸姑娘,你不会眼睁睁见我被他们利用的是不是?哪怕你与我假成亲,只做这权宜之计苏某也是感激不尽!”苏朝歌脸上的哀伤倒不像是假的。
茱萸很想说:利用的又不是我啊,苏大人。
“我弟弟就是因为卷入燕国的争斗和他的未婚妻子茉郡主一起被宣姬害死了。”
真是头一回看苏朝歌这么可怜啊,难得骄傲得要上天的苏大人也有怕的时候,还这样做低伏小求她,茱萸并非硬心肠的人,何况也确实是苏朝歌把她从宣府里救出来的,否则现在应该已经成了宣墨箴的妾,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既他说是权宜之计,唉,权宜不权宜的吧,她这身体,看大夫的眼光好像也不大好用了,还了苏朝歌的恩德也好——万一将来她死了,还有苏朝歌可以逢年过节给她烧纸。茱萸在心里劝了自己好半天,艰难的点头应了。
白圭见茱萸点头,更觉刚才她是惊喜交加又害羞,立刻着人定下了娶亲的日子,广发请帖,量体裁衣,新房里一应陈设由文婳负责采买,苏府里忙的几乎要翻天,茱萸就偶尔流流鼻血跟着看热闹,总有种事不关己的不真实感,有时心里也有疑问,不过是权宜之计,怎么还要这样大费周章,衣服要做那么多套首饰要买那么多盒子?狐疑的看苏朝歌,苏朝歌便会下巴一抬,骄傲的说“就算是假苏某也不能丢了面子。”加上他一如既往的偶尔挑衅,茱萸也就信以为真了。
只不过,眼看要到大礼之日,茱萸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她从来没有被登记在册,她虽在燕国长大却从没有被官府登入户籍,来到晋国也没有路引,苏朝歌在晋国好歹也算是个官了,他成亲的话会没有人去查他的新婚妻子的户籍吗?又想,也许苏朝歌找人通融过了,最终不放心——若被发现,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她这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被收没为奴也是可能的,于是去问苏朝歌,苏朝歌告诉她,他已说服外公将她的名字放进白家的户册之中,从此,暂姓白。
白茱萸,好吧,总比刘茱萸好听一点,暂且如此吧。
忙忙碌碌的到了大婚之日,茱萸虽是第二次穿喜服,也还是任人摆布,一直被盖着盖头,跪天跪地跪白圭就要被送入洞房,下人却来报晋王有赏,天大的恩赏,连茱萸这个“新娘子”也要到门口跪接,因蒙着盖头,又要急忙忙的走过去,实在不怎么方便,就在茱萸暗自懊恼时,苏朝歌递过来一只手,茱萸不想接吧,苏朝歌就用强,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攥住一同往门口走。
茱萸都听到文婳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跟芳儿说:老爷是真的疼姑娘呢。芳儿故意道:文婳姐姐,还叫什么姑娘,是夫人。
晋王派了个太监并一队护卫,赏赐的东西也不过金银玉石,就是那旨意让茱萸很是讶异,太师风顾期的“义妹”?她何时认了凤古做义兄她怎么都不知道啊?
接完赏赐谢过恩,阖府人又潮水般退回,路上,茱萸偷偷将盖头掀起一点小声问苏朝歌:“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何止你,我也半点不知,明日我便去问。”苏朝歌心里冷哼,凤古这个家伙这是存心故意要给他添堵,娶不到她也要公然扯上关系,早这样想何必半路把个从未出过山的姑娘抛下?难道他凤古先生竟艰难至不能护一个姑娘周全?就是做个丫环也好过她后来的遭遇,有多难?现在要来做好人,那他明日便厚着脸皮去大舅子府上占个大便宜。

☆、第62章 舅子与妹婿

折腾一番,总算被送入洞房,苏朝歌大概恶名在外,连宣小公子都只敢小声说了句“闹洞房喽”就收了声止步于洞房外,只两个婆子丫环陪茱萸留在房中,苏府挺大的,但在内院也还听得到外面的喧嚣热闹,茱萸找借口轰出丫环婆子,从袖中拿出个小纸包,打开,里面就是聪明如她自备的点心,上一回和朱大成亲也没人搭理她,几乎饿死,所以这次她有了经验。
吃完,听一听外头的热闹,大概一时半会苏朝歌也不会回来的,茱萸扯下红盖头,苏朝歌也真是,权宜之计而已还要这样铺张,还累人,她真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宴席终于结束时月已西斜,送走一拨又一拨的客人,苏朝歌便回了房,他觉得以茱萸的性格一定已经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然后百无聊赖的睡下了。可一推门,却见茱萸精神的侧着身子半倚在床头翻书,安安静静的,在昏黄的灯光下,像罩在一团暖光里,举手投足都带着隐隐光晕。
听到推门声,茱萸扭头看来,却是没有一丝害羞之意,还跟苏朝歌说:“苏大人,你这本书可以借我看看吗?”
……
“看吧看吧,这房里,包括我在内,你想看什么都行。”仗着酒意,苏朝歌故意歪扭了脚步走过去。
没想到,茱萸姑娘还是一丝娇羞也无,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苏大人有什么好看的,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苏朝歌此时已“晃”到床边,挨着茱萸坐下,将脸凑到茱萸面前,冲她轻轻吐了口酒气面露邪恶问道:“你见的都是穿了衣服的我,没穿衣服的你见过吗?”
茱萸合上书起身:“苏大人你酒上了头,赶紧歇着吧,小心明天头疼,我也去睡了。”
然后苏朝歌就眼睁睁看着茱萸一身大红喜服推门离开,走得那么理所当然的,哦,对,她当然理所当然,他跟她说是权宜之计,她定然以为不过是做这一场大婚的假戏给别人看。
这个死丫头对他当真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吗?苏朝歌跑到镜前,仔细看自己的脸,多英俊的五官,茱萸是不是瞎啊!
无妨,反正她也跑不了了,想到这儿,苏朝歌大人就爽快的脱去红艳艳的衣服拉过被子躺倒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身,丫环笑盈盈的来伺候新人,一打眼却吓了一跳,那大红的喜床上可不是只有老爷一个?茱萸姑娘,不,夫人呢?衣服也不在鞋子也不在,竟然还能丢了不成?难道是给老爷煮早饭去了?或者去端热水了?可刚才也没见啊……
而这样的情景在茱萸房中也正发生着,芳儿捧着受尽,像昨晚那般迟疑又担忧的看着正洗脸的茱萸,良久小声说道:“夫人,您昨晚是不是和大人不愉快?”
“没啊,何出此言?”茱萸抽空看了她一眼。
“那你为什么不和老爷住在新房?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嚼舌根的!”芳儿说道。
嚼舌根?她连待字闺中姑娘的名声都豁出去了还怕人嚼舌根?茱萸不置可否,看在芳儿眼里却认定是两人大概闹了口角——反正老爷和茱萸姑娘口角也不是一回两回,过会儿就好了,因此,内院的丫环们集体认定苏朝歌和茱萸是在闹别扭,甚至连个劝和的都没有。
新嫁娘原本三日要回门,茱萸知道自己无门可回也没做这个计较,但苏朝歌想了呀,跟茱萸说去她义兄家回门,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苏朝歌刚刚讲过凤古就命人送来手书一封,邀请茱萸“回门”,在苏朝歌的劝说下,茱萸梳起了小妇人发髻,戴上簪啊花儿的,脸上也被丫环按着涂抹了一番,又换上一套颜色大气沉稳的衣裙,在苏朝歌陪伴下前去风府。
茱萸怎么想怎么别扭。
凤古先生若还是那个凤古先生倒罢了,她也自在,可凤古刚命人来提过亲了呀,提亲不成又不知怎么成了她义兄,连晋王都知道了,坐在马车里她都在想一会儿用什么表情面对凤古,但必定有一项少不了:尴尬。
凤古在府前亲自迎接,府门前净水洒过,干干净净,侍卫们一水的新衣,进了门又是鲜花夹道直到内院,刻意准备的一切让茱萸走起路来都要同手同脚了,按宾主坐好,被凤古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扫了一眼,茱萸如芒在背。
“你们成亲,我是很高兴的,茱萸有了好归宿。”凤古先开了口。
呵呵,茱萸尴尬笑笑。
“多谢义兄成全,也多谢义兄之前对茱萸的诸多照顾。”苏朝歌也像模像样的。
呵呵,茱萸还想尴尬的笑笑却被凤古点了名:“丫头你笑什么?”
“你们两个,很假。”茱萸低着头,小声说道,一个一个的,以为她没见过他们真面目吗?此时倒客客气气谦谦君子样了。
茱萸立刻被苏朝歌语气温柔的反驳了:“难道义兄竟说错了?难道我不是如意郎君吗?”
茱萸瞥着苏朝歌:苏大人,连郎都不是好不好?不过权宜之计好不好?
他们俩这番姿态,凤古看在眼里,手握拳在嘴边假咳一声喊风羽,让她带茱萸去园子里逛逛,再去看看他这个义兄为茱萸补办的嫁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为他人妇的身份,风羽这次客气了许多,将“嫁妆”一件件详细说给茱萸听,这么一大笔丰厚嫁妆,茱萸都产生自己在骗凤古钱的罪恶感了。
吃过午饭,茱萸以为就可以起身告辞,凤古却说晋都的风俗,女儿在娘家是要住一晚的,苏朝歌也点头表示“正是如此”,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茱萸拉他到一边,低声问他:“若住下不是要同处一室?”苏朝歌立刻收了愉悦表情反问茱萸:“若执意回去引得别人怀疑怎么办?再说,你与凤古许久未见,能有一次机会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难道你就不好奇凤古的眼睛是如何好的?”
苏朝歌不往龌龊了想,茱萸自然也不反对,凤古这一路走来的艰难她其实也好奇的。
见茱萸不反对,苏朝歌转头与凤古说话时又变出一脸爱妻情深状说茱萸近来操劳过度,体虚,大夫说要多多静卧,每日都要午睡云云,愣是攥着她的手半拖着由丫环引路送去也是一片大红的客房。
晋都这种干热天气,加上红灿灿的一片,感觉上就多热了两分,茱萸不困,知道苏朝歌大概和凤古有要事相商,所以识趣的躺好,放下床幔赶苏朝歌快去,是以苏朝歌很快到书房时凤古还有些讶异,虽没问出口,但苏朝歌聪明啊,带着自豪夸茱萸:“茱萸一向体贴懂事,真是苏某的福气。”
凤古睨他一眼:“苏大人,那个丫头的优点我全都知道,你不必一次又一次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