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说让拿淮南进贡的酒,你去拿来。”甄绵绵把问题丢给别人。
崔副领圆而厚实的脸上现出一些迷茫神色,那领头已走过来沉着声音问崔副领何事,听说要酒也想了下才回说:“想必太子殿下说的是淮南进贡的香彻骨,那酒稀少,刚呈进来的时候殿下不是已着人送去给皇后娘娘了么?姑娘还请去丽阳宫走一趟兴许还有。”
一听说在皇后那儿,甄绵绵忍不住心里反感,太子这是健忘还是故意耍她?明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眼中那颗小钉子。但那领头已把膳房所有人都分配了活计,甄绵绵想抓人都抓不到,看来这一趟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甄绵绵给自己壮了壮胆,迈着小碎步往丽阳宫去,中途打了几次退堂鼓。
丽阳宫近在眼前了,甄绵绵磨蹭着步上台阶,心里祈祷着皇后最好不在,有个管事宫女太监就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都这个时辰了,皇后就算本来不在也该回来准备用膳了。于是,甄绵绵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召见。
这个时辰,外头还算亮,这尚未燃灯的空旷殿中却是晦暗,连一丝夕阳余光都没有,皇后卧在长长的躺椅上,旁边放着把规规矩矩的椅子和一个小几,几上摆着两个精致小茶碗,小得喝水都不够把舌头洇湿。甄绵绵之所以看得如此仔细那是因为她不敢放开胆子打量皇后,所以她只知道皇后正闭着眼睛,是睡着还是晕着她就不知道了。
皇后挥了挥手屏退宫人,那一双凌厉的凤眼睁开了,那飞斜入鬓的眉毛剑一样令甄绵绵不自觉缩了缩肩膀,赶紧低头弯腰躬身子说明来意,皇后却不答话,半晌才施恩开口说道:“你且过来。”
过来?甄绵绵没挪步,过去干嘛?送死啊?
“本宫让你过来。”皇后语气有些不耐烦。
甄绵绵一寸寸挪过去,在离皇后一尺多远的地方站定,一眼就瞧见了皇后垂在锦绣华缎上白皙的手,触目惊心的是她那长长尖尖的装饰着玉石的金指甲套,甄绵绵想着,这玩意挠一下肯定是个半寸深的伤口,留下疤在所难免。
“你抬起头来。”皇后说道。
真要挠的话……甄绵绵轻轻的在袖中动了动手,把药粉弄到手上——到时候别怪她不客气。虽然她觉得面皮美丑无关紧要,可谁想脸上顶个蜈蚣过余生呢。想及此,甄绵绵鼓起勇气抬头,正对上那一双凤眼,因为有了“我也不是好惹的”的想法,甄绵绵没有挪开目光,输人不输阵。她看见皇后眼中疑惑渐浓,一会儿又凝成了小股风暴,一会儿又平息下来,就像凶肆店隔壁的隔壁那家发癫的媳妇,情绪总是不能稳定。
“你,是哪里人士?”皇后问道。
这有点出乎甄绵绵意料,这算不算皇后和她拉家常?
见她不答,皇后皱眉,很是不悦道:“像个呆子似的,哑巴了么?”
“我从小到大都长在京城,我爹没告诉过我祖籍哪里。”甄绵绵答道。
“你爹?你爹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皇后又问道。
甄绵绵心里犯了迷糊,这是什么阵仗,她以前只知道媒婆给人家提亲的时候会问这些没价值的问题,皇后这么问——难道真同意太子收了她?
“我爹叫甄惆,我们父女俩是开凶肆店的。”甄绵绵如实说道。
皇后的眉头皱得更甚:“什么?真愁?凶肆店?给死人……什么的?”
甄绵绵点点头,她从来没以为自己家的营生低人一等,世上有伺候活人吃喝拉撒的当然也得有伺候死人的,况且,有多少活人将来一定就有多少死人,都一样。
她不以为意,皇后却像被蝎子蛰了似的:“你,出去吧。还有,以后不许告诉别人你家是做这个营生的。”
甄绵绵巴不得快离开这里,跑出殿心里暗笑,原来活人和死人不一样,死人能吓到活人,活人就没这么大用处——不过,皇后不许她告诉别人她是凶肆店出身还是挺怪异的。
盛酒的那个坛子很小,有点像他们凶肆店卖给别人盛骨灰的。
虽然甄绵绵走得很小心翼翼,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她一样,于是乎,在经过一条岔路的时候发生了悲剧。
那个酒坛被个不长眼睛的给撞到了地上,碎了,酒香四溢。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V了……留言字数够送分分哦。
38回来一个美人
撞翻甄绵绵酒的不是别人,是跟她极有缘分的贾琦芳小姐,贾小姐披散着头发,大概心情极度不好,撞了人不算还反手打算给人一巴掌,亏甄绵绵躲得快躲过了。千金小姐不讲理,眼前这位尤甚。
躲的这个功夫贾琦芳看清了人,不过也没好气就是了:“让开。”
甄绵绵无语,她都躲到小路边上了还往哪里让?贾琦芳跑开两步又回身威胁道:“不许跟人说见过我,否则我拔了你的舌头。”
皇宫里果然养不出好孩子,太子简直就是奇葩。甄绵绵点头默认,看着贾琦芳往丽阳宫方向跑去了,一定是跟皇后去告状了,这下子得罪她的人要惨了,不死也得被扒层皮。不过那也不干她的事,闻着酒香看着碎成几块的坛子,这下子可怎么交差?刚拿给她酒的太监就千叮咛万嘱咐说只有这一坛。自打被楚王那混蛋送进皇宫她就一直走背运。收拾着残片,甄绵绵想着对策,想来想去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把罪责如实推给贾琦芳,但这条明显是死路一条,说出去谁信呢。二来就是她自己揽在身上——这个,生死不明。
“所谓覆水难收,落地的酒也一样,甄姑娘再不舍也还是算了吧,改日花某带好酒来与你品尝如何?”
尝你个鼻血。
“打了酒坛会不会被打死?”甄绵绵捏着两块碎片抬头问道。花内史脸上已然恢复了白净,只是衣衫未换,下摆上沾染了两道血迹,一定是从床下爬出来时弄上的。
见甄绵绵盯着他鼻子看,花内史终于老脸扛不住些微红了,他立刻说道:“那得看是什么酒,还得看主子的心情,嗯,我闻闻,咦,这不是淮南进贡的彻骨香么?”说出这三个字,花内史的神情在片刻间变了又变,像变戏法似的,甄绵绵可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个弯弯绕,猜测他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于是低头小心捧起那没摔碎的坛子底,里头还有些幸存的酒,她决定拿去用小酒壶端上去充数,以太子和楚王的交情应该不会豪饮的,不会的。
“沈总管刚从江中回来,那儿靠近淮南,或许他带回了淮南的名酒也不一定,甄姑娘可以去问问——贵表哥。”花内史又换上如花笑颜,正要转身飘然离去,蓦然回首勾唇一笑嘱咐道:“别说是我告诉的哦,还有,若有人问起,可别说此时此刻在这儿见过我,多谢。”
甄绵绵点点头。
这人都什么毛病,难道今天是皇宫里躲猫猫的节日?
甄绵绵像捧聚宝盆一样捧着坛子底去找沈又,说明来意之后,沈又面色倒是平静,不像花内史那样变化多端,沈又用手指沾了沾酒尝了尝说道:“进贡的也不过如此嘛,淮南郡王当真小气,就送来一坛。”
“你到底有没有?没有的话就别沾着尝了,要不我还得兑水。”甄绵绵说道。都火烧眉毛了还顾人家小气不小气。
“敢喝你的自然是有。等着。”沈又开了柜子,满满一下子各式各样的酒坛,他拿了一个朱红的坛子,随手在里面捣鼓出一个鹅黄的签子沾了点口水贴上了封口,随手递给甄绵绵:“拿去吧。”
“这是不是有点……那啥?”口水!居然用口水,不是说御用之物都要焚香膜拜了才行么!
“没有浆糊就凑活吧,还不快去磨蹭什么。”沈又催促道。
甄绵绵抱着坛子,她决定这回把这个当成她爹的骨灰,说什么也不能再摔了。走到门口沈又叫住她道:“无论谁问起你就一口咬定是从丽阳宫拿来的,知道么?”
“放心,要是放倒了谁我就算说自己中途下的毒也不会招出你的。”甄绵绵说道,她这么随口一说却见沈又表情僵了僵,她心下凛然,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不会有什么吧?”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快去。”沈又催促道。
甄绵绵捧着酒回到太子宫中时桌上已摆满了参肚翅鲍,单等酒来助兴了。太监接过酒恭敬地呈给太子,太子检视一番开了封口,笑容满面地为皇帝和楚王斟了酒,看着淡淡的琥珀色徐徐注入酒杯,甄绵绵有点提心吊胆,她那根后知后觉的神经此时知道怕了,如果沈又不是在故弄玄虚,之前得那坛酒应该是有问题的,喝了之后,无论是放倒了楚王还是太子还是皇帝都是满门抄斩的罪。
她忽然没有那么讨厌贾琦芳了,她觉得一定是她伺候过的那些阴灵们绊倒了贾琦芳度自己过这一关的。
酒不是黏的,却让叔侄兄弟们忽然亲热起来,推杯换盏好不其乐融融,甄绵绵那颗心啊收缩得紧紧的,生怕哪一个“呃”一声嗝屁了,她真的不想把生意做到宫里来啊。
喝到快活处,脸蛋红扑扑的楚王忽然说道:“有个人十分想见太子,所以我冒昧把她带来了,陛下,殿下,不介意吧?”
真虚伪。甄绵绵有些好奇楚王又弄了什么幺蛾子出来,她左想右想,因对楚王身边的人认识有限所以实在想不出,于是,和太子一样,频频看向殿门口。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楚王带来了美人裴卿,瞄一眼太子,他眼睛瞪得和她差不多大。
裴卿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对着皇帝和太子施了个仪态万方的礼,那腰、那兰花指、那娇羞的表情——差点让甄绵绵吐了。晃晃头,这真是楚王南营里那个眼神凌厉殴打侍女在寺庙里欺负尼姑的彪悍女人么?
皇帝缓缓点了点头,太子处于呆愣状态,楚王端起酒杯喝了口,甄绵绵小惊讶,楚王,您是变戏法的么,空酒杯您喝空气啊?
太子回过神,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本就有咳症,这下子咳得脸像被煮熟的大虾,一旁的太监忙要端水太子却手一指甄绵绵道:“绵绵,去给本宫倒水来。”
甄绵绵倒了水端过去,太子等不及似的,就着她的手就把水灌了下去,想当然,不仅没解咳,反倒咳得更厉害,一双手都紧紧抓住了甄绵绵的胳膊,好像随时会从椅子上滑落一样。
她到底要不要帮他拍拍背呢?想抬手却见裴卿哀怨的眼神盯着太子的背,为了少惹麻烦甄绵绵决定让自己的手老实点。
“儿臣、咳咳,身体不、咳咳,不适,就先咳咳告退咳咳,皇、皇叔咳咳慢用。”太子断断续续说道,攥着甄绵绵的胳膊站了起来,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搭在了她身上,重得甄绵绵差点一个趔趄,好在她以前扛扛搬搬的活儿没少干能稳住下盘。
退至寝宫,太子长长的出了口气,脸色也渐渐变了回来,只是多了抹惆怅,想必是裴姑娘的出现太过突然让他乱了一池春水。
“你先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太子说道,语气落寞,一个情场失意的男子就这样诞生了。
甄绵绵很听话往外走,都走到殿外了只听太子在里面提高了音量喊道:“甄绵绵,你给我回来。”那语气,好像她吃饭没给钱一样,蹙眉,不悦,甄绵绵大步迈回殿里,她不跟一个喝了酒又情场失意的男人计较。
“您还有什么吩咐?”甄绵绵问道。
“让你走你就走,没看见本宫不开心吗?不知道要哄哄本宫吗?”太子神情不悦。
我又不是你娘,我伺候你又没有工钱……
“您不是说要一个人静静吗?”
“本宫就是说说!说说而已。你,你作为本宫的……啊?你就不知道要体贴一点么?”太子说道。
谁是你的……啊?他娘的,宫里头做下人怎么这么难。
静默,太子忿忿的瞪着甄绵绵。
“殿下,您要喝水吗?”甄绵绵问道。体贴的话,喝酒了应该喝点水解解酒。
太子点点头,甄绵绵第二次倒了水来,太子慢慢饮了把杯子递给她,甄绵绵伸手去接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
39 利害关系
太子一把拉住甄绵绵抱住,伏在她身前抽泣,像皇后娘娘仙去了似的。原来他说“你是本宫的……”代表着奶娘。甄绵绵不习惯,很不习惯,想她活了这二十一年,记忆中,只有十岁以前她爹偶尔还抱抱她,时隔多年,突然有这么大个男人抱住她的腰让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还来干什么,干什么。你说。”
说什么,谁知道她来干什么,也许是来看热闹的吧。
“本以为心中有气,为何见了却只心酸?”
菜里面醋放多了吧。
甄绵绵不会安慰人,任他哭,没眼泪就不哭了。
“这世上为何没有天长地久……”
天会崩地会裂,天地都长久不了何况凡人乎?
太子絮絮叨叨魔怔了似的,甄绵绵历来就烦性格黏腻的,都差点当了爹的爷们儿了,什么没见过,细腻腻的哭起来真让人想一巴掌拍晕了他。啊,说到晕,甄绵绵想起自己袖中还有点好东西呢,于是,她很体贴的跟太子说:“我去倒杯水来。”太子松了手,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眼泪随时都能溢出来似的。
甄绵绵哄着太子喝了水,然后看着他倒头睡去,这不就结了,多简单的事儿。把太子扶到床上随意拉过被子盖好甄绵绵溜了,她有事要问沈又去呢。
沈又气定神闲的说:“怎么样,没毒吧?”
“我不是说这个,我问你,为何你和花内史听到是淮南的酒就都变了脸色?”甄绵绵问道。
“你还小……”
“小你的家谱。今天若不是酒坛子被撞翻我就没命站这儿问你话了,这事还小?小么?”甄绵绵没好气一拍桌子:“快说,反正我也不会去告密。”
“小姑娘这么好奇做什么,不好。既然你实在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一二,我问你,你可知道淮南郡王是什么人?”沈又问道。
他显然高估了甄绵绵对朝廷要员名单的兴趣和敏感度,她很自然地答道:“都当郡王了肯定是皇室的人还用问吗?”
沈又怔忪一下莞尔:“是我问得不对。算了,直说吧,淮南郡王是楚王的同母胞弟。”
“那然后呢?”甄绵绵问道,知道有阴谋可她懒得想,反正沈又知道会告诉她。
“然后啊,你想啊,酒是楚王胞弟进献的,要是放倒了太子和皇上,那就是楚王兄弟不安好心以毒弑君,要是放倒了楚王,楚王会怎么样?”沈又说到这里又停。
“反正总不会回头砍了他弟弟。”甄绵绵不咸不淡说道,对沈又这种茶楼说书式的说话方式很不满。
“楚王啊,现在一手遮天有废立之权势,若他有心称帝,正好可以有人故意偷换贡酒构陷淮南郡王为由清洗朝廷。”沈又说道。
甄绵绵想了想又问道:“那今天晚上若是太子和楚王都倒了呢?”她刚刚用了点蒙汗药放倒了太子,这……不算以毒弑君吧。
沈又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才道:“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叔侄俩应该不会这么心有灵犀。”
“那如果太子已经倒了呢?”
“……”
“因为他看见心上人赌人思旧情哭得我心烦,我又不会安慰他所以……”
“表妹,我得郑重提醒你,别把生意做到宫里,有命做没命花。”
“……”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门被拍响,门外传来花内史愉快的声音,听起来可真有点突兀。他说:“沈总管,在下刚听得一个好消息特意说来与你听,在下还带来一壶好酒,共饮共饮。”
这当口,她是躲还是装作没事人似的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最容易引人遐思了。沈又示意她安稳坐着然后朗声说道:“门没栓,花大人请进。”
花内史脸上笑容洋溢得要洒出来了,兜都兜不住,见甄绵绵也在他笑得更灿烂,自顾自坐下说道:“表妹也在更好,一起听听这好事。”
为什么她觉得他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在幸灾乐祸”六个字呢,看一眼沈又,他像是在等着台上戏开场似的,还有心情拈一粒花生扔嘴里,慢条斯理说道:“是贾夫人同意了花大人与贾小姐的婚事所以您才如此高兴?”
花内史明显是被噎住的表情道:“谣传,贾小姐何等闺秀怎会看得上花某。”
“花大人万不可如此自谦,听说贾小姐已向皇后陈明与花大人私定终身了,难道花大人竟不知?”沈又做出一副惊讶状,跟真的似的。
这话说得花内史脸上青一下白一下而后嗫嚅道:“谣传,谣传。”
甄绵绵又看沈又,这招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黑虎掏心?真狠哪。沈又回她一个惯常说她“小孩子别问那么多”时的神情,两人便各自端着茶杯端详失神的花内史,漂亮男人失神都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风韵。
好在花内史没让他们等太久脸上便重新凝聚起新一番的“我在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那也无妨,本来花某只想对沈总管说声大喜大喜,若皇后娘娘恩准,那就不妨换成同喜同喜。”
那意思就是说沈又也要成亲?甄绵绵看沈又,行啊,表哥,刚进了城就嫌客栈表嫂要**啦?
沈又还很淡定说道:“哦?花大人快说说是哪家的小姐居然看得起在下,让在下也高兴高兴。”
装得好像你不知道似的,假。甄绵绵换一只捏着茶杯,听故事。
“王爷为沈总管选的,自然是天姿国色,这个人你也见过,就是裴小姐。相比贾小姐可是美貌许多,恭喜恭喜。”花内史说道。声音不真诚的——就差直接把绿帽子呼到沈又头上再手舞足蹈高歌一曲以示他心情愉悦了。
美则美矣,可就连甄绵绵都知道那裴小姐当是楚王亲近人。
楚王这安的什么心哪!甄绵绵忽然对沈又产生了同情,看吧,权势不是那么好攀的,勾践人家尝夫差的阿堵物是为了复国,好歹算有报复,你这捡楚王吐出的那啥是不是有点亏大了。况且,这裴小姐还是太子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你沈又还在东宫任职,本来他就看你不顺眼,这回好了,活生生成了肉中钉眼中刺,等死吧。
甄绵绵想,这可怎么办,总体来说,沈又虽不是她亲表哥,可好歹曾经也算又过救命之恩,她真不想眼睁睁看他被太子弄死,怎么办?捂上眼睛吧。
“裴小姐?那倒真是一个美人,若真能得如此美娇娘夫复何求啊。”沈又做陶醉状。
表哥,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吧。
“王爷说了的事自然是准的,沈总管安心等着就是。”花内史那笑意一张嘴都欢快得往出淌。
当美男变成痴呆——没法看了,形象尽失。
“可惜沈某没这个福气。”
诶?怎么回事?甄绵绵和花内史一样好奇,齐刷刷盯着他看。
40 混乱的关系
烛光下,沈又温柔的注视目光激起了甄绵绵身上鸡皮疙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柔柔地笑着,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眼里只容得下甄绵绵一个人似的,有那么一瞬间甄绵绵受到了鼓惑有些失神,可他接下来的话就像兜头一盆冷水让她从头清醒到脚。
沈又柔声说道:“可怎么办呢,我与表妹自小便指腹为婚了。”
不是我,说得一定不是我,他一定有别的表妹。甄绵绵想到。
花内史摆明了也不相信,毫不留情戳穿道:“指腹为婚?甄姑娘今年芳龄二十一,当年她在娘胎里的时候沈总管您已经是始龀之期了吧?”
甄绵绵立刻算出了沈又的年龄,难怪他总说她小姑娘,果然是老头子一只。表哥,你可真指得下去。
“是啊,所以家舅母见我丰神俊朗才有此指婚一说。”沈又说道。
你家舅母也就是我家母眼神可真不大好——虽然知道沈又在胡编,甄绵绵还是忍不住心里想到。
比脸皮花内史是输了,不过他还有杀手锏,他阴笑两声,眼珠子在甄绵绵和沈又之间转了又转然后说道:“虽然如此,难道沈总管你想染指太子殿下的女人么?”
甄绵绵手里的茶杯咣当掉在了桌上。
“我跟太子是清白的。”甄绵绵说道,说完了她自己纳闷,急吼吼的表明这个干什么,好像很怕沈又反悔似的。明明之前自己还想抱太子大腿也不错来着。
甄绵绵自觉说错了话,尴尬,于是拖着袖子擦桌上的水迹,手却被一双更大的手覆住,浑身立时像雷击一样。
“我知道,我们私定终身之时表妹你就说过此生不渝。”沈又还在胡编。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谁跟你私定终身了!甄绵绵眯着眼用眼神询问,忍着自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酥麻感,忍着不用另一只手拍掉沈又的手。
“太子殿下一向宽仁,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表妹,我们明日便去向殿下陈情可好?”沈又说道。
甄绵绵不语,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