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开始,淑景殿周围开始戒备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李治却不再露面。玉回明白自己被李治彻底地圈禁了,恐怕以后除了死再也出不去这宫门了。心里存了绝望,玉回反倒看开了,心也平静了,每日念念佛经,晒晒太阳,去湖边看看秋水、落叶……

雁字回时 遇刺

这天,玉回正在湖边坐着,一个圆脸的宫女急忙地来寻她了,说是有圣旨。玉回仍旧看着湖面,轻声说道:“把圣旨拿来我看。” 那宫女忙说道:“是口谕。”玉回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便让传旨的人到我面前来传。”那宫女愣了一下便跑着去了。不一会儿,顺义表情严肃地来了,玉回并不看他,只是问道:“皇上要放我了吗?” 顺义躬了身说道:“皇上口谕,还请夫人跪接。” 玉回淡淡地说道:“不说你就回去吧,让皇上亲自来与我讲。” 顺义想了想才说道:“皇上说,后日皇后去寺中上香,请夫人同去。”
“还有谁去?”玉回问道。
“淑妃娘娘、修容娘娘、婕妤娘娘。”顺义说道。
“你去回皇上,我不去。”玉回淡淡地说道,“这里挺好,外面人多。”
“夫人,皇上说夫人久在宫中,怕夫人心情烦闷,所以特请夫人出去散心。”顺义说道。这位贵人至今未册封,不过恐怕会位列四妃之首,居于淑妃之上。
“散心?”玉回想了想,便道:“好,我去。”
顺义这才放心地离去了。玉回仍旧看着湖水发呆,进香?她当年就是借着进香之机离开阿史那的,可是今时恐怕不好用了,即使真得可以逃离她会走吗?不会,她有太多的牵绊。
过了一天,玉回被早早吵醒,宫女们捧着礼服在殿内站了一排,玉回让宫女给她梳了最简单的发髻,不插戴任何头饰。玉回也没有穿那礼服,只是随便找了件常服穿了,然后随着宫女向外走。先乘软轿,到了两仪门换乘马车,然后出虚化门、长乐门,从延喜门出了宫城。
到了慈恩寺,发现早已护卫重重了,住持带一班和尚已在寺门口等候。王皇后居先,萧淑妃自动地走在了王皇后之后,其余的两位修容和婕妤倒是跟在了玉回的后面,寺内极安静,雄伟的大雁塔静静地矗立着,寺殿香火缭绕,庭院中还开着各式的菊花。
进完了香,皇后特意走到玉回身边说道:“夫人是第一次来慈恩寺吧,不妨各处看看。” 玉回答应了便离开一群妃嫔往后园去了,几个宫女欲跟随,被玉回止住了。
到了后园,一个人影也没有,可是玉回知道,外面必已围得滴水不漏了。走得累了,玉回便找了一处石桌坐下。刚坐下就感觉脖子上一凉,侧目一看,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剑。玉回并不觉得害怕,淡淡地说道:“你是来杀我的?为何还不动手?”杀了她就帮了她的忙,就可以保住阿史那和儿子的命了。那人却不动手。 “你不敢杀人?还是不忍心杀人?”玉回淡淡地问道,是谁派来的人要杀她? 玉回心一横,既然他不动手便让她来帮他吧,手抓了剑刚一用力手便感觉胳膊一麻垂了下来,玉回回头,原来他不是不敢杀人,是根本没机会杀人。陈亦站在那人身后,手中拿着那沾了她的血的剑。
“夫人受惊了。”陈亦扔了剑,在那人身上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皇上的旨意?”玉回不顾手上滴着血只看陈亦。
“这是属下的职责。”陈亦看了看她的手,从怀里掏了帕子出来,“请夫人勉强先用这包了伤口。”
“陈护卫,你的职责是什么?”玉回仍看着他,也不接那帕子,“你什么都知道,你也该知道,今日不该救我。”
“夫人……”陈亦停住了。
“我死了,便一切都结束了,也不会令皇室蒙羞。”玉回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想死有多难吗?你却破坏了这样的大好机会。陈护卫,你这是愚忠。”
“夫人。”陈亦抬头看玉回,目光炯炯,“即使没有皇上的旨意,属下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会看着夫人受伤。”
“哎~~算了。陈护卫,我有一事相求。”玉回问道。陈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下次再有人来杀我,我希望你会袖手旁观。”玉回淡淡地说道。
“夫人心里清楚,此种事绝对不会再有下回了。”陈亦实事求是地说道。皇上一定会加派人手保护咸池夫人的。若她不是……
“如果有,请你袖手旁观。”玉回说完,接了陈亦的帕子将血迹擦掉,然后手一松,帕子便随风飞了。
“反正也洗不干净,不如丢掉。改日还陈护卫一块新的吧。”然后便走了。剩下陈亦站在那。
果然,回宫之后,玉回便感到淑景殿周围多了许多人。
太医也在殿外等候,敷了药、细细嘱咐了许多话才告退。宫女太监益加谨慎小心,那日随行去的宫女也没有再见到。
过了两日,李治终于露面了。抓过玉回的手仔细看了,然后苦笑着说道:“若陈亦没有及时施救,玉儿已自刎了吧?” 玉回抽回手:“可惜,我没有那样的好福气。”所以还得活着回来面对他。
“玉儿当真是宁死也不愿在朕的身边。”李治长长叹了口气,“玉儿可否记得当年清风亭朕问你的话?” 玉回不答,李治便接着说道:“朕那时候便已喜欢玉儿,朕甚至想等朕当了皇帝便封玉儿为后。可是,造化弄人,老天跟朕开了个玩笑,父皇告诉朕,玉儿是朕的堂妹。朕知道今生玉儿不会守着朕了,你离开翠微宫,朕甚至有些高兴,以为你走了,见不到了,朕便会忘了。可是玉儿,当朕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的时候,朕终于知道,朕放不下。在感业寺看到你,朕心痛极了,朕宁愿受苦的是朕啊!这些,玉儿都知道吗?” 玉回摇摇头。
“阿史那拒绝赐婚,你知道为什么?”李治问道,玉回淡淡地说道:“他心有所属。”
“没错,他心有所属,他告诉朕,他一生想娶为妻的女人叫玉回。朕当时甚至想杀了他。可是朕不能,他不止是父皇当年的忠臣,还是朕的姑父。”李治顿了顿,“朕若杀他,天下不服。”
“所以皇上故意让玉回着四妃之服去武德殿。”玉回接着说道。
“是,朕就是想让他死心。可是,朕终究还是错了,他即使死心,玉儿的心也不在朕这里。朕以为朕慢慢等着一切都有转机,可是今日……朕知道玉儿的心了,玉儿宁可死也不愿留在朕的身边。”李治看看玉回:“若不是顾念阿史那与孩儿,玉儿早已选择离朕而去了是吗?”
“就算玉回答应了留在皇上身边,百年之后,皇上与玉回如何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玉回说道。
“没错,所以朕决定放过玉儿了。”见玉回的眼睛一亮,李治接着说道:“不过,朕要看看阿史那有没有那个勇气娶朕的咸池夫人。”

雁字回时 赐婚

自那日之后,李治再未来过淑景殿。孩子也被送来了淑景殿,还有翠微宫的宫女太监都调了过来。玉回才真正安了心。可是一想到李治的话便有些提心吊胆,若阿史那不同意,她要怎么办?留在宫中吗?
快要入冬了,天冷起来了,玉回便多是留在殿中陪儿子玩耍,儿子已能走路了,每天更是累人。这天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玉回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放下手,看看那伤疤已变成淡淡的粉色了,若当时没有陈亦,恐怕她与儿子早已天人永隔了。玉回俯下身,在儿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轻轻地躺在儿子身边,将儿子抱在怀里。刚闭了眼,雾桐便进来轻声说道:“夫人,顺义公公来了。” 玉回慢慢坐起身站起,随了雾桐出来。
“公公来不知何事?”玉回淡淡地问道。
“老奴是来传旨,皇上请夫人晚上承庆殿赴宴。”顺义说道。
“是。咸池领旨。”玉回说道,然后命人送顺义出去了。
承庆殿之宴,李治又要做什么?玉回一个下午都在想,隐隐有些不安。
晚上,嘱咐了雾桐照顾好儿子,玉回一身常服乘肩舆去了承庆殿。承庆殿仍旧是歌舞燕乐,热闹得很。见玉回来了,忙高声喊道:“咸池夫人到。”玉回蹙眉,今日怎么免了通报之礼?定了定心神便迈步向殿内走去。殿内已变得安静,舞姬都退到了一旁。玉回抬头向上看,李治身穿常服坐在案边,旁边留了一个位置。
“夫人来朕的身边坐。”李治笑着叫她。玉回想了想便缓步走上丹墀在李治身边坐下了。放眼看去,一干大臣都瞪着眼睛看她,阿史那也在其中,此刻他正神情复杂地看着玉回。玉回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别处。
“夫人,朕这些日子听说了件事,与夫人有关。”李治笑着说道。
“不知是何事?”玉回问道,李治这是要做什么?
“朕当时听说了也觉得不可思议,朕听说右将军府上曾出现过一名与夫人相似的女子。”李治喝了酒说道。玉回看了眼李治,这是试探吗?
“天下间相像的人很多,像也不奇怪。”玉回想了想才说道。
“夫人说得对。”李治说完便命歌舞重新开始,玉回看着眼前缭绕的人影,透过这些人影她依然能感觉到阿史那的目光。
因为她的到来,玉回明显感觉到殿中气氛的凝滞,待了一会儿便低声与李治说要先行退下,李治笑了,也低声对她说到:“玉儿不必着急,还没看完呢。夫人,与朕喝一杯如何?” 玉回便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那。
一轮歌舞完毕,李治向顺义点了点头,顺义忙出去了。不一会儿,几位白纱覆面的女子鱼贯入殿,在殿中站成一排,李治看了一眼玉回,说道:“夫人仔细看了。”然后对着那几名女子说道:“拿下面纱。”
不止朝臣,玉回也感到意外,这几位女子俱是倾城之色,李治看了看玉回,然后对阿史那说道:“右将军,你以为这些女子姿色如何?”
“沉鱼落雁。”阿史那站起身拱手答道。
“比你丢失的女子如何?”李治端着酒杯,却不喝,只是看着阿史那。
“容貌过之。”阿史那简略地答道。玉回听了低下头端了酒来喝。
“哦?既如此,朕将她们赏了将军如何?”李治微微侧身,用余光看玉回。
“谢皇上恩典,但是臣……请恕臣难以从命。”阿史那答道。
“右将军,前些日子你已拒绝了朕的赐婚,今日你还要再抗一次旨吗?”李治的声音变得硬了。酒杯重重地放在案上。
“微臣不敢。”阿史那虽口说不敢,语气却丝毫不见退让。玉回端着酒杯,却不饮,偷偷看李治。
“不敢?右将军,既然你痴心那女子,朕的咸池夫人又与那女子相似,朕将夫人赐婚于你如何?”李治定定地看着阿史那。玉回惊愕地转头看李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将后宫身份暧昧的女子公然赐婚给一个将军,在外人眼中看来不啻奇耻大辱。阿史那这样的性子怎么会妥协?玉回紧紧地攥着杯子。
“臣遵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阿史那单膝跪地垂首答道。
殿中再一次悄无声息,玉回只觉得自己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殿中大臣的窃窃私语,估计是嘲讽居多吧?玉回心里冷笑。
“夫人意下如何?”李治转过头问她,玉回双膝跪地,“谢皇上。”
“好!好!好!”李治笑了,声音很大,然后他看了看酒杯,对玉回说道:“夫人何不敬朕一杯酒以示谢恩?”
玉回起身,斟了酒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咸池谢皇上恩典,请皇上满饮此杯。” 李治接了酒一饮而进,然后将酒杯又放到玉回手上。
“既如此,礼部便着手办吧。择吉日大婚。”李治的声音变得严肃了。
“臣请旨,夫人大婚按何等品级?”礼部尚书胆战心惊地问道。
“何等品级?”李治玩味似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按公主礼。”
“臣领旨。”那大人忐忑着坐下了。
“好了,该办的都办了,欣赏歌舞吧!将军可不要后悔,这几个女子可都是能歌善舞、天下间难得一见的人物。”李治笑着说道。
“臣绝不后悔。”阿史那朗声说道,然后目光便离不开玉回了。
玉回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她没有多开心,只是一想到不用与李治周旋觉得放松。玉回坐在那眼睛看着歌舞,可是眼神却飘忽不定。
夜深了些,玉回有些撑不住,李治便命散了筵席,亲自送玉回回淑景殿。两人也不乘肩舆,只是一前一后慢慢前行,一群宫女太监不远不近地跟着。
“朕这次终于没有食言,玉儿。”李治叹了口气说道。
“皇上英明。”玉回淡淡地说道。
“与其让玉儿恨朕一辈子,不如让玉儿此生记得朕的好。”李治轻声说道。玉回没有言语。 “此生记得朕的好,下辈子——玉儿许朕下辈子好吗?”声音里带着恳求。
玉回淡淡地看了眼李治,“下辈子?今生已如此,不能改变。来世玉回不想再入轮回。”
李治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朕会生生世世入轮回寻找玉儿、等着玉儿。”然后迈步向前。 玉回轻轻地叹了口气。
到了淑景殿,李治并未进门,吩咐了宫女太监留意伺候便走了。
玉回坐在榻上,亲了亲儿子,然后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自皇帝赐婚之后,宫中便严格按照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步骤来操办婚礼了。每日来往淑景殿的人也各色各样。玉回嫌吵常躲到湖边去。
不过,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准备,终于到了迎亲这一天。

雁字回时 下嫁

玉回看着雾桐等人捧着的凤冠霞帔,心里有丝恐惧。
妆扮停当,玉回被扶到一面大铜镜面前,玉回竟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这样浓烈的喜庆的色彩,为何她就是高兴不起来?新嫁娘不都是该高高兴兴的吗?
“夫人该高兴些。”武媚帮她正了正裙摆说道。
“高兴?”玉回喃喃地重复道。高兴,她也想高兴一些,可是,阿史那那里不过是自己避难所而已,离开李治,面对阿史那,她实在有些担心。
“夫人不想卷入后宫争斗,如今夫人随了愿也该高兴。否则岂不是违背了皇上待夫人的一片心。”武媚接着说道。
玉回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就被盖上红盖头八抬大轿出了宫城。
李治驾临将军府,主持婚礼的是礼部尚书。玉回被蒙着喜帕,只能看到身边来来往往的鞋子。拜过天地、叩谢过皇恩,玉回被扶到了洞房。丫环们都出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头上的凤冠极重,玉回只觉得脖颈酸疼。不知道坐了多久,玉回感到门开了,心便提了起来。脚步声沉稳而有力,走到床边停住了。玉回看到一双皂靴和一段红袍。是阿史那,终于要面对了。
眼前突如其来的亮光,令玉回眼睛不适,自然地抬手来遮,手却被轻轻抓住。阿史那轻声说道:“玉儿不想见到我?” 玉回低了头,阿史那替她拿掉凤冠,“玉儿受苦了,顶着这么重的东西脖颈一定不舒服。”阿史那的手抚上她的双肩,玉回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我给你揉揉。”
玉回低着头,轻声问道:“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只是若他问了,她能答吗?
“有。”阿史那说道,玉回的脊背便一僵。
“我想问玉儿有没有吃许多苦,我想问玉儿有没有片刻想起我。”阿史那停了手上的动作,轻轻地将玉回拥进怀里,“玉儿不想答就算了,可是我想玉儿,这几年来,没有一刻不想。”
玉回没有回答,僵着身子被他抱着。阿史那的声音在她头顶说着:“可我知道玉儿会想我,玉儿不会舍得忘了我。”
阿史那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到了桌边,端起两杯酒,“玉儿,喝了这酒,咱们便一生一世不分开了。”喝完了合卺酒,阿史那又拉着她走回床边,动作轻柔的帮她褪了厚重的礼服。玉回的手紧紧握着,心里的恐惧又来了。阿史那扶她躺下,自己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玉儿累了,好好睡一觉吧。”然后在玉回的额头轻吻了一下。玉回直直地看着阿史那,然后缩了头,慢慢进入了梦乡。阿史那微微笑了。阿史那整晚便看着玉回恬静的脸,一刻也舍不得移开,也不敢睡,他很怕,怕再一睁开眼睛她便又逃了。
这夜,玉回梦见了洛阳的桃花……
早上醒来,却见阿史那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玉回的脸“腾”地便红了。
“你怎么还在?”玉回偏过头不看他。
“因为玉儿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啊。”阿史那笑着说道。玉回不止脸,连脖子都红了。
“玉儿是害羞了?”阿史那笑得更开心:“玉儿若总是这样害羞,恐怕要脸红一辈子了。”然后拥着她起来。叫了雾桐等人进来小心伺候着玉回梳洗了。
“你不用上朝吗?”玉回看了眼一直笑着的阿史那。
“玉儿,你见哪个新郎官还要上朝的?还是玉儿不喜欢我在这陪你?”阿史那故意挑着眉毛问道。玉回便不作声了。
阿史那多日足不出府,每日陪着玉回,或者是静静地陪她看雪景,玉回看书,他便在旁边看公文,研究兵法。玉回发呆,他就拥着她一起发呆。这日,阿史那进了内室便见玉回歪在榻上拿着一个小锁片发呆,过去看了,问道:“玉儿在想什么?”玉回抬头看了看他,半晌才说道:“在想我的朗儿。” 阿史那一愣,然后说道:“明日我跟皇上请旨,将他接回来可好?” 玉回低头装作看那锁片,却暗暗在想他的话,接回来?他不介意吗?若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也可以毫无芥蒂吗?
“你不介意吗?阿史那,不要骗我。”玉回轻声问道。
“当初玉儿离开,我就发誓,只要玉儿能平安回到我身边,要我交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阿史那也坐在榻上,将玉回抱进怀里,“玉儿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难道,玉儿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玉回躲在他的怀里无声地笑了,在同僚一片可怜声中迎娶她确实需要勇气。
“那你便求皇上接了朗儿回来吧,我想他。”玉回说道,阿史那说了声“好。”
这一天,阿史那终于上朝去了,玉回吃过早饭,不知道李治会不会将儿子还给她,玉回心里便有些烦乱,书也看不下去,坐卧不宁,想了想,披了斗篷,带了仙儿往后花园走来。
一路上家仆都停下来给她行礼,玉回轻轻颔首过去了。后花园也静得很,玉回不解,便问仙儿:“这府中好像少了许多人?”
“回夫人,府中好多人都被将军遣走了。”仙儿答道:“将军说夫人爱静,人多了吵。所以许多人都被遣走了。我和墨儿因为服侍过夫人所以才被留下来,将军说,等夫人回来我们还要服侍夫人的。”
“这么些日子,怎么不见各位夫人来看我?”玉回纳闷,侧室不是应该每日过来给正室请安的吗?
“夫人,各位夫人也被将军遣出了。”仙儿的口气是高高兴兴的。
“遣出?”玉回停了脚步,难道是李治的命令?“何时遣出的?”
“夫人离府之后不久。”仙儿答道。玉回听了,心跳了一下。
“夫人,您不知道,您走了,将军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就是我们这些下人看了也都替将军难过。”仙儿低了头,“将军每天都到荣华院来,夫人的东西将军都不准动,说是夫人回来要用的。就连夫人的头发,将军都亲自一根根捡起来放进香囊随身携带。每天将军来了都要拿出香囊来看,口中还喃喃自语。在夫人走的头几个月,将军没有上朝,每日派许多人寻找夫人,可是~~时间越长,将军的脾气就越坏,常常喝到烂醉如泥,叫着夫人的名字。”
“夫人,仙儿不该和您说这些的,将军吩咐过不准告诉夫人。”仙儿低了头说道。
“嗯。”玉回淡淡地应了一声。“回去吧,我想绣个香囊。”然后转身往回走,仙儿愣了愣,马上笑着跟上去了。
回到荣华院,阿史那还没回府。玉回让仙儿找了许多绸缎来,挑了一块最中意的,在雾桐的指导下,笨拙地开始做香囊。
忽然听到墨儿跑进来说将军回府了,玉回马上便将那布料都让雾桐藏好才到院门口。阿史那黑着脸大踏步地向荣华院来了,手上并没有抱婴孩,玉回有些失望,看阿史那的脸色,难道是李治不肯?
阿史那到了院门口,看到玉回站在那,便一把拉了她的手往屋里走,命丫鬟们都不准进内。
玉回不吭声,任他拉着自己走。进了屋子,阿史那松了她的手,自己坐到椅子上虎着脸。
“皇上不肯将朗儿还给我吗?”玉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李治又耍了什么手段?
“皇上说孩子是在寺中诞下的。”阿史那看玉回,硬声说道。玉回点了点头,在哪里诞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