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雾桐娇斥道。
“雾桐,不得无礼。”玉回轻斥雾桐,她今日特意妆扮成这个样子。“希望老太爷见谅。”
“姑娘说得对,老朽一家却是冒犯夫人了。夫人不要怪罪才好,夫人,里面请。”李老太爷说道,李家人都侧身让出路等着玉回通过。
“老太爷、老夫人请。”玉回扶了雾桐的手要往里走。陈亦正指挥人进院护卫。玉回见状,忙道:“不必,你们在府外等候。”
李老太爷让了玉回到大厅,让她上座,玉回推辞了,既然她与李家曾有关系,那么这个上座她还是不要坐的好。让了两回,玉回只在右手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了,李老太爷坐了左边第一把椅子,接下来是李老爷、李老太爷、李夫人,其余人在一排椅子后面站着。
丫环们奉了茶上来。玉回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看屋里的人,都是见过的,李家三位少爷、三位少夫人。下人们都在门外侍立。一一看过去,只觉得他们都面有戚色,三少夫人却是稍有喜色。
“不知夫人今日驾临……”李老太爷起身恭敬地问道。自从前两日行宫来人通知说长安咸池夫人今日来访,李家上上下下便都忐忑不安。不知道这咸池夫人是何等人物,来李家又意欲何为。可是,如今,看看对面尊贵异常的玉回,李老太爷心里叹了口气,如今,她已是咸池夫人了。
“老太爷不必紧张,本夫人来不过是有些事要当面问清楚、讲清楚。”玉回笑着说道,然后转头看雾桐:“你先下去,在门外等着,不准任何人进来。”雾桐点头去了。顺手将门一扇一扇关了。
“几年前,我得了重病入宫,病好后失去了记忆。直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所以便对以前的事很好奇,多方打探,有人告诉我,洛阳李家也许可以找到答案,我今日来,就是希望各位如实相告。”玉回淡淡地说道。李老妇人和李夫人为何那么悲戚地看着她?为何二少夫人也是一脸忧戚?为何李淳己敢这样直视她,玉回避开了他的目光,那目光太沉重了,看了心里便觉得沉沉的。
“夫人如今身高位重,已没有必要知道这些过往了。”李老太爷看着玉回说道。
“身高位重?”玉回的目光暗了暗,身高位重?“即使如此,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总觉得少了些东西。还请老太爷相告。”
“老朽若告知夫人真相,夫人可否放过李家?”李老太爷忽然站起躬身说道,玉回下意识地过去扶住他:“我只想知道真相。”扶了李老太爷落座,玉回也归了座接着说道:“看来,这个真相很危险。不过,老太爷放心,我不会难为李家。”
“既然如此,老朽便告诉夫人。”李老太爷口气沉重,“夫人酷似老朽的孙媳。”玉回的眼光便在三兄弟身上扫了一遍,落在李淳己身上,是他?听到李老太爷接着说道:“老朽的孙媳雁回十五岁过门,二十岁时中毒生命垂危,后来长孙大人接了雁回离府,自此再不知下落。”李老太爷简略说道。
玉回半天没有言语,然后抬头看了看玉凝翠,轻声说道:“我一直以为这位夫人是雁回,原来你不是。”玉凝翠马上回答道:“民妇玉凝翠。” 玉回点了点头。
“老太爷,当年雁回身中何毒?”玉回又看向李老太爷。
“蚀魂。”李老太爷说道。玉回愣了一下说道:“听名字就是剧毒无比,怪不得……”
玉回低了头盘算,如此歹毒的毒看来是要致她于死地,可是为什么先皇就那么及时地找到她了呢?不仅救了她的命还将她滞留宫中。下毒的人是谁?是先皇?可是又是他救了她。忽然便想到一个人:长孙大人。当年为她医治的是长孙大人带来的人,病情缓和之后才由御医接手。之后又是长孙大人替她求了名字,长孙大人似乎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谢谢老太爷如实相告。如果让老太爷难过,咸池实在对不住。”玉回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请老太爷答应。”
“夫人请讲。”李老太爷说道。
“改日,咸池想去雁回坟前拜祭不知是否可以?”玉回问道。卢以霖的故人原来竟真得是她,他说故人已逝,那么应该有坟墓吧?去拜祭,去跟自己告别。
“夫人?”不止李老太爷,其余人听她如此讲也都讶异,那坟不过是空坟,是当年长孙大人安排的。
“请老太爷成全。”玉回恳切地说道。
“如夫人所愿。”李老太爷眼中有泪花闪烁。雁儿当真不是以前的雁儿了,她已不想再与李家有任何瓜葛了。
“谢老太爷。既如此,咸池便先行告辞。”玉回起身。李老太爷等忙站起相送。
上了马车,玉回便命雾桐放下帘子,不再往外看一眼。她怕看了会难过,虽然仍想不起来,但是李家人眼中的忧戚不是假的,看来以前在李家,雁回还是十分得众人喜爱的。可惜这一切以后都没有可能了,即使李家愿意重新接纳她,她知道自己也不会回来了,她有了阿史那的孩子,也把心丢了……
回到行宫,玉回抱起儿子,小家伙胖了很多,现在已会到处爬了,他又十分活泼好动,所以常常把玉回累出一身汗。一看到儿子,玉回便觉得心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雾桐,你去准备些祭品,我要去拜祭一位故人。”玉回抱着儿子,对雾桐说道。
“是,夫人。”雾桐答应着。
玉回抱了儿子坐下,陷入了回忆。

雁字回时 告别(3)

隔了一天,玉回随了李家人来到了坟前,坟在山腰,周围是参天的大树,不过坟墓周围却满是花草,看得出来平日有人打理。墓碑上写着:爱妻李门寒氏雁回之墓。似乎蕴含着无限深情。雾桐摆好祭品,便扶了玉回到墓前,玉回弯腰,手指划过每一个字,然后她在墓前站定,看着墓碑低声说道:“雁回,对不起,今日才来看你,是我忘记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过,既然你已安眠于此,我也放心了。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拜祭你,不过,也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再来拜祭你,如果,曾经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故事的话,也都让它们随你去吧,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你惦念的人和惦念你的人都还是忘了的好,就当你在尘世做了一场梦,也给别人带来了一场梦。”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听到身后传来的啜泣之声,玉回红了眼睛,唤了声雾桐,雾桐忙过来扶了她。
走到李老太爷和老夫人面前,玉回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老太爷、老夫人。从此以后请珍重,我并不能代雁回尽孝。”然后看向李淳己:“玉夫人既已育有两子,便扶了正吧。” 向各人看了看,忍住眼泪,扶着雾桐往山下走。陈亦等人马上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
看着远去的瘦弱背影,李家的女人们终于相扶着哭了起来。李淳己只看着那墓碑一动不动。是他错才有今日,若当年他不离家雁回也许就不会出事,也许现在他们已儿女绕膝,也许现在他们正准备赏花去,也许……所有的也许都没有可能了,雁回已死了,今日重生的是大唐的咸池夫人。
“孟淮?”李老爷欲叫李淳己,被李老太爷拦住了,他既伤心便让他伤心吧,自此以后就要全抛开了,没有一点希望了。一家人相扶着下山回府了。只留李淳己一人在山上待了很久……
烟霞院
寒烟看着女儿向她挥动着小手,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下来了,雁儿,你可知道娘今日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吗?
李淳飞一进门便见寒烟落泪,轻轻拍了拍寒烟的肩膀:“也好,这样也好。”寒烟擦了眼泪,默默地点了点头。
行宫 清暑院
玉回抱着双膝靠着床栏杆,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原来和自己告别也是这么伤心难过。早知道如此她何必来追寻这个真相,就算一辈子懵懵懂懂永远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了。可是,她来了,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面对一切可能的状况,事实证明她高估自己了,在墓前,有那么一刻,她希望自己还是寒雁回而不是李玉回。但是回不去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改变了,她注定是李玉回,一个莫名奇妙的咸池夫人。
雾桐在旁边陪着,雪槿带了婴孩去睡了。结果玉回整晚未睡,第二天看憔悴了许多。玉回任由雾桐给她梳洗打扮了。
看着铜镜中的脸,苍白的可怕,玉回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雾桐,传令下去,明天一早起程回京。”
“可是夫人,您的身子受得了吗?还是再过几日,您身子好些再说吧。”雾桐一脸担忧地说道。
“不,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了。明天一早起程。”玉回坚持。雾桐不敢再劝,只好下去传令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许多人家还没开门,一队人马悄悄离开了洛阳,直奔长安去了。
回到翠微宫已是第二日上灯时分,玉回一句话未讲便歇下了,雨樱担心拉了雾桐雪槿去问。武媚沉思了片刻便下去帮着收拾东西了。
“夫人去洛阳,想必是知道了一些不想知道的事。”某天,武媚见她身边没人便在旁说道。玉回没有抬头,说道:“你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 武媚愣了一下说道:“夫人以为武媚天生就是这样吗?夫人在宫里的时间不长、先皇和皇上又对夫人疼宠有加,所以夫人您不必看谁的脸色,不必揣摩谁的心思,可是武媚不一样,武媚在宫中待了十年,经历过太多夫人想都没想过的事,不得已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只是,一旦变成这个样子便再也变不回去了。” 玉回听到她最后一句身子震了震,原来许多事情都是如此,变过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说得没错,有很多事是由不得人的。”玉回淡淡地说道。
“夫人不必如此伤心,夫人难道不曾听闻‘事在人为’吗?”武媚说道。
玉回抬头看她,“人为?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与天争,我早已输了。”
“夫人……”武媚还想说什么,玉回打断了她:“我想一个人待会,你下去吧。”
斜卧在榻上,玉回摆弄着面前的算盘,洛阳的一幕一幕不受控制地浮出脑海。连李治进来都没察觉。
“玉儿路上劳累,怎么憔悴了这么多?”李治看着玉回缥缈的眼神很是心疼。
玉回抬眼看他,立刻坐了起来准备起身行礼,李治忙说道:“玉儿不要起来了,朕自己随意就是了。” 自己在榻对面坐下来。
“洛阳的事情都解决了?”李治问道。玉回点了点头,有陈亦在,他想必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
“不高兴,玉儿?”李治看着她。玉回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遗憾。”
“哦?说给朕听听可好?”李治若有所思地问道。
“皇上还要我讲吗?皇上应该都已知道了吧?”玉回淡淡地问道。知道了还看着她像傻瓜一样去洛阳。
“玉儿在生朕的气。”李治肯定地说道。
“皇上不会难为李家吧?”玉回没有回答,反而问李治,她需要他的保证。
“李家?先皇都没将他们怎么样,朕怎么会逆了父皇的旨意。”李治说道,玉回听了心安了不少,“玉回替他们谢谢皇上。”
“玉儿不要也和朕生分了。”李治苦笑着说道。
“皇上不高兴?”玉回试探地问道,李治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是啊,朕不高兴。玉儿,朕知道不能成为父皇那样的帝王,可是朕也在尽力,为什么他们还反对朕呢?”李治说道,声音痛苦。
“皇上?”玉回心里一惊,刚刚登基几年就有人造反了吗?“他们……是谁?”
“是谁?朕的好手足,真是好手足……”李治怒极反笑。
“皇上,也许是有人陷害。”玉回犹豫了一下说道,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人是被陷害以谋反的罪名而死的。
“陷害?玉儿,你太单纯了。这皇位谁都想要,不过~~”李治顿了顿接着说道:“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拿去。”表情也变得阴郁。
“皇上已有对策了吗?”玉回有些担心,李治性子一向温厚。
“玉儿放心。”李治笑了,然后犹豫着说道:“玉儿,你说若将军反了会如何?”玉回的手轻轻一颤,李治在暗示什么吗?
“将军手握兵权,若是反,恐怕皇上要多加小心了。”玉回小心地说道。阿史那,有他吗?
“所以,朕要笼络他们的心,将郡主、县主赐婚给他们。”李治看着玉回说道,“不过,今日又一个人却绝拒了朕的好意,说他心有所属。玉儿替朕想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玉回抬头直视李治,“玉回不敢。”看来真的是阿史那,他的心里有宁儿。只是没想到他爱宁儿到这种地步,玉回觉得心有些疼。
“他是真的心有所属还是心存反意?”李治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若皇上说的是阿史那将军,那么玉回告诉皇上,他是心有所属。”既然李治什么都知道,玉回也不绕圈子。李治抬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玉回一会,玉儿终究还是在乎阿史那社尔的。
“既然玉儿如此肯定,朕便安心了。”李治又笑了。又坐了一会,李治说饿了,玉回命武媚传命下去准备膳,用膳时又命武媚在旁服侍,李治只是笑,偶尔和她说几句话,对武媚却仿佛视而不见。
用过膳,李治去了含风殿,当晚便留在翠微宫。此后几天李治一直都在翠微宫,除了在含风殿处理奏章,便是和玉回说话,或者两人去园子里看花。直到第八天,李治一早便起驾回宫了,当时玉回还没起。武媚过来服侍的时候说皇上已回宫了,玉回的心便跳了一下,李治要动手了吗?
果然,当晚武媚过来便悄悄对她说:“荆王、吴王、高阳公主谋反,今已伏法。” 玉回立时感到浑身冰冷,那是李治的命令吗?他下令杀了手足?
“还有别人吗?”玉回屏着气问道。
“没有了,夫人,您这是~~~”武媚便定定地看着她。
“没什么。”玉回松了口气,然后幽幽地问道:“这样的地方你还是想去吗?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谢夫人担心,可是武媚这一生只剩这一条路了。”武媚说道,“夫人,天晚了,您该歇了。” 玉回点点头。

雁字回时 危机

日子又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些日子。忽然有一天,顺义带了许多人来翠微宫,抬进来一个红色的箱子,说是李治的旨意,请她万寿节时为皇帝祝寿,礼服在箱子里。然后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玉回看了看那箱子,命雾桐等人将礼服拿了出来,几人都一脸雀跃。武媚面无喜色,玉回以为她是着急李治现在还没有想起她来。玉回过去看看那礼服,没什么,只不过华丽了些。
万寿节一早。玉回便被雾桐叫醒,几个人欢天喜地给她妆扮,只有武媚在旁若有所思。收拾完毕,早有宫中的车驾在外等候。
进了宫,早有太监恭恭敬敬地等在宫门口,一顶软轿停放在那。玉回换了软轿,却不知要被抬到哪里。忽然耳边传来的丝竹之声,又走一会,软轿落地,玉回拿了面纱覆在脸上,才走出轿中,眼前是不认识的宫女,恭恭敬敬地扶了她往前走,原来还是武德殿。
到了殿门口,小太监进去通报了,片刻便听到小太监悠长的声音喊道:“宣咸池夫人进殿。”玉回定了定心神,心里暗暗希望阿史那已不在京城了。
进了殿,玉回便听到一阵抽气声。抬头望去,李治在正中坐着,右手边坐着一个女子,左边却是空着。再往前走近了些,玉回便跪地说道:“咸池奉命见驾,祝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便听到李治宏亮的声音说道:“夫人请起。”
然后又有宫女扶了她走上丹墀,玉回站住,看了看李治,李治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夫人坐到朕身边来。” 玉回屈膝答道:“咸池不敢谮越。” 有资格坐在他身边的只有皇后和后妃,她怎么可以?一时便僵住了,李治站起身,来到她面前,亲自拉了她的手到那左手边坐下,然后说道:“这是特意为夫人留的位子。夫人不要拂了朕意。”玉回坐下,向殿中扫视,却见各位大臣都是如石雕一样了,只有一个人正冷眼盯着她,玉回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原来,李治是这样的心思,难怪雾桐等人看到礼服是那样雀跃。
玉回咬着嘴唇,李治是她的堂兄,怎么可以~~~~侧头向下首的萧淑妃望去,她们穿着同样的礼服。此刻她正狠狠地看着自己。
殿中的歌舞已开始了,玉回无心观看,先是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但是那道炽热的目光却不肯放过她,玉回便抬了头,看阿史那。他似乎憔悴了许多,难道上次的谋反事件也牵扯到他了吗?他被李治降职了吗?
正想着,忽听李治说道:“夫人没见过右大将军吧?他可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 玉回淡淡地说道:“久闻大名。”
“大将军不止卓有武功,更是情深意重。上次朕与夫人提及拒绝朕赐婚的便是右大将军。”李治笑着说道。玉回没有说话,他心中有宁儿,拒绝皇帝的求婚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朕以为,衡阳长公主既已仙逝,大将军再迎娶名门闺秀亦无可非,夫人以为如何?”李治笑着看玉回。玉回的手在衣袖里紧紧攥着,她知道衡阳长公主,那是李治的姑姑,也是她的姑姑。原来竟是阿史那的夫人。
“娶与不娶不过是将军的家事。”玉回冷冷地回答道。原来如此,李治是要让她和阿史那都死心,逼阿史那另娶,逼她留在宫中。
“夫人言之有理,看来朕是多操心了。不过此次平反,大将军功勋卓著,夫人认为该如何封赏?”李治仍旧是笑着问。
“女子不得干政,皇上,咸池不敢违背祖制。”玉回仍旧是冷冷的。
“哈哈哈,夫人说得好,夫人如此识礼,实据后妃之德。”李治大声笑了说道。
玉回冷冷地站起身,“咸池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不等李治回答,自己离座下了丹墀昂着头稳稳地向外走去。
“顺义,送夫人回淑景殿休息。”李治命令顺义。然后满意地看众位大臣吃惊的表情。
顺义追上玉回,跪下说道:“皇上有旨,请夫人淑景殿休息。”他看得清楚,这位不久之后将是宫中贵人了。
“皇上是要囚禁我吗?”玉回冷冷地问道。
“夫人多心了,皇上是担心夫人身体不适不宜车马颠簸。”顺义马上回答道。
玉回冷笑了一声,然后对顺义说道:“带路吧!”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马上随了同去淑景殿。
到了淑景殿,玉回叫住顺义,“公公,你给我送的这套礼服是该谁穿的?”
“回夫人,老奴只是奉命送褕翟之衣给夫人。”顺义躬身答道。
“褕翟之衣是四妃之服?”玉回拿下面纱问道。顺义马上答道:“是,夫人。”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玉回浑身无力地在榻上坐下。眼泪慢慢地溢出眼角,自己不过是求个平安的残生上天也不让她如愿吗?好累,若不是世间还有儿子牵挂,舍去这肉身才能解脱吧?玉回坐在那一动也不动,宫女、太监在外面也不敢进殿。快到三更时分,殿外传来“叩见皇上”的声音,玉回才回过神。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李治进了殿见玉回坐在榻上泥塑一般,忙上前问道:“玉儿觉得好些吗?”
“谢皇兄关心。”玉回定定地看着李治说道。
“玉儿,你怪朕。”李治弯腰与她对视,“可是,玉儿知道朕心里有多苦吗?朕从来都没希望过成为你的兄长。”
“可是,皇兄,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玉回冷冷地看着李治。这双眼睛里已看不到温厚和仁慈了。
“朕是皇帝,没什么改变不了的。”李治挑了挑嘴角笑了:“只要玉儿愿意,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玉回笑了,笑得冷也笑得绝望,她看着李治,一字一字地说道:“皇上执意相逼,玉回唯有一死。”
李治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玉儿舍得孩儿吗?朕已给他取好了名字,明日便正式下旨,玉儿你看可好?”
“皇上不必拿孩子要挟我,玉回若执意去死,这世间便没什么能牵绊住我,至于我的孩子,他会原谅我的。”玉回仍旧冷冷地笑。
“那再加上一个阿史那如何?”李治还是笑。玉回转过头,不看李治,“你是皇帝,杀伐决断是你的特权。” 李治收了笑,扳过玉回的脸说道:“玉儿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朕等着玉儿的决定。”然后满面怒色地走了。一干宫女太监这才敢进来服侍。
玉回将头饰、首饰、衣服都扔在地上,换上普通常服,一夜未合眼。若自己死了,阿史那和儿子都活不成了,也许还有将军府上上下下百余口,可若要她这样苟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