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玉儿告诉我如何?”阿史那走到玉回面前,低头问她。
“剩下的?皇上应该会告诉你的。”李治又在误导吗?还不肯放过她让她过几天安稳日子吗?
“不是皇上说的,是武昭仪告诉我的。”阿史那猛地将玉回搂进怀里,头轻轻地放在玉回的肩头,“你知道我是怎样胆战心惊地听完武昭仪的故事的?”
“你是说武媚?”玉回问道,“她封了昭仪?”
“玉儿,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阿史那冷声说道。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玉回说道。既然知道了,就不用她解释了。
“你这个女人……!”阿史那长长叹了口气,“那样的痛你是怎样担着的?”
“他是我儿子,我没有觉得痛。”玉回轻声说道,然后抬起头:“皇上既然对你说了,为什么不还我朗儿?”
“是我们的儿子。”阿史那说道,“武昭仪说会亲自送他回来。”
“可是,我想他。”玉回喃喃说道,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儿子还认不认得她这个娘。
“我们的儿子很快就回来了,玉儿不要着急。”阿史那反劝她。玉回轻轻点了点头。

雁字回时 流言

果然过了两日,武媚来了,虽然头发还没有长到可以绾个漂亮发髻的长度,但是那简简单单的样子倒是让她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夫人得尝所愿了?看来夫人很好。”武媚坐下说道。玉回亲自倒了茶端给她,“昭仪不也一样。”
“不一样,夫人有选择,武媚只有一条路。”武媚说完笑了,“不过,因为夫人,武媚入侍陛下倒是少了许多流言蜚语。”
“是吗?”玉回语气淡淡地问道,如今皇宫中的一切她都不想知道。
“所以武媚更要感谢夫人了。”武媚说道,“如今我住在淑景殿,夫人以为如何?” 玉回看了看武媚,“后宫之中,住在哪里都一样。”
“谢夫人提醒,武媚亦知道这一点。”武媚站起身看看屋内,拿起没做完的香囊说道:“夫人现在也有心思做这个了?看来夫人真的是很好。如此,我回去便可向皇上复命了。”
“只需告诉皇上我很好,其余的不必多提。”玉回说道,自己接过香囊。
“夫人怕?”武媚直视玉回。玉回点点头,“怕麻烦。”
“武媚明白了,不过恐怕不能如夫人的愿,皇上定会问的清楚。”武媚的声音里有一丝落寞。“夫人不问问皇上如何吗?”
“他会很好的。”玉回淡淡地说道。他是皇帝,他总会很好。 武媚看了看她,终于没有作声。
送走了武媚,玉回匆忙来到武仪院看儿子,进了屋却见阿史那正与儿子玩得开心,见玉回来了,小家伙便不要阿史那直往玉回怀里扑来,玉回抱起他,皱皱眉,“怎么又胖了许多?” 小家伙高兴地手舞足蹈地叫娘。
“玉儿,谢谢你。”阿史那说道。玉回看看他,“我生下他是因为他是我的骨肉。”
“玉儿就不能说句哄我高兴的话?”阿史那环着玉回说道。
“我讲实话。”玉回两只眼睛只看得到儿子。
“我们的儿子叫什么名字?”阿史那问道。
“朗,皇上取的。”玉回回答道。
“不好,我要另取一个。”阿史那赶紧说道。
“那是圣旨。”玉回提醒他。
“圣旨怎样?儿子可是咱们的。”阿史那说道。玉回便轻轻摇头。真是蛮子。
自从阿史那朗回来,阿史那便每日算计着教儿子兵法、武功。都被玉回拦了,阿史那问为什么,玉回说不想让儿子成为蛮子。阿史那便挑了眉毛问她:你自己不就嫁了蛮子?
冬天很快过去了,转眼快到三月份了。长安的上巳节一向热闹,雾桐等以前未去过,所以便有些期盼。玉回见状便特意准了她们去。阿史那因为要伴驾所以缺席,玉回则是以身体不适推了不去。想想自己在家无聊,便也随了雾桐等人去了。
曲水边早已挤满了人,许多人携家眷携酒踏青,雾桐等人兴奋不已,她们是很少有机会出宫门的。玉回见人多,便牵着儿子的小手在后面慢慢走。也学着人家的样子在水边掬了些水轻轻拍在儿子的脸上。阿史那朗已会说话了,凉凉的水弄得他不舒服,便抗议地转动小脑袋,嘴里说着:“不要,冷。”玉回拍拍他的小脸说:“这样朗儿就不会生病,就会平平安安的。”明知道小孩子听不懂还是说道。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看着玉回,然后用小手沾了水往玉回脸上拍。估计是觉得这个游戏好玩,笑得十分开心。
“夫人,又见面了。”身后传来一个男声。玉回起身回头,然后冲着他略微点了点头。长安首富看了看阿史那朗,又看看玉回,“曲水流杯,皇家盛宴,夫人怎么没有参加?” 玉回便皱眉头,“与你何干?” 看来她的声名还不是普通的坏,李治的手段真是立竿见影。
“邹某很佩服夫人。”邹凤炽笑着不以为意。隆宠到如此地步,这女子的手段真是太高。
“你不必拐弯抹角,若是嘲讽我,不必,我听得太多了。”玉回牵起儿子的手,看见雾桐正急忙地跑到跟前,一脸戒备地看着邹凤炽,“夫人?”
“没关系。无聊的人罢了。走吧,到前面看看去。”雾桐抱起阿史那朗,随着玉回往前走去了。邹凤炽扯扯嘴角笑了:“终南淡菊还是移入红尘了。”
“雾桐。”玉回叫道。雾桐忙道:“夫人何事?”
“我问你些话,别瞒我。我的声名不堪到何种地步?”玉回看着雾桐问道。雾桐低了头,眼神闪烁,“夫人,外间对夫人的误会不过是因为他们不了解真相罢了,夫人何必介怀呢?”
“不是介怀,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将军承受着些什么?”玉回叹道。怕是阿史那的日子不好过吧?
“夫人~~~”雾桐还是犹豫。
“告诉我!”玉回坚持。
“那奴婢说了,夫人不要生气,也不要放在心上。”雾桐接着说道:“以前在宫里,因为皇上的关系,所以她们见到咸池殿的人都会马上躲得远远的。不过有几次,还是听到了一些,说~~说~~说夫人带着~~来历不明~~进宫。”雾桐住了口,看看玉回。
“然后呢?”玉回捏了捏阿史那朗的脸。来历不明?
“然后还有,夫人在淑景殿的时候,说夫人~~不知~~不知对皇上~~使了什么手段~~”雾桐不说了。
“出了宫呢?府里的下人虽不多话,应该也有吧?”玉回从雾桐手里接过儿子。
“说……夫人,您别逼奴婢说了。”雾桐低着头。
“我都不怕听,你还怕说?”玉回淡淡地说道。
“夫人,您~~~她们说,将军是被皇上逼着娶您的。” 雾桐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到。然后马上抬头:“夫人,她们胡说的,您别……”
“原来如此。”玉回面无表情,阿史那的赫赫功名会因为她而蒙羞的吧?抱了儿子慢慢往前走,玉回忽然有向阿史那说明一切的冲动,可是她不能,她的身份是永远不能说出的秘密。
“玉儿……”阿史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回一愣,转过身,看见阿史那正满面微笑的向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玉回自然地将儿子交到他手上。
“我跟皇上告了假,陪玉儿踏青。”阿史那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玉回的手。玉回稍稍落后了阿史那一步,侧头看阿史那,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年轻了,由于长期的沙场征战,皮肤有些粗糙,年轻的光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历尽沧桑的成熟。
“玉儿嫌我老了?”阿史那使劲攥了攥玉回的手问到。 玉回摇摇头。阿史那便高兴地笑了。
一家子高高兴兴地玩到中午才回去。

雁字回时 御苑桃花

这天,玉回的香囊终于绣完了。虽然不是特别完美,但是玉回自己看了还是喜欢的。晚上,阿史那更衣的时候,玉回将他那只旧的拿出来,仔细看看,颜色褪了许多,香囊口的细边已磨得跳了丝,轻轻打开,里面用红线系着一绺头发,那头发是齐齐地剪下来的,玉回想起仙儿的话,可这明显不是自己的头发~~玉回一时有些呆住了,拿着那头发不知道要放回原处还是放到新的香囊里。
“玉儿在看什么?”沐浴完了的阿史那凑过头来看。玉回忙将头发放了回去,低声说道:“我只是想给你换个新的香囊。”
“哦?玉儿亲手做的?”阿史那拿起旁边的新香囊问道。玉回点了点头。
“嗯,玉儿的女红可不怎么好啊!”阿史那笑着看玉回。
“不要就还给我,我自己还是很喜欢。”玉回伸手欲拿回香囊。阿史那却连忙放进怀里,“玉儿这点要改,哪有送人的东西还往回要的道理?再说我也喜欢的很哪!”
玉回看了看阿史那,又看看那旧香囊,“这个也收起来吧。”亲自拿了放到他手上,阿史那接了也放进怀里。玉回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没看到阿史那满脸的笑意。
四月份桃花盛开的时候,李治邀请了阿史那和玉回去翠微宫赏花。玉回虽不欲去,但是圣命难违,只好与阿史那来到翠微宫。翠微宫有了些变化,皇帝不住含风殿,而改住含云殿。进了含云殿,却不见李治。太监恭敬地请两人稍等然后进去回报了。
太监出来,请两人入后殿见驾,玉回看了眼阿史那,心里有些忐忑,阿史那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转过回廊,进入后殿,却见李治陪着一个丰腴女子看新插的桃花。玉回和阿史那行了礼,李治笑着亲自扶了阿史那起来。那案边的女子转过身也扶着腰走过来,原来是武媚,她已有了身孕。见到玉回她马上娇声笑着说道:“夫人可来了,我还和皇上说呢,若再不来,这桃花就落了。”
“谢皇上、娘娘厚爱。”玉回轻轻对武媚也施了一礼。
“夫人可不要折杀媚娘了。”武媚仍旧笑着。
“这是臣妇该有的礼节,娘娘。”玉回淡淡地说道。
“今天的礼节能免则免吧,夫人,先皇在时不是早免了夫人的跪拜之礼。”李治说道,然后回头问顺义:“一切可准备好了?”顺义忙答“是”。
“好,起驾梓云阁。”李治命令道。然后率先向外走去。武媚扶了宫女紧随其后,阿史那和玉回走在最后。
沿途的风景与以前大致无二,玉回也不多看,只顾着低头走路,阿史那仍握着她的手。到了梓云阁,上了楼,却见楼上四面窗户都开着,从哪面望出去满眼见的都是如霞如云的桃花。阁内四角花几上都摆放着刚刚插好的桃花,阁中央摆了一张大的八仙桌,上面摆满了时鲜蔬果,在通往外面栏杆处放了一张古琴,琴案上用小巧的水晶瓶插了一小枝桃花,看去极可爱。
“坐吧!随意些。”李治自己先坐下了。阿史那和玉回谢了恩也坐了。
“梓云阁看得到翠微宫四面的桃花,风吹过便有花香飘进来。”李治自顾自说道。然后看武媚,“媚娘说在这看桃花,心情都会变好。”
“皇上,这里的桃花确实美啊?您说是不是夫人?”武媚问玉回。玉回简单地答了个“是”字。心里却有些不耐烦,这样哪里是赏花,花有灵气恐怕也不愿开了。
“皇上高兴,臣妾为皇上奏一曲如何?既应景儿又添了赏花的情致?”武媚笑着问李治。
“如此就有劳爱妃。”李治对武媚笑着说道:“弹得好朕有赏,不好,朕可要罚。”
武媚扶了宫女走到琴案边坐下,调了调琴,冲着他们几人微微一笑,手下便一动,婉转的歌声瞬时充溢了每个人的耳朵: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四月的终南山风还有些大,桃花不时被风卷起送上高空,就有一些被丢入阁内,武媚面对阁内众人,身后不时飞舞的桃花和她不时被风吹起的飘飘衣袖让她看起来美极了。
玉回越过武媚的身影向外望,那外面的桃花其实在清风亭看更好,轻轻拂过面颊的桃花,或落在脚边旋转飞舞,或又被风带走,在那里站一个下午都不会累。又或者去那桃花林找一石磴坐着歪着或躺着,闭了眼睛,让那花一点点落在脸上。
忽然听到耳边武媚说道:“皇上您看,夫人都被媚娘的曲迷住了,您要赏媚娘什么?” 玉回忙回过神,喝了口茶掩饰。
“这满山的花朕都赏了爱妃如何?”李治笑了说道。
“媚娘谢皇上恩典。”武媚说着艰难地蹲下身谢恩。
“这桃花还是到林中看的好,可惜爱妃身子不便。”李治拍了拍武媚的手说到。
一场赏花就变成了李治与武媚的帝妃恩爱表演。玉回有些无奈,知道李治是有些故意这样做。而武媚的语气中她感觉到一丝威胁,一种毫无道理的威胁。武媚因为有孕在身,陪了许久已是强撑,看到武媚疲惫的神色,玉回看了看阿史那,阿史那了然,便起身说道,“谢谢皇上、娘娘的恩典。娘娘有孕在身,保重龙子要紧。臣与内子即行告退,以免打扰了娘娘休息。” 玉回也起身低头行礼。
“好,如爱卿所言。退下吧。”李治的声音里也有倦意。
两个人慢慢退出梓云阁,阿史那牵着玉回的手下了楼梯,在太监的带领下向宫门走去。梓云阁边一道身影目送着他们离去。

雁字回时 李琬

从翠微宫回来,玉回感觉浑身无力,以为是吹了风着了凉,也未在意。只是常常在榻上卧着,阿史那要请大夫,被玉回拦了。这日吃晚饭,看到丫环端上来的鱼,玉回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捂了嘴离了席。阿史那也忙忙地跟了上去。
“怎么这样?我看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好了。”阿史那一脸担心地说道。玉回苍白着脸只说没事。只是看到那鱼还是不舒服,阿史那便命人将鱼撤了。回头又嘱咐下人去请大夫。吃过饭,大夫也来了,诊过脉却是一脸喜色,直道“恭喜”,阿史那先是不解,忽地朗声笑着问道:“你是说我夫人有喜了?”大夫点点头,说道:“正是,所以夫人闻到鱼腥味才会呕吐。” 阿史那兴奋地抓起玉回的手却不知说什么,只是高兴地抓着。玉回抚了抚腹部,不由得笑了,这个孩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被期待着了。
自玉回有了身孕,阿史那每日便有些紧张过度。时时盯着玉回,这不准碰,那不准动,玉回除了皱眉叹气也别无他法。连逗着阿史那朗玩一会他都不准。又过了两个月,天渐渐热起来了,玉回的肚子也大起来,动一动便一身的汗,可是屋子里又热,玉回便常让雾桐等人搬了摇椅到穿堂里或者回廊一角,雾桐等又不准她总躺着,无奈还要挺着肚子在府中散步。不过阿史那虽然又已晋为镇卫大将军,但是府中还是丝毫不见奢华之象。玉回每日走来走去的不过是小小的后花园和内院。
这日午后,玉回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睡也睡不着,便悄悄地起身沿游廊散布,耳边似乎有木鱼声传来,顺着声音,玉回来到一处院落门前,门虚掩着,向里望虽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那木鱼声却不断传出来。玉回轻推开门迈步进去。坐向正面的房子此时所有的门都开着,香火味淡淡地飘散出来,玉回慢慢地走过去,进了殿,见右侧一个灰衣女子正跪在地上边敲木鱼边念佛经。玉回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站了许久那女子才停了下来,慢慢地起身,向那案上拜了拜然后转过身,玉回愣了一下,琬夫人? 对方却了然地笑了。
“夫人怎么来到这儿?”琬夫人问道。
“无意中走来的,打扰琬夫人念佛了。”玉回淡淡地说道。
“夫人称呼我李琬便可以,如今我已不是将军的妾室了。”李琬请玉回坐下,轻声说道。 玉回有些纳闷,仙儿说所有的侍妾俱已遣出,剩下在府中的一位还称自己不是侍妾。
“夫人想不明白是吗?”李琬端了茶来给玉回,自己才坐了接着说道:“将军为了夫人遣出所有侍妾,本来李琬也在其中。不过,因为公主的关系李琬才得以留下。不过……”李琬看看玉回又说道:“不过夫人不必多心,李琬留下来不过是为公主念经,望公主往生。”
玉回点了点头,直视李琬,问道:“你曾说过我像一个人,是像衡阳公主?”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不过像与不像已不重要了,将军的心如今一心一意在夫人身上。”李琬仍旧是笑着说道。
玉回想了想问道:“可有公主的画像?”
“夫人要看?”李琬有点惊讶。
“有何不可?”玉回淡定地看着李琬。李琬愣了一会儿转身向案边走去,回来时手上捧了一轴画卷。
玉回起身接过画卷,慢慢展开。画中的衡阳很年轻,青袂茜裙。眉眼与玉回有六分相像,不过她的嘴角是噙着笑的,眼睛也是笑得弯弯的。
“果然有些相像。”玉回收了画卷,交还给李琬。“画卷若不怕损坏,何妨挂起来。”玉回看看墙上一块淡淡的浅色,“本来也是挂着,还是挂着的好。”
“是将军命收起来的。”李琬的声音有一丝起伏。
“挂起来吧。”玉回看了看李琬,“你在等我?” 李琬有片刻的讶异,然后点点头,说道:“因为夫人,将军便忘了公主。李琬为公主……不平。”
“为公主还是为自己?”玉回没等她回答接着说道:“若为公主,你可以免了不平。我相信,公主与将军的鹣鲽情深,但我也相信,公主的在天之灵必然不希望将军永远陷入对她的回忆当中。可是,若为你自己,我无话可说。也许……只有佛祖能消除你心中的怨念。”
“若没有夫人,其实一切都还好……”李琬哽咽着声音。
“还好?”玉回喃喃重复道。然后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我先走了,不耽误你念经了。”
出了院门,略微侧头便见李琬仍旧站在阶上看着她,满脸的哀戚。玉回停了停然后继续走了。半路遇到到处寻她的仙儿,仙儿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让玉回笑了。仙儿扶着她回到荣华院,雾桐带着些许责备的眼神看了看玉回。
玉回躺在廊下的摇椅上,想着李琬的话“若没有夫人,其实一切都还好……”,看来,她对阿史那是极痴情的,所以她宁可长伴青灯也不愿离开将军府,明知阿史那对她根本无情也要守在他身边。换作是自己做的到吗?玉回摇了摇头,也许是不行的。
忽然听到院门口的脚步声,玉回忙翻身冲向内侧闭上眼睛假寐,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是阿史那。他既不叫她也不走开,就站在那。直到玉回迷迷糊糊地睡去。一觉醒来,满眼都是霞光,院子里都被夕阳轻轻抹上了金红色。雪槿见她醒了忙过来扶她坐起。
“夫人,您可醒了。再睡下去可要着凉了。”雪槿欲扶她进屋,玉回摇了摇头,想看夕阳。雪槿便进去取了件披帛给她。
“将军呢?”玉回问道。这个时辰怎么不在府中吗?
“将军下午回来过,见夫人睡着便没惊动,后来又被皇上请走了。”雪槿说道。
“皇上?”玉回看看雪槿,“是谁来宣旨?”
“一位公公啊,不是顺公公。”雪槿答道,玉回便稍稍放了些心,若不是顺义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过了晚饭时分,阿史那才回来。进门第一句话便问玉回晚饭用了多少,雾桐等说还未用。阿史那便故意虎着脸看玉回:“玉儿怎么不吃饭?”玉回不答,反而问:“又有战事?” 阿史那扶了玉回坐下,将阿史那朗抱在膝上,然后才说道:“没有,只是皇上说安西最近似乎有些异动,命我留心些。玉儿不必担心。”玉回点点头。心里却觉得没有如此简单。若安西只是“似乎”异动,哪里会动用他这个安西重将。但阿史那既怕她担心不说,玉回便也假装不知道。
吃过饭,玉回因为已睡了一下午所以不觉得困倦,阿史那便在旁陪着她说话,玉回留心看了,阿史那脸上有隐隐的担忧。

雁字回时 继子

可是,又过了两个月,安西却丝毫没有异动。
这天刚吃过晚饭,玉回扶着腰在屋子活动筋骨,阿史那在一旁看公文,时不时抬头看玉回,老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荣华院,大声说着:“少爷!!!少爷~~”
阿史那忙起身,玉回也停住脚步,阿史那道真?他怎么了?阿史那走到外面,问道:“林伯,慢些讲,道真怎么了?”
“少爷回来了,将军。刚才有人来通报,少爷马上就到。”林伯苍老的声音明显带着喜悦。
“真的?”阿史那的声音里有惊喜,“快备酒!”林伯马上答应着去了。阿史那折回来,高兴地对玉回说道:“道真回来了,我已经一年多没见着这小子,不知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