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说法。”朱瞻基面向她,与她离得极近,一开口气息都扑到知梦脸上:“如果是什么所谓遗旨,这个理由就不用说了,否决。如果是母后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她说了什么?”
知梦往后退一退:“说了一个母亲会说的话。朱瞻基,我们别成亲了,我就一辈子做乾清宫的宫女,伺候你生活起居也是一样的。”
话说得违心,声音也不那么理直气壮。
“我不管,不管谁说的说了什么,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朱瞻基说道。
“怎么做呢?即使为我变更了名姓改变了身份又怎么样,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道萧知梦是谁呢?即使嫁了你做了妃嫔也要生活在别人的指点之下,我生就是这样的命,我不怕,可是,朱瞻基,我不能连累你,成祖爷说过,你将会是一代明主,因为我坏了声名不值当,朱瞻基,我不会觉得委屈,真的。”知梦说着话手不自觉放到他脸上:“与其做你的妃子和一群女人在后宫之中苦苦等待着忐忑着,我宁愿在乾清宫里时常看着你守着你,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你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陪你说说话喝喝酒。相比那个名分这不是更实在么?”
朱瞻基不语。
“我已经看了两次宫妃殉葬了,说实话,我很怕,每次之后都有好长一段日子睡不安稳,将来,如果我走在你前头还好,若不是,恐怕也要成为挂在殿里的尸体了,舌头都伸着,脸是紫胀的,好难看,将来在奈何桥相见你不肯与我相认了怎么办?”知梦说道。
“这有什么担心的,宫妃是要殉葬,太子的母后却不必,这些事我还做得到。”朱瞻基说道。
“你要废了太子妃么?”知梦问道。
“不是我要废她,无子而居后位成何体统。”朱瞻基说道,口气里透着无所谓。
“朱瞻基,我求求你,不要废后,你这样做会伤了成祖爷的心啊,况且,太子妃贤良淑德雍容大度,正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再者,大明朝立国以来还没有过废后另立的先例,皇后无过被废后人要议论你的,不行,这不行。”知梦说道。
“身后名而已,有什么用?让他们议论去,反正百年之后我是听不见,也不会脸发烧。”朱瞻基说完又来劝她:“反正,你安心等着。”
知梦见劝说无效便也不说了,朱瞻基的脾气她多少也了解些。
“这些该我操心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操心了,你该操心的是想想送我点什么定情信物。”朱瞻基又高兴起来。
知梦脸上微热,嘴上不肯认输:“怎么是我送你?你也没送过我。”
朱瞻基便凑到她耳边小小声说道:“到时候我送你个儿子啊。”
知梦脸腾地烫起来了。
虽与朱瞻基同床共枕两人却没有越雷池一步,朱瞻基说要等到洞房花烛,免得吓着她。如今这人又来说不着调的话,真是离谱。
“咦,脸怎么这么烫?我瞧瞧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快说快说,你送我点什么?”朱瞻基问道。
“没有。”知梦往旁边躲,朱瞻基哪里肯让,跟着凑过去。
“怎么会没有?明明有件很贵重的……我都看见了。”朱瞻基说道。
很贵重的?
知梦想着自己的东西,好像除了那串蜜蜡念珠就没什么了。
“你要念珠?”知梦问道。
“不要,念珠我有的是。”朱瞻基说道。
“除了这个我没有贵重的东西了,成祖爷和先皇赏的东西不能送人的。”知梦说道。
“睁着眼睛说谎,哦?我都看见了还说没有?”朱瞻基道,语气有点不高兴。
“那你说说看!”知梦道。
“是不是我说得出来你都给?”朱瞻基问道。
……
“那不一定,要看是什么。”知梦说道。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朱瞻基道。
“又不是见不得人,你说好了。”知梦道。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别后悔!”朱瞻基忽然笑了两声。
四十一章
“不许……”
“你!”
朱瞻基的话出了口,知梦也不知道自己是太高兴还是感动,总之摸一把自己脸上,湿湿的。
“登基大典的时候你与我同去。”朱瞻基说道。
“好。”知梦说道。
只要心里有彼此,即使没有名分,即使做个不起眼的宫女也没有关系。
宫里忙碌起来,满目的白色也撤掉了,重又喜庆起来。皇宫里的生老病死仪式成分多些,多数时候无关乎感情。
知梦暂时不去想那么多烦心事,只一心欢喜着等着朱瞻基登基。
因为不想,很多人便在头脑中淡化了模糊了,直到重新见面。比如,朱高燧。见到他难免就会想起朱高煦,想起朱高煦就不能避免地想到自己曾经的那段日子以及……“使命”。
朱瞻基登基朱高煦没有到京,只上折说卧病在床难以远行,他是否真的病了知梦无从得知。
暂且不去想吧,有朱瞻基在他会处理妥当的。
后天便是登基大典了,朱瞻基来坤宁宫请安,当时知梦正拿着美人捶为张皇后捶腿。
请了安朱瞻基也不拐弯:“母后,儿臣今日是来向您讨人的。”
“哦?这话怎么说的,跟母后你还客气什么?”张皇后凤眼微挑,挥挥手让知梦停了。
“自然得客气,谢母后这些日子照顾知梦。”朱瞻基道。
知梦本是一旁垂首侍立的,听他这样说有些吃惊便抬头看向他,他仍旧看着他母亲,嘴角微微带着些笑。
张皇后笑两声:“也是,萧女官在乾清宫当值的时间最长用起来也最是合宜顺手,我没考虑周全竟把这么个能干的人儿挑来了,难怪你要讨回去,得了,既然你都开了口我也不好再留,毕竟与乾清宫的事物相比这后宫的事实在算不得什么。萧女官,这些日子有劳你了,还是回乾清宫当值吧。”
知梦叩着头谢着恩有些无奈,又提醒她一遍。
出了坤宁宫,影嫔正欢快地走来,年轻的小妇人即使国丧时只能戴银首饰也是光鲜亮丽的,她给朱瞻基请安又看知梦一眼,有些不屑,朱瞻基只对她“嗯”了声便继续前行。
“殿下!”影嫔忙出声。
朱瞻基停下脚步,知梦也只得停下。
“何事?”朱瞻基微微偏个头。
“妾身炖了些银耳香菇鸡肉汤,一会儿给您送去可好?”影嫔问道。
“本宫不喜欢,你自己留着喝吧。”朱瞻基道,大步向前。
知梦迈着小碎步跟上,一边想着,明明是他自己说最爱喝银耳香菇鸡肉汤的,怎么又改了口味。
“若是你准备的我还是爱喝。”朱瞻基脚步未停,甩下句这样的话。
原来是因人而异,心里有点甜,但想到影嫔那张失望的脸……
在他,深情与薄情是分不开的,对她的深情便是对别人的薄情。
可若将他的心分给别人怕是自己又会难受了。
乾清宫还是老样子,重新站在这里心境却是不同,朱棣在的时候是常提心吊胆,朱高炽在的时候又多了些厌恶,如今,看哪里无不都是赏心悦目,连金鸭里冒着的香气都觉得不那么令人头晕脑胀了。
后天是大典,想当然乾清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得有多少,朱瞻基就让她在身后站着,有些突兀地站着。
杨士奇、杨荣等人来请旨,朱瞻基单留下杨荣,让知梦去送送阁老。
这是给他们“父女”找些说话的机会么?难道海涛没告诉朱瞻基她已经知道杨士奇不是自己的生父了么?
“殿下对我说了。”杨士奇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说什么?”知梦问道。
“他要让你归回杨门,立你为妃,你意下如何?”杨士奇问道。
“阁老意下如何?”知梦问道。
杨士奇叹口气:“我的意思,倒是让你出宫远离这是是非非,哪怕找了一个最寻常的人嫁了一辈子也安稳,身居高位,外人看来风光无限,谁人知道这个中的滋味呢?所以,我倒宁愿我的儿女都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安稳,长寿,富贵烟云转眼散去,归根到底还是活得舒坦些是正理儿。”
“没想到阁老还做此想。”知梦道。
杨士奇瞧她:“他听你的话,若真为你好别为你争那些个浮名,名啊利啊总比不得两人相濡以沫一辈子,到老了便知道了。”
“讲过,他不听。”知梦说道。
“早该猜到,殿下的脾气比成祖爷还要拗上几分,唉!”杨士奇捋捋胡须小声说道:“我亦劝过无奈殿下也不肯听,这天下间怕是没人能说得动他了。”
“听天由命吧,阁老也别殚虑太过,个人的福祸命中注定,该来的躲不掉。”知梦劝他。
“大抵也只能如此了。”杨士奇说道,口气里有担忧。
“知梦送阁老至此,阁老慢走。”知梦福福。
忙来忙去一转眼便到了晚上,朱瞻基坐在龙案后随手翻东西,看样子却是心不在焉,她若瞧过去他必定瞧回来再冲她咧咧嘴,夹杂着暧 昧,知梦便不瞧了,这个不着调的人指不定又想着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夜更深,铜漏里的沙似乎都流得更快,知梦拉住海涛:“殿下每天这时候是不是该安寝了?”
又不看折子又不看书只是靠着椅子看桌上的灯还不如去睡了。
“我去问问。”海涛也小声。
他走过俯身在朱瞻基耳边说了什么,朱瞻基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往她这边看一眼,又笑,回头跟海涛也小声说了句什么。
知梦觉得那肯定不是句好话,八成跟自己有关。
果然,海涛回来了,忍笑忍得好辛苦的样子,低着声音对知梦说道:“殿下说,萧姑娘都着急了他哪里敢不歇着!”
一挥手,呼呼啦啦走了个干净,剩下知梦和朱瞻基。
那个正主儿还拄着下巴对她笑:“可合了姑娘心意?”
一直以来,知梦以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是面容严肃的,哪怕私下里怎样语调温柔,一旦碰到这宝座便立时严肃起来。
可他也坐着,却笑着,眼睛弯弯的,嘴角挑起来一点,像是告诉人家:我有点小坏主意。
也许,他是最独特的。
当然,最可能的还是在她心里他是最独特的。
“咦,萧姑娘想什么这么入神?”朱瞻基还笑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殿下不要拿奴婢取笑了,夜深了,您该安寝了。”知梦说道。
“我也想啊,可是睡不着。”朱瞻基说道。
知梦不接话,料定他是又要不着调了。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古人的话描摹我状深知我心啊。”朱瞻基果然道。
“殿下要看诗?奴婢这就去拿。”知梦说道。
“别麻烦,萧姑娘你过来给我看看就行。”朱瞻基说道。
……
知梦站着朱瞻基坐着,余光瞥见他一会儿左后拄下巴一会儿又换了右手,良久他慢悠悠站了起来往阁子里走。
知梦站着不动,他就停下转个身:“萧姑娘,我不会铺被子。”
“是凉被,不用铺,掀起来盖上就是。”知梦说道。
“哦,长学问。”朱瞻基点点头,忽而又道:“萧姑娘,我还不会更衣,这个可有什么简单易行的办法?”
拿剪子剪掉明天换新衣服。
当然,知梦可不敢这么说。
说来说去就是骗她一块儿去歇着。
一步步跟在他后面,知梦心开始跳得不正常。
“你以前住哪间?”朱瞻基问道。
知梦便前头带路,一想到他跟在身后总是觉得背上发凉。到了房门前站住:“这间。”
朱瞻基推开房门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了。”
住人的房子还能有什么特殊味道。
“来。”朱瞻基忽然拉住她的手疾走,害得知梦一个趔趄差点踩到裙角。
富丽的寝宫此时也是无人,朱瞻基拉着她到一处帘子前站定,帘子厚重不知道后面藏着什么。
“掀开看看。”朱瞻基说道。
知梦缓缓神,心内忐忑着,会是她期待的东西么?
朱瞻基站在她身后将她整个环在怀里,握着她的右手去扯帘子。
帘子缓慢向一侧移开,一抹红慢慢放大。
“好看么?新嫁娘。”朱瞻基问道。
知梦点头,手微颤着去碰触那衣服,生怕带出了动静这衣服就凭空不见了。
手还没碰到,人便被朱瞻基拽走了:“不急,后个儿再穿。”
知梦有点恋恋不舍,回头又看了两眼。
“后个儿,我们交换定情信物。”朱瞻基说道。
想起他说的“贵重物品”知梦脸又红了。
服侍朱瞻基净面、更衣的过程知梦都红着脸,直到被朱瞻基拉着倒在床上。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冰。”知梦说道。
“有。”
“我去……”
“有。”朱瞻基闷笑:“没想到,我们萧姑娘也有这么腼腆的时候,这么紧张,那洞房花烛夜可怎么是好呢?”
“谁跟你洞房花烛……”
“反悔的是小狗,不对,是小猪儿,肥肥的小猪儿,两个大耳朵大鼻孔的小猪。”朱瞻基说道。
于是,知梦彻底无语了。
蜡烛静静燃着,偶尔灯花爆裂会发出轻微“噼啪”的声音。
知梦瞧瞧朱瞻基,似乎睡得很熟了。
忍不住轻轻起身去悄悄拉开那帘子。
这样美丽的嫁衣是属于她的,原以为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场景如今竟要成真了。忍不住便双手合什祈祷着:娘,女儿要出嫁了,你保佑我们会白头偕老吧!
她背对着的那张龙床上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瞧着她的背影,想象着她穿上那嫁衣时的美丽。
四十二章
典礼前一天自然是忙到人仰马翻的,折腾到了后半夜朱瞻基才得以休息,熟睡了还是一脸的疲倦。
知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兴奋得睡不着,轻轻侧转了身子仰起头看他的脸已然看了半个时辰了,不觉累只觉得看不够,若不是怕扰了他休息耽误了明天重要的日子知梦很想摸摸他的脸。
其实,只要这样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我忍了你半个时辰了,你别逼我提前洞房,我还想留着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呢。”声音自喉间发出,胸膛轻颤几下。
知梦立时便翻身背对着他,偷偷摸一把自己的脸,烫得得了热症一般。
“嗯,乖,好好睡养足精神,明天洞房花烛可不是轻巧活儿。”朱瞻基说道。
窸窸窣窣的似乎他也翻了个身,知梦腰间多了一条手臂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头顶是暖暖的风。
这下子知梦可是彻底睡不着了,脸烧了一晚上。
天还未亮,宫里已经灯火通明人流不息,知梦也忙着。
忙着叫朱瞻基起身。
“殿下,该起了。”
不动。
“殿下,到时辰了。”
拉了被子蒙到头上。
知梦示意海涛带宫人们先出去,待无人知梦推他一把:“别闹了,今天可不是能玩笑的日子,外头多少人等着呢。”
“还没进门倒先管起我来了。”朱瞻基掀了被子起身,不慌不忙的样子。
这种人,天大的事摆在眼前也能四平八稳。
“今天你不许与我离开半步。”朱瞻基说道。
知梦拧了帕子递给他:“在我们老家有个风俗,成亲前男子女子不能见面,否则成了亲会不顺。”
“是么?”朱瞻基擦擦脸:“怪风俗,咱是在宫里,不兴那个,再说……”凑近知梦耳边:“你和我已形同夫妇还在乎这个见面不见面的规矩?”
“反正,老家的习俗我是要守的。”知梦说道。
朱瞻基拿下擦脸的帕子在手里:“你反悔了?”
“不是反悔,是同意!”知梦拿过他手里的帕子:“杨阁老对我说了您的心思,我明白,也感动,你让我这天陪着你不许离开我知道你是怕我反悔,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宣告你的决心。朱瞻基,真的不用,我如今郑重地应承你,我做你的妃子,无论你为我安排什么样的身份我都愿意。”
他的主意既定了便是轻易不会更改,况且听他的意思已是明白了他母亲的从中阻挠,若是硬要纳她为妃应该他也会想了齐全的办法吧?再者,她若继续执拗着难保他不会生气,反正也要相守,即使不能一世,即使会很短暂她也不想因为这个令两人之间有隔阂。
所以,遂了他的心,也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朱瞻基负着手围着她绕圈子,一圈又一圈。
“不对劲,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知梦摇摇头:“你这个人就是多心,难道你偏要我不答应了才放心?或者,才高兴?”
“瞧瞧,瞧瞧,女人的小心眼!”朱瞻基笑着忽然抱住她:“自己想通了最好,乖,穿好了喜服在这儿等我。”
朱瞻基被簇拥着走了。
知梦躲在暖阁里不露面,只听闻外面肃穆的鼓乐与山呼万岁的声音。
他,终于君临天下了。
知梦抱着她的嫁衣细细地看,又在西洋镜前往身上比了比,这喜庆的衣服衬着她因为紧张而有些粉红的脸竟显得气色好了许多,人也鲜活起来一样。
大概是朱瞻基吩咐过,所以这一天除了海涛来送一次午饭便无人来打扰了。天将擦黑,海涛又来了,除了食盒怀里还捧着个精致的匣子,放下了才对她说道:“皇上多少天前就吩咐给您准备的了,您先用了膳,一会儿海涛给您梳头。”
“不用,我自己随便梳梳就是。”知梦说道。
这宫里,比之其他人海涛算是对她好的了。
“那怎么行?今天是姑娘大喜的日子,马虎不得。”海涛说道。
知梦知道海涛曾是朱高炽的贴身近侍,没想到头发也梳得这样好。
“本是该早上梳的,可今天日子特殊,都忙着也没时间,不过这该说的话儿还得说。”海涛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他没什么,知梦又闹了个脸红。
海涛道了喜也出去了,房中只剩知梦一个,桌上摆着凤冠。这凤冠不是宫里的制式,与乡间的倒是相仿,不过,知梦不计较,她自己喜欢得很。
天更黑了,知梦不时瞧着更香,偶尔望向门口,心里也愈发的忐忑,直至有些坐立不安,几次走到镜前看自己的妆容,生怕哪里有了一点瑕疵。
更香上掉下了一个小铜铃儿,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外头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刚登基诸事繁忙,兴许忘了,也兴许是被绊住了脚。
站在镜前,这衣服还穿着么?这妆还留着么?
知梦有些着恼,不为别人,为自己,最近是越来越有些患得患失了。
“咳咳。”
知梦转身看向殿门口,一道明黄。
以前朱瞻基也穿过明黄的袍子,可今天不一样,虽还是一脸漫不经心,但隐隐散发的气势却非昔日可比。
也许,只是心里作用,他这不还是一样冲着自己不坏好意的笑么?
“请问这位大姐儿可见过我家小娘子?”朱瞻基走过来上下打量知梦:“这位大姐儿妆扮起来竟比我家小娘子还美上几分呢?敢问大姐儿可许了人家?”
“未曾。”知梦说道。
“大姐儿看在下如何?”朱瞻基还故意做登徒子状牵起了知梦的手摩挲。
“不如何。”知梦道。
不知道别的新嫁娘的洞房花烛是如何的,但总不会是这样吧?
“那在下只好使出常用的手段……”忽然地打横抱起知梦:“大姐儿有所不知,在下最喜欢的便是强取豪夺!”
仍旧是软软的床,仍旧是她和朱瞻基,可心跳得都不像自己的了,知梦微微偏着头不好意思看朱瞻基。
“我虽喜强取豪夺,可抢来的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小娘子,你可是心甘情愿?”朱瞻基问道,手指轻轻描摹她的眉眼:“若是甘心的便给夫君笑一个。”
哪里笑得出来?
“朱瞻基,别闹了。”知梦说道,蛾眉微蹙。
“好吧,不闹了,办正事。古人言,春宵苦短……小娘子,你说从这正事从哪里开始办起?”朱瞻基问道。
知梦两颊酡红,她哪里知道从哪里办起?她以前就见过朱高煦美人在怀,再往下朱高煦就会撵自己出去,想当然也看不到。
“朱瞻基!”声音里有点愠怒,其实是害羞的成分居多。
“小娘子心急了?马上马上……”朱瞻基说着便凑了过来吻她的脸,嘴里还直说着“好香”。
完全的登徒子作风。
知梦微微缩着脖子,这哪里是成亲,被“强亲”还差不多。
“再胡闹,我不跟你成亲了。”知梦说道,瞪圆了眼睛看朱瞻基以示她在生气。
朱瞻基露齿一笑:“我这不是怕你紧张么……孩子气,嫁衣都穿了怎么不成亲呢?乖,来,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