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踏上杌凳,拽拽白绫,系得很结实了,头套进去大小正好。
脚踢离了杌凳,慢慢地,魂魄似乎在天上飞……她看见娘亲冲她微笑招手,她漫步过去,手马上就碰到娘亲的手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容儿,你不是说等我回来么?你要走了么?”
不,我不想走,可是我不能不走,朱瞻基,永别了……
“不许走,回来!”
声音很遥远。
睁开眼睛,一张脸就在眼前,满脸的焦急,胡子长出了不少。
“你回来了!”一说话脖子便很疼,像是生生扯断又缝在一起似的。
“我回来晚了。”那双对着她时总是弯弯的明亮眼睛里此时流出了泪水,滴在她脸上,烫烫的。
“我等到你回来了。”费力地抬起手擦掉他的眼泪:“对不起。”
对不起害死了你的父亲。
“是我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周全。”朱瞻基抱住她,用力地。
“咳咳,海涛呢?”知梦说道:“他说黄泉路上为我挡着恶鬼,呵呵。”
“萧姑娘,奴才在这儿呢,您可醒了!”
知梦转转眼珠,一切似乎都很圆满了。
但愿,一切到此为止吧。她不想再杀人再害人,她的心负担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明天或者后天还有一更,周一V,前方V出没,大家出行注意!!!
三十八章
朱瞻基陪着她,时而有太监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些什么,知梦脑子还不大清醒,半梦半醒之间只见人影晃动。
过了一晚知梦才缓过劲儿来,看着眼前一脸殷切的朱瞻基她忽然便想到了一个问题:本该在南京的人怎么刚刚出事便赶了回来?心里有丝疑云一闪而过。
此时清醒着面对朱瞻基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朱瞻基扶她坐起,顺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回来了。”声音也轻轻的,以至于在靠着他胸膛亦感觉不到太大的震动。
“嗯,你……”怎么会回来了?这些都在你掌握之中么?知梦想这样问却问不出口,罢了,有些事还是难得糊涂的好。
“容儿,以后我们一辈子都能在一起了,再没谁能分开我们。”朱瞻基说道。
知梦便更问不出口了。
也好,问了也难以回答。
知梦决定暂时不去想任何人,包括张皇后,她此时只想安安静静跟朱瞻基待在一处,这样睡觉也踏实些,不会梦见紫胀着一张面孔的朱高炽。
朱瞻基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她的,往来伺候的也只有几个人,想必都是最最心腹的奴才了,所以知梦知道,他的归来是不能对外言说的秘密。
至于为何不能对外言说知梦不做深想,在心里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他回来只是为了及时救下她。
只是如此。
知梦夜间常做噩梦,都是朱高炽紫着脸拉着朱棣让他主持公道取她性命,知梦平生最怕有两人,朱棣与张皇后,虽说逝者并没什么可怕,但知梦常常在梦中惊醒。
今夜也是如此,知梦惊醒过来,额头都是冷汗,抱膝靠在床角坐着。
成祖爷,您忘了,是您命知梦永远不得背叛皇太孙的,知梦用计毒杀太子实是无奈之举……
床幔被轻轻撩开,手持着烛火的朱瞻基出现在眼前。
“又做噩梦了?”朱瞻基将床幔挂好,将烛台放在桌上回身在床边坐下:“明日请大师傅来念念经驱驱邪就好了,别怕。”
“不是噩梦,只是梦见了成祖皇上,他老人家脾气不好,在梦里还骂我呢。”知梦说道。
朱瞻基脱了鞋子也爬上床来窝到她身边拉了她的薄被去盖,顺便揽住她的肩膀:“再梦见的话你就跟皇祖父这么说:‘您孙儿说了,在他心里容儿与他自己一样重要,您骂容儿便是骂您心爱的孙子了,您舍得么?’”声音还有点故意装出来的怪腔怪调,听着便令人发笑。
“成祖爷一定一巴掌将我拍出来。”知梦说道。
“不怕不怕,我冲进你梦里替你挨那一巴掌。”朱瞻基说道,手臂揽得更紧些:“容儿你发现没?”
“什么?”知梦问道。
“我们同床了。”朱瞻基说道,声音故意压低了。
“我要睡了,你下去。”知梦推他。
朱瞻基不但不下去反倒抱着知梦一下并排躺倒,知梦挣扎几下,但毕竟是女子力气不及,二来,这男人念念叨叨好几年要与她生生世世一处了,这回他真的说了算了想必是要成真的了,再者,她也实在有些怕,有他在身边可以睡得安稳些。
枕着他的胳膊不算,他还非要攥住她一只手,嘴里还振振有词:“我这是等着与你一道梦见皇祖父呢,到时候我好跟他说,孙儿要娶心爱的女人了,请他老人家找阎王通融通融让延了我们的寿命,这样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这话虽还是不甚着调,但听在知梦耳中却仿佛听见了黄莺鸣唱般悦耳,可转念一想心里便有些沉重。
长长久久,这是她最怕听到的字眼儿,活到现在,从十几岁到现在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她的人生却已经有了太多她预见不了的事,她想长久,只怕……
知梦不知怎样答他的话便索性默不作声,装出睡着的样子。
“我还没说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呢,怎么就睡着了……”朱瞻基“自言自语”。
知梦仍旧不做声。
知梦醒得早,身边的人还睡着,胸膛平稳地起伏着,知梦想起来,无奈手还被攥着。
轻轻动一下,朱瞻基没反应,知梦便用了些力气抽出手,然后小心从床尾下了床。
好些天没出过房门,一推门便被盛开的花映了满眼,花是红的,在微光中有些深沉庄重的味道。先前没留意,原来花儿都已开了,她竟视而不见。
吸一口气,鼻端都是沁人的花香。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朱瞻基有些慵懒的声音,大概还没睡醒。
“看花儿啊。”知梦没回头答道。
“咦?花儿?哪里有花?”朱瞻基声音满是疑问,还一边走过来煞有介事地四处找——在离花丛一丈远的地方低头会找到花儿么?
知梦便站着看,直觉上她觉得是朱瞻基又在不着调。
果然,他慢慢凑近花儿然后忽然快步蹿到她面前仔细瞧瞧她的脸然后用了很是惊奇的语调说道:“好一朵天然去雕饰的芙蓉花儿,美哉美哉。”
知梦摇摇头,眼睛看向一边便听他又道:“美目盼兮。”
实在忍不住,知梦笑了。
“呀,巧笑倩兮,古人诚不欺我。”朱瞻基一把抓住她的手:“快来,与小生仔细瞧瞧这下凡的仙女。”
“不跟你胡闹。”知梦回房洗脸去了。
不是不爱听他胡说,只是居丧未过若又让李时勉那样的人抓了错处于他不好,想想,似乎自己担心又过了,他回来的这件事恐怕此时外间也全然不知吧?否则以李时勉大人的脾气,若知道他公然与他父亲内定的妃子同宿怕是要站在乾清宫外大骂不绝甚至死谏了。
擦脸的手一顿,即使此时李时勉不知道,难道还能瞒一辈子么?她要如何待在他身边?
叹口气,听天由命吧。
朱瞻基出去的一个下午,不速之客来访。
知梦当时正拿着念珠默念佛经,忽然感觉到一阵凌厉的视线,睁眼,然后蜜蜡念珠落地,颤了两颤没了声息。
知梦忙下地跪下。
张皇后亦不语,只是阴沉沉地看着她。知梦虽低着头亦感觉到那刀子一样的视线。
良久的沉默之后张皇后开了金口:“于情于理你此时都不该是个活人。”
知梦不语。生死也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
“为什么活着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本宫来找你说什么你应该也心里有数吧?”张皇后说道。
“奴婢大概知道。”知梦说道。
“知道就好。还有一事,那日在钦安殿郭妃可曾说了什么?”张皇后问道。
“回娘娘,贵妃娘娘大概是惊吓过度,从龙帐中跌落在地她便只是指着龙帐而不能言语。”知梦说道。
张皇后哼一声:“有胆子害死皇上以为不承认便没事了么,那也太轻巧了。”
知梦手一抖。
“萧知梦,其实郭妃说了话的,你知道么?她说不是她害死皇上的,她是被冤枉的,你说这可怎生是好?”张皇后凤眼一斜。
知梦立刻明白了,张皇后这是要与郭妃算老账而后送她陪王伴驾去。
“请娘娘明训。”知梦说道。
既是来求她语气总该好些。
“宫里上下皆知是郭妃弄了邪门歪道的丹药害死了皇上,可她拒不认罪,难道让皇上就这样白白被她害死了么?为人臣子者,忠乃是列在首位,你随侍皇上身边深得皇上倚赖,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郭妃逍遥?”张皇后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郭妃是说了什么的,对吧?只是后来得知皇上确已驾崩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而想出来的诡计是吧?”
“是,娘娘真是明察秋毫,贵妃娘娘确实说了一句,她说:吾命休矣!”知梦道,尽量让口气平稳一些。
“嗯!好了,你起来吧。”张皇后又走回去坐下:“你不要觉得委屈,要怪就怪你曾在汉王府,那是出了名的美人窝销魂窟,再怎么洁净的人在那里走了一遭也会为人不耻,何况……你是两朝天子的近婢,若为新君妃嫔难保别人指指点点,于瞻基清誉有碍。如今这样本宫就睁一眼闭一眼随你们吧,只是,记住了自己的身份,别恃宠而骄,否则……”
“奴婢记住了,谢娘娘开恩饶奴婢不死。”知梦重又跪下叩头谢恩。
张皇后走了,知梦捡起她那带了多年的念珠轻拭灰尘。
明珠落地难免蒙尘,虽然,这地上并无灰尘。
朱瞻基很晚才回来,知梦洗了澡头发未干,正一下一下的篦头发,白衫黑发,莫名地让朱瞻基心抖了抖。
“怎么大晚上洗,着凉怎么办?”朱瞻基在她旁边站定接过篦子给她篦头。
“脏了,想洗洗。”知梦说道。
水能洗掉身上的污垢却洗不掉过往。
“还穿这么少,诚心要害病是不是?”朱瞻基拉她坐到床边,拿了薄被给她裹好,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别梳了,我困了,睡吧。”知梦道。
一晚上,知梦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睡不着。
三十九章
朱瞻基越来越忙,知梦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是他不曾忘的一件事是每天无论多晚来都会抱着她入睡。
见不着他,知梦便时常琢磨张皇后的话,刚开始总是不通的,总有些莫名的委屈。她就永远是宫婢萧知梦了么?朱瞻基给了她幻想,在她断了自己所有奢求的念头之后一遍遍的给她幻想的希望,她也越来越多的以为自己也可以站在他身边,哪怕是最低级的嫔妾,她求的只是一个光明正大。如今,这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每晚,知梦都背对着朱瞻基,她装睡,因为她喜欢听他特意放轻了的脚步声,也喜欢他悄悄掀起被子凑过来小心翼翼抱住自己,不需要说什么便让她接下来能安心入睡。
知梦不是认死理的人,所以想了些日子便也想通了,一个名分而已,自己没名没分惯了,兴许真给她个什么嫔妃的名头她还不舒服呢,这是命,认了吧。后半辈子能安安生生陪在他身边就好。
想通了便轻松起来,虽还是时时噩梦但气色却好了许多,晚上也不“睡下”那么早了,有两回等朱瞻基等得过了子时,倚在桌边便睡着了,朱瞻基说以后不许等,到时辰得吃饱睡好,否则他该分心了,知梦以后便不再等,当然,躺下了其实也是睡不着的。人总是有一种坏习惯,譬如吃惯了没有油星儿的青菜偶尔吃了顿肉便会念念不忘。
虽是父亡,但朱瞻基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哀伤,那一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也不过是多了些严肃而已,当然,对着她的时候立刻便会敛去。但,一天天,随着六月的临近,知梦知道,他这样的神情也该到头了。
六月了,百花盛开的皇宫里到处都是惨白和悲鸣,那些色彩缤纷的花儿看着倒有些突兀了。
知梦不住在这殿里了,仍旧搬回原来的住处,仍旧回乾清宫当值。这一切,朱瞻基不知道,他已偷偷出了宫,正在“回宫”的路上。
时隔月余,知梦见到了朱瞻墡。那天,朱瞻基还未回宫,那时,还是郑王和襄王料理国事。
两人逆着光踏进殿中,亦俱是素服,知梦一时瞧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想必是悲戚的吧,就像她,虽做了逆天的事虽然巴不得朱高炽早早下地狱此时脸上也是悲戚的。
朱瞻墡果然面容憔悴,看得出是强自打着精神的,郑王毕竟年长几岁,神色看着比朱瞻墡好一些。
知梦过去奉茶,郑王看见她,微皱眉头,不语,只是端茶来喝。朱瞻墡一惊然后是略喜,很快也掩了,也淡淡地喝茶。
知梦自知讨了个没趣福了福退下了,刚退到后面便与海涛打了照面,他也是一惊,立刻身后来拉知梦,碰到了她的袖子又觉得不妥急忙撒了手:“萧姑娘,您不在殿中静养怎么在这儿呢?”
“我本来就是在这儿当值,托娘娘的福已养了好多日子,如今殿下要回来承继大统,宫里要忙的事多了,我哪里还好躲懒偷闲。”知梦说道。
“可、可是,殿下不是这样说的呀,唉哟,萧姑娘,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海涛说道。
“殿下那里我自己担待着,不会连累海公公。外头两位在呢,您去照看照看,我要找些东西去。”知梦说道,与他错身而过。
听说,太子殿下还有两天便到京了。张皇后叫了她去训话,无非又是守分寸知进退的老话儿,即便不听也都明白的事,出了坤宁宫往回走,想着张皇后是否担心太过?是否怕她一见了朱瞻基的面便哭诉、挑拨母子亲情?
张皇后,你小瞧我萧悦容了,我能为朱瞻基打算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一路想着不觉碰到了一个人,那人尖着嗓子说“哟,对不住”,知梦抬头瞧瞧立时便有魂飞魄散之感,又是这个可怕的太监。
大概是她的表情过于惊恐,这太监也有些怕了直问着:“您怎么了?”知梦不理会,一把推开他几乎是小跑着走了。
走得风一般的知梦自然也不敢回头瞧瞧,所以自然也瞧不见那太监露出的阴狠笑容。
一路走回乾清宫,郑王不在,只朱瞻墡在窗前站立,兴许是瞧见了她行色匆匆,所以等她进殿来给他请安他虽未回身仍旧问道:“怎么了?何事惊吓?”
“没,奴婢没事。”知梦说道,手仍旧不受控制地抖着。梦见再可怕的朱高炽也是梦里,如今却是白日见鬼怎不令她心惊胆寒。
“嗯。”朱瞻墡应了声。
“王爷无事奴婢告退了。”知梦说道。
“知梦,你……没受什么委屈吧?”朱瞻墡问道。
“没,皇后念及奴婢受了惊吓特命奴婢静养了些日子。”知梦说道。
朱瞻墡回了身,目光从她头顶扫到裙摆,然后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旋即又回过身去:“可养得好些了?”
“是,好多了,谢王爷关心。”知梦说道。
“嗯。皇兄明天便到京了,你知道么?”朱瞻墡问道。
“奴婢听说还有两日才到。”知梦说道。
“哦?兴许是我记错了,每日里忙的事太多。萧女官,你去忙吧。”朱瞻墡道。
虽他背对着自己,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一晃又到了晚上,今天该知梦值夜,新君未至,乾清宫暂时无主所以此时也无事,有胆子大的便躲到阁子里偷偷睡一会儿去了。知梦睡不着,总是有意无意看向殿门的方向,望出去,昏黄的灯火下是一片挽幛,透着可怖。
她知道,朱瞻基即使今晚入宫也不会大摇大摆来乾清宫,可她就是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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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夜苦等。
天亮了,殿门外目光所及又是一片惨白,不过在知梦看来却不那么怕人了。
值了夜,上午可以歇着,刚走出殿门便被张皇后宫里的太监叫走了。张皇后说让她先在她身边伺候一个月,内宫里相对还清静些。打着怕她劳累的名号说这些话,当然,知梦也不会那样傻就信。
她不过是怕朱瞻基在乾清宫看见仍是宫婢的自己会生气而已。
朱瞻基的妃嫔们也陆续来请安,一片素服之中知梦只觉得胡氏好看,与她那娴静的气质很是相符。
见她在,女人们也有些微的惊讶,胡氏冲着她微微点头,孙嫔不冷不热,影嫔瞪大了下眼睛便找她表姨说话去了。三人之中,看得出来张皇后最喜欢影嫔,其次是胡氏,最次是孙嫔。
知梦想,大概是相较于其他两位孙嫔还算得宠吧。
宫里的人都在翘首企盼待新君,坤宁宫里的女人们更是如此,尤其年轻的女人们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差点连表面的悲戚之色都维持不住。
过了午时,太监们开始来回奔走禀告太子的行程,进城了、进宫了……终于又回来了。当太监说太子去到皇帝梓宫前行礼的时候张皇后命知梦去内里跟着宫女们忙去了,这样,一会儿朱瞻基来给张皇后请安的时候便见不着知梦了。
他来的时候是怎生一番景象知梦没见到。一直到张皇后命她代为前去为殉葬的妃子们送行才见着。
当年,建文帝为太祖爷的妃子们送行,如今朱瞻基为庶母们送行。照例又是敬酒,妃子们哭成一团,只有被众人认为是惊吓得呆傻了的郭贵妃是平静的神情,她从容地举杯一饮而尽,在踏上杌凳之时忽然回头瞧了知梦一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令知梦打了个寒颤。
那样的眼神,似乎是洞悉一切的,让她觉得有被看穿的感觉。
香消玉殒。
知梦听见了殿外压抑的哭声,应该是郭妃的儿子吧。
朱瞻基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事。知梦忽然有些坏心眼的想,兴许他在对张皇后不满。让他们两人同时来看这吊死妃子们的场景应该是张皇后委婉的警示:如果不是她网开一面知梦必死,她是给了朱瞻基面子,自然,也希望朱瞻基不要再违逆她。
跟在宫人们后面出了殿,朱瞻基回头目光飞快地掠过她,眼神里有许多的疑问,不过,未等知梦看清便已回过头去了。
往坤宁宫走,迎面走来郭贵妃所出的三位亲王,三个男人眼圈红红的,大约是刚哭过。知梦侧身立在一边,心里是满满的愧疚。
福身行礼,郑王顿了顿脚步,凌厉的目光扫过她。
回到坤宁宫复命,知梦看见了张皇后脸上的冷笑,不知道是笑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上的知梦还是笑终于顺理成章弄死了眼中钉郭贵妃。无论哪一种都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胡氏等人也在,被张皇后遣回去了,她说:“瞻基一路奔波回来,又有皇父之丧一定心力交瘁了,你们为妻做妾的好好劝慰着。”
她们告退了,张皇后说累了进内歇着,知梦站在殿中想笑,笑张皇后,何必时时刻刻提醒,一次就够了,她萧知梦是个有记性的人。
太子回京,也该到了出殡的日子,知梦没有机会看到送殡队伍有多么的壮观,事实上她也不感兴趣,所以留在宫里对她来说是很好的安排,也不用对着朱高炽的棺木吓得睡不着觉。
丧仪之后,宫里悲伤的气氛明显淡了许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新君的登基大典上,知梦也期待,在她心里,朱瞻基似乎就是为了那个宝座而生的。她期待着,可是却连见到朱瞻基的机会都没有,登基大典这样的场合自然更没有她的份儿了。
回房梳洗完毕,无事可做,风隔着绿纱窗送进来热气,把人刚刚洗得干爽的身子又吹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反正也睡不着知梦坐起来找了苏绣笸箩,那里面还有给朱棣没绣完的荷包,是别人不能用的图样儿,绣完了也只能给朱瞻基了。
绣得认真没听见门的轻微响动,等察觉了眼前的灯火已被吹灭,自己掉进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你可真沉得住气,这么热的天还绣这费神的玩意儿。”佳楠香的味道,很熟悉,很舒服。
“这么热的天你坐一边去,一身的汗。”知梦推推他,想当然也是推不动的。
“不。”朱瞻基说着还亲亲她的脸,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直抱得知梦感觉薄衫都带了潮乎乎的汗水味,混着佳楠香有点怪。
许久,他松了手,拉着知梦的手并排坐着,开始用欢快的语调说话:“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你穿上那套凤冠霞帔,本来想让你自己绣留个纪念,以后留给我们女儿,不过时间来不及只好命织造局准备的。”
知梦听着很是开心,若那是真的她一定会高兴的几天睡不着,可如今……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不过暂时保密,你先猜着。”朱瞻基继续道。
“我,不能嫁给你。”知梦说道,每个字在舌尖转着都似乎有万钧之重。立刻便感觉到握着她的手用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