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都给张珍珍打过招呼,让她给留种,郑月秀还来家里帮忙晒了不少菜干。

幸亏家里还有几个小子在他家吃饭,帮忙消耗一部分蔬菜,不然她家的菜只能在后院任意疯长,直到结籽自然死亡。

他们随意在后院里种的西瓜南瓜也结了不少,惹得几个孩子总跑到后院去敲西瓜,听听声音看西瓜熟了没有。

沈安平每次都打趣一个孩子说道:“你们拍的的那个西瓜肯定熟了,不过不是长熟了,而是被你们拍熟了。”逗得几个孩子挠着后脑勺笑。

天气热了,被扔出空间的另外一只母鸡抱窝,张珍珍又弄了十来个鸡蛋孵化,何大娘从陈晨那里知道消息后,拿了几个鸡蛋过来,说是让母鸡帮着孵小鸡,郑月秀那里也同样如此。

一番下来,陈家也多了十几只小鸡,陈晨和陈曦经过半年的时间,除了长得好之外,和村里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放学后就跟在延年他们屁股后面一起玩,回家的时候带着一袋子猪草还有一捆柴火回去,他们这里是林业大县,家家都有任务猪,沈家的猪圈里头就有两头猪,一头是自家抓的,另外一头是任务猪,陈家的那头就是任务猪,这任务猪到了年底是要交给公家的,到时候公家按照重量折合成钱和猪肉票返给各家。

这年头粮食好,猪的伙食也跟不上,吃的都是草,即便是分下来给猪吃的吃食,在贫穷的人家,也进了人的肚子,这时候大部分人家的猪养上一年,也达不到出栏的水平,也就是说不够一百二十斤。

像沈家这样一次喂两头猪的人家更少,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喂猪,除了那些明年打算给儿子结婚的那些人家才养两只。

沈安平和张珍珍一直怕王村镇上的学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熬到七月二十多号,学校放暑假,村里在王村上学的孩子都平安的回来了,报纸上有报到学校老师死亡的事情,村干部也怕孩子们在学校里出事,一放假,这些孩子回来,就被村长要求下地干活,挣工分,还专门给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组了个队,交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

村里的小学也放了暑假,张珍珍就轻松下来,见天照顾妞妞,纺线织布,或者收拾自家的自留地,棉花这种作物十分的消耗劳动力,虽然是抗虫棉,但是这从别的地里爬过来的虫子也不少,陈晨和陈曦两人拿着罐头瓶在自家的棉花地里捉虫子,带回去喂鸡。

从五月到八月,张珍珍的日子都过的比较舒适,他们之前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几个月下来,这紧绷的心也松懈了下来,不过张珍珍不会忘记这是什么年代,反正她是不会出村的,即便是惠安牧场,她也不去。

到了八月底,镇上的学校开学,听送孩子上学回来的家长说,学校里头乱的很,学生把老师绑起来批斗,说着还叹了一口气,对张珍珍说道:“珍珍,你的运气可真好,幸亏你回咱们村教书,要不在王村小学也是受罪。”

张珍珍这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果然影响越来越大,上面的思想已经影响到了基层,王村镇都有了红卫兵,晚间和沈安平说了此事,别的什么好办法也没有,暂时他们家的安全还不成问题,关键是陈家,陈家的事情,村里人都是知道的,等城里那些红卫兵和革委会的那些人在镇上闹腾够了,就该往村子里折腾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陈家。

“你先把心放到肚子里,我看一时半会子还闹不到村里来,红卫兵正在搞串联,学生正在批斗老师,那里顾得上到村里闹事。”沈安平安慰张珍珍,但是这心里头不踏实,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

根据放假回来的学生们说,学校里现在已经听课了,乱成一团了,老师们都被学生批斗,校长都被打的住进了医院,回来的学生说起批斗老师这件事反应不一,有的孩子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吓得脸色苍白,而有的学生却相反,并没有丝毫惭愧,说其次是带着兴奋,津津乐道,这让村里头的人十分担心。

再过了一个星期,形势变得更严重,为了怕孩子学坏,有的家长已经不让孩子却学校念书,村干部也都吊着烟袋子可劲的抽烟,就是想办法应对此事,他们都听说了,镇上的那帮孩子不只批斗老师,连一起上学的成分不太好的同学有一起批斗。

“支书,不行的话,就让村里的孩子们都回来吧,瞧着乱的,在学校里也学不到东西,尽是些批斗闹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牵扯进去,还不如回村里种地,挣点工分。”村长磕了磕烟锅子说道。

“这些孩子念书念了这么多年多不容易,就凭这些,就把孩子都叫回来,怕是家长们有意见。”他们村里还有两个明年要靠大学的,这个时候让回家,这也太可惜了。

“村长,我看咱们还是去王村看看情况再说,要是实在乱得不行,咱们就把孩子们带回来。”张丰德说道,他们只是听回来的孩子们说,具体如何,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还是去看看再做决定。

“行,建设他爹,明天你和我去镇上一趟。”村长这心里头也打鼓,担心自家村里的孩子在王村出了事。

第二天,村长和建设他爹就出发了,顺路还带着何大娘要几个儿子的包裹,两人把包裹寄出去之后,没有耽搁,就去了学校。

他们去的时候,他们村里的杜晓海、杜青峰、还有杜金河正护着他们村里头的杜萱,正和其他人对峙,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趋势。

另一边的人则是用手指着他们,叫嚣的辱骂,被三人护在身后的杜萱还忍不住辩护,村长他们听了一阵子,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是心直口快的杜萱见不得同学那样欺负他们班的林老师,忍不住就劝了几句,结果把自个也搭了进去,同村的几个孩子怕她受欺负,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边正想着如何解决此事,那头就已经扭打起来了,他们只有四个人,怎么能敌得过那么些人,建

设他爹怎么看着杜家村的孩子被欺负,冲出去,就参战,他毕竟是退伍的军人,有两把刷子,把那些人打退了下去。

这些人在学校这样打架,都没有人出来管,看来是学校乱的不行了,村长让建设他爹带着几个孩子先回村里,他再在学校转一会,看到学校混乱的景象,见到学生批判校长的一幕,村中心情沉重的离开,看来学校已经不适合孩子们上学了。

等再一次放假,杜家村的学生被高年级欺负,好几个孩子都带着伤回来,村长就着急家长开会,商量对策,最终决定先让孩子们在家,等过一阵子镇上的情况好转之后,在让孩子去上学,谁知道,这过一阵子,就过了一年,大部分孩子,再也没有踏进学校。

村长下令村里孩子不得和外面的学生一起闹事,正好是秋收的时候,安排这些孩子在村里干活,村里的小学倒是没有停课,只是整个教育部门都乱成了一团,中学已经停课,即使小学毕业,学生们也面临着没有学可上的局面。

援朝在夏天时候考上了初中,刚摸到初中的大门,现在就回家,心里头很是不高兴,怎么他就遇到这破事,沈安平只能安慰他说:“成大事着,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停学一年说不定也是好事,等着明年和延年、明书一起上学。”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第杜家村而言,几年绝对是大丰收,棉花玉米的产量都增加了一倍,交完公粮之后,杜家村手里头还有一多半的粮食,仓里留一部分,给大伙发了口粮,剩下的都卖出去,到了年底大家好分钱。

沈家的四分地地收了八十多斤棉花,二六十斤玉米,十多斤黄豆,村里分的一百多斤玉米,一百来斤红薯,五十多斤土豆,五十多斤高粱,还有花生大豆绿豆小米,这些就是没有空间,也够他们一家子吃穿的了,张丰德和郑月秀总算是放了心。

陈家的一亩玉米地今年可是大丰收,整整收了一千三百多斤玉米,还有八十五斤棉花,再加村里头给分的粮食,家里的粮食储备十足,陈家也不担心来年会饿肚子。

十月末,张珍珍总觉得自个不舒服,在陈老爷子看过之后,在这乱糟糟的年月里总算来了见喜事,那就是张珍珍怀孕了,已经两个月,明年六月底生产,凑巧的是,他们二女儿也是六月份生的,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也来了,两人忍不住的期待,做事愈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林县也闹腾的不像话,张明远担心岳父岳母还有两个孩子出事,把老老小小四口子给送到农村,住到张大伯家,两个孩子也转到村里小学念书。


38
秋收之后,收获的农作物都给大家伙发了下去,棉花也不例外,今年农作物大丰收,分发给村民的口粮和棉花都比前些年多了不少,最起码接下来的一年饿不着肚子。

今年棉花丰收,家家户户都分了棉花,沈家有轧花机,就有人66续续来她家轧棉花。上辈子张珍珍就听过母亲提过,当年农村家家户户都穷,分下来的粮食棉花都不够用,因此大家都在给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偷偷夹带回家一些东西,甚至是大半夜的去偷生产队的东西。

来沈家轧棉花的,大部分都是来历不清的,这些人来轧花都是给钱的,虽然钱不多。这样的情况对于沈家并不安全,这样的事情也瞒不住,村里几乎家家都有这来历不明的棉花,要是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少不得被扣上“走资派”的帽子,在加上张珍珍教师身份的敏感,这轧花机确实不能在他家留着了。

让沈安平把自家的棉花轧花之后,对外借着张大夫的名义,以张珍珍刚怀孕两个月,需要静养为有,就把轧花机送到娘家。

三天后,郑月秀来家里,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张珍珍说道:“珍珍,这是村里用轧花机的人给的钱,你收着。“

“妈,收这钱合适吗?你也知道,我就是怕惹出麻烦,才把轧花机送到你那里去的,谁知道那些人居然追到你那里去了。”张珍珍皱着眉头说道,这黑轧花机的行当村里别家能做,就是村干部家不能干,这要是被揭发出来,他爹的会计也别干了。

“我哪里是想收这些钱,还不是那些人为了堵咱们的嘴才给的,况且,这轧花机也不能白用不是?”郑月秀抱着妞妞说道。

现在是十一月,妞妞马上就一周岁了,已经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路了,穿着棉衣的行动更不方便,几乎走两步就踉跄一下,看得郑月秀十分心疼,怕她摔倒,把妞妞抱起来,偏偏妞妞还不乐意,扭着身子要下去走路。

“妈,你就把她放下去吧,妞妞现在会走路了,不愿意让人抱,她穿得厚,不怕摔到。”张珍珍看着不老实的妞妞,说道。

郑月秀把妞妞放下,眼珠子总是盯着妞妞,就怕她摔倒或者磕到。

“妈,这钱送回去也不合适,我担心会给爹惹上麻烦,实在不行,就说轧花机坏了,反正咱村里不仅只有咱一家有轧花机。”张珍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要是六八年之后,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这头三年乱的很,被抄家的很多,一点子小事或者说错一句话都能弄得家破人亡。

“你既然这么说了,妈也就按照你说的做,回去我就说轧花机坏了。”郑月秀虽然想帮女儿攒点钱,但是想到后果,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妈,你说社员偷生产队的庄稼,我爸,村长这些村干部真的不知道?”张珍珍好奇的问道。

“你爸他们也不是瞎的,这事怎么会不知道,早年你还上学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我和援朝娘也是去偷过的。当时村里产的粮食都被调走了,家家户户吃得都是返还粮,咱家只有四口人,都吃不饱肚子,更何况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孩子饿得嗷嗷叫,只得去偷生产队的庄稼,村长你爸他们知道这件事,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不被人抓住,闹得生产队,他们就当做没看见。”郑月秀解释到。

“原来是这样,妈,今年家里种了棉花,我织了布,这布您带回去,还有棉花。”张珍珍这几个月一直就没有停止织布,家里存了十几匹棉布,她拿了一匹蓝色的布和一匹没有染色的白布给郑月秀。

“珍珍,这太多了,这布给我一匹就够了,给你爸和延年做身新衣服,这棉花你就留着吧,家里的棉花够了,你那二分地,能收多少棉花,你都给了我,这哪行?”郑月秀担心女儿不会过日子,这两匹布和十斤棉花,这得多说钱,这女儿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妈,你就收下吧,今年就我这两分地就收了八十多斤棉花,再加上村里发的,安平发的棉花票,有九十多斤呢,我家里够用了。我和安平商量了,明年再种上两分地,这棉花好几年都用不完。”张珍珍说道,棉花空间里多的是,空间里他们又中了棉花,过两个月,就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即便日后十多年不种,她家也是不会缺棉花的。

“你公婆那里你送了没有?”郑月秀担心女儿没有孝敬公婆,惹得安平不高兴。

“妈,看你说的,我有那么不懂事吗?织好布之后,我就给婆家寄回去了,足够给家里一人做一身衣服的了,还有蜂蜜也寄了一瓶子,安平是个孝顺的,不孝顺公婆,还不得跟我急呀。”张珍珍玩笑的说道,沈安平知道自个妈是个什么样子,偏心偏的没边了,总想着他家的日子过得好,接济兄弟是应该的。

“你这么做就对了,安平爹妈把他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都说养儿防老,结果安平还在外地扎根落户,常年不在他们身边伺候,你们多孝敬公婆那是应该的。”郑月秀笑着说道,在农村,儿子就是日后指望。

张珍珍在心里瘪了瘪嘴,郑月秀是不知道老太太的难缠,当年他们家趁着便宜拉的准备盖房的砖,被老四安民看上了,撺掇着让老太太在前头和他们一家闹,非要把这些砖让老四盖房子用,把沈安平气得眼通红,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上辈子她家那老太太干的戳他们夫妻心窝子的事情多了去了,老太太是个不能受委屈的,一不和心

意,就哭闹不止,直到达到目的。这些都不能告诉郑月秀,这辈子他们离得远,她也就是在结婚之前后去了沈安平家两次,并且在家里待得时间也不久,加起来也就十多天,能有多大的矛盾。

沈安平是个孝顺的,即便是时常被老太太气得半死,也不曾对老两口口出恶言,该孝敬老太太的一个也没有少,后来把老两口接到家里住了好几年。

“珍珍,一会我把妞妞给带回去住一段时间,你现在才两个月,妞妞正是闹腾的时候,你带着她也辛苦,等你肚子了的孩子坐稳了胎,我再把妞妞送回来,再说你爹也稀罕妞妞,他平日了忙,也不能总跑到你家里来看,这些天没少叨叨。”郑月秀看这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妞妞说道。

“妈,这就多谢你,安平给我提过,我们正想把妞妞送到您那里呢。”张珍珍笑着说道,这就是亲妈和婆婆的区别,当初他家的孩子和小姑子家的孩子一年出生,她那个婆婆心疼女儿,到别村给女儿看孩子去了,自个家的亲孙子却是爱理不理的,当年沈安平在外工作,不在家,只有她一个女人家既要照顾孩子还要下地干活,苦的不可堪言。即使这样,这老太太从女儿家回来,也不管她家的死活,就闹事,整的他们家不得消停。

“你跟妈客气什么,妈就只有你和延年两个孩子,妈不替你着想提谁着想,女儿已经有了,你肚子了的孩子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郑月秀笑眯眯的说道,要是女儿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多好呀,有了儿子,珍珍才能真正在沈家立得住脚,这年月,要是没有个儿子,也是会被抽脊梁骨的。

“妈,这生儿生女那是老天爷决定的,你想生啥就生啥呀,那不就乱了套嘛。不管是生男生女都好,只要身体健康就行了。”上辈子她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才生了一个儿子,她想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

“你这孩子,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生了男孩,才能在婆家立足,日后也能有个依靠。”郑月秀见女儿不在意,把话说明白。

“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希望是个儿子,为老沈家传宗接代。”张珍珍知道她不应下,就等着郑月秀的唠叨,索性就应下。

时局的变化也影响到了惠安牧场,牧场里头设立的小学已经停课,小毛头子带着红袖章当起了红卫兵,带头抄家,学校的老师成了批斗的对象,女老师被剃成了阴阳头,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牧场里头有好几家都遭了秧,家里的孩子也被欺负,有的孩子忍气吞声,但是有的孩子忍不了,就打了起来,牧场里头的孩子几乎天天干仗,打的头破血流的,牧场里的保卫科也出面管一管。

批斗完老师,同学,见厂里没人敢管,这胆子也大了起来,注意就打到被关押在牧场里头的这帮人身上,想拉着这帮人出去批斗,在别的红卫兵面前显摆。

一群红卫兵拿着棍子绳子冲到东树林,意图把里面的人带走,一帮人闹哄哄的进去,见到了里面的场景有些傻眼,上面有个人正在念稿子,厂里的领导都在,里头正在开批斗检讨会呢。

“你们干什么,这正在开批斗检讨会呢,你们这帮人冲进来干什么,是不是故意要捣乱的,不让这些人好好的劳动改造。”孙连成大声的喝道,并把身上的配枪拍到桌子上,他这个组长也不是凭白就坐上去的,也有两把刷子,见这些人的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把他们看管的人弄走,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们看押的这批人是什么身份,朋友故旧很多,现在是迫于形势不敢搭救,要是把人弄死了,日后算起账都要算到他们头上,于是先发制人,先把这些红卫兵制住。

闯进来的红卫兵现在大都是十多岁大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没有发展到武装械斗的地步,见孙连成把枪拍在桌子上,这心里就害怕起来,有的脸已经被吓得苍白,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场长对这帮红卫兵在农场里闹事也不喜,场里职工现在都有些人心惶惶,影响正常的生产,完不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他这个场长的日子就不好过,因此就稳坐钓鱼台,任孙连成发火,杀杀这帮红卫兵的威风。

场里的其他领导见场长不发话,各个都坐着喝茶,冷眼瞧着事态的发展,但是也有人坐不住的,因为这些红卫兵里头有自个的儿女在里头,开口打圆场说道:“你们这些小同志,都进来坐下吧,都好好学习学习。”

这帮红卫兵原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好有人给个台阶下,各个都乖顺的进去坐到后面,会议能够接着进行。

孙连成总结说,干最苦最累的活,能够更好的对这些人进行劳动改造,因此接下里他们计划带着这些人去上游修水库。把这些人带出去劳动,总比在牧场里待着被人揪斗强,照着形式发展下去,这些红卫兵再闹下去,他到时候,也不能伸援手。

场长最后总结发言,特意强调了他们牧场的重要性,上级给他们派下来的任务,要他们农场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么老百姓哪能吃上牛肉等等,说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在场的场领导都明白,最要紧的是什么。虽然场长没有批评那些闹事的红卫兵,但是也是变相的表明了态度,你们闹革命可以,但是不能影响正常的生产活动。

红卫兵第一次去东树林揪斗,就这样灰溜溜的结束,工作组第二天就带人离开东树林,带着铺盖卷去修水库,这一去就两个月,到了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沈安平愈发的低调起来,从不拉帮结派,也不得罪人,认认真真干好本职工作,人前人后都不说人,有人挑唆也沉默以对,倒是平安。

39
张珍珍和郑月秀说话之际,何大娘带着陈曦,还有一篮子鸡蛋来到沈家,在杜家村生活了大半年,陈老爷子一家都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首先是全家六口人身上都长了肉,总算不再是瘦的皮包骨头,其次就是全家人身上散发着精神气,两位年轻人的眼睛中不再只有暮色,多了神采,小孩子脸上多了笑容,变化最大的还要数何大娘,以前活着是为了陈老爷子、两个孙子死命的撑着,现在活着终于有了盼头,儿子有了消息,生活没有后顾之忧。

陈曦进了院子,就抛下何大娘,撒腿跑进了屋,和张珍珍郑月秀打过招呼之后,就跑到妞妞身边,逗妞妞叫哥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的喜欢妞妞。

“何大娘,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张珍珍下了炕,招呼何大娘进去。

“我过来看看你,本来不打算大小曦来得,偏他吵着要来看妞妞,就一并带过来了。”何大娘把一篮子鸡蛋递给郑月秀。

“我就是怀孕了,别的都无碍,何大娘,您不必这么破费。”这一篮子鸡蛋总有三十多个,何大娘家总共也就四只下蛋的母鸡,家里都得补,这三十鸡蛋得好好的攒上一段日子。

六十年代的鸡蛋可不比几十年后,有钱就能买上一大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即便是农村,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养鸡,因为没有多余的粮食喂养,即便是家里养鸡,也都不舍得吃鸡蛋,除了农忙时候改善伙食,还有家人生日的时候才会煮上鸡蛋,平日里,农妇就把鸡蛋卖到供销社,换点针线、油盐酱醋的。

“这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就几个鸡蛋。”何大娘笑着说道,他们老陈家现在能过上这么平静的日子,还对亏了杜家村的村干部和沈安平,这几是个鸡蛋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