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崎翘起一根手指,做出像在抛竿的动作。雪次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点头。
“嗯,正这么打算。寺崎你呢?今天也要陪我一起去吗?”
“不,今天就失陪了。这里可是深山呐,到了晚上,到处乌漆摸黑的,感觉没办法悠闲地垂钓。”
鹈饲安静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表情越来越严肃,说道:
“呃,雪次郎先生,半夜一个人钓鱼吗?晚上溪钓?你是说真的吗?可是,就像寺崎先生说的,太危险了。这么想夜钓吗?不如明天早上再去吧——”
“那样就不算夜钓了。”
“啊,您说得一点也不错。”侦探拍着自己的额头,有点老气的反应。
“总之,我是认为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比较妥当。”
“什么,这是我一个礼拜难得一次的乐趣,而且是长年的习惯,我已经习惯了,不会危险。还是说,你——”雪次郎一脸狐疑地盯着侦探的脸看。“你有什么凭据,认为今天晚上特别危险。”
“不,这倒是没有——”鹈饲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
告诫你的凭据,倒也不是没有,山田庆子曾打电话来警告,不过,这个根凭据有点暧昧模糊。恐怕侦探先生他也是这么判断的吧。他很快地收起犹豫的表情,开始傻傻地笑说:
“没有啦,纯粹只是替你担心而已,不要太在意。对了,钓鱼的地点在哪里?新月山庄附近吗?”
雪次郎不怀好意地嘴角露出笑容,缓缓地摇头。
“这是我的秘密钓点,不能跟你说得太详细。我只能说开车往稍微下游的方向走,这是我最喜欢的钓点。”
“您打算什么时候出门呢?”南田智明问道。
“跟往常一样,半夜十二点出发,明天早上回来。南田和寺崎你们好好等着吧,钓到的话,请你们吃。”
雪次郎给予常客亲切的笑容,然后上下打量不是常客的鹈饲和流平,最后视线落到两人的饮料上。
“对了,我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为什么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喝麦茶?”
“呃,那是因为…”
“X攻击失败了…”
鹈饲俩感情很好地互碰对方装着麦茶的玻璃杯。雪次郎很干脆地,放弃理解他们说的意思,直摇头道: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算了,随便怎样都好,我请你们喝一杯吧,当作见面礼,不要客气——”
“那么,我要单一纯麦威士忌。”
“那么,我要大杯的熟撰生啤酒。”
喂——!你们两个也客气一点吧!我都替你们觉得丢脸了。
朱美内心的呐喊当然无法传到不懂事故的二人身上。鹈饲和流平顺利地从雪次郎那边拿到想喝的酒。朱美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也续了一杯加水的烧酎。在雪次郎的眼中,
一定也把她当成不要脸的三人组之一。
期待今晚夜钓的雪次郎,给自己倒了无酒精啤酒,心情非常好。
鹈饲想机会正好,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关于卖新月山庄的情报,兴致高昂地跟雪次郎交谈起来。可是,雪次郎只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唯一透漏的事情,主要在发表个人对丰桥升的感想,而且多半是坏话。关于卖新月山庄的问题,具体的部分,目前仍然毫无斩获。
刚才那对小情侣正静静地离席,正打算偷偷摸摸地走出餐厅,刚好被朱美的视线扫到。我总觉得那两人有鬼——
朱美心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四
走出餐厅后的铁男和香织,一边顾忌他人的目光,回到自己的房间。
“呼,吓了一大跳!到底怎么回事啊,马场君!”
有坂香织关起门,双手摆在后面握住门把,呼吸急促。“那个叫鹈饲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处问别人有没有听过山田庆子?”
“谁知道。”铁男丢下这句话,在房间里大步走来走去。
“可是,那个人铁定认识山田庆子。说不定是她的什么人,正在寻找失踪的山田庆子。”
“家人或亲戚吗?”
“或许吧。”
“情人或朋友呢?”
“也有可能。”
“还是,他们那些人请来的侦探之类的。”
“那也——”铁男碎然止步,挥着手驳斥这个玩笑话:
“不、不可能,那家伙的脸怎么看都不像侦探的样子。”
“嗯,确实是如此。”香织完全认同。虽然如果她被问到,那侦探应该长什么样子时,她也没有自信回答得出来。
“总之,那个男的是为了找出山田庆子的尸体才来到新月山庄的。这么说来,山田庆子应该和新月山庄脱离不了关系。”
“有道理。所以说,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住进这个和山田庆子有关的地方。”
“好像是。——唉!该不会我们现在正被山田庆子的死神追着跑吧?”
铁男口中发出的叹气声,听在香织耳里,一阵毛骨悚然。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们都决定在这里住一晚了,只好尽量装成普通的情侣,不要让别人起疑。刚刚我们一听到山田庆子的名字,就露出担心的样子,反而会被别人怀疑。”
“没错,正大光明就行了。”
“就是这样。好,反正现在都吃饱饭了,也该去泡泡温泉了吧。再怎么说,这间民宿好像就是温泉有名,如果不去,反而会让别人怀疑。”
“说的也是,啊,可不可以请马场君先去,我稍后再去。”
“是吗。”铁男不以为意,“那我先去了。”然后走出房间。
留在房间里的香织,先躺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好像很久没有一个人独处了。因为从早上,我让铁男卷入这个事件开始,就一直和他一起行动。好难相信,我和他在中午之前还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变成完全脱离不了关系的共犯。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嗯,现在不是沉浸在感慨气氛的时候。”香织一鼓作气从床上坐起身子。“赶紧打个电话给春佳。”
自从白天在河边和她简短通话以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之后,发生了好多事情。必须要把这些事情的经过跟妹妹,也就是当事人,说明一下。
“可是,要怎么说明呢,照实说好吗?!”
香织心里还没有结论,却已经拿出手机,拨电话给妹妹了。
“喂,我是姐啦,春佳,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从电话中传出春佳的声音听来,心情似乎不太好。“明明说晚一点打给我,结果我完全等不到你的电话。”
“啊,对耶,抱歉抱歉,刚好发生很多事。”
“对了,姐,你说要去我住的地方看尸体,真的去了吗…有那个对吧,一个女人的尸体…在厨房…”
“嗯,真的有,而且确定死掉了。可是,你不用担心喔,我全部都处理好了。”
“什么口全部处理好了,什么意思?姐,该不会…替我把厨房整理干净了吧?那个沾满血腥的厨房?应该很累吧?”
“呃,不是啦,不是这个意思。”
春佳似乎误会姐姐的意思,以为她替自己打扫房子。嗯,这也难怪。她根本无法想像她姐姐居然有办法处理掉一个尸体。香织顺着妹妹的误会,让真相暂时不浮出台面。
“对了,春佳,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听过山田庆子这个名字吗?”
“山田庆子?!没有耶,没听过,谁啊?”
“那个死掉的女人,就叫山田庆子。我从她口袋中找到洗衣店的领取单才知道的。”
“哇塞,姐,你伸手去搜尸体的口袋!好厉害…我可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就狂奔出去了…原来,姐你为了我做那些事情,应该很恶心吧?”
“没有啦,没事,只有拔刀子的时候,感觉有点恶心。”
“嗯…刀子?!”电话那头,感觉春佳的声音在摇晃。
“喔,我说拔刀子是指那个啦,因为刀子是凶器嘛,想说赶快处理掉比较好。尸体都没有动喔,还在那边。”
“姐,你真的从尸体身上拔出刀子吗?真的吗?”
“嗯,真的啊。”正确来说,应该是铁男拔出来的,管他的,先这样说。“怎么了,刀子拔出来有什么不对吗?喔,对了,说到刀子,春佳,你的水果刀的形状好奇怪喔,看起来像是一把短刀,现在流行是吗?”
“像短刀一样的小刀…你是说?”
“呃…就是…”
“…”
双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忽然爆发出一声激烈的叫声“哇啊啊”。香织把电话从耳朵旁拿开,即使如此,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话筒传来的声音。不知为何,声音中似乎带着惊喜。
“太好了,姐!我得救了。错不了,我不是杀人犯,我绝对不是杀人犯!”
“我知道啦,春佳是正当防卫,都是对方不好,春佳当然不是杀人犯。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总之姐姐一定是挺你的——”
“不是啦。姐,你听我说,你从尸体身上拔出刀子对吧。可是,这不可能啊。因为,我在事情发生后,明明是把水果刀丢在地上,没错,我记得很清楚。”
“丢在地上?!呃,丢掉就是指,随便丢在一旁…”
香织面对这个冲击性的事实,内心怦怦地跳着,手里紧握着手机。
“你是说真的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被丢掉的刀子又刺在尸体上呢!不可能!”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而且我的水果刀,刀柄是可爱的粉红色,才不是姐说的那种奇怪形状的短刀。”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那把刀子不是我的。我想一定有人拿着那把短刀刺进山田庆子的侧腹。姐,山田庆子的尸体有几处伤口?一个、还是两个?”
“一、一个,应该只有一个。只有刀子刺到侧腹那个伤口…啊!所以说,春佳的水果刀!”
“没错,我的水果刀没有刺到对方的身体。所以,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正当防卫,也不是过当防卫,只是自己误认为刺到对方而已。”
“原来是这样。春佳,太好了!”可是,在欢呼声的同时,香织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等一下。那山田庆子到底是被谁刺死的?她死在春佳的屋子里是事实,可是不是在厨房被刺的——”
“应该是在别的地方被刺的,现在我终于了解了,那个时候为什么她突然冲进我的屋子里,为什么用那种阴森的脸看我,大概那个时候她已经被谁刺伤了侧腹,早就奄奄一息。身受重伤,濒死的她拼命地向我求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到我的地方来。总之,她是拚了命过来的,可是,我当时不了解状况,害怕之余无意中拿了水果刀刺向她,不过那把刀子并没有刺到她身上,可是因为她冲过来的力量和我撞在一起,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可能那个时候,原本就刺在她侧腹的刀子,这下刺得更深了。就因为那个致命的一击,所以她才死掉的。我当场以为她是因为我伸出去的刀子刺死的,才没有确认尸体,丢掉刀子后,我就逃离现场——对了,姐,厨房的地板上,有没有看到一把粉红色刀柄的水果刀?”
“不知道,没看到——应该说,一开始没想到会有那种东西就没去找了,所以不知道。仔细找找我想应该会有,一定是跑到冰箱或流理台下面了,那把水果刀应该没有沾到血。”
应该没错,现在春佳推理事情的经过,应该就是真实的情况。
香织听到春佳从电话那头发出后悔的叹息声。
“对不起,姐,事情变成这样。我应该把刀子的事,说得更仔细一点。不,应该更早之前,自己先冷静地检查尸体,就可以当场知道人不是我杀的…我真是的,就是因为太胆小了,才会跑出来…”
“这也没办法啊。眼前活生生地死掉一个人,你会失去理智也是理所当然。总之,太好了,春佳,姐也松了一口气了,现在你再也不用到处躲躲藏藏了。”
“嗯,谢谢姐。可是,到底是谁杀了山田庆子,一定要请警察抓到凶手。啊——对了,姐,这个事情警察还不知道吧,因为我没打一一〇就逃走了。”
“是、是这样没错…”
“那我们得赶紧通报。好,那我马上打给他们。”
“等、等一下。”香织赶忙阻止妹妹,随即把手机拿开,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怎么办…就算报警,也没有尸体了…”
“什么?姐,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刚才不是对你说话。”香织努力保持开朗的声音。“我说春佳啊,难得你到仙台一趟,在那边多待一会儿嘛。反正明天刚好是星期六。有吃牛舌吗?是喔,已经吃了。那有没有去看伊达政宗的铜像?看了又如何?——说的也是。那乐天(注:东北乐天金鹰(Tohoku Rakuten Golden Eagles)队,隶属日本职棒太平洋联盟,主场为仙台市的宫城球场。)呢?不行喔,春佳,如果没去宫城县营球场看小野(注:指乐天队总教练野村克也。)和小将(注:指乐天队的王牌投手田中将大。)的话,那你仙台就白去了。”
“可是,我又不是来仙台观光的。还有,姐你应该知道吧,现在已经没有宫城县营球场了,现在是——”
“我知道,是Fullcast Stadium。”
“不是啦,是Kleenex Stadium才对。”(注:宫城球场为宫城县政府所有,该县政府于二〇〇五年决定公开贩售球场的命名权,二〇〇五年至二〇〇七年由日本人才派遣公司Fullcast得标,二〇〇八年由制纸公司可丽舒Kleenex标下。)
“随便啦,那不重要!”在不重要的事情上,妹妹总是比姐姐更细心。“总之,就这么决定了。春佳,你在仙台多待一天吧,这里交给姐姐就行了,我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报警的。”
“适当的时机…?”
“好了,交给姐姐就对了!”香织很坚决地用命令的口气,打住妹妹的疑问。
“那就先这样了,有事再连络喔,拜拜。”
“喂,等一下,姐——”
“嗯!”手机那头,妹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香织按下按钮让电话安静下来。“原谅我,春佳,姐姐现在有一个秘密不能对你说…”
香织对着沉默的手机闭上眼睛,低下头来。这个姿势维持了数分钟。之后,香织总算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那口气比海还深,比河流还长。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蠢事…”
早知道不应该丢掉山田庆子的尸体,从一开始就应该照常识走,打一一〇报警才对。
一开始就这么做的话,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不过,已经太迟了。就算妹妹是无辜的,姐姐也已经成功遗弃尸体了。而且——
“啊!该怎么跟马场君说才好!勉强他帮忙,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多余的事,这种话我说不出来啦!”
香织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跳下床。
“…啊啊啊,真是糟透了,香织你这个笨蛋!”
香织为了惩罚自己草率,用力地把头往墙壁咚地敲下去。
五
“哇,这个澡洗得真舒服,精神都恢复了。”
穿着浴衣的铁男打开房门,呼唤香织:“你也去泡一泡吧。大浴场里面有桧木的浴池,真的超舒服的——喂、喂,香织!”
铁男被眼前的光景吓到说不出话来。
香织不断地用头撞墙,好像对自己的头有仇似的,咚咚咚一次又一次地猛力撞墙,自豪的马尾就像脱缰野马的尾巴一样甩动。同时,她像是诅咒自己一般,发出惨痛的叫声——
“笨蛋,笨蛋,香织你这个笨蛋,笨蛋——”
铁男看到她颤抖的背影,觉得有些古怪,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真是可怜啊,有坂香织!你因为承受不了自己的恶行,终于精神崩溃了吗?“喂、喂!你在干嘛啊,香织,快停下来!”
铁男两只手扶住香织的头,虽然她不断抵抗,铁男仍把她从墙壁拉开。这时,香织忽然抱住铁男。“铁男呜呜…对不起呜呜…”
“呃,哈、哈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喂…”
铁男隔着浴衣感觉到她身体的触感,这一瞬间,铁男确实心里头很高兴。不久,香织抬起头,眼睛仍含着泪水,她的额头,再次流下一丝鲜血,笔直地划过她的脸庞。“哇!”铁男瞪大眼睛身体往后一弹。伤口看起来应该是早上的交通意外,现在又裂开了。自己用头撞墙壁,故意让伤口裂开流血,你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暗黑咒术师”AT·布恰(Abdullah The Buther)吗?(注:加拿大籍摔角选手,前额有一道伤疤。)还是‘印度狂虎’T·J·辛赫(Tiger Jeet Singh)?(注:印度籍摔角选手,常用尖锐道具攻击对手直到流血。)
“喂,你到底在干嘛,先把事情说清楚!”
香织坐在床铺的一角,流着泪说话,铁男背靠在墙壁上,静静地听。
“嗯…原来是这么回事…”
铁男听完后,心情整个沉重起来,原来自己成为这一场犯罪的帮凶,一点意义也没有。接着,他眼神充满责备,盯着香织看。
当初这家伙如果先搞清楚事情的状况的话,当初这家伙如果没有把我卷进去的话,当初这家伙如果不要提议把尸体丢到池子里面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会演变得这么复杂。有坂香织,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对不起,铁男…一切都是我的错。”
“浑蛋!这才不是你的错!”铁男忽然改变想法。“都是那个凶手的错!嗯,对,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可是一定有一个真正的凶手杀了山田庆子。因为他杀了山田庆子,我们才会扛着尸体跑到这座深山里面来不是吗?那个家伙才是大坏蛋,你一点都不坏。”
铁男拚了命替她辩驳时,内心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很自然、无意识地坐在她身旁,并且挥舞着拳头热血沸腾。香织的眼睛离不开铁男,湿润的眼睛充满着感激。
“铁男,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坐在床角的香织,依偎在铁男身上。
“!”
面对这个绝佳的机会,铁男紧张起来。通常这时候,男人如果太过心急,做出扑倒的样子,最后一定会失败的。千万不要慌张。铁男为了把握这个绝佳的机会,左臂缓慢且慎重地绕到她的背后。就在铁男正要环住她的腰时,香织迅速起身,
“——我要去洗澡了。”
“?!”铁男左臂在床铺上扑了个空,只抱到空气。
“…喔、对,洗澡,嗯,快去吧。”
可恶!洗澡算什么嘛!不洗也可以嘛!应该说不要去洗。香织不知道是不是看出铁男的心意,只是在门前跟他挥挥手,然后笑着说: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睡着罗。”
“喔!”铁男很快地察觉到她的意思。“嗯,知、知道了。”
香织走出房间。她的床上现在剩下铁男一人。铁男难掩心中高昂的情绪,不知为何,当场做了三十下伏地挺身,然后将身子滚到床上,内心澎湃汹涌,编织着接下来的发展,不知不觉呆呆地笑了起来。之后,他缓缓闭上眼,想像着待会香织穿浴衣的模样,赞叹不已,这时白天的疲惫和倦意袭来,渐渐地铁男便沉入梦乡。
“…ZZZ。”
六
二宫朱美将身体浸入大浴场的桧木浴池,整个人完全地放松。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泡温泉。朱美因为和侦探的孽缘之下才有机会成行,来到这间新月山庄,过了半天,她现在才开始喜欢这里。建筑又漂亮,料理又美味,还有舒服的桧木浴池,最棒的是没有任何事件发生。最好都不要发生事情,这样我就可以轻松度假了…
朱美想到这,忽然听到背后的开门声。透过温泉的热气,看到一个相当年轻的女性走过来。是刚才在餐厅打过照面,那对私奔情侣之中的那名女生,听鹈饲叫她,好像是叫做有坂香织。
香织看到朱美后,吓了一跳,但是马上打了声招呼:“晚安。”随即将身体浸入桧木浴池。
“晚安——嗯?!”朱美仔细看着香织的脸。“——新月?”
香织一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咦”地叫出声,差点从浴池中站了起来。“呃,新月,什么?新月怎么了吗?!”
“…”她为什么那么惊讶,朱美觉得古怪,但仍伸手指了自己的额头。
“额头那道新月形状的伤口,怎么了吗?好像时代剧的主角一样。”
“喔、喔,你说的新月是指,伤口啊…”香织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用手指自己的伤口。“——天下御免,勇往直前的印记,你是说这个吧。”(注:时代剧《旗本退屈男》主角早乙女主水之介的经典台词。“天下御免”指不受法律束缚,因为将军曾赐予主角额头新月形的刺青(此为电影版的设定,电视版为主角代替将军决斗时受伤。),使他不受世间法律束缚,可以为所欲为,类似于免死金牌。“天下御免、勇往直前的印记”这句话是主角出场的经典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