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社长的这一声为信号,我们三个人从回廊冲到中庭去。中庭里有四棵松树并排在一起,不过,这时候最有问题是从回廊数过去第四棵,也就是矗立在保健室几乎正面位置,斜着长的那棵太郎松。
手上拿着梯子的社长和八桥学长,比我提早一步跑到了太郎松下面,并且在倾斜的树干上架好梯子。
我们将梯子的长度设定为最短,不过这样梯子已经轻松超过太郎松的最上端,还突出了快一公尺。
「阿通,带着这个上去!」
社长把萤光棒交给了脚已经跨上梯子的我。的确,如果要查看枝桠的状态,是需要一点光线。我接下了萤光棒,说:
「请学长扶好梯子,不要让梯子倒下来了。」
这样叮嘱过之后,我一股作气爬到梯子上去,成了个站在树上的人。
我靠着萤光棒的光线,查看了树干,以及少得可怜的几根枝桠。在我手边的枝桠,表面都非常完整,看起来并没有绳索擦过的那种不自然的擦痕。
我还想观察一些离梯子较远处的枝桠,于是在梯子上轻轻扭曲了一下身体,伸长了脖子,当然也就呈现了一种站不稳的姿势。就在这一瞬间,有一根枝桠映入了我的眼帘。这根枝桠从树干延伸出去,往树干的垂直方向横向发展,约有成人的手腕那么粗,看起来颇为结实。以位置上来说,它几乎是太郎松的枝桠当中位在最高处的一根枝桠。接着,我就注意到在这根枝桠上,有一个显然是最近才留下的伤口。是一道最近才被东西摩擦过所产生的痕迹。
「哇!找到了!」
我小声地叫嚷,音量仿佛就像是在自言在语。老实说,对于社长所标榜的「单摆机关」这个说法抱持着怀疑态度的我来说,作梦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的这趟冒险竟然会有收获。然而,在这一瞬间,社长的预言竟然奇迹似地完全成真了。和社长认识到现在,我会经有好几次觉得他这个人「真猛」!但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认为他这个人的头脑「真厉害」!
我一边压抑着激昂的情绪,一边对这梯子下方小声地喊:
「找到了喔,社长!找…」
可是,梯子下方已经出现了异状。我看到在距离很远的下方,两位学长已经仓皇失措。两位学长用飘游的眼神看着我,一边用手敲着梯子,仿佛就像是在打着「快下来、快下来!」的暗号似的。
「哎~等等,突然叫我下去也未免…」
我心里一边急一边沿着梯子往下走,结果…
「喂!你们几个,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气氛变得愈发动荡不安,随后,一道很强的光芒,照向楼梯旁的两位学长。我想应该是有人冲过来了。
终于形迹败露了!
两位学长颤抖着发出「吓!」的惊呼声,便从梯子旁鸟兽散。想当然耳,他们的手也因此离开了梯子,而我还在梯子的中段部份挣扎。他们这样随便把手放开,我可就惨了。这时,梯子马上就失去了平衡。
「哇、哇哇~」
原本应该是架在太郎松上面的梯子,这下跟地面完全垂直了。我不假思索地抓紧梯子,结果就在下一秒钟,
「啊、啊,啊~」
失去依靠的梯子,往太郎松的反方向大幅地倒了过去。
「啊…」
我发出无力的叫声,和梯子一起背朝后倒向黑暗里。
七
「哇!」
我被自己的尖叫声吵醒。这还真是一个最差劲的起床方式。我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三个令我意外的脸庞。工友堀内伯伯、演艺班的班导师本多和彦,以及当中的一点红——保健室的真田医师。她身上穿的已不是平常会看到的医师白袍,而是窄筒牛仔裤加上薄的布劳森外套,一派休闲的穿着。这三个人所组成的奇妙组合,一时间让我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今夕是何夕。
「你还好吧?」堀内伯伯带着相当担忧的表情问我。
「哎,嗯,还好。」我硬挤出生硬的笑容,一边说:
「没事,我只是稍微作了一个恶梦而已。我梦到我紧抓着梯子,连人带梯地倒了下去,撞到地面。啊啊,这个梦还真惨…」
「哦,你不是在作梦喔。」真田医师用温和的声音说。
「赤坂同学刚刚是真的紧抓着梯子,连人带梯地倒了下去,撞到地面上了呢。就在刚刚,就在我们面前。」
「啊…」
原来如此,照理说我现在应该还躺在地面上才对。我背好痛,头也好痛。我浑身都不对劲,搞不好身受重伤了?我会不会死?不对,我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不用担心,你应该只是头稍微撞到梯子,有轻微脑震荡而已。你起得来吗?」
真田医师拿出了我跌下来的时候所弄掉的萤光笔诊察,接着又轻轻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肩膀。
「哎、嗯,我没事的…啊,好痛!」
我虽然还可以自己爬起身,不过这时我故意借用了她的手来起身。能让这样的美女温柔伺候的机会,可是绝无仅有的。既然这么难得,当然就要充分运用一下才值得。
我又再次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伸手摸了一下额头,发现额头上肿了一个小小的包。其它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外伤。至于没有撞到后脑勺,应该是我内心沉睡的格斗家灵魂,瞬间摆出了平常不知在哪里学会的护身技巧吧。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距离太郎松大约三公尺左右的地方。刚才的那把梯子倒在一旁。
「对了,为什么真田老师会在这里呢?还有堀内伯伯和本多老师,怎么会…」
「为什么?这应该是我们问你的吧?真是的。」
本多用很严肃的表情质问我。
「现在学校是什么情况,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吧?学校里可是连续两天都发生了那种事情喔!第三天难保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们教职员也在这里努力地做夜间的巡逻工作。结果呢,谁知道,我们学校的学生当中,竟然有三个人半夜来学校爬树?真是搞不清楚状况。你们这群少爷,到底是想怎么样?」
「对…对不起。那个,其实我们也是有隐情的…」
「哼,所谓的隐情已经听那两个人说啦!在玩侦探游戏是吧?你们还真是会找这种白痴事来做。」
本多一边说,一边用下巴指了指回廊所在的方向——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一脸老实、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连石崎也在场,在两位学长面前,带着凶恶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时地在冒出几句责骂的样子。石崎好像也是夜间巡逻队的一员。
话说回来,刚才在黑暗中经过我们身边的,是一个有三、四个人的小团体。原来那是他们这些教职员所组成的巡逻队呀。
「你看,」堀内伯伯很意外似地望着气冲冲的石崎,说:
「连平常那么文静的石崎老师都那么生气,可见事情是非同小可呀。」
「是啊,真的呢。」真田老师也讶异地说。
「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呢,那个人的那种模样。」
「应该是真的很生气吧?这也难怪啦。」
本多摆出一付通情达理的表情点头,说:
「你最好也去跟石崎老师道个歉吧。」
不用本多讲我也知道。我为了要对这次惹的麻烦道歉,我急忙跑到石崎身边。
「老师,不好意思…」
「这可不是说声不好意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真是的…你们还真是太缺乏自觉了。啊啊,我对你们太失望了啦。我还以为你们还有一点什么可取之处哩,真是令人遗憾。你们还搞不清楚这所学校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处境…对了,赤坂同学,探查结果如何?」
「啊?」
「啊什么啊呀?」石崎凑到我的睑旁边,小声地问:
「你不是有爬到太郎松上面去吗?结果怎么样呢?树的最上面到底有没有可疑的摩擦痕迹?快说呀!」
果然不愧是石崎,真是个怪人。
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也用着很紧张的表情望着我。我用很小的声音,对这三个人说明了树上的情况。
「我找到了。太郎松最上面的一根枝桠上,确实有一道擦痕,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弄上去的。」
听了我的说法之后,大家的反应真是各异其趣得彻底。
多摩川社长说了句「哼,跟我想的一样吧」,脸上泛起了胜利者的笑容。
「那一定是单摆的绳索摩擦所产生的痕迹,绝对错不了。」
八桥学长则是说了一句「真的假的,真不敢相信咧。」就陷入了沉默。
最不可思议的是石崎。他一边喃喃地说着「是喔,果真有啊?」一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接着,他的视线向下望,一语不发地在回廊上走来走去,看起来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似的。过了几分钟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整理好了思绪,只见石崎突然抬起头来,毫不迟疑地走到太郎松树下。
接着,石崎的举动看起来越来越令人费解。
首先,他似乎是在确认树到第一教学大楼之间的距离,一步步谨惯地走着。抵达第一教学大楼之后,他又随即调转脚步,走回太郎松所在的地方。直到他开始走第二轮,我才发现石崎此举背后的含意。
他是在用自己的步伐,测量太郎松到第一教学大楼之间的距离。
「从太郎松到第一教学大楼的距离大约是六公尺。社长,你能不能帮我记录在个什么地方上?」
「我知道了,」社长把手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面,说:「好吧。我没有笔记本,所以我会在我的脑子里做记录。」
「白痴。你的脑哪能当作笔记本呀?一分钟就给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让我来记录吧。」
真田医师从布鲁森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小记事本和笔来准备。
「从太郎松到第一教学大楼的距离是六公尺对吧?」
「没错。那么,接下来…」
石崎抬头看了看太郎松。
「我想量量这棵太郎松的高度,不过该怎么量才好呢?嗯…对了,跟梯子比较一下就行了。赤坂同学,这把梯子的高度拿来跟太郎松相比的话,感觉差多少?是比树顶高还是比树顶低?」
「梯子高出大约一公尺左右吧。梯子本身的长度是六公尺,所以太郎松的高度大概是五公尺吧。」
真田医师在记事本里写上了「五」这个字。本多站在真田医师身旁,看起来不太高兴地歪着头。
「石崎老师,你在做什么呢?都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了,不太适合量什么树的高度吧?」
「本多老师,可不可以请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石崎接着又步测了从太郎松到保健室的距离。
「从太郎松到保健室的距离大概是四公尺,中间还有杜鹃花树丛。树丛大概是位在距离保健室一公尺的地方。所以这样一减下来,从太郎松到杜鹃花树丛的距离大约是三公尺。真田医师,可以麻烦您记一下吗?」
「嗯,这样可以吗?」
真田医师把记事本交给石崎。记事本上已经刚才石崎所量出来的数字,和现场的略图整理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这样很一目了然,记录得非常好。」
石崎点了两三次头之后,兴味盎然地抬起头来,说:
「…那就差不多该出发了,本多老师。」
「出发?」本多用不知所措的表情问。「要去哪?」
石崎指着第一教学大楼的入口处回答说:
「当然是要去巡逻呀,本多老师。本来我们不就是在校内巡逻到一半吗?」
「这么说也对喔。」
真田医师仔细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手电筒。「所以我手上才会拿着这种东西…」
她仿佛是这下才发现手电筒的用途似的,打开了它的开关。
「不过,这些家伙该怎么办呢?」
本多指了指我们三个人。
「我稍后开车送他们回去吧。因为他们这群人呀,就算嘴上说回家,但是人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这个嘛,确实有这个可能。」
总觉得本多是被石崎的这番花言巧语给瞒过去了。
「不过,石崎老师的态度,感觉还蛮唐突的呢。」
真田医师很犀利地指了出来。
「喔?是吗?」石崎先装疯卖傻了一下,接着说出了一部分真心话。
「其实我觉得第一教学大楼的某个地方还有蹊跷,所以想早点过去确定一下。如果只是我猜错了的话,那当然也无妨。堀内大哥,您身上有带钥匙吧?那我们就走吧。啊!还有你们啊,」
石崎命令了我们这三位社员,说:
「跟着一起来,但不准惹麻烦。」
「好~」
于是我们便很老实地遵照着指导老师的命令行事。
八
于是,这样的一个冒险之夜,又继续上演下去,只不过是把舞台转移到了第一教学大楼。
巡逻队扩编成合计有七名队员的大阵仗。以工友堀内打头阵,加上石崎、本多、真田,还有多摩川、八桥、赤坂。不分年龄、性别,更跨越了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立场,组成了一支大团结的精英部队。而前方,又有什么样的考验在等着他们呢?
我们带着紧张与不安、兴奋与惊恐、任重道远的使命感和少许的好奇心态,走进了位在第一教学大楼中央的出入口,成功地潜进了大楼的内部。
夜晚已无人迹的学校,比我想像的还要更暗更冷清。然而,这里也洋溢着某种气氛,挑逗着我们兴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现象在我们眼前发生了。真田医师突然从我们的面前,失去了踪影。
巡逻队一阵骚动。
随即,我们就找到了想要将真田医师强行带进空教室的多摩川社长。真田医师平安地被救了出来;而因为这宗无耻行为受到责难的多摩川社长,则纳入了本多老师的监管范围。
在这样的一阵骚动当中,自始自终保持着冷静的石崎,对一楼的状况丝毫没有兴趣,便步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我们谁也没开口说什么,就这样跟在石崎后面。
结果,又发生了一个离奇的现象。
上了二楼之后,真田老师又从我们面前突然地消失了。
巡逻队又是一阵骚动。
最后我们找到了把手放在真田医师的腰上,想把医师带到暗处去的八桥学长。真田医师又平安归来;而因为搭讪行为受到责难的八桥学长,则是纳入了工友堀内的监管。
面对只想到自己的贪念,而不懂得顾虑场所的两位学长,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真田医师,」
我不禁想给她一句忠告。
「学长们固然有错,但医师也有不对的地方——医师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跟着那两个人走呢?自我保护做得太松散了。」
「在入夜后的校舍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总觉得自己也有点害怕了起来。」
我就像是被她那怯生生的双眼所带走似的,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接着,我用手环抱住她那纤细的背,把她往我身上拉了过来。
「不要紧的,仁美小姐,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你身边喔。」
于是,因为性骚扰行为而被责难的我,被纳入了石崎的监管范围。
「我无法接受…」
我很坦白地发出了不平之鸣。我刚才的行为哪里是性骚扰了?我只是让女孩子的身体倚靠一下,是一个很绅士的举动啊。握个小手有什么关系?真田医师又没有抗拒。我可不希望被跟学长们混为一谈。
「你们这些人员的是毫无自觉,毫无身为一个侦探该有的自觉。我对你们很失望…」
石崎又按照惯例中的惯例,不断重复地说同样的话。
尽管我们历经了这些骚动,但还是很脚踏实地的持续进行着巡逻工作。这时,巡逻队来到了第一教学大楼的最上层,也就是三楼。刚才对一、二楼的情况,态度上几乎可以说是漠不关心的石崎,在这里突然为之丕变。他一边左右张望着三楼的走廊,一边在一触即发的气氛之下,问了堀内伯伯一个问题。
「在保健室发生凶杀案的那天晚上,三楼也是像这种状态吗?」
「嗯,差不多是这样喔。」
堀内伯伯先这样回答完之后,又指着广播视听室的方向,说:
「不过当天广播视听室里面还有岛村老师一个人留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这样的话…」
石崎像是下定决心似地,沿着走廊往广播视听室的方向走去。他走过了「一—三〇四」,来到「一—三〇三」广播视听室前面。可是,石崎却没有在这里停下脚步,反倒是沿着走廊直冲了过去。最后,石崎在走廊尽头快到楼梯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厕所。石崎毫不迟疑地走进了男厕。
「嗯?!石崎这家伙搞什么嘛?这种时候要上厕所?」
「他就是越紧张越会想去小便的呗。」
就在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开着这种玩笑的时候,真田医师也稍微举起了手。
「啊,那我也可以去一下吗?」
「啊?」
抛下目瞪口呆的男生群,真田医师挥着手电筒,走向了女厕。
「哦,她还真有胆识呀。」本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表示了他的敬佩之意。「在这种状况之下,她还真有办法去上厕所。一般应该都会觉得害怕或不好意思吧。」
「那我也去一下厕所。」多摩川社长说。
「喂!你给我等等的啦!」八桥学长在女厕前叫住了社长。
「你这个猪头是想在女厕做什么咧?少给我来这一套,谁都看得出来你想干嘛的啦!」
八桥学长施展他最擅长的头部固定招式制住社长,且不断地加强力道。社长已经发出了惨叫声。这两个人还真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静不下来。
丢下这两个毫无一丝紧张感的学长,我比较在意的是石崎那边的状况。他真的只是去上厕所而已吗?我总觉得好像不是。接着,就在这个时候…
「啊——」
这一长声犹如要划破黑暗的惨叫,让我们其它在走廊上等候的人都为之一颤。
我和堀内伯伯互看了一眼;八桥学长则是松开了缠住社长头部的手臂。本多先出声大喊:
「是真田医师!」
本多就像只脱兔似地起步奔跑,冲进了女厕里。当然,我们其他人也紧追在后。
入口附近先看到的是洗手台,我们从这里经过钩形的走道向厕所内走去。堀内伯伯那把手电筒的灯光,照亮着这个如鳗鱼睡床(日本京都的传统町家,多为门面狭窄且深长的建筑,被称作「鳗鱼睡床」。)般的狭窄空间。每一间厕所的门都整齐地开往同一边。接着,在女厕的最内侧,真田医师蹲在一扇大约半开着的门上。
本多率先冲了过去。
「怎么了,真田医师!发生了什么事吗?」
「门、门的那一边…」
真田医师处于极端的激动状态,嘴巴开闭着但却发不出声音,然后一边用手指着半开的门。堀内伯伯一边把手放到门上,一边说:
「唉呀唉呀,真田医师,您开错门啦。这扇门不是那边的厕所门,只是单纯的扫具间啊。我看看我看看…」
堀内伯伯往门里一看。随后,从他的口中发出了小小的尖叫声。他的脸部因为极端的惊恐而扭曲,手上拿着的手电筒也滚落到地上,发出金属的声响。
我捡起了手电简,股起勇气往里一看。
如同堀内伯伯所言,这里不是一间厕所,而是一个扫具间。里面有长柄的刷子、刷地板的刷子、塑胶水桶、塑胶水管等等,全都很拥挤而杂乱地放在丢在这里。如果只有这些东西的话,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扫具间里,有一个人蜷成一团躺在地板上。再怎么看,这个人都像是穿着制服的女生。再怎么看,这个人的姿势都很不自然,看起来不像是活着的样子。眼前她的侧脸看起来已经是完全没了生气。脸颊附近的肌肤,看起来就像是人偶似的。
「尸、尸体…」
我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几个字,就已经在门前面气力放尽地坐下。
其他人陆续过来往门里仔细一看。眼前惊人的光景,让大家都哑口无言了。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拍我的人,是晚来一步的石崎。
「你们可不可以先让开一下?」
他用手上的手电筒照看门里的状况之后,轻声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石崎的表情并没有显露出太大的震惊,仿佛他早就预期到了这件事情似的。他在这种非常状态下,表现得异常镇定。
他大胆地踏进了扫具间,开始近距离地观察尸体。
「…颈部有些看来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这绝对是他杀,错不了。」
当然,从这具尸体陈尸的状况来看,这些事情不用石崎多说,已经相当一目了然了——完全不像是意外或自杀。
「而且这看起来不像是刚断气的尸体喔…本多老师,不好意思,要麻烦您一下。」
被点到名的本多像是突然被雷劈中似地耸了一下肩膀。
「什、什么事呀,石崎老师?是要叫我做什么事情吗?」
「这件事情实在是很难启齿…我想请您看一下这个女生的脸。因为我想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
本多先表现出了抗拒的态度。可是,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地,表情不变,嘴里说着「难不成?应该不会是…」一边主动挤到尸体旁边。他蹲在扫具间里,端详了几十秒。
终于从扫具间出来的本多,用着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虚弱声音,道出死者的身份。
「她是藤川美佐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