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综合上述推论,在你们面前经过地藏的轮椅,肯定坐着高田朝子,椅背还绑着庄三先生的尸体。操作轮椅经过你们面前的高田朝子,很快就抵达断崖,她解开绑在椅背的尸体,从断崖推到海里,接着以自己的力量,推着空轮椅快步逃回宅邸。你与由理绘小姐这次在狐神旁边目击这一幕,这时候的你已经先人为主认定‘推轮椅的人是神秘男性’,所以推轮椅的高田朝子在你眼中也像是男性。不对,正确来说,你当时只注意到空轮椅,几乎没看到推轮椅的高田朝子。没错吧?”
“这么说来,我好像一直只注意到空轮椅。”
“肯定是这样。后来,高田朝子回到宅邸,将电动轮椅放回原位,但事情还没结束,她这次推着庄三先生真正在用的轮椅,试图从后门外出,想将庄三先生的轮椅摆在断崖上伪装成意外,这是高田朝子原本的目的。但这个布局被迫中断,因为你们回家告知森林发生的事,在屋内造成大骚动。”
“所以庄三先生的轮椅,才会不上不下地扔在后门附近吧?”
“就是这么回事。”说完整套推论的鹈饲满意点头。“所以,你应该能认同高田朝子是抛弃庄三先生尸体的凶手。不过这么一来,又出现一个新的疑问吧?”
“什么疑问?”
“你其实没清楚看见推着空轮椅的高田朝子,这部分没问题。但在另一方面,某人证实推着空轮椅离开的人,从体格看来肯定是男性。作证的是谁?”
“原来如此,是由理绘小姐!”
不久之前,鹈饲在红色鸟居前面提问时,由理绘确实如此作证。
鹈饲缓缓点头,注视依然在火堆旁边沉眠的由理绘。
“我们应该如何解释她那段证词?应该当成单纯的误认而带过?不过,她看到瘦小帮佣的身影,却断言‘体格确实是男性没错’,这不只是误认的程度,她明显在作证时故意说谎,这是顺着流平误解进行的伪证。你觉得她为何这样说谎?为了庇护共犯?还是因为她自己也做了亏心事?”
“……”
“我在这时候回想起来,她原本想在深夜森林里,对你说出一个秘密。她想说什么秘密?为什么至今没说出来?”
“那、那么,由理绘小姐当时找我是为了……对喔,原来如此!”
流平如今总算懂了。由理绘在深夜邀请流平进入森林要说的秘密,就是她白天犯下的罪。但流平却误会她的用意,满脑子只想将她占为已有,没能听她诉说。两人在拖拖拉拉的时候,遇上事后的共犯高田朝子。不晓得由理绘看见这幅光景时,正确理解状况到何种程度,但至少肯定比流平清楚。实际上,她当时就在流平身旁清楚大叫“爷爷!”。因为她清楚看见庄三的尸体站在轮椅后面。
后来,由理绘明白某人想代替她处理尸体,因而放弃说出秘密。这就是深夜在雀之森发生的一切。
“由理绘小姐今后会怎么样?”
“花代夫人说过要让凶手自首,以她的个性应该是说到做到。我想由理绘小姐会自首,那位帮佣当然也一样。不过,在这之前……”
鹈饲从沙滩起身,举手放在双眼上方看向近海。
“救兵必须先来协助我们平安脱困,否则一切免谈。”
“这么说来,一直没人来耶。总觉得开始涨潮了。”
“嗯,要是就这样满潮,这块小沙滩肯定沉入海底。”
开什么玩笑,湿透的身体总算快要干掉啊!
“咦?”此时,鹈饲意外轻呼。“流平,你看那边,随波逐流的那个。”
流平依照指示,看向鹈饲所指的方向。波涛起伏的海面,确实有个奇妙的东西若隐若现,这个漂流物像是受到涨潮水流的推动,逐渐接近沙滩。流平专注凝视,鹈饲也静观其变。
不久,海浪终于将漂流物冲到他们所在的沙滩。鹈饲近距离确认这个登陆物体之后,满意地大幅点头。
“嗯,这么一来,本次案件也完全落幕。能发现真是太好了。”
鹈饲表情轻鬆,一副放下肩头重担的样子。流平抱持着偶然发现失物的惊讶心情注视。
那是深夜从悬崖落下,相隔一晚总算上岸,西园寺庄三的遗骸。
宝石小偷与母亲的悲伤
一
这是美丽的红水,玻璃杯里的红水。在上方水晶吊灯闪烁灯光照耀之下,散发如同红宝石的光辉。坐在沙发上的我,暂时为这鲜豔的色彩着迷。坐在旁边的年轻男性沟口勇作察觉到我的样子,将手上的玻璃杯递到我面前,以惺忪的语气询问。
“哎呀,你也想喝?好,可以喔,喝喝看吧,很好喝。”
真的好喝?我战战兢兢将脸凑向杯子。红水散发像是葡萄的成熟水果酸甜香味。依照我的经验,漂亮又芳香的食物都很美味。我毫不犹豫叼起递到面前的杯子,以舌尖稍微舔舐不明红水。好喝,不是毒。后来我放心地一口口饮用红水。“喔,看来这家伙挺能喝的。”沟口勇作见状睁大双眼。“好,不错,多喝点吧。”
接着,至今位于厨房的妈妈,脸色大变来到我身旁。
“喔,恐怖的妈妈登场了,撤退撤退。”
沟口从我嘴边拿走杯子,一副不管后果的样子独自离开客厅。妈妈狠狠瞪向沟口背影,接着转头看我,咄咄逼人地责备。
“绿绿,你在做什么!不能喝那种东西吧!”
绿绿是我的名字。屋子里的人都这样叫我。
“不行吗?明明很好喝……”
“就算好喝,不行就是不行,那叫做葡萄酒,孩子不能喝。”
“那么,长大就可以喝?”
“长大也不可以喝。在这间屋子里,只有老爷他们以及访客能喝葡萄酒。妈妈在这间屋子受到照顾这么久,也从来没喝过葡萄酒。”
妈妈说的“老爷他们”,指的是住在这间屋子的花见小路家成员。这么说来,老爷与枫小姐用餐之后,会拿着装有美丽红水的杯子愉快聊天,我印象中看过很多次。原来如此,那种饮料叫做葡萄酒。我又上了一课。
“妈妈,我知道了。狗不能喝葡萄酒对吧?”
“绿绿,那当然。”妈妈大幅摇晃自豪的尾巴代替点头。“妈妈没听过会喝葡萄酒的狗。”
妈妈叫做小桃,是长年住在花见小路家的米格鲁犬,但妈妈绝对不是宠物,是猎犬,所以老爷外出打猎总是带着妈妈。我也希望总有一天成为出色的猎犬,和妈妈一起外出打猎。但我现在还是孩子,总是留下来看家。
“好了,绿绿也上床休息吧,妈妈晚点也会过去。”
我在妈妈催促之下,独自走到屋外。在这个严冬时期,寒风吹拂的夜晚庭院冰冷刺骨,我却不知为何身体越走越热,意识朦胧,双腿发软无法笔直行走。原来如此,妈妈说得没错,我不应该喝葡萄酒。啊啊,开始睏了……我走得到狗屋吗……
我与妈妈睡觉的狗屋,位于宅邸宽敞庭院的一角。总算抵达狗屋的我扑进去,就这么窝进里面的被子。
“呀!”此时,躲在被子角落的她尖叫抬头。“什么嘛,是绿绿?别吓我啦。”
我差点忘了,她是一起住在狗屋的小爱,我的女朋友。
“她是新朋友,要和乐相处喔!”大约一个月前,枫小姐说出这番话,首度带小爱来到我面前。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白色、内向的可爱女生。但一起生活没多久,我就察觉第一印象是错的。
“绿绿,你的身体好像有怪味,怎么回事?”
小爱这个女生,面不改色就敢说出这种话。她将脸凑到我旁边闻味道,接着发出“呜”的呻吟,缩到狗屋角落。
“我知道了,你喝酒对吧?”
“不是酒,是葡萄酒。”
“葡萄酒就是酒!”
“啊,原来如此。”我又上了一课。“小爱真是博学多闻。不过这种事不重要。我睏得不得了。啊啊,大脑昏昏沉沉的,身体好热……”
“天气别说热,甚至可能冷到感冒,今晚好像特别冷。”
小爱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
我裹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意识立刻远离,甚至听不见小爱说话。不久,我感觉妈妈回到狗屋,却不清楚是几点的事。毕竟我模模糊糊半睡半醒,何况狗屋没时钟。
二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之后,身体出现好多异状。头痛、胸闷、腹胀,还作呕……
“因为你昨晚喝酒。”一起醒来的小爱这么说。
“或许吧。那我眼睛刺刺的,庭院看起来是纯白色,也是因为喝酒?”
“不。”妈妈看着狗屋外面回应。“是因为昨晚下的雪。”
“哇,这都是雪啊……”
我也知道雪是什么,却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雪。宅邸庭院整面铺满雪。我莫名亢奋起来,和小爱冲出狗屋。我忘记头痛与胸闷到处跑,妈妈也和我快乐嬉戏,好难得。
我们玩雪玩到忘记时间时,一辆车开进宅邸。是没看过的蓝色车子。这辆车停在宅邸停车场,两名男性下车。一人是西装加大衣的男性,另一人是白色羽绒外套加牛仔裤的青年。两人走向花见小路家的玄关并且交谈。
“喔,原来花见小路一马先生在学校当老师。什么嘛,姓氏这么气派,我还以为是贵族。没想到是鹈饲先生高中时代的恩师……”
“流平,这时代没贵族喔。不过花见小路家代代担任私立花见小路学园的校长,肯定是名门。花见小路一马老师在我学生时代担任老师,但后来也成为校长。看,这宅邸很气派吧?庭院也大到夸张。哇,还有宠物狗。”
不是宠物,是猎犬啦!我瞪向两名陌生男性。
“不像是宝石小偷昨晚光顾的住家。”名为流平的牛仔裤青年低语。“好和平,也没警察。”
“但宝石小偷确实来过。话说回来,花见小路一马这个人,居然拿穷人付的昂贵学费买高价宝石,哪能为人师表?真想对他说声活该。”
“不可以讲这种话吧?他是难得的委托人。”
“我当然不会说。我好歹具备这种常识,会看场面说话。”
名为鹈饲的西装男性站在玄关门口,缓缓按下门铃。玄关门立刻开启,出现一位步入老年的男性。“花见小路老师,好久不见!”鹈饲如同西方人,夸张地张开双手抱住对方,声音感动到颤抖。“您这次真是遭遇天大的案件,我鹈饲立刻放下手边工作赶来了。”
“那个,在下是这里的司机,敝姓小松……”
“啊,你好。”鹈饲迅速放手,若无其事看着对方。“嗯,小松先生啊。难怪觉得你看起来不令我怀念。”
“应该是初次见面。两位是鹈饲侦探事务所的人吧?恭候大驾很久了,请进。”
“那么,打扰了。”
鹈饲毫不愧疚挺起胸膛,带着名为流平的青年进入宅邸。我与小爱转头相视。
“那个人是怎样,好奇怪!”
“嗯,总觉得怪怪的。而且他们好像提到宝石小偷之类的。”
接着,妈妈在我们身后,吐着白色的气息担心开口。
“屋子似乎出事了。那个人是侦探。侦探拥有特殊能力,受雇解决疑难案件。”
“那个人有特殊能力?看起来不像。”
“是啊……不过,总之有点在意。我们也去看看吧?”
妈妈说完走向玄关门,跳起来抓住门把俐落开门。这是住在宅邸很久的妈妈最擅长的技巧。我们三个一起进入宅邸。在宽敞的玄关门厅,那个侦探再度在老爷面前张开双手,以颤抖的声音开口。
“老师,好久不见,您这次真是遭遇天大的案件……”
老爷结束感动的重逢之后,为侦探他们介绍枫小姐。就读大学的枫小姐,是老爷引以为傲的孙女,也是街坊邻居称讚的美女,非常温柔。假日会抱着我出外散步,在这种时候,行人都对枫小姐目不转晴,上次甚至有位乔麦麵店的外送人员看到入迷,连人带脚踏车摔进水沟。
“来,枫,事不宜迟,对鹈饲他们述说案件经过吧。”
枫小姐在老爷催促之下,说起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我在二楼房间写报告,当时是凌晨两点左右。想稍微喘口气的我,走到一楼厨房泡咖啡,在我拿咖啡杯,正要上楼回房的时候……”枫小姐说到这里,指向眼前的大阶梯。“我听到二楼传来怪声,是玻璃的碎裂声。我吓得轻声尖叫,在阶梯停下脚步。紧接着,我感觉某人快步穿过二楼走廊。”
“你没看到身影,只感受到气息是吧?”
“是的。我战战兢兢上楼,观察二楼走廊,随即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也就是爷爷书房的门开着。我觉得不对劲,却没勇气窥视书房,因此我去二楼爷爷卧室敲门。爷爷立刻开门,我说明状况之后,爷爷说‘好,我知道了’就独自进入书房。”
“原来如此。那么爷爷,当时书房状况如何?”
“鹈饲,你没道理叫我爷爷!”老爷不悦蹙眉。“书房状况如我电话所说,保险箱开着,重要的宝石失窃……总之你先看看案发现场吧。”
老爷带着侦探们走阶梯上楼。枫小姐看到我们也想跟过去,开心露出微笑。
“哎呀,你们也想看现场?好啊,来吧。”枫小姐说完,以双手抱起我与小爱。“小桃也要来吗?”
妈妈“汪”了一声,迅速跑上阶梯。
老爷爱干淨,书房整理得一丝不苟。如今只有保险箱邋遢开着。时尚的玻璃盒倒在地上,但是盒子表面的玻璃粉碎,里面是空的,只有玻璃碎片飞散在保险箱周围。鹈饲看到这幅光景开始述说。
“原来如此。窃贼打开保险箱,想偷走玻璃盒里的宝石,此时玻璃盒掉到地上发出响亮声音,慌张的窃贼没关保险箱,只拿着宝石冲出走廊,凑巧位于阶梯处的大小姐听到声音,感受到窃贼的气息……应该是这样吧?”
“不愧是名侦探,完全如你所说。”
此时,至今默默旁听的流平,以诧异表情提出单纯的问题。
“保险箱这么好开?”
“不可能,这个保险箱是特製的。你看这个。”老爷说着取出一把钥匙。“这是保险箱钥匙,是运用现代尖端技术打造的最新钥匙,基本上不可能备份。”
老爷以这把钥匙锁上保险箱,保险箱的门动也不动。流平见状再度纳闷。
“鹈饲先生,这就奇怪了,窃贼究竟怎么打开这个最新型保险箱?是破解保险箱的专家犯案?”
“不,这可不一定。”鹈饲慎重摇头,转身面向老爷。“话说回来,老师,这把保险箱钥匙平常收在哪里?”
“嗯,钥匙存放在这里。”老爷将最新型钥匙收进自己书桌抽屉,以像是玩具的小钥匙上锁。“鹈饲,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鹈饲无奈低语之后,从胸前口袋取出小铁丝。“恕我失礼一下。”鹈饲将铁丝插进抽屉钥匙孔一转,抽屉立刻开启,侦探五秒就取得最新型钥匙。“老师,这样没意义喔。”
“唔、唔唔……不过,光是取得钥匙也打不开保险箱,必须转动号码锁,而且数字的排列组合有无限种。”
“喔,可以请您开开看吗?”
“没问题。”老爷握住保险箱号码锁。“唔……记得号码是往右三十二……咦……不对,不是……喔喔,对了,就知道可能会这样……喂,鹈饲,刚才的抽屉有张纸条吧?”
“啊,您说这个?”鹈饲从抽屉取出一张白纸,唸出内容。“往右三十六、往左十四、往右二十二。”
“就是这样!嗯,往右三十六……”
“老师,可以了。”鹈饲无奈摇头,看向助手。“流平,如你所见。不需要破解保险箱的专家,任何人都能打开这个保险箱。”
“唔……原来如此,这只是个伪装成保险箱的普通箱子。”
流平反倒是佩服地双手抱胸。枫小姐愧疚缩起身体,向侦探他们低头。
“侦探先生,不好意思,爷爷他最近完全变成老糊涂……”
“喂,枫!老糊涂是怎样!我不是老糊涂!”
老爷怒气冲冲,斥责枫小姐没礼貌。旁边的鹈饲以悠哉笑容点头。
“是的,大小姐,老师并不是老糊涂,他从以前大致都像这样糊涂。”
“哇,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看着枫小姐鬆一口气,对身旁的小爱打耳语。
“太好了,我们也放心了。”
“笨蛋,这不是能放心的事。”
小爱后面的妈妈也默默点头。
“话说回来,我有个单纯的疑问。”流平询问老爷:“既然宝石失窃,就完全是窃案了,为什么不报警?”
“喔喔,青年啊,这是因为鹈饲比警察优秀。毕竟说到鹈饲杜夫,他可是公认乌贼川市最高明的名侦探……”鹈饲这么说。
“……”奇妙地停顿片刻之后,流平嘲笑般轻哼一声,无视于鹈饲的发言。“花见小路先生,实际上是什么原因?”
“其实应该报警吧,但我不想这么做。”这次确实是老爷回答。“从枫刚才的叙述就知道,窃贼犯案之后,肯定来到二楼走廊。枫当时在阶梯上,所以窃贼没办法走阶梯下楼。那他是从二楼跳窗逃走吗?但这也不可能。因为当时宅邸周围已经积了不少雪,我在窃案发生之后,将枫留在二楼走廊,独自检视宅邸周围,却完全没看到凶手的脚印。当时雪势减缓许多,所以脚印并不是被雪盖掉。换句话说,窃贼并非从二楼跳窗逃走,那么……”
“那就是内贼。肯定没错。”鹈饲得意说出连我这个孩子都知道的结论。
“嗯,很遗憾,只能如此推测。报警会害得花见小路家的家丑外扬,我想避免这种结果,才会逼不得已找鹈饲过来。”
“逼不得已是怎样!”鹈饲愤慨抗议。“哎,好吧。简单来说,嫌犯是昨晚在宅邸二楼就寝的人。所以是谁?”
“在二楼就寝的人,除了我与枫只有两人。司机小松秀则以及亲戚沟口勇作。”
“司机小松先生是刚才在玄关应门的那位吧。司机平常都住在这个家?”
“不,只有最近。我的儿子与媳妇,也就是枫的父母,现正因为校务出国出差,家里这段时间只有我与枫,这样实在疏于防范,所以我请小松来这里住。”
“那么沟口勇作先生呢?”
“那个家伙是擅自住进来的。沟口宣称想创业,最近屡次来我家要求出资。我当然每次都拒绝,但他总是没学乖找上门,而且终究是亲戚,也不能拒绝往来。他只要上门就可能在这里住几天,昨晚也一样。”
“喔,听起来挺可疑的,很适合成为嫌犯。”
鹈饲跃跃欲试,老爷却出言阻止。
“不,我不是想委托你找窃贼,是找宝石。”
“也就是说?”
“昨晚,我确信这是自己人犯下的窃案,立刻叫醒二楼的沟口与小松,命令他们离开房间。我当然对他们仔细搜身,不只是身上的衣服,甚至嘴里与耳朵都找过,确认两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之后,将他们赶出房间直接锁门。你明白这么做的意思吧?”
“原来如此。无论窃贼是沟口或小松,失窃的宝石肯定留在上锁房间。换言之,只要搜索房间找到宝石,就知道谁是窃贼。老师的做法挺机灵的。所以结果如何?”
“嗯,我与枫立刻分头,彻底搜索两个房间……”
“却没找到宝石是吧?原来如此,找不到最重要的宝石就束手无策。”
“请等一下。”流平插话询问:“凶手会不会把偷到的宝石,藏在自己房间以外的地方?例如走廊或是二楼其他房间。”
枫小姐摇头回应说:“不,走廊没地方藏东西。而且从时间判断,窃贼应该没机会进出其他房间。窃贼行窃时发出响亮的声音,肯定光是回到自己房间就没有馀裕。而且案发之后,沟口先生与小松先生确实都在自己房间,所以我与爷爷只要搜索他们的房间就好。然而很神奇的是,在两个房间都找不到宝石,就这样找到天亮之后……才会逼不得已请侦探先生过来。”
“连大小姐都说‘逼不得已’……”鹈饲露出有点受伤的表情,抬头重新振作。“我大致明白状况了。简单来说,只要重新搜索两人房间,找出失窃的宝石就行吧?小事一桩。所以两人的房间在哪里?”
“小松在走出书房的第三间,沟口在第四间。”老爷说着,将身上两把钥匙交给鹈饲。“这是房间钥匙,两把钥匙我一直带在身上,所以沟口与小松被赶出房间至今未曾踏入房间半步。宝石肯定还在其中一人的房间里,请务必找出来。”
“老师,请交给我吧。看来这个窃案沿袭爱德华著作《失窃的信》的模式,既然这样就不会太难,我一定会回应您的期待。”鹈饲充满自信握拳槌胸,立刻向身旁青年搭话。“好,流平,上工吧,彻底搜查这两个房间。”
侦探鹈饲与助手流平威风打开书房的门,冲到走廊。
“那两人不要紧吗……”
枫小姐看着两人离去的门,担心低语。但她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再度迅速开启,鹈饲探头进来。
“啊,老师,我忘记问一件重要的事。失窃的宝石是钻戒吧?”
老爷叹气摇头。
“不是钻石,也不是戒指,是红宝石。鲜红的红宝石裸石。”
三
侦探他们一反原先的预料,迟迟没完成寻找宝石的任务。数小时后,侦探他们挂着束手无策的表情来到走廊,疲惫相视摇头。沟口勇作从一楼走到侦探他们面前,露出夸耀胜利的笑容。
“侦探先生,怎么样,在我房间找到宝石吗?看来你什么都没找到。那当然,到头来我根本没偷东西。那个老爷爷似乎一口咬定是我偷的,但这误会可大了。侦探先生也该放弃质疑,承认我的清白了吧?”
“嗯,要承认也无妨,但是这么一来,窃案会是什么状况?”
“很简单,窃贼是那个司机小松。既然我是清白的,只可能是他犯案。”
“小松先生的房间,我仔细找遍每个角落。”流平介入两人的话题。“但还是找不到红宝石。”
“那就代表我们都清白。窃贼拿着红宝石逃离宅邸了。”
“完全没在雪地留下脚印就逃离?不可能。”鹈饲摇头回应。
“不然是怎样?窃贼把偷到的红宝石当成烟雾变不见?哼,荒唐!总之窃贼不是我,要找就去小松房间找,那边最好找得用心一点。”
沟口勇作留下这番话,踩着粗鲁的脚步声跑下楼。
我目送他的背影询问:“妈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个嘛,目前还不能断言任何事。”妈妈慎重其事地摇头。“沟口勇作确实是个讨厌的人,但没证据就不能认定他是窃贼。”
“果然得用红宝石当证据吧?”小爱似乎很愉快。“希望侦探先生他们,能够顺利亲自找到。”
小爱说得没错。我们朝侦探他们投以充满期待的视线。
此时,侦探鹈饲忽然询问助手青年:“流平,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个嘛,目前还不能断言任何事。沟口勇作确实是个讨厌的人,但没证据就不能认定他是窃贼。”
“果然得用红宝石当证据了。希望我们能够顺利亲自找到。”
“……”面对这种夸张状况,我不禁大叫。“惨、惨了,小爱,这些人和我们的等级几乎一样!”
“真的耶!动物的等级!”
“这、这是巧合!只是巧合,所以不用担心!不可以慌张!”
妈妈拼命强调“巧合”,试着安抚我们。
侦探他们无视于我们的惊慌,再度开门要进入沟口房间。机会来了。我们即将关门时迅速一跃,成功入侵室内。我们得以有机会亲眼观察沟口勇作的房间。
室内是所谓的客房,只放置床、电视、桌椅等最起码的家具,相当冷清。桌上摆着葡萄酒瓶与杯子,是沟口昨天打趣让我喝的酒。我记得那张标籤,所以肯定没错。我光看就再度胸闷作呕。“唔嗯……”
但侦探没察觉我们,就这么看着窗外讨论。我们躲在床后偷听两人交谈。
“鹈饲先生,找这么仔细都找不到,我认为只剩下两种可能性。”
“喔,哪两种?”
“首先,走投无路的窃贼,可能将偷到的宝石扔到窗外。带着宝石将会被认定是窃贼,窃贼认为比起因为窃盗罪被扭送警局,还不如扔掉宝石。”
“嗯,确实可能这样。但是窃贼好不容易得到宝石,真的会轻易扔掉吗?而且无法确定事后能不能捡回来……咦?”眺望窗外的鹈饲,忽然发出诧异的声音。“小松的房间有阳台,这个房间却只有防坠铁窗。”
“很正常吧?每个房间都有阳台反而奇怪,又不是集合住宅。”
“话是这么说,不过流平,你应该好好找过阳台吧?”
“那当然。阳台什么都没有,只摆着空调室外机,没有红宝石。”
“这样啊……所以,第二个可能性是?”
“这是比较粗鲁的做法。走投无路的窃贼,把偷来的宝石扔进嘴里!”
“嗯?但老师说他连嫌犯们的嘴里都查过啊?”
“不,我不是说把宝石藏在嘴里,是吞掉宝石。宝石在窃贼肚子里。”
“原来如此,确实粗鲁。不过红宝石说穿了是坚硬的石头,人类有办法轻易吞下石头吗……唔!”鹈饲说到这里,忽然停顿转身。“谁躲在那里?”
鹈饲摆出备战姿势,如同在暗处遇见杀人凶手。但我们一起从床边现身之后,他像是扫兴般叹了口气。
“什么嘛,原来是刚才在走廊的狗。究竟是几时溜进来的?不可以这样吧……好了,嗯嗯,好……好乖好乖,好……好乖好乖好……好乖,好……好乖好乖好乖,好……好……好乖好乖好乖……”
“鹈饲先生,你摸过头了啦!你多喜欢狗啊?看,狗都在抗拒了!”
“可是我的事务所不能养狗,所以得趁能摸的时候摸个痛快……嗯?”
这一瞬间,鹈饲忽然绷紧表情。他盯着我一直看,接着忽然起身,默默在原地像是画圆般走动。不久,他大概是思绪整理完成,反覆点头之后愉快开口。
“原来如此,嗯,流平,我懂了。不,慢着,还不能断定。但确实有可能……”
“鹈饲先生,怎么了?”
“没事,只是除了你说的可能性,我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总之我觉得值得确认。嗯,立刻行动!”
鹈饲自言自语轻声说完忽然冲出房间。留下来的流平不明就里,默默歪过脑袋。
我当然也无法理解侦探的行动。
这天晚上,老爷忽然淮备外出。他说和朋友约好一起打猎,如今无法临时拒绝。既然要打猎,就轮到身为猎犬的妈妈大显身手了。我与枫小姐在玄关目送扛着猎枪的老爷带妈妈外出。
“用不着这么晚出发吧……”
“枫,抱歉。但你别担心。我请鹈饲在家里戒备一个晚上以防万一。他虽然不可靠,但应该能代替看门狗。那我出门了。”
老爷举起单手道别,旁边的妈妈舔了舔我的脸。
“绿绿,那我出发了。就算妈妈不在家,你自己也睡得着吧?”
“嗯,没问题。妈妈也加油喔。”我笑着回应,但内心其实有点不安。
老爷与妈妈搭乘前来迎接的车子离开宅邸。我与枫小姐怀抱不安心情,从玄关回到屋内。在走廊前进时,某处传来鼾声。
“是谁啊……”枫小姐看向饭厅,侦探正在睡觉,他前面摆着空葡萄酒瓶。
这天晚上对我来说特别漫长。平常狭窄的狗屋,也因为妈妈不在而莫名宽敞,令我好害怕。小爱看着这样的我,摆架子说出“真丢脸,这样还叫男生吗?”这种话。这孩子明明比我小,却真的老是把自己当成姊姊。不过在这种场面,她的这一面莫名可靠。
我与小爱相互依偎,缩在狗屋角落睡觉。我刚开始不安得难以入睡,但睡魔终于来临,我睡得比平常浅一点。
不晓得经过几个小时,我忽然在黑暗中清醒。因为我感觉到有人接近狗屋。我抬头观察周围,确实有人。这是人类踩踏融雪地面的脚步声,就在狗屋外面。是枫小姐吗?不,不是。枫小姐的脚步声,我光用听的就认得出来。那么究竟是谁?今晚住在宅邸里的人,除了枫小姐只有沟口、小松与鹈饲侦探……
我如此心想的瞬间,一只手从入口伸进狗屋。是男性的手。这只手笔直伸向熟睡的小爱,试着抓她的脖子。
糟了!小爱有危险!我甩掉恐惧心,不顾一切狂咬这只来路不明的手。可恶,可恶,放开小爱!
“好痛!混帐!”
响起男性的臭骂声,伸进来的手像是吓到般缩回去,但对方没有死心,再度将手伸进小屋。在这个时候,小爱总算察觉到危险而清醒,她一看见伸到眼前的手,就害怕得大声叫喊。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呀啊!住手!嘎!住手啊!嘎嘎!快住手啦!嘎嘎嘎,嘎嘎嘎,瓜瓜瓜,瓜瓜瓜!”
小爱努力伸展小小的翅膀,在狗屋里乱窜。白色羽毛在狭窄黑暗的空间飞舞。小爱,冷静下来!但小爱依然叫个不停。这个时候,狗屋外面忽然响起一个悠閒搭话的男性声音。
“哎呀哎呀,这么晚了,你究竟在做什么?”
响起倒抽一口气的声音。男性缩回手,慌张起身。“是、是谁?”
“是我啊,我是鹈饲。”从狗屋外面树木暗处现身的是那名侦探。鹈饲走向这名男性并且询问:“你抓那只鸟想做什么?”
“可恶,中计了!”男性扔下这句话,拔腿从鹈饲的反方向跑走。然而他跑不到十公尺就惨叫。“呜、呜哇啊啊!”
一道黑影如同抱弹从黑暗中窜出来。男性尖叫停下脚步。黑影发出吼声咬住男性的脚,男性如今动弹不得,发出害怕的声音无力蹲下。
“好,可以了!放开!”
忽然响起老爷的声音。咬着男性的黑影,听话离开男性,黑影的真面目是……
“妈妈!”我稍微愣住,却还是跑到妈妈身边。男性在妈妈旁边呻吟。
四
不久之后,老爷、枫小姐与鹈饲侦探聚集在花见小路家的客厅,我与妈妈当然也在。小爱如今也恢复平静。
“鹈饲,究竟是怎么回事?以我也听得懂的方式说明吧。”老爷要求侦探说明。一旁的我也请妈妈说明。
“这是怎么回事?妈妈不是和老爷一起外出打猎吗?”
“妈妈也不清楚,但打猎似乎是谎言。老爷只是假装外出,立刻就回到宅邸,肯定是设陷阱引窃贼上钩吧。”
确实如妈妈所说,上钩的是司机小松秀则。不过,这是怎样的陷阱?小松为什么要袭击小爱?我不知道小松为何要欺负鸭宝宝。
侦探在老爷面前开始说明:“在时间与空间都有限的状况,窃贼如何藏匿偷来的宝石?这就是本次案件的重点。但我们再怎么搜索嫌犯们的房间都没找到宝石。当时流平提出两种可能性。第一是窃贼将宝石扔到窗外,第二是窃贼吞下宝石。但我听完之后想到第三种可能性,也就是流平所提示两种可能性组合而成的做法,同时也是着名的走私手法。”
“走私手法?”
“是的。各位知道以鸭子走私钻石的手法吗?简单来说,就是在国外让鸭子吞下到手的钻石带回国,之后再剖开鸭肚取出钻石。不过这种手法如今应该行不通吧……好啦,我说到这里,各位应该明白了。”
“原来如此!我逐渐懂了。”老爷缓缓述说自己的推测:“窃贼从我的书房偷走宝石,他在窃盗时发出太大的声音,连忙逃回自己房间。窃贼认为宝石继续留在身边不太妙,凑巧在阳台发现鸭子,灵机一动想到利用鸭子的那种走私手法,让鸭子吞下宝石再放走鸭子,所以宅邸周围的雪依然平整……是这样吧?”
“不愧是老师,推理得真好。您想到窃贼是利用凑巧待在阳台的鸭子,这一点非常犀利。实际站在窃贼的立场,发出响亮声音是预料之外的疏失,不可能预先淮备这种手法。所以应该如老师所说,是灵机一动这么做的。不过老师,虽然我不忍心讲得像是害您出糗,但鸭子不会飞。”
“唔!”
“不会飞的鸭子,要怎么凑巧出现在二楼阳台?何况将不会飞的鸭子放到窗外,也只会笔直摔下去,在雪地留下明显的痕迹。老师,您连这个都不晓得?”
“哎,我只是稍微搞错!不淮一直追究!何况是你说窃贼使用鸭子手法吧?而且实际上,小松确实想抓小爱啊?小松想抓住小爱,取出肚子里的红宝石,对吧?”
“老师,我没说这个案件的窃贼用了鸭子。何况小松并不是要抓小爱。他只是将手伸进狗屋,凑巧碰到睡在里面的小爱。小松的目标不是鸭子小爱,是一起熟睡的绿绿。我想,绿绿应该是绿头鸭吧?”
啊?我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鹈饲侦探好像讲了很奇怪的事。
我是绿头鸭?绿头鸭是什么?是鸟吧?我是鸟?莫名其妙。我是狗喔。既然妈妈是狗,我当然也是狗。对吧,妈妈……“我是狗吧?”
然而,妈妈露出悲伤的表情摇头。
“绿绿,侦探先生说得没错。你不是狗,是鸟。是绿头鸭。”
不会吧……我脑子一片空白。
“是的,绿绿确实是绿头鸭。”枫小姐落井下石这么说。
“那个,恕我离题,花见小路家为什么会养绿头鸭当宠物?”
“说来话长。这是在去年春天,我跟爷爷去打猎发生的事。我们遇见一个没有母鸟的鸟巢,一只雏鸟刚好破壳而出。雏鸟探头的瞬间,看见爷爷带来的小桃……侦探先生知道铭印效应吧?”
“将出生第一眼见到的物体认定是母亲的行为吧?部分鸟类尤其明显。喔,也就是说……”
“是的。这只雏鸟出生第一眼见到的是小桃,后来就认定小桃是母亲。我们同情这只雏鸟,决定带回家当成宠物饲养,这只雏鸟就是绿绿。绿绿至今似乎也认定小桃是母亲,或许认为自己是狗吧。”
鹈饲大幅点头回应枫小姐这番话,回到正题述说案件。
“绿绿认定自己是狗还是鸟,在这个时候不成问题。问题在于窃贼这个手法利用的是家鸭还是绿头鸭。不过如我刚才所说,家鸭做不到这种事,因为家禽不会飞。另一方面,绿头鸭是野生动物,拥有会飞的翅膀。认定狗为母亲而长大的绿绿,当然无法像野生绿头鸭那样翱翔于天空吧,但应该还是可以飞上二楼窗台,从二楼窗台也能滑翔五至十公尺。既然能飞这么远,就不会在宅邸周围雪地留下痕迹,只会在宅邸远处留下小小的鸭脚印。肯定没错,小松让凑巧出现在阳台的绿头鸭绿绿吞下红宝石放到户外,这就是真相。”
“唔唔,原来如此……”
“如此推理的我,对窃贼设下陷阱。窃贼肯定想要尽快从绿绿肚子取出宝石,在这种状况,最大的阻碍是和绿绿形影不离的恐怖妈妈——小桃。所以我请老师假装今晚带着小桃外出打猎,窃贼应该会认定这是大好机会。正如预料,小松将手伸进绿绿睡觉的狗屋,反而暴露自己的犯行。”
“太漂亮了,鹈饲。不过,你是早就察觉窃贼是小松,还是抓到窃贼才知道是小松?我反而一直认定窃贼是沟口。”
“我早就几乎认定是小松。因为沟口的房间没有阳台,窗户只有防坠铁窗。但绿头鸭是水鸟,脚上有蹼,甚至无法像麻雀那样停在栅栏上,所以绿绿不可能出现在沟口房间窗边,我因而认定小松才能利用绿绿。不过我只有一件事搞不懂,就是平常在狗屋睡觉的绿绿,为何只在昨天位于小松房外的阳台。”
侦探说完之后,老爷与枫小姐都大幅点头同意,但我无法同意。
骗人,骗人,不可能,这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昨晚和往常一样睡在狗屋,不可能待在小松房外的阳台。对吧,妈妈……“我一直在狗屋睡觉吧?”
不过,妈妈这次也维持悲伤眼神摇头。
“你昨晚喝葡萄酒喝醉,所以应该不记得了,但你昨天深夜忽然独自起身,走到狗屋外面大幅展翅。妈妈半梦半醒之间看见这一幕。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好好待在狗屋,一如往常睡在妈妈旁边,所以妈妈也以为那是梦……但果然没错。绿绿,你昨晚就这么喝醉外出,振翅飞翔了一阵子。”
啊啊,连妈妈都这么说!我像是听到恐怖的话语般,用力摇头。
“骗人,骗人。我是狗,我是狗。我哪会飞,哪会飞,哪会飞!”
“你说这什么话!适可而止吧!”旁观我反应的小爱,像是不耐烦般大喊:“好了,给我看清楚。你不是有双比我更气派的翅膀吗?嘴也一样,你看,跟我很像。你不是狗,是绿头鸭,和我一样是鸟,所以我们才会和乐相处啊?枫小姐特地带我这只鸭子过来和你交朋友。如果你是狗,枫小姐就不会带鸭子,而是带母狗回家。”
“不对,不对。我不是鸟,不是鸟,不是绿头鸭,不能是绿头鸭。我是狗,我是狗,我是狗,我是狗,我是狗,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瓜瓜瓜,瓜瓜瓜!”就在这个时候,疯狂大叫的我出现异状。“嘎!”
今天早上起床感觉到的胸闷与腹胀,化为强烈的呕吐感,从身体深处涌现。我随着特别响亮的一声叫喊吐出异物。
“咕瓜!”我嘴里飞出一个物体。侦探立刻走到我前面,以指尖捡起落地的物体。“啊啊,这样刚好,托福用不着剖开这孩子的肚皮了。”
侦探以西装袖口仔细擦拭那个物体,高举在老爷面前。那是闪耀红光的小石头——红宝石。
我昨晚曾经飞到空中的铁证。我不再呜叫,改为询问妈妈。
“我果然是鸟吧?”
“对,你是鸟,是绿头鸭。”
“我不是狗吧?”
“对,你不是狗。”
母亲的语气果断,却和平常一样温柔。我绞尽勇气,询问最重要的事。
“既然我不是狗,妈妈就不再是我的妈妈?”
“别说傻话。无论你是鸟还是狗,都一样是我的孩子吧?”
我听到妈妈这番话,某种温热的东西缓缓湿润眼眶。太好了。我是绿头鸭,妈妈是狗,所以我应该没办法成为妈妈那样的猎犬,但我们依然是母子。至今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我如同要隐藏喜极而泣的泪水,响亮地“瓜”了一声。小爱也一起“瓜”了一声。
妈妈舔我的脸,“汪”了一声,欣慰地大幅摇晃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