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说得也是。”流平率直同意鹈饲的见解。“凶手似乎不是要伪装成意外或自杀……对喔,是要让尸体晚点被发现……”
流平姑且算是侦探,多少读过法医学。尸斑在死后半小时至三小时出现;如果尸体眼睛睁着,角膜在死后两小时混浊;僵直现象出现在死后两、三个小时,于死后十二小时达到巅峰……他阅读厚重专业书籍之后,勉强留在脑中的就是这些内容。但是这些知识是在有尸体的状况才管用,依照常识,尸体越晚被发现,对凶手越有利。
“也就是说,凶手的期望完全落空。我们目击凶手将庄三先生扔进海里前后的样子,即使没有尸体,行凶时间也显而易见……咦?鹈饲先生,怎么了?”
流平对身旁的光景愕然。直到刚才像是蜘蛛趴在地面的鹈饲,不知道想到什么事情忽然起身,无视于哑口无言的流平,蹒跚走向崖边。
“等、等一下,鹈饲先生,你、你在做什么,喂,看前面啊!断崖!断崖!”
流平不由得跪起身体提醒鹈饲,却还是没跑向鹈饲,因为他不想迈殃。幸好鹈饲大概是听见流平的提醒,沿着立牌绕一圈之后又走回来。流平鬆了口气。然而鹈饲看都不看流平一眼,双手抱胸经过他的身旁,就这么沿着原路进入雀之森。
“鹈饲先生怪怪的,他怎么了?”
“他一旦专注推理,有时候会不看路到处乱走。他或许掌握到破案线索,我们默默跟他走吧。”
流平与由理绘一边注意别妨碍鹈饲推理,一边跟着他走。鹈饲如同梦游般,摇摇晃晃走在步道,抵达狐神那里时,他就这么笔直走向红色鸟居。危险!流平出声提醒前,鹈饲就轻盈钻过鸟居,流平与由理绘鬆了口气。但鹈饲当着他们的面,狠狠撞上神社前面的狐神像,狐神长长的鼻子戳中额头,鹈饲才终于像是清醒般惨叫跌倒。
紧接着,鹈饲充满喜悦的声音响遍雀之森。
“原来如此!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流平立刻跑到鹈饲身旁,看着额头受伤的鹈饲叹气。“真是的,你推理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好好看路?”
但鹈饲摇晃起身,回应“我没事,不用担心”摇晃单手,接着朝流平投以失焦视线,像是实验成功的疯狂科学家露出笑容。“流平,开心一下吧,我终于知道了!”
“咦,知道什么?”
“知道你深夜所见,推轮椅的神秘男性究竟是谁。但在详细说明之前,我要问那个女生一个问题。她在哪里?”
“你是说由理绘小姐吧?她就在那里……”
流平指着伫立在后方的由理绘。“啊,原来在那里。”鹈饲露出高兴的微笑,大步走到由理绘面前,并且向她确认。
“由理绘小姐,杀害庄三先生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
鹈饲这番话令人意外,由理绘的反应也完全超乎预料。鹈饲刚问完,由理绘的右拳就正面打向鹈饲的腹部,如同以这拳代替回答。
鹈饲发出只能写成“唔咕呜喔!”的奇妙呻吟,腿软跪下。
“鹈饲先生!”惊讶的流平,挨了由理绘翻身施展的上段踢。“滋噗!”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按着腹部的鹈饲与捣住下巴的流平,像是对折般倒在红色鸟居前面,西园寺由理绘在两人面前翻裙转身。
“对、对不起……!”她大声道歉之后,飞也似地沿着步道跑走。
五
经过冲击的正拳与战慄的上段踢约一分钟后,案件忽然进入最高潮。
舞台果然是悬崖上。
由理绘走投无路站在崖边,以小刀抵住自己的颈子。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割喉跳海!”
另一方面,追着她来到悬崖的鹈饲与流平束手无策。害怕悬崖的鹈饲身体前倾完全弯腰,流平也按着被踢的下巴,光是在远处大喊就没有馀力。
“唉是嗯哦为事,欸理舀也,以恩的阿要汪三先恩?”
鹈饲帮下巴疼痛的流平翻译。
“‘这是怎么回事,由理绘小姐,你真的杀掉庄三先生?’流平是这么问的。由理绘小姐,实际上呢?”由理绘放声回答,手上的刀子前端微微颤抖。
“对,我杀了爷爷。我以前就隐约觉得,爷爷看我的眼神很下流。昨天中午,我送午餐到爷爷别馆的时候,爷爷忽然摸我的屁股,我因而怒火中烧,不禁就……”
“正拳?还是上段踢?”
“不是啦,笨蛋!就只是推开而已。但他坐轮椅,所以就这么迅速后退,用力撞上牆壁。”
“只有这样?他光是这样就死掉?”
“不是。撞到牆壁的冲击,导致鹿……鹿……”
“鹿?”鹈饲回想起某件事打响手指。“原来如此,牆上的鹿头标本掉下来,鹿角正中庄三先生的头,是这样吧?”
西园寺由理绘含泪点头。“侦探先生说得没错,是我杀的……”
一旁聆听的流平,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昨天中午?鹿头标本?怎么回事?命案不是发生在深夜的悬崖上?
鹈饲无视没能完全掌握真相的流平,拼命大喊想救回站在鬼门关的少女。
“我明白了,但这不是你的罪过,是庄三先生的错。忽然想吃豆腐的色老头才有罪,对吧?”
“不对!”由理绘激动摇头。“死去的爷爷手上,有一只死掉的苍蝇。爷爷是要打死停在我屁股上的苍蝇,是我误会了……”
“咦,原来是这样?那就更加悲剧了……”鹈饲仰望天空。“不过,你肯定没有杀机。对,这是意外,只是运气不好的意外凑巧重合,造成这场意外。”
“你、你真的这么认为?侦探先生,我真的能认定这是意外吗……?”
由理绘握刀的手放鬆,像是找到一丝希望。鹈饲加把劲继续说服。
“对,无疑是意外。对,是鹿的错,是牆壁上那颗鹿头的错。都是因为有人把品味那么差的东西挂在那种地方。真是的,是谁把那种东西挂在那里啊!”
这一瞬间,由理绘脸上充满绝望神色,握刀的手再度用力。
“是我,就是我挂的!那是我以前送爷爷的礼物!”
“咦,是、是这样啊……”鹈饲垂头丧气,遗憾至极般握拳敲打膝盖。“可恶,为什么是鹿,如果是马……”
慢着,应该不是这种问题。流平也很清楚这一点。
此时,由理绘如同向两人道别,轻声说“对不起”之后,放下抵在颈子的刀,接着转身面向悬崖下方的辽阔大海。
不妙!她真的想跳海!
流平不顾一切往前跑,一鼓作气接近到正要跳崖的由理绘身后。流平朝她的手臂伸出右手,但指尖没抓到任何东西。糟了,没想到扑了个空!在心想万事休矣的这一瞬间,某人冲到两人之间。是鹈饲。鹈饲右手抓住流平没抓到的由理绘,由理绘重心移向海面,但身体还是勉强留在崖边。
“流平,别放弃!不能让她死!”
“鹈饲先生!”
流平大为感动。鹈饲无法坐视这个危机,即使害怕悬崖依然鼓起勇气,冲过来拯救由理绘与流平脱离困境。名侦探,谢谢你!不傀是我认定为师父的人!流平在心中讚誉有加。
但是没多久,踩稳双脚的鹈饲,当着流平的面……打滑了!
鹈饲连忙伸出左手,抓住流平的右手。流平也寻找能抓的东西,伸出左手紧抓住眼前立牌的支柱。下一瞬间,重心几乎位于海面的由理绘终于脚离悬崖,完全是悬空状态。即使如此,鹈饲还是没放开由理绘,因此鹈饲身体也有一半位于悬崖外侧。
这导致流平身体处于天大的状态。他右手是由理绘与鹈饲两人份的重量,左手抓着立牌支柱,双手如同紧绷的绳索左右拉直,随时可能断掉,简直是江户时代的拷问。
“鹈、鹈饲先生,不行!不可能!手要断了!立牌要断了!”
“流平,别放弃!不能让她死!”
只是你自己不想死吧?就算说出和刚才相同的话,我也毫不感动!
但流平已经无暇抱怨鹈饲。他夹在痛楚与恐怖之间,陷入不明就里的混乱。
“手要断了!立牌要断了!手要断了!立牌要断了!手要断了!立牌要断了!手要断了!立牌……”啪叽!
咦?刚才那是手断掉的声音?不,不对,那是立牌……
“断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流平与鹈饲失去唯一的支柱,两具身体在悬空的由理绘拉扯之下,一鼓作气甩到崖外,浮在空中的三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头下脚上坠入正下方的大海。
最后,海面激起三根水柱。
六
坠落数秒后,鹈饲与流平几乎同时浮出海面,以相似动作确认双手还在。流平确认双手都和身体连结之后鬆了口气,接着挖苦漂浮在海面的鹈饲。
“刚才是谁大发豪语,宣称侦探不会坠崖?”
“那我更正吧。侦探会坠崖,但坠崖也不会死!”
确实没死。“话说回来,由理绘小姐呢?”
流平连忙环视,发现旁边有个红色开襟上衣的影子浮在海面。是西园寺由理绘。流平从后方抱起瘫软像是断气的她,鹈饲毫不客气将耳朵贴在少女的左胸。
“放心,只是昏迷。”
“太好了。”流平在放心的同时,涌现一个疑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三人坠崖都捡回一条命?”
“天晓得。话说回来,你左手握的是什么护身符吗?”
流平听他这么说,首度发现左手拿着物体。是支柱断掉的立牌。
“嗯?”此时,流平首度唸出立脾全文。“我看看……‘别冲动,打消念头吧,这座断崖要用来自杀太低了’……可恶!难怪捡回一条命!”
流平气冲冲地扔掉立牌,鹈饲咧嘴一笑。
“总之,在这里漂浮也没用。”鹈饲指着远方海岸大喊。“看,那边有沙滩。流平,你背着她全力游上岸,我将努力为你奋斗的身影加油打气。”
“用不着加油打气,请来帮我啦!”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
流平与鹈饲一起坐在沙滩,注视小小的火光。西园寺由理绘依然在火堆旁边昏迷不醒。流平他们在等待救援。他们抵达的沙滩位于悬崖下方,没有路通往悬崖上方。幸好由理绘的手机防水,才得以联络花代,但似乎还要一段时间才等得到救援。
“鹈饲先生,既然閒着没事,可以请你解说案件吗?”
“閒着没事是怎样!这是华生要求名侦探解开案件之谜的态度吗?”
流平内心觉得很麻烦,但还是率直低头。
“鹈饲先生,拜托你。由理绘小姐为什么是凶手?我与由理绘小姐深夜看见的光景,究竟是怎么回事?请用我也听得懂的方式说明吧。”
“好吧,听清楚了。”鹈饲心情立刻转好,开始说明。“其实,我推理的契机来自你的话语。你在断崖上面问我,凶手採取的手段,为什么是将庄三先生扔进海里。我试着列出几个可能的理由,例如这么做简单又确实,或是能让尸体晚点被人发现。不过老实说,我无法接受这种答案,最令我接受的答案,反倒是你的低语。对,就是为了伪装成意外或自杀。从断崖将想杀的对象推到海里,大多是为了伪装成意外或自杀。流平,你说对吧?”
“这种案例确实很多,但这次不是。”
“没错,本次案件看起来不是意外或自杀。为什么?原因在于流平你与由理绘小姐等目击者的证词。虽然确实包含这个要素,但这不是最根本的问题,问题在于轮椅。如果庄三先生的死是意外或自杀,他的轮椅非得留在断崖上,或是一起落进海里,实际上却不是这样,他的轮椅扔在住家后门,因此可以导出结论,这不是意外或自杀,而是某人犯下的命案。接着就会产生下个疑问:凶手为什么没把轮椅留在断崖上?”
“唔!听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鹈饲的指摘令流平恍然大悟。“我们深夜目击的凶手,以轮椅载着庄三先生到断崖,数分钟后推着空轮椅逃走。但如果要伪装成意外或自杀,将轮椅留在断崖确实比较好。凶手为什么要将用完的轮椅推回来……”
“反过来想,必须推测凶手基于某种原因。不能将轮椅留在断崖。所以是什么原因?”鹈饲竖起食指继续推理。“假设那台轮椅真的是庄三先生爱用的轮椅,在这种状况,凶手果然会将轮椅留在断崖吧?因为这么做对凶手有利。凶手没这么做,或许是因为那台轮椅不是庄三先生爱用的轮椅。”
“不是庄三先生的轮椅,而是另一台轮椅吗?这么说来,花代女士的母亲昌代女士,在过世前一年也不良于行。对喔,所以西园寺家还有一台轮椅!”
“对,就是这样。”鹈饲食指往前,彷彿要刺穿流平的话语。“如果在暗处只看轮廓,轮椅看起来大同小异,所以你难免没察觉。但是实际上,你深夜目击的轮椅不是庄三先生的,是昌代女士的轮椅。”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用昌代女士的轮椅运送庄三先生?”
“因为那台轮椅很特别。昌代女士是体重破百的臃肿女性,花大夫人不就说那是‘特製’轮椅吗?”
“嗯,所以轮椅也比较大。这又怎么了?”
“不,大小无所谓,花代夫人说的那番话才值得注意。记得她说过,昌代女士和由理绘小姐感情很好,两人经常到森林散步。注意,昌代女士是十年前过世,由理绘小姐当时还是九岁女孩。你能想像九岁的弱女子,轻鬆推着体重破百的女性,在森林里快乐散步吗?不可能,女孩会筋疲力尽。”
“说得也是。所以那台特製的轮椅是……”
“对,肯定是搭载强力马达,可以载着体重破百女性轻鬆移动的电动轮椅。凶手以沉眠在宅邸仓库某处的这台特製轮椅犯案,所以不能将轮椅留在断崖上。”
不过,鹈饲述说推理到这里时,流平有点无法接受。
“唔……该怎么说,我想不通。假设那台轮椅是昌代女士的轮椅,庄三先生坐在已故妻子的轮椅都不会质疑吗?凶手用什么说法让庄三先生认同?到头来,凶手为什么要刻意使用电动轮椅?不能用庄三先生使用的普通轮椅吗?”
“真是的,看来你还不懂。”鹈饲听到流平提问,刻意耸肩露出失望的样子,接着反过来询问:“你也在街上看过电动轮椅吧?那是怎么操作的?对,是坐轮椅的人以手边摇杆操作。那么昌代女士的轮椅肯定也一样,操作轮椅的是坐轮椅的人。”
“唔,什么意思?”
“听好了,你将深夜目击的光景,解释成‘庄三先生坐在轮椅上,后方的神秘男性推着他前往断崖’,换言之‘坐轮椅的是受害者,推轮椅的是凶手’。但你错了。实际用来犯罪的是电动轮椅,既然这样,操作电动轮椅前往断崖的,是坐轮椅的人。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咦,所以,换句话说……”
“对,坐轮椅的才是凶手!”
鹈饲出乎意料的话语,大幅撼动流平至今相信的事物。
“怎、怎么可能!坐在轮椅上的肯定是庄三先生!”
“你清楚看见坐轮椅的人长什么样子吗?不,肯定没看见。你自己不就说过?”
流平确实没清楚看见轮椅上的人,也没对鹈饲说过自己看见那个人的脸。原来坐轮椅的不是庄三……
“既然这样,庄三先生在哪里?”
“既然前面的人是凶手,后面的人当然就是受害者。对,位于轮椅后方的神秘男性,正是西园寺庄三。”
流平终究无法认同鹈饲的推理。
“怎么可能,这种事太离谱了。庄三先生不良于行,要怎么站在轮椅后面走?”
“不,庄三先生没站着,也没走,只是看起来像是那样罢了。庄三先生只是以身体挺直的状态,固定在轮椅的椅背,当时的庄三先生当然已经死亡。”
“你说什么?他已经死亡……所以那是尸体?”
流平脑中清晰重现深夜看见的男性背影。在流平眼中,推着轮椅前往断崖的那个背影,是肩膀宽大的男性,但他再怎么回想,都不记得那个人的双脚动作。流平只从灌木丛探出上半张脸,男性下半身位于目光死角。
“原来如此,那是尸体啊……不是他推动轮椅,是轮椅带着他走……”
流平面对接踵而来的意外事实而愕然,鹈饲无视他,以平淡语气继续推理。
“凶手以绳索之类的东西,将庄三先生的尸体固定在轮椅椅背。这样形容似乎是很困难的工作,但实际上只要将尸体绑在轮椅椅背,再将尸体竖立起来就好,所以并不是办不到。凶手布局完成之后,自己坐上电动轮椅,操作轮椅进入森林前往断崖。你与由理绘小姐在地藏旁边目击这一幕,但你先人为主认为‘坐轮椅的是庄三先生’,擅自认定轮椅上的人是庄三先生,又基于‘不良于行的庄三先生不可能站着行走’,认定轮椅后方的人,是不同于庄三先生的神秘男性。实际上,你看见的高大短发男性背影,是庄三先生尸体的背影。”
“……”流平如今只能默默点头同意。
“好啦,你听我说到这里,肯定觉得某个地方不对劲……”鹈饲看着失去斗志的流平侧脸,无可奈何般叹息。“看来你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吧,不觉得这样很奇妙吗?”
“当然奇妙。将尸体绑在轮椅上,这种事当然奇妙。”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好了,假设尸体绑在轮椅椅背,当时尸体看起来像是以自己的意志站得笔直……真的有这种事吗?如果有,你觉得尸体当时是何种状态?”
此时,流平脑中浮现四个字。
“难道是死后僵直?庄三先生的尸体,因为死后僵直变得硬邦邦?”
“对,死后僵直。这正是我对你刚才那个问题的回覆。凶手为什么刻意使用电动轮椅?因为尸体产生死后僵直现象,笔直僵硬得像是一根棒子。如果没有死后僵直现象,就可以将尸体放在普通的轮椅搬运,但尸体硬邦邦的,凶手才会选择古怪手段,将尸体绑在电动轮椅椅背搬运。”鹈饲说明到这里,再度看向流平。“好啦,要是至今的推理正确,我们就非得从头修正我们对这个案件的认知。我们至今认为这个命案发生在凌晨零点半。你以为自己目击到庄三先生被扔进海里丧生前后的光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尸体因为死后僵直而变硬,也就是死后僵直现象达到巅峰,已经死亡十二小时。逆向推算就知道,庄三先生是在昨天中午十二点半左右死亡,所以庄三先生遇害不是深夜发生的事,是昨天中午发生的事。”
居然是这样,正如鹈饲所说,案件从一开始就和想像的不同。
“关于神秘男性的真面目,我们将西园寺家三名男性列为嫌犯,也就是辉夫、和彦与圭介三人。但要是行凶时间在昨天中午,状况就不一样。昨天中午,辉夫与和彦和客户打高尔夫球,应该不可能中途溜出来回到宅邸。另一方面,圭介和你从早上一起拍业馀电影,製片、导演、编剧、主角一手包办的圭介,同样无法离开拍片现场。由此推测就知道,原本有嫌疑的三名男性其实全都清白。”
“反过来看,有嫌疑的是三名女性。”
“嗯。花代夫人、由理绘小姐,以及帮佣高田朝子,这三人有嫌疑。这样就可以确定是谁明显说谎吧?对,就是高田朝子。她说她昨天傍晚送晚餐到庄三先生的别馆,还作证庄三先生当时没什么问题。然而不可能是这样。庄三先生已经在白天死亡,傍晚进入死后僵直时期,说他没什么问题是天大的谎言。”
“高田朝子为什么要说这种谎?”
“高田朝子恐怕是在送晚餐去别馆时,发现庄三先生的尸体。但她没将这件事公诸于世。接下来是我的推测,发现庄三先生尸体的高田朝子,肯定足以想像凶手是西园寺家的某人,但高田朝子忠心服侍西园寺家,认为家里不能出现杀人凶手,因此自告奋勇处理尸体。只要伪装成庄三先生不小心从断崖落海,就可以保住西园寺家的威信,要伪装必须在深夜进行,到时侯死后僵硬的现象应该更加明显。因此高田朝子从仓库找出昌代女士的轮椅充电,以便在深夜搬运尸体。”
“那么,深夜坐在轮椅搬运尸体的人,就是高田朝子吧?”
“嗯,即使从体格考量也应该没错,因为在嫌犯之中,高田朝子是最瘦的人,她与庄三先生的体重加起来,最多应该也只有一百公斤左右,这样的话,昌代女士的轮椅可以轻鬆载运两人。”
“对喔,反过来说,如果是花代女士或其他男性就很勉强。因为加上庄三先生之后,体重随便都超过一百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