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要不了了之,甚至相反,我希望务必揭发真相,请您找出杀害家父的真凶。”
西园寺花代正式向侦探提出委托,但鹈饲脸色为难。
“还没确定庄三先生遇害……何况找出凶手之后,您要怎么做?”
“让他自首。”花代以平静但有力的语气断言。“只有如此才能将案件造成的影响降低到最少,维持西园寺家的体面。”
“原来如此,这是明智之举。今天是周日所以还好,但到了周一,要是名誉会长缺席,会在‘雀屋’内外造成问题吧?即使能隐瞒一两天,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事情迟早会闹开。”
“所以,得在这之前破案。”花代以不容分说的语气回应,在下一瞬间俐落弯起硕大的身躯行礼,额头几乎碰到榻榻米。“拜托您,您是唯一的依靠。”这是侦探很爱听的必杀台词。
“真是的,没办法了。”听到这番话的鹈饲喜形于色,耸肩回应。“那么,我就尽量回应夫人的期待吧。请夫人淮备一张很多零的支票,此外……”
鹈饲暂停片刻,向花代提出另一个重要请求。
“可以在客厅集合西园寺家所有人吗?”
三
住在西园寺家的所有人,依照鹈饲指示聚集在一楼客厅。共有六人,三男三女。
第一位女性是庄三的长女花代,再来是由理绘,最后是年约五十岁的高田朝子。她消瘦如同枯枝的身体穿着围裙,是长年住在西园寺家服务的帮佣。
“问题在男性。”鹈饲看向客厅询问流平:“那个像是熟悉银座夜生活的中年绅士是谁?”
“银座夜生活?啊,他是西园寺辉夫,‘雀屋’现任社长,花代女士的丈夫,也就是庄三先生的女婿。听说他大约十五年前,带着当时年纪还小的由理绘小姐,和花代女士再婚。”
“哎呀,也就是说,由理绘小姐不是花代夫人的亲生女儿?”
“是的,但她们现在的关系看起来很圆满,如同亲生母女。辉夫也是从庄三先生那里接任社长之后一帆风顺。不过众人公认对‘雀屋’的经营最具影响力的不是社长辉夫,而是幕后掌管的花代女士。”
“比起那位外型出色的绅士,花代夫人确实更有派头许多。她当社长不就好?”鹈饲挖苦说完,将矛头指向下一名男性。“那么,那个三十岁左右,像是在六本木运动俱乐部痛快流汗之后光顾日晒沙龙的男性是谁?”
“六本木运动俱乐部?啊,他是西园寺和彦,庄三先生的长子,也就是花代女士的弟弟。原本应该以西园寺家长子身分继承‘雀屋’的招牌,但正如外表所见,不适合主导经营和菓子店。虽然姑且在经营团队挂名担任重要干部,但他其实还想继续玩乐吧。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光顾日晒沙龙就是了。”
“嗯,动机是想得到玩乐的钱吗……”鹈饲以先入为主的目光瞪向和彦,接着看向第三名男性。“那他呢?像是会在涩谷电影院,摆出看得懂的表情欣赏艰深电影的男性……慢着,我知道他是谁,就是你朋友西园寺圭介吧?在大学加入电影社团的人大多是那种长相。”
“你的意思是哪种长相?请具体说说看啊!”流平不知为何觉得鹈饲在说他,一瞬间面有愠色,但立刻想到现在不该生气。“哎,关于圭介没什么好补充的。圭介是庄三先生的二儿子,花代女士的小弟。难道你也怀疑圭介?他不是会把父亲扔到海里的人。”
“或许他想拍这种电影。”鹈饲说出这种黑色笑话,接着以正经语气提醒流平。“无论如何,你不要私情用事,因为将庄三先生扔进海里的凶手肯定就在附近。话说流平,你当时目击深夜推轮椅的神秘男性,你说这个人体格中等、宽肩膀、短头发。在位们三人之中,谁符合这些条件?”
用不着鹈饲询问,流平从刚才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观察这三名男性。流平将自己的结论告诉鹈饲。
“我认为辉夫、和彦、圭介三人都符合条件。他们都是体格中等、宽肩膀、短头发,没办法从三人之中挑出一个人。”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既然人物都介绍过了,那就开始吧。”
鹈饲悠哉说完,勇敢进入嫌犯们等待的客厅,宁静的客厅气氛忽然骚动起来。複数视线同时集中在侦探身上,如同看到某种可疑的东西。嫌犯们率直讨论自己对这个不远之客的印象。
“那个人是谁?”“好像新桥夜晚错过末班车的上班族。”“也像是住在有乐钉高架桥底下的游民。”“中央线沿线的烤鸡肉串店,似乎看得到这种人。”“不对,好像赤羽……”
虽然不清楚“好像赤羽”是什么意思,总之评价不佳。鹈饲乍看像是面不改色聆听,仔细一看却会发现他眉毛微微抽动,脸颊也在抽搐。
此时,花代为了帮鹈饲解围,大声向客厅众人告知。
“各位,这样很失礼。这位不是来自新桥、赤羽或锦纟钉,是住在乌贼川市的私家侦探。”
不过,根本没人提到“锦纟钉”,似乎是花代失言。
“花代姊。”开口的是脸庞黝黑的和彦。“这个人难道就是你之前提到,本市最高明的侦探?事情交给这种人处理没问题吗?”
“现在只能交由他处理。我刚才正式委托这位鹈饲侦探调查本次的案件,所以请各位协助鹈饲侦探搜查。没问题吧?”
花代的话语如同魔法有效,场中无人反驳。投向鹈饲的严厉视线变得缓和,客厅气氛转变为“总之听他说说看吧”。西园寺庄三不在的现在,可以认定这个家实质上由长女花代掌权指挥。
鹈饲走到客厅中央,终于开始侦讯相关人员。
“各位应该也知道,今天凌晨零点半左右,户村流平与由理绘小姐目击神秘人物。依照状况判断,这个人很可能是杀害庄三先生的凶手,所以我想询问各位是否有不在场证明,不过在这之前,得确认一件事……”鹈饲环视沉默的众人,开门见山询问:“昨天,庄三先生还活着的时候,最后看见他的是哪一位?”
在众人诧异之中,圭介如同代表大家般回应。
“那还用说?就是户村与小理。他们在森林里看到坐轮椅的父亲。”
“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但我想知道的,是哪位曾经以更确实的形式,和庄三先生对话或是见面。辉夫先生,你的状况如何?”
被徵詾意见的辉夫,困惑开口回应。
“不,我昨天完全没见到岳父,也没和他交谈,”
“喔,完全没有?为什么?”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状况。昨天是周六,公司放假,既然没有公事行程,岳父肯定独自待在别馆静养。另一方面,我与和彦跟重要客户约好打高尔夫球,所以一大早就出门。”
和彦也用力点头,证实辉夫这番话。“确实没错,我们前往盆藏山乡村俱乐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和彦提到的高尔夫球场,距离西园寺家约一小时车程。
“假日打高尔夫球啊,真优雅。”平常过得绝不富裕的侦探,以羡慕的眼神看向两人。
“这可不是玩乐啊。”和彦不太高兴地反驳。“这场高尔夫球是招待开发新产品的重要客户,完全局于工作范畴。”
“喔,开发新产品?”鹈饲眼中出现好奇神色。“以‘雀馒头’闻名的和菓子老店‘雀屋’要推出哪种新产品?”
社长辉夫听到鹈饲的询问,立刻变成生意人的表情傲然回应。
“形状扁平的褐色甜饼干。重点在于依照公司名称,设计为雀的造型。商品名称也直接叫做‘雀奶油饼干’。”
“‘雀奶油饼干’?”
看来鹈饲也终究觉得很可疑。“这样很像,鸽子奶油饼干’吧……”
“完全不一样。他们是鸽子,我们是雀。除了同为鸟类没有重複之处。”
“原来如此,继‘雀馒头’之后是‘雀奶油饼干’啊……”
鹈饲沉默思索片刻之后,忽然抬头露出佩服表情点头。“哇,不傀是‘雀屋’,我预感这个商品会大卖!”
不过,奶油饼干不是和菓子吧?流平在心中小小吐槽。
鹈饲终于从奶油饼干回归正题到命案。“所以,最后看见庄三先生的是哪位?至今还没人出面承认……”
此时,一只细瘦的手战战兢兢举起。
“我想,应该是我。”是帮佣高田朝子。“昨天傍晚六点多,我送晚餐到别馆,约一小时之后再过去收拾餐具。是的,老爷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他说‘今晚没事了,你休息吧’,所以我也行礼致意之后离开。结果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老爷……”
帮佣充满悲伤的声音传遍四周,客厅暂时笼罩寂静。
“也就是说,高田朝子女士收拾餐具的晚间七点之后,就没人看见庄三先生。可以这样认定吧?”
嫌犯们面面相觑。到最后,没人证实自己在晚间七点之后看见庄三。鹈饲露出暗藏玄机的表情点头。“嗯,这样啊……”
侦探的这种态度,引发圭介的不满。
“侦探先生,这不重要吧?事件发生在凌晨零点半,既然户村与小理目击凶手,只有这个时间肯定没错,那么赶快询问大家在凌晨零点半的不在场证明不就好了?”
“那我请教圭介先生,你凌晨零点半在哪里做什么?”
“我?我和户村一起喝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就别这么大言不惭吧?只会造成混淆……流平无言以对。
旁边的鹈饲,继续询问其他嫌犯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哪位能提出自己凌晨零点半的不在场证明?”
众人试探般面面相觑,但没人举手。
“侦探先生,不可能的。”开口的是辉夫。“在这个时间,家里的人不是睡觉,就是独自待在自己房间。我就在房间。内人在自己卧室就寝,所以没人能相互作证。换句话说,我与内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辉夫的妻子花代,默默点头附和这番话。
“我也是。我这时间已经在自己房间睡觉,没有不在场证明。”和彦如此回应。“而且就算某人和某人一起在屋内某处,也不算不在场证明吧?因为包含帮佣朝子阿姨,我们就像是一家人。”
朝子低头说声“不敢当”,对和彦这番话表达谢意。既然高田朝子同样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她果然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看来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流平如此心想时,圭介举手发言。
“不过,只有小理例外吧?小理和户村在一起,而且目击凶手,所以有不在场证明。对吧,户村?”
“啊?”流平慢半拍回应。“啊,嗯,圭介说得没错……”
居然帮姪女由理绘强调清白,西园寺圭介真是好人……流平并不是因此而感动到迟于回应,实际上相反。只要圭介称呼她“小理”,流平总是有种背部发痒的突兀感。仔细想想,辉夫和前妻生下的由理绘,和圭介没有血缘关系,两人在这方面是外人,这应该就是突兀感的真相。简单来说,圭介将由理绘视为“女性”看待。
而且流平忽然想到,由理绘今晚之所以邀流平前往雀之森谈事情,或许就是要谈这种烦恼……
流平内心觉得不对劲,鹈饲则是无视他,继续侦讯好一阵子。
四
在客厅侦讯结束时,天色已完全燮亮。鹈饲与流平两人带着花代与由理绘母女,前往西园寺家的别馆。别馆是西式平房,採取无障碍设计方便轮椅生活。鹈饲他们在花代的带领之下,前往庄三的卧室。
卧室约五坪大,是宽敞的木质地板房间。显眼的家具是大尺寸的床与小小的写字桌,此外则是书柜与小尺寸的薄型电视。如果只有这样,这问卧室算是简朴而且功能齐全,但是不经意看向牆壁,会发现早期富豪宅邸常有的“角很大的鹿头标本”如同炫耀“这是我猎到的”高挂展示,所以很遗憾地,无法保证所有人在这里都能安眠。不对,枪杀的鹿肯定会出现在梦中。
在卧室里,鹈饲注意到书柜上的立式相框。照片里是一对男女恩爱地依偎微笑。男性是头发斑白的短发绅士,体型不胖不瘦—女性是头发烫卷染成棕色,身穿红色礼服的妇女。老实说,体型肥胖到形容成“丰满”反而像是挖苦,礼服腰带陷入肥肉。
鹈饲交互看着照片里的妇女与眼前的花代,开口询问:“这位肥……很有分量的女性是?”
鹈饲千钧一发之际吞回禁句,花代开朗微笑回应。
“这是已故家母,西园寺昌代。”花代怀念地注视着照片。“旁边是家父,如您所见是正常体型。我和母亲比较像。”
“这就是不良于行之前的庄三先生啊。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家母过世已经十年,这应该是家母过世约一年前拍的。当时家母还没坐轮椅过生活。”
“嗯?令堂也曾经不良于行?”
“是的。家母年仅五十五岁就过世,而且最后一年过着轮椅生活,原因在于脚踝的轻微骨折。不过母亲当时体重约一百公斤,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康复。轮椅也没办法用市售规格,非得特别订製。”
“原来如此,真辛苦。”
“在这段时间,家母下半身衰弱,变得容易生病……最后罹患肺炎离世……”
花代以悲伤语气,向站在旁边的女儿述说,大概是以前的记忆复甦吧。
“由理绘也记得昌代奶奶吧?体弱多病无法出门的奶奶,经常和你到森林散步。”
“是的,我当然记得。我和奶奶的回忆,依然清楚留在我心底……”
“轮椅……轮椅……”鹈饲似乎对由理绘述说的往事没兴趣,如同呓语般轻声这么说,最后忽然想到某件事抬起头。“这么说来,记得之前说过,庄三先生的轮椅扔在后门,方便让我看一下吗?”
回应鹈饲的要求,流平等人前往后门。这里是西园寺家,即使是后门,也比普通住家的正门气派许多。那台轮椅倒在后门内侧不远处,刚好位于往内开的门板后方,相当不显眼。轮椅正如字面所述横倒在地,其中一边车轮向上。
“嗯,完全是弃置的感觉。”鹈饲仔细观察轮椅之后,向花代确认。“这台轮椅是庄三先生平常使用的轮椅没错吧?”
“是的,那当然。请看扶手这个地方……”
“嗯?我看看。”鹈饲依照指示,将脸凑向轮椅。
“上头有手垢痕迹吧?”花代指着变黑的部位。“肯定是家父的手垢!”
“这样啊……”鹈饲一副无从辨识的样子伸直腰杆。“哎,就当成这么回事吧。总之,凶手从雀之森跑回来之后,将庄三先生的轮椅扔在这里,然后赶回宅邸,一直等到流平与由理绘小姐回来造成骚动,凶手才面不改色现身加入众人讨论……我大致能想像是这种过程。”
然后,鹈饲探头到门外观察周围。眼前是茂密森林的景色,一条小径穿越其中。是流平与由理绘深夜并肩行走的那条步道。
“这条路就通往那座悬崖吧?”鹈饲说着朝门外踏出一步。“如果这是我所推测的命案,那座悬崖正是命案现场。既然这样就得亲眼看一次。”
鹈饲说得没错。而且流平自己即使在深夜看过悬崖一次,当时却阴暗到只能依赖月光。在阳光普照的现在,或许会发现其他不同的线索。
流平跟着鹈饲走到门外,由理绘也跟在流平身后。
只有花代表示要淮备早餐而回到宅邸。无论命案发生与否,早餐都很重要,所以也不能阻止她。
鹈饲、流平、由理绘三人沿着步道,走向命案现场的悬崖。
行走一阵子之后,步道旁边出现地藏。深夜时分,从灌木丛后方探头的流平,看见庄三与神秘人物连同轮椅经过,双方就在这尊地藏前面交会。现在重新从灌木丛后方眺望步道,就觉得当时的光景历历在目。鹈饲也自行走到树丛后方又蹲又站,试着体验深夜发生的事。
“话说,虽然现在问这种事很奇怪……”鹈饲说着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流平与由理绘小姐,在这里看见坐轮椅的庄三先生,以及推轮椅的神秘男性。庄三先生当时真的活着吗?应该不是已经遇害,成为冰冷的尸体吧?流平,这部分你觉得呢?”
“什么嘛,原来是问这个,这部分没有质疑的馀地。庄三先生当时确实活着。他左手稳稳握着手电筒照亮前方,右手也微微离开扶手。当时看不见脸,但上半身微微前倾,感觉稳稳看着前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死掉的人。对吧,由理绘小姐?”
“嗯,是的。就我看来,确实和户村先生说的一样。”
“这样啊。既然两位这么说,应该就没错。没事,依照刚才在客厅的侦讯,没人在昨晚七点以后看见庄三先生,所以我质疑庄三先生遇害的时间,或许比我们想像得早……不过看来是我想太多。”
鹈饲微微摇头,再度在森林步道踏出脚步。
走没多久,出现红色鸟居的狐神像。鸟居旁边有木製长椅,是流平与由理绘在深夜聊到冷场的那张长椅。鹈饲这次也蹲到长椅后面,努力把握深夜的状况。
“流平与由理绘小姐躲在这张长椅后面,再度看见轮椅与神秘人物,但是当时没人坐在轮椅上,只有神秘人物高速推着空轮椅前进。流平,是这样没错吧?”
“对,确实是这样。他转眼经过我们面前。”
“确定那个人是男性无误?”
“推轮椅的人吗?对,是男性,看肩膀宽度与头发是如此。对吧,由理绘小姐?”
由理绘面对流平的徵询,思索片刻之后确实点头。
“是的。对方转眼跑走,所以没能认出长相,但体格确实是男性没错。”
“这样啊。那么推轮椅的是男性……”
鹈饲点头回应,从红色鸟居处看向步道前方。“接下来终于来到那座悬崖了。立刻去看看吧,凶手或许留下天大的线索。”
鹈饲说出期待,带头前进。流平与由理绘也紧跟在后。
三人终于穿越森林,抵达海风吹拂的悬崖上。这里是没有围栏或扶手,约五坪大的空间。竖立在悬崖角落的小立牌,深夜时看不见上面的文字,但现在看得见上面写着‘别冲动,打消念头吧’等文字,简单来说,是劝阻自杀用的讯息。悬崖另一头则是一望无际的水平线。
鹈饲与流平踏入这个如同悬空的空间瞬间,脸色大变。
鹈饲不自然地屈身,儘可能压低重心,出言叮咛流平。
“流平,小心点,千万别做危险的举动,禁止怱然恶作剧从后面大喊。听好了,千万不可以,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另一方面,流平也双手撑地嘱咐鹈饲。
“我才要说,请鹈饲先生别乱来,不要动用师父的权限,说什么‘流平,从悬崖旁边往远方看看,说不定会发现某些东西’之类的奇怪命令,我绝对不会听命。”
“听好了,千万别做危险的举动!”鹈饲重心压得更低。
“知道吧,请绝对别乱来!”流平双手撑地。
两人的位置距离悬崖边缘很远,绝对安全,却不知何时完全贴地。只有由理绘正常站在如同葡匐毛虫的两人身旁。
“请问……两位在做什么?”
“危、危险啊,由理绘小姐!”流平趴着警告。“这位鹈饲先生很容易遇到危险。至今他好几次摔下阶梯或陡坡,还出过车祸。贸然接近会遭殃喔!”
“胡扯。我才要说我老是被你们波及,吃尽苦头!”鹈饲朝海面不满大喊之后,转为像是安抚自己般说下去。“不过,不要紧,无须担心。在两小时的推理连续剧,侦探即使在悬崖上解谜,也绝对不会摔下去。侦探与悬崖原本就是这种关系。”
“原来如此,我确实没看过侦探摔落悬崖。”
鹈饲与流平嘴里这么说,却完全不改趴着的姿势。他们绞尽勇气,葡匐前进到悬崖边缘。
“嗯,凶手大概是从这里将庄三先生扔进海里。不良于行的庄三先生无法站稳,只能摔落悬崖。”
鹈饲的话语激发讨厌的想像,流平不禁颤抖。
“可是,鹈饲先生,凶手为什么选择这么残忍的手段,将庄三先生扔进海里?即使要杀他,也有更温和的做法吧?例如拿刀刺,或是拿铁棍打……”
“这哪叫温和的做法?”鹈饲犀利指摘流平的矛盾,提出自己的见解。“凶手为什么要将庄三先生扔进海里?这可能基于几个理由。我想想……首先,庄三先生不良于行,扔进海里可以轻易又确实地杀死他,而且不用看见血与尸体,对心理卫生比较好。最重要的是,落海的尸体不会轻易被发现,或许得花好几天,这么一来也很难从尸体状况推测正确的死亡时间,这样断然对凶手有利。大概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