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姑且将就一下吧,临走时做了几个薄饼。”慕瑄将包袱打开,里面躺着几张翠黄色的葱油小饼,色泽鲜亮,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苏柳不禁咽了咽口水,慕瑄眼神含笑,苏柳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尝了一口。
外酥内脆。面对这样的一锅类似洗锅水的东西,这薄饼如同山珍海味。
她感觉唾液腺飞快地分泌着,有些忍不住,三两下就解决了。放下筷子,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吃相一定糟透了。
慕瑄给自己盛了一碗半稀半干的汤,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他吃得很斯文,细嚼慢咽,仿佛吃的是美味的西湖牛肉羹。
张仪嘴唇哆嗦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又忍住了。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埋头吃起来。
苏柳觉得有点不不对劲:“你们的饼呢?”
“我们喝粥。”
“那怎么可以?”
慕瑄喝了一口汤。
“难道都给我吃了?”苏柳低叫道。
张仪抬起头来,眼里写着几个字:你才知道啊。
“你们怎么不早说?”苏柳有些愧疚地道。
“没关系。”慕瑄毫不在意。
“那个……”苏柳还想再说点什么,“要不再点些菜?”
“这是这里最好的菜了。”张仪闷声闷气的说。
慕瑄喝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碗里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道:“我饱了。”
苏柳赶紧站起来:“我也吃饱了。”
“那走吧。去看看客房。”
穿过厨房和一个小黑屋,老板娘带着慕瑄一行来到后面的客房。这是一个三合院,开场的一面有一个湖,上面烟雾弥漫,隐约可以看到有绿色的荷叶,似乎还有红色的荷花。虽然此刻太阳仍高挂在天上,却照不透这迷雾,远处的山影朦胧,和这里的烟雾化为了一体。
合院每面三层,每层都有不少房间,但很多房间外都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上满落满的灰尘。进院子的时候,刚才那个矮个的男人正在劈柴。他举着一把与他身材极为不相称的斧头,每一次劈柴他都要跳起来,狠狠的落下,才能劈下去一分。
他盯着孙老板和慕瑄,手里的功夫却没有停。忽然他一蹦三尺高,卯足了劲,将斧子恶狠狠地砸进木材里。
孙老板若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扭着肥硕的腰肢、撅着屁股,径直领着慕瑄上了三楼,楼梯阴仄,踩上去发出“吱嘎”的声音,让人浑身发麻。
“这里就是了。”孙老板盯着慕瑄,殷勤地打开一扇门,“我特意给你们安排了三间紧挨着的天子号房间。瞧这房间朝向和布置,前面可以看到湖面和远山,后面是一条古老的羊肠小道,啧啧,天下最好的客房也不过如此了。”
苏柳扫视了一眼室内,一张木板床,一张歪斜的方桌,墙上开了个洞,算是窗户,用发黄的纸糊着。天花和四壁的墙皮都已开始脱落。
慕瑄不置一词,一脚踏进去。顷刻,又转身过来,“多谢。”
他目光看着门,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孙老板“嘿嘿”笑两声,硕大的门牙显露无疑,“客官客气了,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哦~”还强调了一遍:“不管什么事~ ”
又忽然想起似的,朝一旁的张仪眨眨眼睛,伸出黝黑的长指甲戳了一下张仪:“你也是哦~”
张仪连退三步,轻咳两声。孙老板笑得花枝乱颤,一步一扭地走了。
三间客房的布置都一样。为了安全起见,苏柳住中间的一间,慕瑄和张仪各住两端。临走前,慕瑄叮嘱苏柳:“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我就在隔壁 。”
夜色很快袭来。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四周很安静,没有蝉鸣蛙声,没有人言犬吠。世界好像回归了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时期,原始而神秘。
湖中的浓雾更甚,那里好像有一个源,雾气不断地向四周溢出,空气中飘着一股带着霉味的潮气。
稀稀落落的村舍中,隐约几家透出晃动的微弱的灯光,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捂脸奔走~
☆、迷雾(2)
室内没有油灯,只有三根蜡烛,其中两根还只有半截。苏柳点了长的那根,屋中烛火盈盈,将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修长。或许是临了一面湖,夜晚的空气潮湿而闷热。苏柳将袖子卷起,又松了两颗衣领的扣子,仍觉得热。她终于发现,屋里没有开窗,怪不得像个蒸笼。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透气。窗户的框架已经陈腐,苏柳费了一把力气才推开。木屑哗哗地往下掉,窗户歪斜地吊在一边,墙角趴着的一个壁虎伺机爬了出去。
迷蒙的雾。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远山只剩下一条起伏的山脊线。苏柳似乎有一丝错觉,觉得白雾好像被烧开了一样,蒸腾着往外翻滚。而然她定睛一看,却是浑然一片,黑的夜与白的雾自然的退晕过度,静止如同暗处的树影。
她莫名感到一丝伤感和颓然。
白龙镇的白龙山上也有这样环绕的终年不散的雾气。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苏之退带她到山上的观景亭,好奇和恐惧充满了她的心,唯一的吊桥在云雾中就像漂浮在天上,小小的苏柳拽着苏之退,死活不肯过那条晃来晃去的吊桥。
“别怕,柳儿。”苏之退拍拍她的手,“跟爷爷走。”
“爷爷,我怕掉下去。”
“不会的,爷爷牵着你。”
“爷爷……”
“你相信爷爷么?”
“相信。”
“那来吧。”
苏柳闭上眼睛,踩到路边的一颗巨石上,战战巍巍地将手递给苏之退,正要迈下一步,却忽然听见“啪”一声,感觉耳边掠过一阵风,腰间被什么东西一勒,身子一轻,似乎飞了起来,待她睁眼一看,只见屋内烛光晃动,自己安然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腰间环这一只白皙的手。
她条件反射地打掉这只手,“咻”一下站起来。
“果然好心没好报。”背后一声冷哼。
她转身过来,眼睛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待看清来人,不觉眉心一蹙:“是你?”
“救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陆非鸣兀自坐在桌前,一身白衣,“还是这么没有礼貌。”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柳上前一步。
“关心我?”陆非鸣翘起一只二郎腿。
苏柳抿着嘴唇看他,不语。
“别那么容易就炸毛。”陆非鸣似笑非笑,“不辞而别不是好习惯。”
“你什么意思?”
陆非鸣看着苏柳,拍拍身边的凳子。
苏柳不动。
“好吧,”陆非鸣似乎有一些失望,“你这大夫也太不负责了。我是你的病人,你就这么扔下我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我已经给你看完了。治不了。”
“我死了可是一尸两命。”
“你……你脑子有病!”
“所以才来找苏大夫。”
“陆非鸣……”苏柳咬牙切齿。
“千万别说‘再不走,我就喊人了啊’。很旧。”
苏柳握了握拳头,正张口,却又听见陆非鸣道:“‘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更旧。”
苏柳恨恨地盯着陆非鸣,抬脚就往门口走。
陆非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苏柳:“搬救兵?找情郎?刚刚怎么不见他救你?”
“救我?”苏柳停下了脚步。
“你看,我一来就提醒你了。”陆非鸣站起来,注视着苏柳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刚刚你想不开,爬窗户要跳楼,还是我救的你。”
苏柳细细回想刚才之事,忽然心中大骇,窗边果然有一个被踩歪斜的凳子。
可她心中仍有疑问:“怎么回事?”
“看来你的情郎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你。” 陆非鸣叹息了一声,“他难道没告诉你,这客栈后面的湖,叫沼湖,湖边有一种草,仅此地才生,名叫招魂草。招魂草每晚会释放大量的迷惑人心的瘴气。凡人中了这个瘴气,心中有所想,便会产生幻觉。刚刚你便是踩着凳子,往窗户外爬去,。”
听到这里,苏柳不觉脸上一热,却又听见陆非鸣道:“你一边爬还一边软软地叫:‘陆郎~陆郎~,幸亏我来得及时……”
苏柳的脸一下板了起来:“陆非鸣……”
“陆公子。”陆非鸣笑意盈盈地纠正。
“等等,”苏柳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还被此人握着,立马抽了回来,不客气地问道:“你怎么会在我窗外?”
“你的门从里面锁着。”陆非鸣占了便宜,笑道,“不过你这丫头也太不乖了,老板给你关好了窗户,还偏偏要打开。”
“如果是真的,那她怎么不把窗户钉上?”
“人家总要做生意的。”
“这跟生意什么关系?”
“总有不听话的客人开窗户掉下去,”陆非鸣瞥了一眼苏柳,“这样,她就继承了客人的遗产。不然你说这荒郊野外的,就凭宰客那点收入,还不够喝稀饭的。”
苏柳刚想说,今天就是喝的稀饭。陆非鸣忽然转过身去,弓着背,大声咳嗽起来。
“喂,”想起慕瑄和张仪就住在隔壁,赶紧递过去一张娟帕,“你怎么了?”
帕子上绣了一朵盛开的梨花,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清香。
“哼,雕虫小技。”陆非鸣摸出一刻药瓶,吞下一颗红色的药,直起了身子,脸色却是煞白。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轻笑两声,眼中却布满阴鸷:“怎么,这么害怕他听到?”
苏柳不明白此人变脸怎么如此之快,又惦念着刚才好歹救了自己的命,也并不答话,只问:“你这是怎么了?”
“遇到了几只咬人的狗而已。”
忽然,门外想起了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苏柳,在吗?”
是慕瑄的声音。
苏柳慌了神,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慕瑄会来。要是慕瑄看到屋里多了个陆非鸣,她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她转身,正准备让陆非鸣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谁知屋内空空如也,哪还有陆非鸣的影子。
看来他很有自觉性,自个跳窗户走了。
苏柳忙把窗边的凳子搬回来,再打开了房门。
“我刚刚好像听见你这里有人说话,所以过来看看。”慕瑄解释道。
“说话?哦,呵呵……”苏柳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平静:“可能是我在呓语。”
“你已经睡了?”
苏柳发鬓高梳、穿戴整齐地肯定道:“睡了。”
“哦。”慕瑄淡淡地道,目光停留在开启的窗上。
苏柳紧张起来,有一种□要被识破的心情。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很委屈,这算什么□?
果然,慕瑄皱眉,“那扇窗户……”
苏柳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存着最后一点侥幸,他猜不出来、他猜不出来……
“我觉得有点闷热……”苏柳道。
“你把那扇窗户关上。”慕瑄的声音有点沉。
“啊?”
“我不方便进屋,”语气轻缓,“夜晚易着凉。”
“哦!好的好的!”苏柳松了一口气,回身关了窗户,又喜滋滋地问:“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再走?”
慕瑄笑着看着她。
苏柳顿时想以头抢地,夜深人静,慕瑄刚说不方便进屋,自己还去邀请他干啥?
“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慕瑄道。
“好的。”
“别再开窗户。”慕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好的。”苏柳红着脸答应。
一夜无梦。
或许是木板床太硬,床下没有棕垫,只有几张薄薄的床单,醒来时,苏柳觉得浑身有些酥软无力。慕瑄和张仪已经等在楼下,桌上摆着三碗浑浊的稀饭。这次苏柳很自觉,坐下来就一言不发地捧着白碗,将稀粥喝得干干净净。
味道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咸淡皆宜。
不过她还是偷偷地吃了颗止泻药。
饭毕,慕瑄留了一锭白银在桌上。苏柳心中惊叹不小,但还是很从容地挪开了目光。
果然败家需要一种气质。
矮个男人牵了马车前来,缰绳长长,硕壮的马身与矮小的身躯形成滑稽对比。孙老板依依不舍地搅动着纱巾,苏柳眼睁睁地看着她用指甲在一个大洞旁戳出了一个小洞。
“客官也不多住几天。”
“还有要事在身,不久留了。”
“那你以后一定要常常地来哦~”
“……”
“奴家会想念你的……”
“……”
张仪不自觉的轻咳一声。
“知道啦,还有客官你啦~我都一视同仁的。”
张仪痛苦地闭上眼睛。
“好啦好啦~,不要痛苦了,舍不得就不要走了嘛~”
矮个男人狠狠扯了一下马头,马儿“嘶”一声惨叫一来。
“绿衣红枫,”慕瑄忽然正色做了个揖,“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孙老板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硬,她讪讪地笑了笑,又不自觉地往纱巾上戳了一个洞,话锋一转,变得十分羞涩:“养家为生而已。”
矮个男人的表情却忽然严肃起来,他将马栓在路旁的绿篱上,也朝慕瑄作了个揖:“敢问客官……”
“无名之辈,就此别过。”
村庄在雾中越来越淡,最终和那片薄薄的雾气融为了一体。路边的树叶在小雨的洗涤下,露出油绿的颜色。
“刚才是怎么回事?”苏柳一头雾水。
“绿衣红枫,是江湖对那对夫妻的称呼。”慕瑄解释道。
“他们是夫妻?”苏柳有些吃惊。
“当然。”慕瑄笑道,“绿衣是孙老板,红枫是那个矮个的男人。”
“这个……我真还没看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叫什么,只因女的一直穿一件绿色的素衣,而男的善于使用一种红色枫叶般的暗器,所以江湖人称‘绿衣红枫’。”
苏柳想着孙老板的着装,想着那一说话就满脸唰唰掉粉的脸,怎么也跟一个穿绿色素衣的女子联系不起来,而那个矮个子男人,明显连端一个锅都吃力,怎么又会是一个用暗器的高手。
“那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开客栈?”
“这就说来话长了,”慕瑄呷了一口茶,“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
苏柳凑近了些,闪着好奇的大眼睛。
慕瑄笑笑,道:“说与你听也罢。夫妻二人本来是江南阁山镖局走镖的,传说十多年前突然接了一个没有雇主姓名的镖,一封信送来一个棺材,信中没有地址,只有一副图。夫妻二人很生奇怪,私自打开了棺材,一看,差点背过气来。”
“棺材中居然躺着的是他们年满二十的儿子。”
“啊?!”
“不光如此,他们的儿子还被割去了一个器官。”
“哪里?”
“这个……咳咳,你想不想知道信中的图是什么意思?”
“快说。”
“信中画了一个二层阁楼,阁楼旁长了一颗绿色的杏树,树上结了一串糖葫芦。”
“什么意思?”
“青楼,唐门。”
“我有点糊涂了。”苏柳老实道。
“当年,渝州青楼有位姑娘,花名杏柳。杏柳有个奇怪的规矩,若是要见上她一面,必先得跟她下一局棋,若是输了,好走不送;若是赢了,便任君处置。棋局一摆两年,没有人破,而这个杏柳姑娘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慕名而去。而有一天,终于有个青年人上前,一言不发地置了一子,杏柳姑娘脸色大变,抬起头来已是满眼含泪。”
“所以说,这个人算是破了这个棋局?”
“恩,此人为唐门的唐书葵。可谁知,此时有人道了一声‘且慢’。说话的人,便是绿衣红枫的儿子,绿风。”
“这名字和父母的风格挺一致的。”苏柳点评道。
“绿风当年也走镖到渝州,虽然年纪轻轻,但走南闯北,血气方刚,他上前一步,一把按住杏柳的手,说这局棋还有一种破法。”
“这可是人家唐书葵已经破了。”
“话是这么说,可杏柳姑娘的这局棋,只有一种破法,所以杏柳姑娘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绿风破局,唐书葵在一旁操着手,许下口,说若是绿风破了棋,便将杏柳让与他。谁知绿风不单破了棋,而且还技高一招。”
“可这是唐书葵变了卦,绿风就争执起来,唐书葵坚持自己先到一步,绿风坚持自己技高一筹,而杏柳只是一介女流,青楼的妈妈又怕事闹大了,出了一个主意,让二人决斗。”
“这……他们都答应了?”
“不要小看男人的斗志和面子。”
“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绿衣红枫收到的信和儿子不完整的身躯。唐书葵还留话,若是要报仇,唐家堡绝顶峰奉陪。夫妻俩不能吞下这一口气,当晚就夜闯了唐家堡,但是唐门毕竟一个门派,哪能不护短,以至后来偷袭五次都无果,而红枫还中了唐门的锁骨粉,身高由七尺变到了现在这个田地。”
“唐门未必有些欺人太甚了。”苏柳鼓了鼓腮帮子。
“江湖中的事,没有绝对的正义与公平。什么都是相对的。决斗是自愿的,报仇也是自愿的。”慕瑄看了苏柳一眼。
苏柳闷声不说话,忽然她问:“到底绿风少了哪个部位?”
慕瑄挑挑眼角:“你是大夫,你觉得呢?”
苏柳想了想,红了脸。
半响,苏柳又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慕瑄笑笑:“因为当年我在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吃太多,急性胃病,吐得不成人形。。。
没有功劳有苦劳,路过的读者顺手打个分。。。
☆、突袭
天空中忽然瓢起了小雨。
一切都变得迷蒙起来,天是灰色的,山是黛色的,烟雨连成一片,地平线在远处淡淡地如同无水的墨笔轻轻一划。而近处的树却被水洗涤得发亮,透露出盎然的生命之意。
马车驶进了一片竹林。
若是一个其他的日子,这样的雨天,在这样迷烟锁雾的竹海中,寻得一个木屋,泡上一杯香茗,细细地品尝着,享受这番夏雨洗天的景色,还颇有几分室外高人的仙隐之意。而现在,气氛显然有些不对劲。
车轱辘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滚动着,马车开始有些颠簸。
慕瑄挑起一扇窗帘,眯着眼看着窗外之景。
张仪已将马车放缓,车前的帘子被捞开,转身问道:“公子……”
“无妨。”慕瑄将两边的帘子都捞起,“与我们无关。尽快离开此地。”
苏柳心里小小的激动着。
这明显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忽然,只听见“嗖嗖”几声利箭带着风声,急急地从车厢后面飞略而过,直直地钉在前面的竹树上,入木三分,箭尾是一朵花的模样,在微雨中颤抖着。
两匹马儿受了惊,后腿蹬地一扬,嘶鸣起来。
张仪“吁——”一声,拉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一阵又快又急的马蹄飞溅着泥水,转眼已到跟前。
来者五人。
为首的是一个梳着及其复杂的花式辫子的男人,若单是看了这发饰,就算是苏柳见过的最会编辫子的小姑娘,也弄不出这样的一个发型。中间是一个高耸的冲天辫,两边是细碎的小编,还有一个常常的辫子从后面绕到前面来,盘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苏柳头一次发现男人可以有这么多的头发,因为此人脑后,还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齐肩散发。
而这样发式的主人,是一个体格宽大,身材粗壮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皮革的背心,双臂□,肌肉结块分明,一看便知膂力惊人。背上插着一捆花式的箭,骑着的马是纯白色的高头大马,在迷蒙的雨中,喘着白色的汽。
冲天辫男人的后面,尾随着四个同样穿着皮质背心的人,但是他们的发式远不及冲天辫处理地精心,只高高的梳起。
但毫无疑问的是,无论他们的发型如何,他们的意图是不善的。
慕瑄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厢中间。
冲天辫冲着慕瑄抱了个拳,操着一口生硬的南方口音,道:“冒昧打扰了。请问阁下有没有见到一位身着纯白色衣服、面容英俊光泽的男子。我们正在找他,若阁下见到,请务必告知,必有重赏。”
苏柳看了看慕瑄的打扮,一身白衣,英俊潇洒。
冲天辫忙又道:“刚才实在是事出有因,绝非针对阁下。当然,一身白衣指的也不是阁下。”
张仪拱手道:“我们只是途经此地,诸位所寻之人,我们不曾见到。诸位想要寻人,请找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