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的毒?他怎么会……”
“昨晚唐书葵来了。”
“我知道。可是……”话说一半,苏柳便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但似乎慕瑄并没有注意到,“唐书葵与绿衣红枫进行了打斗,红枫中了唐门的一笑生。”
“一笑生?”
“唐门十大剧毒之一,中毒之人三天之内,内脏粘结成一团,直至吐血而死。”
“能解么?”
“一天之内服下解药有效,之后即便是有了解药,但因内脏太多被粘结,也回天无力了。”
“天哪,”苏柳捂着嘴,“那…如何才能获得解药?”
“唐书葵已经死了。”
苏柳一惊。
“从这里到唐门,还有一天的陆路和两天的水路,”慕瑄一声叹息,“更何况,唐门肯定不会给出解药。”
苏柳失语,眼眶略微泛红,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便是无救了?”
“也不一定,”慕瑄注视着她,“或许,你可以救他。”
苏柳不明白,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是不是带了些,”慕瑄字斟句酌道,“苏老爷子的东西?”
苏柳猛然想起那个书架的秘密,眼睛一亮,心中燃起希望的火把,“你等下!”
一阵风后,苏柳抱着个包袱放到慕瑄前面。包袱里面有一个不大的木盒子,里面分上下两层,每一层又被细分成了许小格子,每一个格子的表面,用特殊材质的油布密闭地封着不同颜色的粉末。苏柳很细心,走时,将每中粉末都按照瓶下的字,在对应的格子上做了标识。
她解开透明的油布,“就是这些。”
“会是唐门的解药吗?”她又问,语气中带着不安和期许。
慕瑄不答,不知何时,他手中出现了一根平日他们用的筷子。慕瑄稍稍拧一下筷子头,筷子中间出现了一环裂微不可见的缝,打开来,里面居然装着几根细小的银针。
他目光忽然锁定一格白色的粉末,旁边写着两字“三日”。
他略有深意的抬眼看了一眼苏柳,然后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插入了粉末中。
银针迅速染上一层粉红,即热加深变成桃红,最后居然变成了纯黑色。
“好厉害的春药。”
苏柳忽然懂了,“春”字拆开是“三日”,并且那日坠崖,刚好是她发现书架秘密的第三日。她的脸像似被那根银针传染,立马变红,又由红转黑。
爷爷藏着这么厉害的春药是要干什么?差点害得他亲孙女贞洁不保哎!
走神间,慕瑄又换了几根银针,试了不同格子的粉末,结果无异例外,银针最后都变成了深黑色。
慕瑄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一切,他将筷子和用过的银针交给了张仪。
苏柳不肯放弃,不相信地问:“不行么?”
“不是解药,”慕瑄加重了语气,“都是毒药,而且,很危险。”
希望就像肥皂泡沫,被刚刚的银针毫不留情地戳破。
苏柳静默,又转过身去,走向床边。红枫扭过头,微微向她点头示意,眼内出血,让他的眼睛看上去如同兔子的一般。
“绿衣呢?”苏柳突然问。
慕瑄摇摇头,“她走了。”
“走了?”苏柳不可置信,“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一走了之?”
红枫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挣扎着小声道:“我们闹了点小矛盾。”
苏柳蹲□来,靠在床边。红枫的额上蹦着青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苏柳鼻子有点酸,她握住红枫的手,红枫的手很小,但是关节粗大,手心干燥、粗糙,上面还有结痂的血迹,“红枫,我是大夫,我给你看看。”
红枫微笑着,一口鲜血却从喷了出来。
苏柳慌忙从袖中掏着帕子,却想起帕子还在陆非鸣那里。她扯了扯袖口,将就着要给红枫擦拭,一张白色的素帕递了过来。
“用这个吧。”
苏柳含泪点点头,轻轻地擦过红枫的嘴角,可鲜血就像无穷无尽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完。
苏柳索性不再擦拭,低着头,从被子里拉出红枫的手,扣住他的脉门。
气息紊乱,脉搏微弱。
滴答滴答,有水珠砸到被单上,很快殷成一片。
“苏姑娘,别伤心。”红枫反手拍拍她的手。
“是我的错。”苏柳抽抽搭搭地道,“昨天,我其实躲在床底下,我应该出来的。这样,你们就……就不会去追唐书葵了……”
红枫费力地摇头,“不管你在不在,我们都会追出去的……这个仇,是必须报的……与你无关……”
苏柳只低着头,手紧紧地握住红枫。
红枫忽然痉挛般地咳嗽起来,脸色憋得通红,好不容易停下来,嘴里又涌出了许多血,他将眼光转向慕瑄,“慕公子,途中相伴,没有帮上忙,还倒添了乱子,请莫见怪。”
“哪里的话……”
“我还惟有一事相求,还望慕公子答应……”
“请讲。”
“咳咳,绿衣……想必还不知道我……若是你哪天再遇到她了,请告诉她,务必不要再去找唐门……她一个女子,肯定是抵不过的……若是她问起我,你便告诉她……”红枫停住,叹息般,“我、我恨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请她、也不要再找我……”
苏柳忙安慰道:“红枫,不会的,绿衣会回来的,你们都会没有事的。”
红枫稍稍缓了缓,并不理会苏柳,又不放心朝慕瑄继续道:“慕阳山庄在江湖上是名门正派,慕公子也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名人,若以后能帮绿衣的,还请慕公子顺手帮一下……她这个人,性子急,又不太在乎别人看法,活得很自我……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咳咳……”红枫喘两口气,又道,“虽然我们近年来已经少出江湖了……但是没了我,绿衣的日子不一定好过……,所以慕公子……”
慕瑄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红枫欣慰地挤出一丝笑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苏柳惊呼,“红枫!”
“哐当”一声,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绿色而微胖的身影,逆着朝阳,矗立在门口。
苏柳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绿衣。她已换下了之前千层万叠的纱巾衣裳,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深绿的轻质的长裙。裙子看上去有些老旧,颜色洗得也有些发白。衣服并不是很合身,有些地方的布料明显的绷着,但是这并不影响什么,相反,衬得女人该有的地方都极致的凹凸着,颇有几分惹眼。绿衣的脸上不复擦粉,肤色暗淡下去了一分,跟街上任何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毫无区别,却有一种朴素真实的别样美。
“绿衣……”苏柳站起来,身后半掩着红枫。
绿衣的眼眶一片发红,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长长的水袖扫过地面,每一步似乎都灌了铅。
“他呢?”绿衣轻轻地问。
室内一片安静。
她不再询问,走过来,越过苏柳,默默地看着床上之人。
红枫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仿佛还在忍受身体里不能言说的痛。嘴微微张着,露出两个带血的牙齿,流出的血蔓延了整右边脸,看上去十分狰狞。他的腿弓着,双眼紧闭,如同一个让人怜爱的孤儿。
“他只是昏厥过去了。”慕瑄道。
绿衣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生怕惊醒了床上之人。她伸出手,缓缓地抚过红枫的脸。
绿衣的指甲依旧那么长,但是洗得干干净净,反射着水月色的光泽。
“我只是离开了你一会儿,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呢?不理我了?”她喃喃道,“我不都回来了么?”
绿衣的眼中泛着泪水,一圈圈地打着转,她却强忍着,斗气般,硬是不让泪珠滑落。凝视片刻,她轻轻地用被单将红枫裹起来,抱在怀里,红枫身躯那么小,就像一个七八岁的生病儿童,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武林高手。绿衣眼神宠溺地帮他捏好了被角,然后起身,默默地朝门口走去。
“绿衣……”慕瑄唤住她。
绿衣回过头来,目光随慕瑄看去,只见桌上有一把精致的小锁,一抹阳光刚好照在那里,铜锁熠熠生辉。
绿衣觉得面前有个隐形人高高举起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她的心窝,心头一阵巨大的绞痛,那铜锁反射的光泽几乎刺瞎了她的眼睛,她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躯,却头也不回地她加快了步伐,跨门转身的时候,苏柳看到她眼角闪过一滴璀璨的泪滴,像一颗晶莹的珍珠。
“那是毒。”绿衣最后说。
那把锁,淬了一笑生。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都23章了,霸王我的孩子们,应该出来冒个泡了吧:)
☆、真相(3)
安静有时候是一种奇异的力量。
它会迫使人不得不正视当下的事情,迫使人联想事情引发的一切杂碎的思绪,在迫使这个思绪如飘飘羽毛,尘埃落定般,降落下来。
绿衣走后,室内一时无声。
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震撼人心。
事情完全出乎苏柳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还斗嘴的两人,今天已是生离死别。
红枫清醒的时候,对慕瑄说的话,就像是一个操心的大哥哥,念念不忘着绿衣;而绿衣走得时候,抱着红枫,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那么的小心和谨慎,生怕弄疼了他。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协调,却又那么的互补。
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但这已经不重要。
苏柳吸吸鼻子,却不能止住自己的泪意,她震惊、疑惑,却又感动,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羡慕。
一杯热气腾腾地茶出现在眼皮底下。
“有些事,我们无能无力。”慕瑄道。
苏柳低着头,接过茶杯,捧在手心,抿了一口。
“绿衣会带红枫去唐门么?”苏柳有些担心。
“已经来不及了。”
一滴泪悄悄滑进茶杯里。
肩上有一只温厚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拍了拍苏柳的肩,像无声的安慰。
苏柳微微侧身,“生离死别,我只是有些不能接受。”
“你总是那么善良。”慕瑄替她换了一杯。
“你不难过么?”
“我们的感受不能改变现实,而且对于他们来讲,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怎讲?”苏柳疑惑。
“为仇恨活着,不如死在爱里。”
话题一下变得深刻,苏柳有点愣。
“你想得很远。”苏柳由衷道。
“我只是看得很开。”
慕瑄的语气很淡,苏柳听着却有点心疼。
是不是因为自己中了尚不知解药的毒,人生就像加了速了沙漏,所以于万事万物都不会如凡夫俗子一般计较?这份淡然到底是因为害怕而漠视,还是因为彻底看透而笑傲人生?
苏柳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仍说:“现在你是旁观者,你或许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是当事人,你还会这么想么?”
“不会。”
果然。说别人的事情容易,而轮到自己了,就不是这般了。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自信而笃定,甚至带了一点自负。
“这么自信,华阳公子?”苏柳笑着挪揄。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让她看来像一颗新鲜带摘的樱桃。
慕瑄心中一动,长睫轻扇,展颜,不紧不慢道:“我以为,经过这几日,你对我很有信心。”
他说话的语气平常又轻松,神态自然又纯良,只是眼神明亮,半分笑意若隐若现。
苏柳脸上骤然发热,心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中毒的事,不能算。”
“而且,”又小声加了一句,“再不能提。”
头上没有动静,苏柳以为慕瑄没有听到,抬起头来,瞬间怔住。
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已不足一尺,慕瑄的眼光温润柔和,像春天里轻轻拂过面颊的一缕风。
她情不自禁地被这个目光吸引住,怔怔地,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眼睛大胆地扫过慕瑄的浓黑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甚至下巴上隐在皮肤中的青色胡茬。
慕瑄注视着她,像是在鼓励。
孔子曰,食者性也。
苏柳不觉咽了咽口水,却没发觉手中渐松,愣神间,只听见“啪”一声,青花瓷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响声将苏柳神思拉回,瞬间一股懊悔和难为情涌上心头,她慌忙错开慕瑄的眼睛,脸颊如同被烙过一般,烫的快要冒烟。
这下丢脸丢大了!
“啊!我……”苏柳紧张地张口,左顾右盼半天,忽然才想起般,后退半步,弯下腰去收拾残缺的碎片,就像在找丢掉的脸。
“没关系。”慕瑄笑意更深,却淡淡道,“叫人来收拾便是。”
“那我去。”苏柳立马站起来,落荒而逃。
碎片是卢厚华亲自来打扫的,他瘦长的身体与细长的扫帚杆保持着机械般的平行,几下就将地面打扫干净。他一边扫还一边自责,抱歉没提供更好质量的茶具,让慕瑄受了惊。
谁都知道瓷器是不经摔的,而且越好的瓷器越脆弱,要讲求耐用经摔,只能是铁茶盅。
苏柳躲在角落里,脸悄悄红了一下。
慕瑄客套几句,卢厚华干脆利落地办完事,就关门离去了。
苏柳琢磨着这儿也没有自个的事儿了,杵在这里只会更加尴尬,便挪着小步,朝门口走去。
“苏柳。”慕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柳缓缓转身,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有事?”
“恩,有点。”
“什么?”笑容无懈可击。
“刚才那杯茶……”
“我知道!”苏柳立刻投降,“我是可以解释的……”
慕瑄略有点意外,却不动声色道:“解释?”
“嗯。”苏柳点点头,声如蚊蝇。
慕瑄忍住笑,一脸平静,“那你说吧。”
“真话?”语气又弱了三分。
“真话。”
苏柳心一横,“慕瑄,你长得真好看。”
“嗯。”
没了?
苏柳对上慕瑄的眼,他眼中的笑意如涟漪般散开。
“苏柳很美。”
语句如涟漪般,在心中散开。
他没有说“也”,说明不是顺着自己的客套话,苏柳心中忽然觉得格外的甜蜜,却又同时冒出一丝阴霾。
“我脸上有斑痕。”苏柳下意识地道。
“现在没有了。”
一句话提点了苏柳,她的斑早已不见了踪影。她登时觉得愧疚,这么久了,都不曾跟人说明,难得人家没把自己当成骗子,还诚心以待。
“慕瑄,”苏柳抿了抿唇,“我有话想对你说。”
“好。”
打定开口之后,苏柳却哑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她仰起脸,慕瑄清俊的脸庞映入眼帘,“我脸上的斑痕,是人工的。”
慕瑄目光微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十六岁那年,家里忽然来了一个爷爷的朋友,从来到走,我都没有见过他。”苏柳道,“第二天,爷爷给了我那块斑痕,给我贴在脸上。我当时自然是不愿意,可爷爷说,这是为了我好。”
苏柳清楚地记得,那天清晨,天刚刚亮,她出门洗漱完毕,就看见苏老爷子手里捏着个什么东西过来。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衣角上似乎还沾有清晨的露水。
“柳儿,你过来。”苏之退唤她。
苏柳走过去,只见苏之退手心里摊着一块人面皮似的东西,仔细一看,却像一块麻子脸上的红斑。
“别动,爷爷给你粘上。”
苏柳奇怪,“这是什么?”
“好东西。”苏之退有些神秘。
“好东西?”苏柳明显不信。
苏之退乐了,笑嘻嘻地将那块皮往苏柳脸上一贴,又后退几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嗯,就是这个效果。”
“爷爷,您在做什么啊?”苏柳伸手想去把面皮接下来,却发现怎么也弄不下来。
苏柳急了,“我不要这个,这……多丑啊。这不破相了么?”
苏之退拉过苏柳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柳儿,这都是为你好。你也不小了,村头那媒婆都跟我说好几次相亲的事儿了,虽然都是一个鳏夫反复再催,虽然那个鳏夫长得还有点养眼,据说成婚不到半天、贞操也在,但咱也不能草率了解终身大事,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这样把你交给别人,我真不放心。”
“于是,我就想了个招。”苏之退冲她眨眨眼睛。
苏柳额上滴下一滴冷汗,“爷爷,不带你这样开玩笑的。”
“你懂什么,”苏之退一本正经地教育起苏柳来,“爷爷是过来的男人,我懂男人心里想什么。如果你破了相,还有人肯真心待你,说明这人不是因为外貌而跟你在一起,而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这样的人,才是你的良人。”
“……”苏柳都快哭出来了,这招怎么这么损。
“不行,我不愿意!”苏柳回屋拿了个镜子,刚看了一眼,就差点把自己吓昏过去。红斑像一条又肥又长的蜈蚣,爬在右脸至脖颈间,十分惊悚。
“没事,我觉得挺好的。”苏之退捋着胡须“嘿嘿”笑道,“等你寻着如意郎君了,我就给你取下来。”完了又似打包票地补充一句,“听爷爷的,保管没错。”
“爷爷……”苏柳不死心地哀求道。
“柳儿,”苏之退长叹一声,眼光中涌上浓浓的忧色,“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也明白,咱镇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多女少。看眼你就到了适婚年龄,如果不擦亮眼睛看明白人,最后吃亏的是你啊。”
镜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乖乖女苏柳出了野兽一样的哀鸣。
“可惜那块斑痕,我无论想什么办法,都取不下来,后来就索性以一块面纱掩面。没想到,前几日掉入瀑布,居然因祸得福,将这块斑冲了去。”
苏柳说完,心里感到出乎意料的坦然舒适。
慕瑄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光细细地爬过她光滑的皮肤。
他的眼睛漆黑,却又明亮地像一面镜子,苏柳可以清晰地在他的瞳孔中,看到那个倒映的小小的自己。
一瞬间,苏柳觉得慕瑄看着自己,但似乎又没有看着自己。
轻微的热度爬上脸颊。
“你相信吗?”他问。
苏柳垂眸,“怀疑,可又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招确实奏效,提亲的人减少了,留下的人都似乎颇有诚意,爷爷很是满意。”
“哦?”
“不过我还是挺反感这样的,一个也没有答应。”苏柳忙道。
慕瑄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当时有没有被我的斑痕吓住?”苏柳赶紧转换话题。
“没有。”
“怎会?”
“你一直都围着纱巾。”
“绿衣,”苏柳提起这两字,像是触痛了什么,声音小了一下,“绿衣说,这对你们来说,根本没用。”
“是的。”慕瑄大言不惭地承认,又缓缓道,“不过,那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慕瑄的目光一下变得沉静,像一片平静汪洋大海。时光有一刻的停顿,苏柳似乎看见这安静的海面下,藏着汹涌的波涛。慕瑄的嘴唇动了动,却道,“刚才你说,你昨晚见过唐书葵?”
气氛有了一丝不轻易察觉的转变。
“是的。”苏柳老实道,“昨晚绿衣红枫和唐书葵打斗时,我躲在床下。”
“而且,”苏柳咬咬嘴唇,“不是一个人。”
“是么?”慕瑄终于动容,问了一句,却又不似问句。
他的语气那么淡,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就像是在谈论一个可有可无的话题。
“其实,你是知道的,对么?”苏柳抬起头。
沉默。
“陆非鸣。”苏柳加了一句。
窗户纸终于被捅破。
昨晚那双白色的靴子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苏柳仿佛看到那双靴子如同被施了法术,从下往上出现了白色的衣袂,冷冷的玉饰,银色的腰带,最后,是眼前的这张天人之脸。
“他来做什么?”慕瑄避而不答。
“找我拿回玉。”苏柳的心里闪过一丝失望。
“你给他了?”
“嗯。”
没有了下文。
太阳升高了些,蝉鸣开始聒噪。地上有一片刺目的光影。
“慕瑄,你都知道的,对不对?”苏柳又问。
“是的。”这次慕瑄没有迟疑,简洁回答。
“你怎么知道?”苏柳有些生气。知道你还跟我装傻?
“真话?”
“真话。”
“昨晚我也在你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