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在我上面?”语气很关切。
苏柳翻了个白眼。
“那我在你上面怎么样?”陆非鸣又问。
苏柳飞过去一个眼刀。
陆非鸣无声地弯弯嘴角。
“那咱就同甘共苦吧。”他看了看一地的水,悄悄地跟苏柳咬耳根。
说话间,打斗声音忽然近前来,暗器像暴雨一样的飞过来,唐书葵借助木床为掩护,床开始摇晃,木屑哗哗地往下掉,似乎随时都有崩塌的迹象。
“怎么办?”苏柳终于有些担心。
陆非鸣抬头看看床顶,一脸无知:“什么怎么办?”
“床要塌了啊。”
“塌就塌呗。”
“……”苏柳看看自己一身浴袍,又暗示性地看看陆非鸣。
“怎么了?”陆非鸣温柔地问。
苏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陆非鸣笑笑,终于停止了调戏,右手从身后摸出一粒拇指大小药丸,往地上一溜,药丸无声地滚了出去。
只听见“轰”一声,药丸滚了一圈水,顿时炸开,屋内顿时弥漫出锈红色的烟雾,味道呛人,清晰度骤然下降,几乎不可视物。唐书葵忽然狂咳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狠戾,声音却越发沙哑,几乎快听不清:“故技重施,阴险小人!”
说罢,不再恋战,快速舞动手中之剑,勉强抵挡几下,退到窗边,纵身一跳,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绿衣红枫对视一眼,虽觉事出蹊跷,却不肯放过唐书葵落单的机会,随后追了出去。
苏柳松了一口气,“那是什么?”
“让他嗓音变得更雌性的好东西。”
“雌性?”
“是的,唐书葵当年中了绿衣的红粉毒,勉强保住了性别,却声音却保不住了。我这个药可以让他变得更加柔美一些。”
“你也知道他们的事?”苏柳皱眉。
陆非鸣不屑地看看她,“当然。不过唐书葵单独离开唐家堡,倒还有些奇怪。”
苏柳不再搭理他,开始往床外爬。
陆非鸣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苏柳气急败坏,正要发作,陆非鸣往床外努努嘴,抽出一只手,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苏柳顺势看去,红烟雾中淡淡散开,水面涟漪仍在,浅浅倒影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双金色暗纹勾边的白靴出现在床前。
作者有话要说:O(∩_∩)O~
☆、真相(1)
苏柳的心狂跳起来,太阳穴被震得发胀,四周寂静,似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陆非鸣悄悄松开了手臂。
苏柳却失力般,呆呆地匍匐在那里,再没有往外的勇气。
白靴停在眼前。
一尺的距离,再近半步,就可以靠到苏柳的手边。
可它忽然又转换了方向,脚步声消失在窗边。
一切恢复了彻底的安静。
陆非鸣见苏柳眼光发呆,没好气地捅了她一下,“你不是要出去?”
苏柳默不吭声,从床下钻了出来。
室内一片狼藉。
屏风倒地,桌子缺了一个腿,椅子东倒西歪,先前苏柳沐浴的木桶早已被劈成了木块。一旁的木架子像个无力的病人,歪斜在一旁。上面本来挂好的换洗衣服,已经被剑气改装成了土著女人的草裙。
内间的床更是惨不忍睹。几根木头勉勉强强维持住床的结构不塌,上好的苏州丝绸帷帘被暗器划成了一条一条的布巾,枕头和被子也不能幸免,鹅毛散落地满地都是。顶端悬着快木雕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终于“咔擦”一声,掉了下来。
整个一个灾难现场。
苏柳正在思考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门口忽然探进来一个闪着打扮妖娆的少妇,一双好奇地大眼睛忽闪忽闪,“你们这是……?”
她显然被这个没关门的屋子吓了一跳。
“没什么事。”陆非鸣悄无声息地上前来,身子半挡在苏柳跟前,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微笑道,“刚刚吵到你们了?”
“没有,我只是见门开着……”少妇一边说着,眼睛却止不住地打量着室内,见苏柳裹着一身白色的浴巾,目光涣散,头发湿润地披散在肩上,略有些惊愕;眼光流连到他们身后快散架的床时,嘴不禁张开得可以容下一个鸡蛋。陆非鸣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点点头,少妇再看回苏柳时,眼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娘子,你在看什么呢?”少妇后面忽然多了个身材魁梧的黑脸汉子。
“没什么,我们走吧,相公。”
“恩,走吧。”
“相公,人家也要那样~”娇滴滴的声音。
“哪样?”
“就是刚刚你看到的呀……”
“嗯?哈哈,好说,一会儿就满足你……”
苏柳“嘭”一下上前关了门。
陆非鸣笑:“心情不好?”
苏柳不耐烦地躲开。
“那双白靴……你很失望,他也很失望。”没来由的一句。
苏柳自顾自地在倾斜的衣柜下,用力拉扯被压住的包裹。
陆非鸣在一片狼藉中扒拉出一个三只腿的椅子,闲闲地坐下,“苏柳,他知道你在床下。”
陆非鸣的口气很随便,普通得就像在跟人聊天气一样。
苏柳停了下来。
“而且,是和我在一起。”
苏柳终于沉默地看向陆非鸣。
陆非鸣忽然笑了起来,又孩子气地皱眉道:“你不用这样吧,我刚刚才跟你表白。”
“陆非鸣,我真看不懂你。”苏柳认真地看着陆非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然后转过身,继续拉扯包裹。
“可我已经看懂了你。”陆非鸣收起了浪荡,也一字一句地还击道,“慕瑄,不适合你。”
苏柳觉得好笑,不可察觉地轻摇下头,并不想与他解释。使了半天的劲,她从包裹里扯出一件浅红色的外衫,马马虎虎地背对着陆非鸣套上,然后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摊开,娇嫩的手掌中间,一块鸟状的玉石映着明月,光华流转。
“这是你要的玉,本来我们就互不相干。明玉公子。”
“原来你早就知道。”
“不早,但我应该更早知道。”
“原来你是在埋怨我没有亲口告诉你?”
苏柳摇头,“不是。”
“那我们就不应该说再见。”
“不,陆非鸣,”苏柳坚持道,“我不过一个山野丫头,实在是不想与你这样的大人物有什么瓜葛。”
“那么慕瑄呢?”
“与你无关。”
陆非鸣哈哈大笑起来,上前一步。苏柳的胸前挂着一块圆润的玉石,上面阳刻着一个篆体的“慕”字。陆非鸣轻轻地摸过那块玉。
“是这样么,苏柳?”
他抬起头来,语气中有一丝颓唐,“什么时候,这个可以挂在你这里?”
他握紧了苏柳手中的玉。
“为什么你对他笑脸相迎,对我却总是冷淡如冰?”陆非鸣的语气变得缓慢,“事实上,这应该是相反的。”
“什么意思?”
陆非鸣看着她,眼光中带着遗憾和怜惜,他收回了玉,又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白色的帕子,一角绣着一朵淡淡的梨花,正是苏柳给他的那张。
陆非鸣慢慢地将玉放进帕中,折叠几下,小心翼翼包好,像手中握着的是一块稀世珍宝,又慢慢抬来头来,“苏柳,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的。”
陆非鸣眼眸深嵌,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眼神在夜光中笃定而深邃,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苏柳退后几步,稳住心绪,“陆非鸣,我真的不明白,天大地大,你何必苦苦纠缠我?”
陆非鸣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或许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你脸上的斑痕。”他忽然转换了话题。
苏柳不明所以。
“比如,它为什么突然出现,又为什么突然没有了?”
“你知道什么?”苏柳问。
“你又知道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陆非鸣反问。
苏柳抿嘴不答。
“我们做个交易,苏柳,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一轮明月安静地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
月光钻过树木的空隙,照在湿润的草地上。躲在暗处的蟋蟀寂寞地鸣叫着。深林中,弥漫着淡淡的一层雾。
一双黑色的靴子轻轻地踩过树叶,发出细微地清脆地声音。一双贼地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梭巡着,如警惕的兽,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一条长长的绿绫,像夜魅的手,从一棵古树的后面,如闪电般袭向此人的后背。此人耳朵一动,身形一闪,亮剑出鞘,剑气一过,绿绫被削掉一段。
这只是一个开幕,紧接着,一片红光闪烁,无数暗器带着急劲的风,如同夏日的倾盆的暴雨,从天而降。黑衣人迅速捏一决,宝剑如同施了魔法一般,在头顶飞速的打着转,只听见一阵乒乓的金属之声,暗器纷纷被剑气挡去,向四周的树木射去。
暗器越来越密集,周围似乎有绿色的仙子,扯着浅绿的绸带,一圈一圈地围着中间之人奔跑着。女人尖锐的笑声“咯咯”地响起,出现在树林的每一个角落,一会儿近一会儿远,跑圈的半径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远,却越来越尖锐 ,让人头脑发晕,恨不得将耳朵割去。
中间此人正是唐书葵。他苦苦地支撑着,刚刚中了陆非鸣的破魂散,让他内力大减,如今被绿衣红枫穷追猛打,苦苦相逼,只感觉体内血气翻涌,几番下来,终于坚持不住,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瞬间,一个淬着幽幽绿色粘液的五角暗器飞速扎进了他的左边胳膊。他闷哼一声,低头一看,暗器已然完全没入肌肉中,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只是黑色的衣衫被荆棘挂了道口子。
他心中暗叫不好。作为如今唐门掌门的侄子,也是唐门第七代弟子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自然对毒药毫不陌生。虽然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何种毒,却只需要单单一瞥那诡异的液体,如同青蛙涎液,便可知此毒必然是致人于死地的剧毒。
更何况,他和绿衣红枫之间,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一咬牙,连连飞走几步,毫不迟疑地举剑一挥,一条血淋淋的胳膊飞离了身体。
一阵剧痛蔓延全身,几乎让人晕厥过去,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唐书葵飞快地点击身体左边几大穴位,颤颤巍巍地握住右手中的剑,踉踉跄跄地往树林深处奔去。
林中的笑声如影随形,如同凄厉的女鬼在哭啼,让人毛骨悚然。
树林的尽头有一口枯井。
唐书葵将身体靠在井沿上,另一边用剑抵着地支撑着。他面如白纸,嘴唇却如喝了血一般的鲜红,大口地喘着气,如同一条濒临窒息的鱼。
显然是毒性已经在身体蔓延。
绿衣红枫缓缓地从树林间走出来。
“滋味怎样?不比唐门的毒药差吧?”绿衣道。
“哈哈哈……”唐书葵放声笑起来,声音如同钝了的锯子拉过枯朽的木头,“真是没想到。”
绿衣也“咯咯”地笑起来,脸上有一种异样的激动,“我们也没有想到。原本设想了一万种你死的方式,没想到今天让你死地那么容易。”
唐书葵可惜地摇摇头,用尽全力发出几个嘶哑的音,“你一定没有想到,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原本,他是不用死的。”
“死到临头,还那么多废话。”
“不是废话,”唐书葵脸上忽然涌现出悲戚的神色,“小齐本是不必死的。”
“你居然叫他小齐?!”绿衣忽然止住了笑意。
张齐是绿风正儿八经的名字,但是他打小就不喜欢别人叫他大名,而要叫他绿风,说这样有大侠的感觉,以至于后来走镖扬名于江湖,别人也只知道,绿衣红枫的儿子,叫绿风。
没有人知道这个,除了绿衣红枫。
月光如霜一般从天上照下来,大地一片惨白。
绿衣红枫的脸色,瞬间比大地还白。
唐书葵微微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红枫右手一扬,唐书葵身体顿时向前倾去,宝剑掉落在地上,仅存的右手颤抖着捂着肚皮。
“你把话说清楚。”红枫冷冷道。
唐书葵高高翘起了嘴角,脸上笑意更甚,仿佛身体并没有吃红枫那一飞镖,而是吃了一口甜甜的蜂蜜。忽然,他睁开了双眼,瞳孔中如同映着朗朗明月,语调中竟带着甜蜜,“我和小齐,真心相爱。”
绿衣瞪大了双眼,手中的绿绫缓缓飘落在地;红枫一步上前,一把宝石镶嵌的匕首抵上了唐书葵的喉咙,“再乱说一句,你就没命。”
唐书葵直视红枫,“再向前一寸,你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绿风的牙咬得咯咯直响。
“我与小齐,很早就认识了。”唐书葵开始诉说,语气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我现在都还记得第一眼看见他的样子,他那时大概只有十六岁,却已然一个人走镖。那次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押着一个奇怪的宝盒,在歌乐山的底下向我问路,操着一口南方的口音,声音有些细软,问:“请问这位大哥,石鼎山庄怎么走?’”
“我含笑回答了他,你知道,世间有些事情,只需要一眼,就可以定乾坤。”
“你以为我会信?”绿风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绿衣却不禁湿红了眼眶,哀哀地径自说道,“是的,那次是他第一次出镖,押送的是山庄夫人的一双手,回来是还异常欣喜地跟我说,路上遇上了一个好心的大哥。”
“可惜,他并没告诉你们,那个人叫唐书葵。”
“那既然是这样,”绿衣疯了一样地扑上去,哭喊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他?还要,还要那般羞辱他!”
“我也没有料到是那样!”唐书葵任凭绿衣撕扭着他,发出兽一般的哀鸣,“临死的前一个月,小齐突然找到我,说家里给他定了一门亲事,”他眼睛狠狠地盯着绿衣,“还告诉我,过几日便会成亲,他无助地问我怎么办……”
绿衣失了魂地停下来。
“我俩便商量好了一个计谋,打算用青楼杏柳的棋局为幌子,进行决斗,然后假装双双死亡,再隐姓埋名,从此浪迹天涯。”
“不可能……”绿衣喃喃道,有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滑落。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专门从唐门带出了三天之内让人脉息全无的静息散,事先我俩都服下,第四天会有安排好的人来接应。谁知……”唐书葵的声音有了一丝哽咽,眼神像利剑一般射向绿衣,“谁知,第二天却陡然生了变故……我知道绿风的有一把特殊制造的锁,却不知道就是这把锁害了他!”
唐书葵颤抖着沾满鲜血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铜锁,锁的一面刻着“唐书葵”,另一面刻着“张齐”。
红枫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过那把锁,声音如同秋风扫过满地的落叶般萧索,“那把是我给他的。”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锁里有一种特质的磁粉,可吸走暗器,作防身之用……”
“是的,”唐书葵打断他,“静息散里含有汞毒,而小齐一直把铜锁挂在胸前,最后汞毒全集中于心脏,第二天比试到一半,他就忽然……”说到这里,唐书葵已泣不成声。
绿衣缓缓地转过头去,痴呆了一般看着红枫,任凭泪水在厚厚的粉上冲刷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是这样么?我怎……不知,有这样的一把锁?”
红枫一遍一遍用拇指擦拭着那把锁,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绿衣只觉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回过脸,断断续续地问唐书葵,“那你为什么,还要割去他的……”
“那是他的遗愿。”唐书葵眼中泛滥着哀痛,“他让我等他,下辈子,他一定做个女人。”
风拂过草地,三人寂静无声。
良久,红枫沙哑地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鲜血汩汩从伤口流出,唐书葵黑色的衣服却只是像被打湿了水一样。他微弱地喘一口气,声音细微却一字不漏地传入绿衣红枫的耳朵,“是你们害死了他,我要为他报仇。”
绿衣站起来,绫带随风飞舞。她似哭似笑,“你听见没,老头子……是我们害死了他……是我们……”
绿影闪现,声音很快消失在黑影重重的树林中。
红枫置若罔闻,手中死死地握着那一块铜锁,关节发白。
忽然,他猛然抬头,“不对,若是如你所说那样,死后你怎么还会对他出言不敬,跟我们说出那样的话……”
唐书葵眼神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红枫手里的铜锁,嘴角“嘿嘿”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翻身一扬,只听见“扑通”一声,井边只剩下呆坐的红枫。
旷野荒芜,大地凄凉,树木晒着月亮,投影张牙舞爪,形如鬼魅。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基情,捂脸遁走。
话说有没有霸王我的?
有的同学冒个泡,码字还是很辛苦的。T_T
☆、真相(2)
小二敲门的时候,苏柳正苦恼地面对着镜子,试图消除脸上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她环顾一眼室内的狼藉之景,心中暗想,不会这么快就找我赔钱了吧?声音却平静地问,“怎么了?”
恭恭敬敬地声音传来:“那我给姑娘送早餐来。”
苏柳松口气,又听见外边人道,“若是不方便,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了,”苏柳道,“你放外边桌上吧,我自己来取。”
“好的,”小二答应道,“苏姑娘,慕公子说,要是你醒了,可以去找他。”
说罢,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
早点里有松仁糯米糕、翡翠蒸饺、一碗八宝粥,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叶蛋。
前两项是苏柳的最爱,后两项是苏柳在白龙镇时,一贯的早餐之物。
苏柳尝了一块糕点,香味四溢,清新可口,忽然又停住——甜味中稍稍带一点鲜花的气息,这是白龙镇特有的做法。
苏柳的心中却尝到一股别样的滋味。
她胡乱吃了几口,越吃越觉得口中无味,干脆索性放下了筷子,来到慕瑄门前。
门半掩着。
苏柳鼓起勇气敲了三下。门很快被打开,居然是张仪。
“苏姑娘,请进。”
苏柳勉强朝张仪笑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慕瑄一脸阴霾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头也没有抬地道:“坐吧。”
苏柳尴尬地坐在最远的一个板凳上。
慕瑄自顾自地玩着手中一把折扇,打开、又合上,又打开、合上,重复着,仿佛是一件颇有趣的事情,良久都不再开口。
窗开着,却没有风,屋内如同密闭了一般,压抑沉闷。
终于,只听见慕瑄声音毫无感情地传来:“苏柳,昨晚睡得可还好?”
苏柳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勉勉强强道,“还,还行吧。”
“还行?”慕瑄放下扇子,向前倾身,一只手闲闲地靠在右边的八仙桌上,玩味地重复了一遍。
“慕瑄……”
“苏柳,我对你很失望。”慕瑄打断了她,“我一直真心对你,没想到你却从未曾将心比心。”
慕瑄说得很快,一个字都没有停顿。说话时面无表情,苏柳却感到了极大的怒意。
“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慕瑄“啪”一声放下扇子,“解释你脸上的斑痕,还是你私会的陆非鸣?一路上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你怎么都没有想起跟我解释?”
苏柳哑口无言,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忙道,“慕瑄,我不是有意的,从山崖出来我就一直想跟你说,可是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
“事”字还在室内回响着,一阵风过,眼前人已悄然消失。
张仪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也拂袖离去。
“苏姑娘?”
是谁在叫我?
苏柳回神,张仪在一旁好心地叫她,眼神有些奇怪。
原来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发现自己还傻愣愣地杵在门口,苏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公子在内间。”张仪道。
苏柳迈过门槛,室内右手边立着一张漆木质地、绣着八骏图的折叠屏风。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床边。
苏柳走了过去。
所见之景让她骇然。
只见红枫躺在慕瑄的床上,脸色煞白,嘴角不断有红沫吐出,枕边已经被打湿了大半,触目惊心。他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小小的身体在被单下蜷缩着,虚弱不堪,像一个重病的婴儿。一旁的桌上有一块精致的绢布,上面盛放着一把沾满了红血的小锁。
慕瑄坐在他床边,一脸忧色。
“这是怎么回事?”苏柳急忙上前,对上慕瑄的目光,“红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