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笑了,丁丁知道这是友好接纳的笑。那个浓眉大眼的与丁丁并驾而行,言语中丁丁知道她也是元诩的贵妃,称容贵妃,她还一一给丁丁介绍其他妃嫔,人数太多丁丁没有记住,只是了解到元诩的后宫除皇后外,设三宫九嫔,三宫称贵妃,九嫔称贵嫔。
丁丁喜欢容贵妃豪气爽快,悄声问:“容贵妃,英儿入宫数月,怎么从来不曾见过各位姐姐?各位姐姐平常都玩些什么?”
容贵妃亦收声:“太后陛下当政,皇上也就是个摆设,咱们姐妹也是摆设,英妹妹不也是因为尔朱大将军手握重兵才得以入宫的?那是皇上拉拢你们尔朱家,以图日后与太后抗衡胁迫太后归政,皇上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太后陛下的手段不光对男人对天下也一样厉害。咱们姐妹也就该享乐享乐,过一日是一日罢了,说不定那天皇上事败,咱们姐妹就得去庵堂落发,长伴古佛青灯。”
丁丁打个寒颤,这些青春美丽的少女,竟是这样命定的走向。容贵妃见她面有戚色,低声安慰:“想来英妹妹入宫日短,尚不知在宫中如何享受闺房之乐?”
随俯身过来耳语一番,丁丁讶然,元诩啊元诩,你这皇帝做的真正是窝囊到家,可是看看这些青春美丽的身影,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原来元诩独宠怜贵嫔,后宫妃嫔难耐寂寞,有的和贴身太监耳鬓厮磨,有的和宫女互相慰藉,更有大胆的从宫外买来年轻貌美的小厮,扮作太监日日陪伴左右。
元诩的后宫如此的糜烂,胡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既不想得罪权臣亦不想让皇帝舒服。元诩呢?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不闻不问?
秋猎场
秋猎场里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元氏王爷们骑在马上,身后都跟着长长的侍奉队伍,执王旗的拿汗巾的捧痰盂的扛雕弓背箭筒的不一而足,痰盂非金即银,雕弓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宝石,王爷们长途骑马后已露疲态,连连吩咐侍奉的人上前。
胡太后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上,火红的猎装更衬托其细细的腰肢,饱满的胸脯,头盔下脸庞白里透红,手执金色弓箭严阵以待,双眸透出嗜血的光芒。身后是徐纥和郑俨,两人着白色猎装,一个阳刚一个阴柔,手执银色弓箭跃跃欲试。三人身后是整齐的马上队伍,英挺的男儿象整装待发的战士,容贵妃悄悄在丁丁耳边说,那是胡太后母族的权臣。
中间缓缓而来三匹黑色骏马,元诩居中,一左一右是长乐王元子攸与柔然王阿那环,三人都是黑色猎装,不同的是元诩是黑色镶金,子攸黑色镶银,阿那环黑色镶红,元诩不再是宫中苍白瘦削的少年,肃容端坐马上隐隐露出帝王气概,子攸的俊脸上沉静如水,阿那环也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蓝眼睛里气势凛凛。
胡太后下令说今秋狩猎改改以前各自捕猎的规矩,增添点乐趣。她身后的人马为一队,元氏王爷们为一队,两队以最后的捕猎数量决出胜负,胜出的一队重重有赏。她说完后目光一扫,似是无意得问皇帝:“皇儿和长乐王可随意选择加入哪一方。”
元诩回答:“儿臣为元氏子孙,自然加入皇族一方。”说到皇族二字似乎加重了语气。
元子攸也答:“微臣自然追随皇上。”
胡太后眸子微暗,随即笑道:“今日少不了委屈柔然王做裁决了。”
阿那环倒是没有客气,点点头朝太后施礼道:“阿那环恐难以服众,还请美人太后与阿那环一起担负裁决之责。”
胡太后哈哈一笑算是应允。
两队人马冲向密密的丛林,阿那环正无聊一转头看见丁丁,冲她拨马过来:“美人也来了,今日的装扮让美人更美。”
丁丁冲他翻个白眼:“长舌妇。”
阿那环嬉笑着:“美人说什么?阿那环听不明白。”
丁丁看见他嘻皮笑脸就来气:“我说你是长舌妇,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日在长乐王府中丹霞之事,你为什么逢人便说,说我水性杨花?”
阿那环一脸委屈:“美人冤枉阿那环了,阿那环只是赞叹美人不只貌美,还至情至性热忱爽直,有柔然女儿之风。”
丁丁不好再说什么,皱眉道:“阿那环,我累死了,能从马上下来歇息会儿吗?”
阿那环连忙阻挡:“这却不行,这是狩猎的规矩,待狩猎的勇士们归来才可以下马歇息的。美人只能忍耐。”
狩猎的人马陆续回转,先回来的自然是元氏王爷们,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满面,猎物却是极少,胡太后眼中满是讥诮。
纵然元诩和子攸满载而归仍然敌不过胡氏族人,阿那环看过猎物数量,冲元诩和子攸一抱拳,朗声说:“不管是数目还是种类,确是皇族王爷们输了。”
胡氏族人欢呼呐喊起来,隐约有人喊着:“太后陛下万岁,万万岁!”,喊声越来越大
元诩脸色阴沉下来,子攸高声斥道:“皇上陛下在此,有哪个胆敢造次?太后虽居功至伟也只能是千岁。本王还有一件猎物,阿那环看完再论胜负不迟。”
丛林中走出几个人抬着一件猎物,走得很慢似乎很吃力,阿那环纵马过去观瞧惊呼连连,待那几个人走近些,却是一头身躯硕大的猛虎,狩猎场一时鸦雀无声。
阿那环率先打破沉默:“美人太后,既然长乐王猎得兽中之王,这场秋猎只能是皇族胜出了。”
胡太后看着元子攸咬牙道:“既然长乐王如此威猛,朕就与长乐王比试比试。还请柔然王裁断胜负。”
长乐王悠然回应:“微臣自当奉陪,敢问太后千岁如何比法?”
胡太后知道这是长乐王激她发怒,意在乱她的心神,她望了望高远的蓝天,瞬间冷静下来,没有理会长乐王称呼她为太后千岁的不敬,也把一直以来对子攸的欣赏喜爱沉在心底,一指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丁丁,冷声道:“就以英贵妃双耳上的珠子为靶子。”
元诩变了脸色,双手握拳手臂上青筋暴出,子攸微微动容,阿那环同情得看看丁丁,牵她的马到场地中央附耳叮嘱道:“英贵妃一定要坐稳了,一旦箭搭上弓弦,那就一动也不能动,晃都不能晃一下,否则就会丢了性命。”
丁丁闭了闭眼睛,既然我穿来了,我不想轻易死去。她稳定心神端坐马上朗声说来吧。
胡太后拉满弓弦笑道:“英贵妃虽然马都骑不稳,徒有善骑射的虚名,不过朕还是赞赏你不愧是尔朱荣的女儿,好胆识。”
话音未落看似随意射出一箭,丁丁愣愣的看着箭朝自己飞过来心想完了。愣神中感觉左耳被摸了一下,阿那环已经把她左耳的珠子取下,高喊道太后的箭正好射在英贵妃左耳珠子上,珠子上可见箭痕。
丁丁心下一松,却见子攸搭弓取箭纵马到刚才胡太后处,看着他黑马银鞍玄服白甲宛如神祗,丁丁不由想起指环王中的射箭精灵,愣怔的功夫中箭已射来,阿那环取下丁丁右耳的珠子再次惊叹,长乐王的箭正好射在英贵妃右耳的珠子穿孔中,穿孔中可见箭痕。
丁丁眼前一黑从马身上栽下去,掉在一个温热的怀里。
阿那环解疑
阿那环看见丁丁醒来,嘻嘻笑道:“美人醒了?美人不会嫌弃阿那环的驿馆简陋吧?这是皇帝的吩咐,美人从马上掉到阿那环怀里时,皇帝的眼神恨不能吃人,皇帝当初为了拉拢尔朱荣才纳美人为贵妃,而且子攸前往晋阳归来后,皇帝听说美人为子攸寻死觅活非常厌恶,可阿那环看来皇帝把美人放在心尖上了,皇帝不是只疼他的怜儿吗?”
丁丁喃喃道你胡说,他都三个多月没来徽音殿了。
阿那环扬手叫人进来送杯水,亲手送到丁丁唇边:“美人,这是阿那环第二次为美人端茶送水。阿那环没有胡说,皇帝对美人的心思只有美人看不明白。不过美人也真能惹事,先是子攸后是丹霞再是皇帝,老是惹到太后在意的人,难怪太后把美人当箭靶。”
丁丁扬脖喝完把玩着杯子:“阿那环可真奢侈,这玉杯通体透绿的,价值不菲吧?阿那环既然来自民风淳朴爽直的西域,会对我言无不尽的对不对?”
阿那环嘻笑道:“这可是阿那环的水杯,夏能降温冬能保暖,美人喜欢送给美人好了。”
丁丁说:“不曾想阿那环也这么狡猾,你没有回答我的话。”
阿那环转转眼珠:“美人想知道什么,阿那环尽力而为。”
丁丁说:“太后为什么处处针对我?太后和子攸什么关系?太后和皇上之间目前是如何形势?还有你能不能叫我名字,美人美人的酸死了。”
阿那环笑笑:“英儿?好吧,太后钟情于子攸,听闻英儿亦钟情子攸且为子攸罔顾性命,英儿入宫后,太后兴之所至召见于你,惊觉英儿颇有太后年轻时风采。后来太后召见子攸极尽挑逗,子攸不为所动,为让太后死心并激怒太后,子攸说英儿容貌较太后少女时犹胜几分。太后愤怒不已。后来又有丹霞之事,太后认为英儿处处与她做对,但碍于尔朱荣的重兵,她又不好发作,已忍耐多日。今日本来无事,但太后一向喜欢阿那环异族风情,阿那环把太后撇在一边与英儿说笑。子攸又猎得猛虎,她心下惊怒,所以把英儿当了箭靶。至于皇上与太后的关系嘛,至今日始可能形同水火。”
丁丁把玩着手里的玉杯:“阿那环知道的也太详尽了。”
阿那环坦然道:“阿那环在柔然即位之初招政敌陷害追杀,无奈之下到魏国避祸,身在他国自然要有自卫之举,不错,魏国皇宫内有阿那环的眼线,太后和皇帝的一举一动阿那环都知晓。”
丁丁看着阿那环:“你整日美人挂在嘴上,我以为你乐不思蜀贪图享受呢?”
阿那环哈哈笑道:“英儿想的没错,阿那环就是乐不思蜀。”
丁丁突然想起什么,揪住阿那环的衣领嚷嚷道:“阿那环,你这个小人,你明知道太后会针对我,故意引我和你说笑,引太后注意我。还有那个可恶的元子攸也拿我做挡箭牌。”
阿那环任由丁丁揪着,眸子一沉:“对不住,阿那环是利用了英儿,阿那环要复国,就要仰仗皇帝之力,太后的意图是让阿那环沉迷在洛阳的富贵繁荣里,永远不回故土,只有皇帝肯支持阿那环,皇帝想借柔然之力牵制北方大草原各国各族,只有皇帝下决心与太后翻脸逼迫太后归政,阿那环才有希望。不过阿那环能早料到子攸猎得猛虎的话,就不用借英儿之力。英儿的身份不想让人利用也难,就怕皇帝日后也难免会......”
丁丁缓缓放开阿那环的衣领,垂首叹气:“那你也在利用子攸对不对?”
“这却不然,阿那环和子攸、梁国武陵王萧纪乃幼时好友,我等三人的友情不涉及权力之争的。”阿那环的蓝眸里出现温暖的笑意。
丁丁悠悠说:“这倒是令人羡慕,可惜没有人当我是真正的朋友,诚心待我的也只有丹霞了,三个多月不见,不知丹霞怎么样了?
阿那环安慰:“英儿不必挂心丹霞,子攸已经把他送往梁国萧纪处,梁国武帝萧衍崇尚佛法,丹霞不会受苦的。”
门外传来急急得脚步声,阿那环突然大声说:“美人得了阿那环的玉杯,阿那环要求补偿,既然抱都抱了,那就索要一个香吻如何?”说完俯身覆住丁丁的唇。
门外的人怒喝道:“柔然王不想要脑袋了吗?”
进来的是元诩,他大力推开阿那环,俯身抱起丁丁往外走去。
阿那环不以为意地追着喊:“美人的唇真是又香又软。”
元诩抱丁丁上了御辇,柔声说道:“英儿,朕枉为皇帝竟没法护你周全,可是吓坏了?”
丁丁摇头:“可是臣妾遵照陛下的吩咐并无出格的行为。”
元诩眸子一黯:“英儿非要和朕这么生分吗?”
丁丁又摇头:“臣妾不想为小事儿丢了性命。”
元诩拉她靠在怀里:“朕和子攸千算万算没算到柔然王会找英儿说笑,引母后注意英儿。”
说完拿过丁丁手里的玉杯随意扔在一边:“英儿喜欢这个?宫里比这好的到处都是。”
夜里,元诩安抚丁丁睡下匆匆离开,丁丁仿佛听见他吩咐前往怜贵嫔处。
次日,元诩派人送来式样大小颜色不一的玉杯,个个玲珑剔透,丁丁想起阿那环说他那个杯子夏能降温冬能保暖,还是偷偷藏了起来。
隔日,徽音殿来一嬷嬷专教丁丁写字。丁丁把简繁体融汇贯通进步神速,月余后,御书房源源不断送来一些书籍,大多是诗歌风物志人物志,丁丁乐在其中并渐渐了解时下风俗人情,书上多有元诩的批注,丁丁有时心有同感也批注旁边,不顾自己的毛笔字有多么惨不忍睹。元诩每次来都看看她的批注,时时大笑不已,但从不在徽音殿过夜。
丁丁想起初见时瘦弱苍白的少年,不禁觉得欣慰,能让他开怀仿佛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春风一度
春寒料峭的夜里,竟淅淅得下起小雨,徽音殿里清冷中更显孤寂,丁丁拥被而卧,恍然中不知今夕何夕,回去的信心经不起消磨,这皇宫是进得出不得,除去长乐王府和秋猎场竟再也未离开过。
历数来这儿认识的丹霞,子攸,阿那环,太后,容妃都数月未曾再见,甚至那个粗鲁的万人,元诩偶尔见面也是来去匆匆,今夜他一定又宿在怜儿寝宫了吧?怜儿快生了吧?
只有梅香,日日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却小心谨慎,从不肯多说什么,谨守奴婢的本份,丁丁想尽办法和她拉近距离都不可能,也许她感觉自己的小姐与入宫前不同了吧。
丁丁无比失落,自己占据了尔朱英娥的身体,但与孤魂野鬼无异,她一声长叹,真正是命运弄人,早忘了当初“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迈。
元诩急步进来扑到床榻上抱住丁丁,头发上和脸上满是细细的水珠,身上散发着青草的香味,他头埋在丁丁肩窝处稳定急促的呼吸,喃喃说道:“英儿英儿,朕等这一日等得太久了。”
丁丁为他抹去头发上的水珠:“出什么事了吗?皇上怎么跑得这么急?”
元诩抬头吻吻她的唇:“朕是太高兴了,朕的小公主出生了。”
丁丁又为他抹抹脸:“那皇上不是该和怜儿庆贺吗?怎么冒雨跑到徽音殿来了?”
元诩吻着她,含混地说这不是最高兴的,朕最高兴的是日后可以夜夜陪伴英儿。
丁丁还想说什么,元诩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唇,舌头撬开她的牙齿,恣意品尝着丁丁唇齿间的幽香,一手探入她的衣领内,缓缓揉捏着她的丰盈。
丁丁吸一口气,想要抬手阻止,却四肢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元诩扯开她的衣服,吻着她的下巴,她的颈窝,她美丽的锁骨,然后停在她的胸前,张口含住她的粉红,微微吸吮又用牙齿轻咬。
丁丁身子酥麻而燥热,难堪得惊觉自己轻吟出声,挣扎着推推元诩:“不要,我不要……”
元诩以为她害羞,舌下加大力度,模糊地说:“英儿,叫朕的名字。”
丁丁轻喘着喊:“诩,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元诩轻笑:“朕来教英儿准备。”
......
纱幔低垂,青草在春日的雨夜里悄悄萌发,丁丁被元诩带领着,放佛听到青草从泥土里萌动的声音,嗅到沥沥春雨的芬芳。
次日清晨丁丁笑着醒来,却发现枕边无人,昨夜的一切好似一场春梦。
丁丁在混乱中用完早饭,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接受了,好像还是欣然接受,难道自己不觉中爱上诩了?应该没有,那自己是,难道是贪图身体的愉悦?又想起诩说以后日日可在一起,可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诩是皇帝,应该是要早朝的吧?
丁丁呆呆得看着门外,不知在等待什么。元诩进来脱下朝服把丁丁拥在怀里:“英儿不开心了?”
丁丁靠着他:“不开心的应该是诩,不只不开心,是恼怒才对。”
元诩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门外太监高声喊道:“太后陛下圣旨到,潘贵嫔为皇上陛下诞下皇子,皇子即日立为太子,钦此。”
元诩抓起一只杯子朝宣旨太监扔去,咬牙怒喝:“真是司马昭之心,滚出去!”
丁丁见元诩气得发颤,主动抱住他的腰:“诩,不是说是小公主吗?”
元诩抚着她的脸:“是公主没错,太后今日早朝时对天下矫诏是皇子,这样朕和她最后翻脸的时候,她就可以对朕下手,然后以朕的继承人是公主为由,废掉太子,再立一个傀儡。”
丁丁不解:“那皇上一直没有子女是因为太后的手段了?怜儿有孕后太后为什么没有采取措施阻止皇上的孩子出世?”
“不是,是除怜儿外,朕从未于其他后妃同床过,她们的母族都是依附太后的,太后也纵容她们在后宫胡作非为,就是为了让朕厌恶她们,以免她们怀上朕的儿女。只有怜儿的父亲官职较小,不争权夺利,朕和怜儿又颇投缘,就偏疼怜儿一些。怜儿入宫多年一直没有身孕,太后也就放松警惕,加上她近日沉迷享乐,为子攸又灰心伤神,朕也日日陪在怜儿身边,所以小公主得以安然降生。”
元诩捏捏丁丁的鼻子:“听怜儿说,她是按你们北秀荣人的法子,在那几日里有孕的。今日早朝,太后不知怎么得到消息,下了诏令,言称朕得了皇子。”
丁丁担忧地道:“虎毒不食子,太后不至于要对皇上......”
元诩脸上现出悲戚之色:“但是太后会的,她最在意的不是母子之情,她更在意坐拥天下奢华享乐,她当初冒死怀上朕也是孤注一掷,为了博得先皇垂爱,她成功了。她进宫以来就没有失败过。”
丁丁想到女皇武则天为了登上权力巅峰亲手杀死第一个女儿,做了女皇后为了维护自己的帝位稳固,相继把自己的几个亲生儿子或杀死或流放,为元诩忧心不已。
元诩看看丁丁小心地说:“英儿,当今的局势,只有一人可以抗击太后,那就是英儿之父尔朱荣,尔朱大将军手握重兵雄踞晋阳,却从未向太后俯首。”
丁丁心头五味陈杂:“尔朱大将军女儿的身份还真是有利用价值,昨夜皇上就是为了这个?尔朱英娥何其无辜,被你们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被你们一再利用。”
元诩张口要解释,有太监来报,长乐王御书房候驾,元诩看看丁丁匆匆而去。
丁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恨恨得想,最可笑的是自己还在为他担忧。
元诩之死(一)
深夜时分,丁丁在床榻上辗转良久,方入眠就被人大力从床上扯起来,来人紧紧捂住她的嘴,迅速拿东西把嘴塞上,把她扛在肩上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个人扛着她脚步轻快,悄无声息地一路飞奔,夜色漆黑如墨,雨水打在身上冰冷入骨,丁丁闭着眼睛,泪水和着雨水沿路飘落。
丁丁被扔在地上摔得周身酸痛,她爬起来抹抹脸上的雨水,看看四周自己应该来过这个地方。帷幔那边有人在说话,她慢慢走过去隔着帷幔往外看,这分明是胡太后的寝宫显阳殿。
元诩低头跪在地上,胡太后站在他前方沉默地望着窗外,双手神经质地绞着。
郑俨和徐纥跪在太后脚下,徐纥抿唇怒视着元诩,郑俨脸上涕泪横流趴着不住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连连哀求:“太后陛下太后陛下,一定要为臣做主,皇上下旨宣召尔朱荣进兵洛阳清君侧,不就是指臣等吗?臣等不过是心折于太后陛下的万千仪态,尽心服侍太后陛下,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啊,太后陛下,臣等之心日月可鉴。”
郑俨哀哭连连,胡太后还是沉默着,似乎被他哭得心烦,双手更用力得绞着。徐纥扯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安静些,郑俨的哀哭转为抽泣,仰脸泪光涟涟得瞅着太后,太后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叹。
徐纥站起身揽了揽太后的肩头,太后轻轻靠在他身上,徐纥趁机说:“臣等死不足惜,只是牵挂太后陛下娇娇女儿家,以后身边无人扶佑,太后陛下忘了吗?当年皇上只有十一岁,就听信老阉贼刘腾谗言,囚禁太后陛下于冷宫,皇上好狠心呐!”
胡太后身子轻颤一下,一直跪着沉默的元诩说话了:“当年儿臣年幼听信他人谣言囚禁母后,和母后分离后儿臣日日思念,求着刘腾助儿臣与母后见面,又向元氏宗亲保证母后不再干预朝政,后来母后终得自由。”
胡太后看向元诩:“朕想问问皇上,尔朱荣进兵洛阳后,皇上准备怎样安置朕?”
元诩朗朗说道:“还请母后归政于儿臣,儿臣会安排母后相伴青灯古佛,颐养天年,以赎多年来的罪孽。”
胡太后站直身子冷冷一笑:“好孝顺的皇上。郑俨起来,扶朕坐下。”
丁丁心下大急:“这个傻皇帝,竟然连迂回敷衍的话都不会说,本来太后还有点犹豫,如此一来,只怕已起了杀心。”
门外太监禀报潘贵嫔到。怜儿进来后放佛没有看见元诩,只是恭敬得跪拜太后。胡太后神色恢复如常:“潘贵嫔既然把产下小公主一事告知朕,朕可答应你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