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我正好可以听见,我看向厨房里总是满着的米罐,心下踟蹰,我何尝不知於夫罗比以往更关心我,我也偷偷打听到小容正在王宫里接受御医的诊治,状况已大有好转,失去父母的伤痛冷却下来后,我知道也许於夫罗是对的,他亲自去湘州,又有崔师兄在,如果他们都没有办法解救父亲,我更无力做什么,只是母亲,如果我能陪在母亲的身边,她也不会绝望自尽。
於夫罗为什么要自以为是替我做决定?他竟然如此霸道强悍,就像如愿离开我也从不问我的想法一样,怎样会更幸福,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愿意做笼子里的金丝雀。
冬天来临后,朔风一日日在耳边咆哮,草原上一片萧瑟,阴山也苍茫寂寥,只有正午敢出门走走,别的时间我就缩在屋子里,屋里冷如冰窖,只得日日熬了羊肉汤或牛肉汤给小家伙们喝下去御寒,为了能暖和点,我学会了喝酒,烈性的老酒温热后灌进肠胃,全身火辣辣的,可以暂时避开严寒。
托吉早早得将当日裁剩下的虎皮缝在我的棉袍上,领口袖口衣襟处缝得密实,可还是冷入骨髓。一日午后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天未尽黑,我就捂着棉被坐在炕上,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我大喊道:“阿提拉,我的被子刚捂热,我懒得动,有事明日再说吧。”
敲门声依然不止,我只得下去开门,门开处一个雪人站在那儿,仔细一看竟是数月未见的於夫罗,我转身往里走,也不理他,他跟在我身后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件白狐皮做的坎肩递给我,坐在石炕上看着我不说话。
我叹口气,拿块干布为他掸去身上头上的雪花,蹲身为他脱下靴子,把他的脚挪到炕上拿棉被捂着,随口问道:“你怎么瘦了很多,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大力把我王身边一带,我没站稳歪倒在他身上,我连忙往起爬,他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月亮,我太累了,只想抱着你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嘶哑沉痛疲惫不堪,我心一软点点头,过一会儿他沉沉睡去,他的体温让我感受到这个冬日里从未有过的温暖,我看着他略显苍白憔悴的脸色,是不是有的牧区又遭受了雪灾,他又去四处巡视送粮送肉,牧区和牧区之间距离遥远,矜鹏的官制远没有大裕那么完善,完善又怎样,层层盘剥的话,百姓最后还是挨饿受冻,估计他更多是不放心,所以亲自督促。
我不觉也睡去,醒来时於夫罗正站在窗边,窗户边透进清冷的雪光,他端着一杯酒沉思着,侧脸的线条刚毅中隐隐透出孤寂,我跑过去夺走他的酒杯,去厨房烧水将壶里的酒暖热了,又端回给他。
他不接酒杯只是看着我:“月亮可还恨着我吗?”
他湛蓝的眸光在雪光中看起来更觉幽深,我躲开他的逼视:“如果我能陪伴在母亲身边,母亲也许就不会寻了短见,你不该替我做决定。”
他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说了声:“已经很晚了,月亮睡吧。”
我犹豫道:“可是你……”
他扬唇而笑,笑容里有讥嘲有苦楚:“草原上的冬天如此难捱,很多牧区都有人冻饿而死,我竟是如此无能的大王。”
我心中一颤:“於夫罗,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很渺小,你不用太过自责。”
他又喝了一杯酒:“有些山区大雪封山,音讯已经断绝,不知道……”
我打断他转移话题:“於夫罗整日东奔西跑,难道不用批阅奏章或者接见王公贵族和朝堂众臣吗?”
他摇头,又倒一杯酒递给我:“月亮陪我喝些酒吧,我不想暖酒孤杯对冷月。”
我接过酒杯:“你这冷月是说我吗?我不是给你暖酒了吗?”
他一笑:“你依然在怪我,我却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我气结:“於夫罗你是如此霸道,你心里可曾懂得我需要尊重,我不想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笼中鸟,那怕这个笼子是金子做的。”
他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心目中的王后我怎么不知道她的秉性。”
我赌气喝干杯中酒:“小容呢?小容怎么样了?”
他看着我说:“我当日知道你愤恨之极,实在不知如何才能把你留下,她如今日日陪伴在麦宁身边,麦宁本说要来找你,我没让她来,月亮性子倔强,有些事情时间久了自会想明白,我从入秋就开始各地去巡视冬日的储备,今日方回王庭,那些衣物都是我嘱咐麦宁为你准备的。”
是啊,他是如此骄傲自矜的男子,心中装着他的子民百姓,我却以为他耽于儿女情长,因我满腔激愤,所以不来见我。我指指那件白狐皮坎肩:“这个也是麦宁准备的吗?”
他拿起来为我穿上:“这个是我巡视时一个猎户献给我的,他的妻子心灵手巧,我让她修改成你的尺寸,剩下的给她刚出生的小女儿做成了围兜。”
我的心中温暖着,他又说:“月亮可知道,当日司马如下决心赶尽杀绝,你父亲门下所有弟子一夜间全部下狱,你的崔师兄也未能幸免,小皇帝被蒙在鼓里,我能做的就是暗中给小皇帝送信,小皇帝以自杀威胁司马如,他才放过崔光,崔光出狱时一切已经发生,他看着芦州侯府满门素白,动身去皇宫答应小皇帝做他的帝师,司马如官任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昔日李雄信一党赶尽杀绝,李雄信一党盘根错节又手握兵权,其实对他们应该拉拢安抚,许以高官厚禄方可避免内乱,崔光心中自然明白,可他冷眼看着司马如的作为,等待着司马如自取灭亡。司马如最终未能放过芦州花府,我赶到时花府已化为灰烬,他本意只是要焚掉你父亲所作诗书,那一千多册孤本也未能幸免。”
我咬牙示意他往下说,他略作沉吟:“司马如担心独孤清之事,还是去青州掘开了卫如愿的坟墓,棺椁里是一具已经腐烂的男尸,司马如下令火焚......”
我颤着声喊道:“别再说了,你为何不早日告诉我这一切?”
於夫罗小心得圈住我:“当日月亮理智全失,岂能听得进去?我不让月亮回去是因为,大裕国各州县都挂着对月亮的重金悬赏,只要你一入大裕国境,就会是灭顶之灾,你的悬赏令在崔光做帝师后才被撤走。”
我心中五味陈杂,再也忍不住扑在於夫罗怀里放声大哭。
心初动却逢故人
雪夜后的整个冬天於夫罗都很少在王庭,他依然不知疲倦得四处巡视,我默默得为他洗澡换衣,温酒做饭,看他沉沉睡去,心中纠结着难受,我不知如何才能帮他。
於夫罗不在的日子里,我总想起父母亲,想起如愿,他说棺椁中有具男尸,莫非如愿竟真的不在人世了吗?我凄然想到,这一切还与我有关系吗?花府和卫府如今都已化为灰烬,无心入仕的崔师兄做了帝师,悄悄得在各地安插其他的师兄们日日秘密练兵,壮大自己的势力,李雄信原来的嫡系举旗起兵,大裕国内烽烟四起,各地诸侯按兵不动,司马如一介文人四处奔忙,却挡不住节节败退。
我再无家乡亲人,我的亲人只有小容阿提拉他们,我愿意留在他们身边,虽然矜鹏国的冬天如此漫长难捱。
草原上绿草萌发,春天终于来了,於夫罗回来了,脸上绽放着明朗的笑容:“月亮知道吗?这个冬天矜鹏的子民冻饿而死的人数大大减少,我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
我为他高兴着,煮了他最爱的菜粥给他吃,看他吃得香甜忍不住给他泼凉水:“春天是最容易青黄不接的,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他笑笑:“月亮所言非虚,矜鹏国真的发现了银矿,目前已开始冶炼。”
他说着抱起我转了几圈:“到草原上走走吧。”
我用力才挣脱他,他看着我哈哈大笑,朝我伸出手:“月亮,来吧,我牵着你的手。”
我想起阿提拉说的话,摇摇头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距离,他晶亮的蓝眸一黯,没有再说什么,我们一前一后往草原方向走去。
春日的风还略微有些凉意,小草刚刚冒头,阴山脚下的背阴处还有尚未融化的积雪,解了冰冻的河水缓缓流过我们脚下,我掬起清凉的河水在脸上拍了几下,只觉神清气爽,我从有石头的地方往河对岸跳去,跳着跳着回头冲於夫罗喊:“於夫罗爱山还是爱水?”
於夫罗站着笑看我跳来跳去,扬唇道:“我只爱我们的大草原,对于我来说,山水只是草原的点缀。”
我点点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还真不知道只喜爱大草原是什么样的人?”
於夫罗笑着不再说话,双目向远方眺望,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阴山脚下的树林边有两个身影,一袭火红的肯定是麦宁,一个穿蓝色衣袍的男子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麦宁突然娇羞得要走,那个男人拉住她的衣袖,把她拥在怀里笑说着什么。
我僵在河中央的石头上,那个男人的背影象极如愿,如愿也最喜欢那样蓝色的衣袍,甚至他抱着麦宁,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这个动作也和如愿一样,我一阵眩晕,在石头上晃了一下努力稳住身形,於夫罗快步跑过来搂住我的腰:“月亮怎么了?可是头晕吗?”
我摇摇头:“刚刚脚下的石头动了一下,我吓一跳,没事的。那边可是麦宁吗?”
於夫罗宠溺得点点头:“看来她的新罗王子没有足够的耐心等两年,不到一年就又找麦宁来了,今年夏天王庭可能要有喜事了。”
我指指那个男人:“原来那就是新罗王子,於夫罗可见过他吗?确定他是新罗国的王子吗?”
於夫罗笑道:“是不是真的王子并不要紧,麦宁和他情投意合就好,他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和麦宁住在王宫,麦宁如果远嫁的话,弟弟一个人住在王宫会很孤单。”
“弟弟?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有个弟弟?他怎么会一个人住在王宫?”我好奇得问。
於夫罗脸上展现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月亮早晚会认识他的,他如今和小容成了好朋友,整日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我狐疑着,他的弟弟和妹妹住在那个精致的宫殿中,他却多数住在学堂,偶尔回王宫也在后面那个爽洁的小院子里,他这个大王还真是奇怪,我再回头看时,麦宁和那个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个男子和如愿如此相像,我看着河水里的倒影怔怔发呆。
於夫罗抱起我走回岸边:“再发呆就要掉河里去了,怎么?月亮见过新罗王子?”
我摇头:“看背影想起一位故人。”
於夫罗没有再说什么,牵起我的手说:“我们回去吧,麦宁是急性子,可能过不了一会儿就回去学堂里找我。”
我任由他牵着手,一路上满脑子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回到屋里时,麦宁已经笑坐着在等,她一见我就嬉笑着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这衣服还真是合身,这儿的冬天不比大裕,冷得吓人,早就想来看你,哥哥不许,我一直担心,今日看来,你们还是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於夫罗笑说:“你嘴巴上抹了蜜似的,是不是有事求我?”
麦宁涨红了脸扭着手撒娇:“哥哥……”
於夫罗笑道:“刚刚我和月亮在河边都看见了,怎么?那个王子等不及要与麦宁成亲吗?”
麦宁点头:“我要求他成婚后呆在王庭,他同意了,我不想留二哥孤单呆在王宫。”
於夫罗捏了捏她的鼻子:“六月六成婚可好?”
麦宁欣喜得抱住於夫罗胳膊:“就依哥哥,月亮答应过我教我绣香囊的,可还算数?”
我笑说:“自然是算的,这个新罗王子叫什么名字?”
麦宁说:“他叫金元正,是新罗七王子。”
......
我日日教麦宁绣花,并与她讨论汉文诗词,她老粘着我,有时候就住在学堂中不走,日子如水般滑过,於夫罗口气虽笃定,还是担心草原上会因青黄不接出现饥荒,四处巡视到六月六日前夕才回,他黯然对我说,白银的冶炼出现了问题,草原上今年春季依然有人饥荒而死,我安慰他说:“所幸如今已是六月,人们有野菜可挖,一些果子也已成熟,麦宁的婚期就要到了,你可做好准备了吗?”
入夜他如故去沐浴,我依然为他按摩肩背,缓解他的疲劳,我看着他精瘦的后背,心中微微叹息,从没有想到有他这样的一国之主,日日奔波忙碌,把子民的饥寒放在心上,可矜鹏国的自然条件如此恶劣,单靠他如此辛劳,何日才能发生根本的改变。
我当下轻笑道:“於夫罗,你为何从不住进那个精致舒适的王宫呢?”
他低缓得说:“我不想在那种繁华锦绣的地方享受,高高在上失了忧患之心,忘了子民的疾苦,王宫里常住的只有弟弟和麦宁,关于弟弟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只要弟弟和麦宁能过得安适就可以了,我都无碍的。”
我在他背后轻轻环住他的双肩:“於夫罗,你太累了,我看了心疼......”
他的后背紧张得僵着,任由我轻轻环着,低唤一声月亮,再没有说什么。我在他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说:“水凉了......”
他默默得让我为他擦干身体,为他穿上衣袍,衣袍依然是一年前的黑色,我为他系上前襟的带子:“麦宁要成婚了,我为你做了一件绯色的衣袍,不是鲜艳的大红,不会抢了新人的风头,只是沉稳的深红色。”
他点点头,我看着他幽深的蓝眸:“其实你穿黑色也会轻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你到那儿,想忽视你的存在都很难。”
他拥住我声音低哑:“月亮,你终于放下心结,想通了吗?”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凑向他散发着青草香味的唇齿,他轻轻的吻着我的额头眉眼鼻梁鼻尖,然后停在我的唇上,他的吻一点点深入,我沉醉在他的怀抱中不愿醒来。
如愿,既然你放弃了我,我不要你成为我心中的刺,那日河边树林那个熟悉的背影让我顿悟,我何苦呢?心中的刺一碰就疼,我就将他连根拔去,伤口总会好的,於夫罗就是疗伤的良药。
於夫罗走后,我在淡淡的思念中一点点将那刺拔除,满目山河空望月,不如怜惜眼前人。於夫罗是那样霸道的男子,却尊重着我呵护着我关心着我,他宿在我身边时,深夜总能听见他难耐的喘息,麦宁告诉我,自湘州归来后,他再没找过别的女人,只耐心得等着我。
我回应着於夫罗,他一点点吻着我将我抱到屋宇中的石炕上,他是如此的温柔小心,生怕会触痛我心中的伤口,这些都如此不符合他强悍的个性,他为我收敛着自己,我闭上眼睛抚摸着他的肩背回应着他,我清楚得知道,吻着我抚摸我进入我的是於夫罗,温柔喑哑低唤我的是於夫罗,当我在激情中呻吟着低唤於夫罗名字的时候,他声音低低得说:“月亮,叫我的汉名字,我叫飞鹏。”
飞鹏,我唤着,这个名字如此适合他,他是如此骄傲自矜的男子,他真的就是翱翔于九天的飞鹏呵。
后来的几日,於夫罗神采飞扬得忙着准备麦宁的婚礼,我陪在他身旁笑着帮忙,他偶尔看向我的蓝眸饱含着热切和深情,我淡笑着回应,他如火一般的热情,渐渐融化了我心中的坚冰。
麦宁的婚礼来临了,我和於夫罗隐在人群中看着,我第一次看见了於夫罗的双胞胎弟弟,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高高在上,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蓝眸如阿提拉般洁净无尘。於夫罗在我耳边说:“父母在饥荒中去世后,我带着麦宁四处流浪,弟弟被族人收留,我登上大王之位去找他时,才知道他幼年被养父虐待殴打,他的记忆和心性永远停留在八岁,我为了不让他受人欺负,让他住在王宫,在重大场合接受众人朝贺,再没有人敢欺负他,我去各处巡视时也可放心。”
新郎和新娘的马车缓缓驰来,新郎跳下马车,将麦宁抱下,麦宁浅浅笑着,明艳的脸庞上不胜娇羞,新郎温柔得牵着她的手,向大王行礼拜见,拜见完毕转身过来朝众人道谢,他淡淡得笑着,眼眸中却冷冷得没有温度,我的心颤着抖着手靠向於夫罗,於夫罗抓紧我的手:“月亮也发现了?此人对麦宁定非真心。”
我混乱得靠在於夫罗怀中,那是如愿,那真的竟是如愿。
风乍起皱起涟漪
如愿牵着麦宁的手向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依偎在於夫罗的怀里看向他们,如愿的目光接触到我的,冷淡无波的眼眸中翻起惊涛骇浪,他扔下麦宁冲到我面前问道:“月儿怎么会在这里?”
我嘲讽得看着他:“你呢?你又为何在这里?”
如愿的双眸中满是痛苦不甘:“月儿,我只是希望你能平静得生活,不要跟着我受诸多的苦楚,我一旦得成大业,自然会去接你回来。”
“是吗?”我轻笑道:“那我应该心甘情愿得等待了,偏偏我是个不安分的人,没有那样的福气,如今我已经失去父母家园,我只有他了。”
我不看如愿的神情,仰头看向於夫罗,於夫罗默然把我抱在怀中,冷眼看着如愿,麦宁已经在捂着脸嘤嘤哭泣,於夫罗的怒气随着麦宁的哭声和如愿看我炽热的眼神,马上就要喷发出来。
如愿过来强行把我搂在怀中说:“月儿,我们走。”
我虚弱的点头:“好的,走吧。”
那个温暖的怀抱是於夫罗的,而不是如愿的,刚才的一切只是我混乱中的想象。如愿,我等了一年多,你不出现,为了让你容易找到我,我自私得呆在於夫罗身边,这样就可以有一个固定的地方让你来找我,你终于出现了,却是再次穿着大红的喜服,如我们初见那样,只不过你的肤色由苍白变成了健康的麦色,你的眼神不再纯净,你利用麦宁的身份来复国,你何其残酷,但愿麦宁的美丽可爱能让你爱上她,不要伤害她。
而我,也不想伤害於夫罗,我已经做好准备回应他的感情,我们从此后只能咫尺天涯形同陌路,虽然我们曾那么希望一生一世相守。
於夫罗已扶着我往人群外走去,我窝在他的怀中没有抬头,我不想让如愿看见我,我眼角的余光掠过麦宁大红的嫁衣,心头变得清明,我拉了拉於夫罗的衣袖:“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头晕,靠着你歇一会儿就好,今日是麦宁成婚,你不能半途离开。”
於夫罗扶在我肩头的手紧了紧,轻轻应了一声。麦宁和如愿,不,从此以后我因该叫他七王子,麦宁和七王子已经走到我们近前,麦宁隔着人群向我们笑着,然后走了过去,於夫罗的容貌和服色已经引起七王子的注意,他回头看向我们,於夫罗已经扶着我离开,他惊疑得看着我们的背影,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直到麦宁催促,他才笑着回头与麦宁继续与人们打着招呼。
於夫罗并没有问我那日为何会那般紧张无措,他只是说:“这个七王子对麦宁并非真心,但麦宁已经深陷,所幸我在他们身边,万不能让麦宁受了委屈,这个七王子无论是何图谋,他装也得装着和麦宁恩爱,否则我定不会饶他。”
我的话已在唇边,却又咽了回去。我想对於夫罗说七王子是我的故人,有朝一日七王子冒犯他的话,请他饶了他的性命,可我又有何立场求他呢?如愿啊,他一定以为矜鹏国王就是那个身着龙衣一脸纯真的男子,他万万没想到矜鹏国王另有其人,他又怎会是於夫罗的对手。
於夫罗笑看着我问:“月亮好像有话要说?”
我笑道:“我是在想矜鹏国王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你弟弟?”
他骄矜得笑着:“需要担负国王使命的时候,是我,需要享受国王荣耀的时候,就是他。”
於夫罗阿,他是如此骄傲勇敢的男子,我靠向他怀中:“麦宁明日会和七王子来拜见你吧?”
他摇头:“我让她把王宫里的礼仪都完结后再过来。”
我低声说:“可是我......”
“你害羞了?”於夫罗哈哈笑道:“月亮,只要你愿意......算了,我去王宫后的院子里见他们就是,不愿意见他们之前,你可以一直不出面,我会嘱咐麦宁,只一个人来找你。”
我心下一松,同时又有些心虚,於夫罗已经看出我不想见那个七王子,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於夫罗在我耳边笑道:“只是回到那个院子里,又会是一派旖旎情形,麦宁总会安排好的。”
我恹恹得说:“那很好啊,上次那个玉娘国色天色,这次不知又是何人物,於夫罗也真是会享受。”
於夫罗斜睨我一眼,看我脸上并无不快,他一声轻叹强笑说:“月亮,我这就去了,免得麦宁心血来潮跑过来惹你不快。”
我怏怏点点头说:“快去吧。”
於夫罗没再说什么,大步走了,门外马儿一阵嘶鸣,然后疾驰的马蹄声迅速远去,我心下好笑,这人还真是急着去那个院子里享受去呢。
我呆坐到黄昏来临,门响处进来一人,我抬头看时,竟然是魏妈妈,她依然慈祥得笑着:“少主人大婚那日,老奴以为是眼花了,原来真的是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