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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书案上放着的,是明面上的生意经,这些暗面的,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他还是头一次提起,且他今日很高兴,难得的健谈,不若以往总是凤娇说得多,他多半只是倾听。
凤娇忙抓住机会问道:“那,怎么把握这个尺度呢?“因太过感兴趣,又怕高升不愿详细说,带一些恳求道:”玉郎,你要教我,你教教我。”
四下里无人,她怎么突然叫上玉郎了?且她的神态,撒娇一般,高升看她一眼抿了唇,低下头去好半天没有再说话。
他常常说着话便会陷入长久沉默,凤娇早习惯了,也不理会,接着说道:“这些日子看着咱们家生意扩大一切顺遂,我想过很多次,若玉郎和我联手,我们家这生意会不会大到天边去?”
高升停下脚步,扭脸瞧着她,凤娇也跟着他停下脚步,笑问道:“又碰见要银子的了?”
高升没说话,只是默然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伸出手抚住她肩,身子靠她近了些,低下头脸侧在她肩头,唇几乎贴着她耳畔,声音很低问道:“昨夜里,你怎么没躲开?今日,怎么又一口一个玉郎?”
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凤娇脑子里嗡得一声 ,僵着身子茫然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手下紧了紧,声音也有些发紧:“凤娇,你……我……”
他离得这样近,凤娇瞧着他侧脸紧绷的线条,挺拔而俊朗,轻轻嗯了一声喃喃说道:“玉郎想说什么?”
握在肩头的手又一用力,钳着她一般,他低唤一声凤娇,凤娇又轻嗯一声,身子放松了些,抬手拔开他腮边被风吹起的一丝乱发。
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43章 归人
他两手握着她的肩头,她一手捏着他的衣袖,一手颤颤得抚上了他的脸。
两两相望,一时间忘了今夕何夕。
突听身后有人阴阳怪气说道:“怎么?死人脸和小辣椒这对假夫妻,今日要在街头假戏真做?”
凤娇的手垂了下去,高升一错身挡在她面前,平复了情绪凝神看过去,这才发觉二人身处十字街,高家首饰铺就在街口朝南而开,首饰铺对面是一座茶楼,名曰大观楼,赵衡站在大观楼石阶上面,摇着一把折扇嬉皮笑脸看着他。
高升攥紧了拳头,赵衡抬起一只脚,脚底狠狠跺在旁边石门墩上,一手叉了腰道:“怎么?又想打爷爷不成?告诉你死人脸,能治你的人来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
高升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瞧一眼凤娇忍住了打人的冲动,不想凤娇从他身后冲了出来,指着赵衡大声骂道:“打死他,打死这个娘娘腔,奶宝宝,面条身子大饼脸,不长胡子死太监……”
高升瞧着她凶巴巴的样子,突然就想笑,拼命忍着低下头去,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
赵衡跳了起来,瞪着眼指着凤娇,指了半天结结巴巴说道:“小,小辣椒,我在你眼里就,就那么差劲?”
凤娇看高升不动,撸起袖子窜了过去:“你上不上?你不上,我可上了。好多年没动手打架了,今天拿他试试身手。”
高升忙说我来,夫妻两个攥着拳头朝赵衡冲了过去。
赵衡一惊,抱了头就往茶楼里跑,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叫:“死人脸又要打人了,谢官人快救我,谢官人救命,谢官人,救命啊,谢官人。”
凤娇和高升停下脚步抬头向上望去,搂上一间雅室的窗户开着,窗边一个人卓然而立,正静静看着窗下的街面。
凤娇喊一声谢渊,抬脚上了茶楼石阶,那人身形闪动,疾步向楼下跑来。
高升定定站着,看着凤娇的背影紧抿了唇。街那头传来一声喊:“兄弟让我这几日紧盯着谢家,我一刻也不敢松懈,昨夜里夜半,谢渊回来了,刚刚只顾着要银子,忘了说一声,对不住啊。”
凤娇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过来,高升心里一凉。
赵衡摇着折扇又晃了出来:“死人脸,你派李大富盯着谢官人,想做什么?要不说你是奸商呢,就知道来阴的,净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你倒是说说,你怎么骗着小辣椒跟你成亲的?”
李大富和赵衡这么一嚷一喊,街面上出来十几个人,都远远站着看热闹,高升没说话,只盯着凤娇。
凤娇却没有看他,一抬脚踢在赵衡腿弯里,赵衡吃痛不住,啊一声喊叫单腿跪在了地上,凤娇两手叉了腰长眉倒竖:“放你娘的狗屁,你什么东西,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花花公子,还敢给他起外号?还敢骂他?我告诉你,你连跟他说话都不配。”
赵衡狼狈着欲要爬起,嘟囔道:“小辣椒,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凤娇又一抬脚,朝他裆部踢了过去,赵衡就地一个翻滚,嚷道:“谢官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凤娇一惊,忙收住脚放下叉在腰间的手,理一理鬓发转身看了过去,谢渊立在门口,头戴乌纱小帽,身穿青色官人袍,脚蹬厚底皂靴,一身官人打扮,不怒自威。
凤娇福了一福:“谢先生。”
谢渊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对赵衡抬了抬下巴,赵衡忙道:“我这就走,这就走。”谢渊说话了,很和气但不容置疑:“那绰号,莫要再叫了。”赵衡忙说声是,谢渊没再理他,牵着凤娇的手往楼上而去。
高升站在街对面,看着二人的身影出现在楼上,透过窗口看到谢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凤娇顺从得任他握着,低着头不胜娇羞,闭一下眼转身疾步离开。
谢渊拉着凤娇坐下,为她斟了茶,与她对面坐了,温和说道:“昨夜里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的,知道你一早要到首饰铺里来,就早早来到茶楼里等着你。”
凤娇扭着手垂着头不看他:“是呢,比说好的回来早了些。”
“我日思夜想,快马加鞭赶路,就为了快些见到你。”谢渊温和的声音里添了浓重的柔情,“凤娇呢?可想我了吗?”
凤娇点点头:“想了。”
“那就抬头看着我,也让我好好看看你。”谢渊温柔笑了,“几个月不见,凤娇害羞了?”
凤娇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你呢?做了官就言语无忌了?”
谢渊起身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轻轻裹住她手:“离了富阳我就后悔了,后悔没有订亲,后悔没有早些对你言明心意,说到底,书生气太过,只顾着没用的脸面,白白辜负了时光。若非我裹足不前,怎会让高升有了可乘之机。”
提到高升,握着凤娇的手猛得攥紧。
他的话里带着恨意,凤娇抬头瞧着他认真说道:“我在信里跟你说过,我与他的亲事只是交易。而且我最难的时候,是他伸出了援手,我视他为恩人,你不能那样说他,更不能恨他。”
刚刚在街面上,凤娇与高升之间一举一动,他都瞧得清楚,压下心中不快,柔声说道:“是吗?那我回头好好谢谢他。”
凤娇嗯了一声,谢渊看着她笑道:“我被派到庆州府任做推官,半月后上任,这半月里,我们先在富阳订亲,凤娇跟着我走,到了宁州城再成亲。至于你欠高家的银子,我都已筹足,连本带利还给他们,日后再无瓜葛。”
凤娇啊了一声摇头说道:“我不能要你的银子。”
“你我还要分彼此吗?”谢渊的声音更加温柔,“我知道你倔强,不肯受人恩惠,可我不是别人。”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凤娇忙说道,“殷黎没有进门,少爷的心愿没有达成,我和他之间的协议还不算完。”
“我算过了,还上欠高家的银子需要四年半,就算我坚持不了四年半,至少要等到殷黎进了高家大门,满足少爷的心愿。”
“还有,要遮了高家二老的眼,如果夫人没抱上孙子,我就与少爷和离的话,少爷的日子会很难过,高家二老对别人都好,就对少爷苛刻,一个月才给二两月钱。所以,不管是大掌柜还是少奶奶,我还得继续做下去。”
凤娇说着话,从谢渊掌心里抽出手,两只手又扭在一起。
谢渊一直耐心倾听,看她不说话了,方和颜悦色说道:“这高家的家事,还是让他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凤娇就算有心,也帮不上忙。还有,凤娇日后是七品的孺人,不可再混迹市井做大掌柜了。”
“我知道的。”凤娇斟酌说道,“这些我都想过,你我本来就有门第之差,我与少爷和离后,又是个二嫁妇,就算你不嫌弃,你们家人也不会愿意……”
谢渊打断她:“什么门第之差和离二嫁,凤娇不用顾虑,这些我自有主张。至于你和高升之间的协议,既然如此令你为难,我和他商谈就是。”
凤娇咬唇看着他:“其实,我不愿意做什么孺人,我愿意做大掌柜。做大掌柜能打算盘看账本巡视店铺能赚银子,孺人要怎么做呢?都做些什么?我心里没底。”
她急急说着话,主动去握住谢渊的手:“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不想让你为难,要不,要不我们,我们算了吧……”
谢渊反手扣住她手腕:“这辈子,我们都不会算了的,为了你,我甘愿受任何为难。”
凤娇摇头:“可是……”
“一切由我和高升去说,你不用再管,就这么定了。”谢渊温和看着她,低低说道,“我们说些别的。看到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嘴上如此说,脸上却没有笑容,脸向着谢渊,目光却虚无,茫然着问道,“你们家和方家的亲事成了吗?”
“方家?方蕙?”谢渊皱了眉头。
我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凤娇一惊,对谢渊道:”我脑子里很乱,说话颠三倒四的。”
谢渊目光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声音和煦如春风:“想来你这几个月过得分外艰难,都怪我,让你受了苦,以后再也不会了。那些令你为难的事,就慢慢忘了吧,以后一切有我。”
说着话朝她侧过身子,曾经令她心醉的书香萦绕袭来,他的手松开她手腕,轻轻搭在她腰间,唤一声凤娇。
凤娇想也没想,下意识抬起手,两手撑在他胸前,用力将他推开,谢渊愣愣看着她,垂了双手颓然道:“怪我苦苦相思情不自禁,唐突凤娇了。”
凤娇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好半天说道:“你如今是官人身份,我又这样不尴不尬,这儿人多眼杂的,我不想拖累你,坏了你的名声。”
谢渊摇摇头,又朝她靠近些:“我不在意,我只想…..”
凤娇站起身后退几步,绕开他走向门口:“时候不早,店铺里生意繁忙,我先走了。”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谢渊站在窗前,看着她出了茶楼匆匆走到街对面,闪身进了首饰铺。
温和的眼眸变得幽深,高升会迷恋青楼女子?会对高家二老无奈?凤娇视他为恩人?她可知道,高升并非善男信女。
哂笑着唤一声来人,对进来的男子说道:“高升身边的人,都仔细问问,尤其是那个殷黎。”


第44章 嫉妒
凤娇一日心烦意乱,眼前一会儿是谢渊柔情的眼眸,一会儿是高升冰冷的脸,一会儿是谢渊说:“我们这辈子都不会算了。”一会儿是高升问她:“昨夜里,你怎么没躲开?今日,怎么又一口一个玉郎?”
一会儿是自己与谢渊手握着手,一会儿又想起若不是赵衡突然出现,自己是那样想要沿着腮边抚上他唇,仔细感受那曾经一触而过的柔软。。
懊恼得想,难不成,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纵然心烦意乱,账目依然精确,傍晚时分合上账本叹一口气,我能做好的,也只有这个了,只是,我还能做多久?
没有坐轿特意步行,经过万花楼所在的柳巷时,门口没有人等着,抬头望着顶楼最靠里的屋子,窗户里没有灯光,穿过整条街,也没有人追上来,和气得说:“凤娇,一起回家吧。”
缓步往家走着,沿途揉碎了不知多少多石榴花,脚下落着红色花瓣,踩过去仿佛步步带血。
回到家中独自用过晚饭,在后花园坐了许久,方踏着浓重夜色回到房中。
推开门,屋中黑漆漆的,秋草刚要进去掌灯,屋内伸出一只手将凤娇拽了进去,闪电般踢上了房门,秋草惊问一声是谁,里面传出少爷的声音:“都滚远些。”
凤娇没有说话,被他伸手拉进来的瞬间,便知道是他。
他一直在家吗?为何一个人呆在屋中?他独自在黑暗中呆了多久?
他拉得太过用力,一头撞在他的胸口,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没有听到回答,他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猛得用力,铁钳一般将她捏得生疼,她嘶了一声又问道:“你喝酒了吗?还是……”
她的唇突然被粗暴堵住,再发不出声,她挣扎了一下,他两手从她肩头滑到腰间,往怀中一带,将她紧紧箍在了怀中。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唇贴得更紧了些,急促喘息着厮磨,凤娇使劲向后仰头想要躲避,箍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沿着后背滑了上来,引得她一阵轻颤。
回过神,那只手已紧紧托在她后脑,令她挣脱不开,他的唇紧压着她的,伸出舌霸道顶开她的牙齿,颤颤绕上她的舌尖,急切而笨拙得在她口中探索。
惶急之下齿间用力,狠狠咬了下去,有咸涩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没有放开,反而更加用力,一手箍着她后腰一手托着她后脑,身子继续前倾着下压,将她紧紧顶在门板上,双唇含住她的双唇,大力得狠命得吸吮,仿佛要吸尽她的骨血。
凤娇在他凌厉的攻势下缓缓闭了眼,两手撑住门壁,轻轻唔了一声。他顿了一下,随即动作更加激烈,两手紧捏在她腰间,牙齿一点点啃咬她的舌尖,她钝痛得直到麻木,后背紧抵着门,前胸紧贴在他怀中,瘫软着身子呜呜嗯嗯得承受。
几乎快要晕厥的时候,身子一轻,双脚离了地面,身子被他打横抱起,他的舌从她口中抽离,唇依然紧贴着她的唇,将她放在窗下卧榻上,倾身压了下来,身子密密裹住她的身子,脸贴着她的脸,唇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下,然后滑落到她的脸颊上,星星点点亲吻着,贴住她耳畔的时候,喉间吞咽一下轻唤了一声,凤娇。
他的声音嘶哑低回,饱含着急切与痛苦,听到她嗯了一声,得到许可一般腾出手,摸索着去解她的衣带,凤娇僵直着身子,两手抠着身下的竹席,一阵剧烈的喘息后终于可以出声,声音软着带着颤音:“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手下一僵,动作稍作停顿,猛然下手撕开了她的外衫,凤娇听着暗夜中的裂帛之声,闭了眼一声长叹:“若以身相许,能报少爷的恩,那我……”
他的手停了下来,蓦然一个翻滚离开了她的身子,扯过一床薄被为她盖上,低低说道:“对不住……”
说着话迅速起身,再开口的时候,喉间似乎哽着,生硬说道:“以后,再不会了。”
卧榻上的人安静仰卧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息,他在沉默中紧咬着牙关攥着拳头站了很久,抬脚向门口走去。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凤娇茫茫然起身,口腔里残存着血腥味,身边还萦绕着他的气息,他又去了万花楼吗?这一次,只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暗夜中枯坐了一宵。
天刚亮净了手脸换了衣衫,拉开房门就是一愣。
他靠着廊柱站在廊下,听到门响回头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绞着在一起,难以分开。
他头发上沾了露珠,双眸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他,就这样站了一夜吗?
凤娇咬一下唇:“你,不用自责,你,只是喝醉了,你,就忘了吧,反正我忘了,店铺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从他身旁经过,擦身而过的瞬间,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臂,却只是抠住了廊柱,唇紧抿成一条线。
她下了台阶,听到他在身后说道:“我会尽快写下放妻书,你只管与谢渊筹划日后,因这一桩亲事,你成了和离二嫁的女子,这桩交易说到底是你吃亏,以前的欠账便一笔勾销。”
凤娇顿住脚步转身回头,高升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就这样定了,其余的无需多说。”
凤娇捏紧了拳头,半晌点点头:“你再容我几日,这半年的生意账目,我仔细理理,回头交给你。”
高升说一个好字,简短低沉。
凤娇又道:“我欠你的债,我一定会还,求少爷不要说什么一笔勾销,否则我此生难安。”说着话苦笑:“可眼下我没有积蓄,又没了大掌柜的俸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清。”
高升疑惑看着她。
凤娇咬一下唇:“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愿意让谢渊帮我还债,这笔债,我想自己一点点归还。”
高升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
凤娇转身离去。
高升看着她的背影,身子一点点从身后的廊柱上滑落,直到跌坐在地上,黯然低下头去。
这一日依然像往常一样忙碌,午后凤娇在首饰铺中坐下来核算账本,喝茶的间歇一抬头,透过窗户瞧见大观楼前,谢渊正静静站在那儿看着她。
唤秋草拉下窗户竹帘,静下心继续理账,盘算记录着要交待给高升的点点滴滴。
秋草进来添着茶说道:“哼,还以为谢官人立在大观楼前看少奶奶呢,谁知是等着什么方姑娘。”
凤娇一听起身跑到窗前,将竹帘子挑开一条缝,从缝中向街对面观瞧。
一位姑娘正与谢渊说话,这姑娘身形高挑,穿淡紫色夏衫,姿态优雅站在大观楼前,手中团扇轻摇,秀美的鹅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顾盼间明眸生辉。
原来她就是方蕙。她生得真美,尤其是那自然娴雅的姿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往那儿盈盈一站,与殷黎高下立判。
直到方蕙随着谢渊进了茶楼,凤娇才放开竹帘,回到书桌后坐下,咬着唇发呆,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做他的友人吧。
秋草在旁边说道:“哼,那谢官人昨日与少奶奶牵手进茶楼,今日却又来一个方姑娘,还有少爷,明明与少奶奶是夫妻,却天天往万花楼跑。这些男人都什么东西。要我说,少奶奶不是普通女子,有做大掌柜的能耐,又何必与他们纠缠,离了他们只会过得更好。要是有那么一天,少奶奶到那儿,我秋草跟到那儿服侍,服侍少奶奶一辈子。”
凤娇蹙眉看着她,看着看着展眉就笑了:“倒是我糊涂,没有你这小丫头明白。”
就是,管他们呢,埋头接着忙碌,门外有人唤一声阿姊。
凤娇起身迎了出去,拉住凤喜的手笑:“怎么来了?”
凤喜看看左右,又看一眼秋草,拉凤娇远了些,小声说道:“姊夫一大早就到秋江边上坐着,叫他去家里吃午饭他不去,我只好给他拿了一壶茶几块饼,刚刚过去瞧了瞧,饼一口没动,茶一口没喝,阿姊,姊夫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他会不会跳江?。”
凤娇拍她一下:“行了,他不是会寻短见的人,你别管了,回家看铺子去。”
凤喜走后,再看不进去账本,满脑子都是他。
怎么会在江边坐一日?不吃饭也不喝水,他昨夜里发狂,以为他喝了酒,这会儿想起来并没有一丝酒味,那他又是为何?
再坐不住,起身吩咐秋草备轿。
坐在轿中却嫌晃晃悠悠走得慢,不由埋怨自己,怎么就没跟着他学学骑马?又想起自己的字,依然那样难看,怎么也不跟着他好好练上一练?
心急如焚赶到秋江,一眼看到高升两手抱着头,一动不动坐在江边石栏上,过去叫他一声,他半晌回头,虽竭力掩饰,仍可看出眼圈微微泛红,凤娇心里如被针扎,刺得生疼。


第45章 同窗
方蕙倚窗而立, 看到凤娇上轿离去,回头瞧着谢渊微笑说道:“心上人坐着轿子匆忙而走,谢大官人不跟着去?”
谢渊端坐着喝口茶, 慢条斯理说道:“不急,先说说我们两个的事。”
“我们两个?”方蕙故作惊讶,“我们两个有什么事?难不成花前月下私定终身了吗?”
谢渊看着她笑道:“你也别打趣我,说正经的,我可两夜没有睡觉了。”
方蕙摇着团扇坐在他对面笑道:“那就说说吧。”
“我们家去你们家提亲, 你父母亲都没点头, 你怎么就说愿意?”谢渊为她斟一盏茶递了过来,“你既知道我和凤娇的事, 故意捣乱不是?”
方蕙放下团扇喝口茶摇摇头:“你这是狗咬吕洞宾,我父母其实是愿意的,高升仗着跟我父亲的交情给拦下了, 这高子盛太可恶了,说一不二, 简直就是富阳一霸。”
“ 不提他。”提到高升,谢渊脸色沉了一下。
“不提就不提。“方蕙脸上淡笑变得妍丽,“你可知道,若我们家明白说了不愿, 那秦家周家傅家赖家,家里都有待嫁的姑娘, 都虎视眈眈等着你呢。我跟父母说我愿意, 就帮你把提亲之事吊在那儿了, 一直吊到你回来。你该谢谢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