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柜,把家中我的还有我妈的配饰卷款私逃似的带到学校,于课间掏出来一件一件试,口中不停求证“怎么样怎么样”,试到评委们夺门而逃。
到了周六,更是紧张兴奋得来回踱步搓手,这周尤甚。
捧着书本坐在书桌前,愈加心不在焉,不住回头张望门口。
姜将“守望”一词套用到这样的我身上,取等待盼望之意,进一步发展,大约会变为一尊“望夫石”。我撇嘴,但不得不赞同真形象。
这天的补习内容,我听得模模糊糊的。趁即将结束之前,我从他雕塑般立体的侧颜收回视线,低头,悄悄盯着那只白皙不足、修长细腻有余的手,小心翼翼开口:“尚既哥哥,12月31号晚上,你有空吗?”
手中的笔一滞,之后漫不经心地敲打着纸张。手的主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果然,他停顿了些许,开口:“晚上几点?学校有晚会来着。”
万念俱灰至死灰复燃,取决于他的一句话。
我倏地看向他:“多晚都没关系!你们医院后门口的公园见!”
尚既怔怔然,瞅着我通红的脸颊,长睫毛轻碰了几下。点点头,随后右侧嘴角缓缓扬起,连带动了左侧的,露出了我熟悉,又夹杂着几分不明意味的微笑。

1999年12月31日,因为一条千年虫,中层及以上人员全体在医院待命。
这应该也能叫做守望,坚守瞭望。
他们中多数为医科出身,对此将信将疑。如果真如专家所言,因计算机的设计缺陷造成逐渐信息化中的医院各系统瘫痪甚至归零,他们也只能束手无策地旁观。
我提着奶奶自创的焦了一半的荷包蛋饼先去老妈医院报道,打搅了阵势浩荡的战略部署会议。老妈拧着双眉来到我跟前,叹了口气,接过的同时叮嘱我认真做功课、早些睡觉。
接着我去了老爸的医院探班。大骨科下属数个科室的主任副主任们倒是欢聚一堂,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你们不担心电子病历全部消失么?”我问老爸。
我爸是个乐观开朗的汉子,他分发着奶奶的杰作,满不在乎道:“大不了继续手写呗。”
“丛丛要是一个人害怕的话,我们的值班室让给你睡。”有同事插嘴。
被老爸婉拒:“她胆子可大了,天不怕地不怕。”

即使老爸再放心我的胆量,若他知道几小时后,他家闺女独自坐在距他不远的公园里守望男人,估计他还是会抓狂吧…
天很冷。我约尚既的时间是九点,眼下已过十分钟。
一字开头的最后几小时,就像老妈他们在为危机忧心忡忡,而老爸他们且行且欢乐,有人燃放烟火迎接千禧年的到来,也有人惧怕愈发唯利是图的人心而抵触着新世纪。
矛盾的时刻。
一如我的心境。
我百无聊赖,从花坛里抓了一把枯叶,摆弄着。
“来,不来,来,不来…”
当一串绚烂的烟花盛开在头顶上方的天空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10.关键词:末日

诺丹查马斯在《诸世纪》中预言:1999年7月之后,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2000年1月1日的钟声响起之时,我对着偌大空旷的公园扯开嗓子,大喊了三声:“放屁!”
哎,酒精的作用果然不可估量啊…

至于末日预言是什么时候传开的,我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大家盲目的渐渐惶惶不可终日。
我们三个人就“怎么死不痛苦”这个话题争论了许久,最后决定一醉方休,一麻到底,并相约31日晚,在我向尚既表白前先来点小酒,顺带壮胆。接着按原计划我表我的白,她们隐藏着静观动向。之后么,如果成功就开庆功宴,失败则更需要酒精麻痹,天经地义。
可惜,姜家搬远了得抓紧赶回去,蒜也被她老妈擒拿回家,我么,也没等来尚既。
当一串绚烂的烟花盛开在头顶上方的天空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那是十亿飞,竟然。
我抓着一把枯草,怔怔地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看你的好戏呗。”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再瞅瞅我和我手里的草,也大致明白了:“山鸡放你鸽子?”
我没再蹦跶起来纠正他,任由他啼笑皆非也好,幸灾乐祸也罢,垂头默认。
“我说过什么?他比你大十岁不是白大的,怎可能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怎可能把你的邀请当真?随口唬弄唬弄小朋友而已…”
“我知道。”
我瓮声瓮气地打断了他的打抱不平,两人顿时无言相对。
烟花愈发绚烂,伴着刺骨寒风。他别扭地站着,我僵硬地坐着,共同全心全意于空中的夺目。

十亿飞冷不防地转身跑开,几分钟后抱着数罐啤酒再次现身,猛地撤开双臂,易拉罐们东倒西歪了一地。
“蒜和姜爽约是她们亏了。”他随意捏起一罐递给我。
“她们有人管,不像我,” 我接过,点点自己,“散养的娃。”
他亦指指自己:“之二。”
“不愧是同桌啊,物以类聚。”我笑。
一罐下肚后,问答趋于随心所欲。
“你喜欢尚既哪点?”
“帅。”
“只有帅?”
“温柔。”
“温柔?”
“嗯,”我起身学着尚既的样子摸了摸十亿飞的脑袋,“尤其是这个举动。”
“我看你是缺少父爱吧。”
“滚。”

两罐下肚后,问答趋于肆无忌惮。
“你干嘛吊人家班花的胃口!无耻!”
“我说过我不喜欢她了好吗!”
“你干嘛不喜欢人家!班花多好!才貌双全!”
“你管得着吗!管好你自己OK?”

三罐下肚后,问答趋于回归深奥。
“岩井俊二的《情书》,我看了两遍,喜欢他前一遍,喜欢他后一遍。”
“第一遍什么都没记住,第二遍也只记住了一些镜头。她们说我是怪胎,关注点太奇葩。”
“两个藤井树独处的场景,不知怎么的,让我共鸣很深,阅览室、路灯、马路。原来当暗恋发生时,一个人可以做到把心思隐匿得如此之好。”
“珍藏你的笑,苦我一个人受即可。我对他就是这样,卑微而美好。”

身边却没了迎合。
我推推十亿飞:“喂!”
他面红耳赤,经我一搡,软软地倒在了长椅上…

天寒地冻中,常温的啤酒亦变得冰冻异常,导致我一夜未眠,频频如厕。十亿飞比我更惨,班主任说他受凉发烧,直接请半天假打点滴去了。
中午啃着面包,讨论着用饭钱换来的杂志,三只头凑在一块儿,对去年十一月出道的K团同事务所后辈们评头论足。
“啧啧,长得真寒碜,”蒜表失望,“我看超不过他们前辈。”
“歌还行,”姜发表意见,“队长是我的菜。”
胖胖路过,扫了一眼,嗤笑道:“这也叫偶像?这些脸还不如我家哥哥们的小手指!”
我们正准备群起而攻之,十亿飞不痛不痒地晃回学校,还插了句进来:“真丑!”
“两罐倒的同学滚回医院去!”蒜咬牙切齿。
他脸色一沉,质问我:“把我出卖得爽不?”
“我以为,酒量差不是弱点。”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但比我酒量差,确实不太光彩。”
“而且,”对他勾勾手指,故作神秘道,“你那天晚上说漏了许多东西哦。”
他脸色再次一沉,忽而又坏笑起来:“我相信你,不会外传。”
“为何?”
“酒友,此生首位的,酒友。”
经他一提,我们之间貌似平添了份难以定义的阶级感情,难道确真拜一夜酒友之故?
十亿飞与我做同桌已两年又一个学期,吵吵闹闹冲突争斗不断。我们自认为相当了解对方,其实不然,起码经过这两年余来的第一次推心置腹谈话后,莫名地生出一份焕然一新来。

我为该如何面对这周六尚既的出现愁煞了白头,结果被老爸一句话粉碎。
“小尚应付学校活动和考试太累了,突然就发了水痘,还引起前庭神经炎,你的辅导先暂停。”他宣布道。
我的心顿时被揪起,又狠狠长出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再见到他,已在一个月后。
学校补习和课外辅导遇节休息,抛下了无穷无尽的作业,以及让人郁闷气结的各种“警告”,无非初二是分水岭啦、胜负在此一年啦、后劲不足的学生当心往下掉啊,简直不想让人太平过年了。
上学期期末,我好不容易彻底脱离了分流辐射圈,此时光顾着拼命码作业,抽空不忘瞅几眼我的明星们。
年三十的下午,老爸一个电话被拉去了医院,老妈陪着院长们下基层走一线还没结束。我罢工,边和蒜煲电话粥,边翻着刚到手盘还热着的《新宿少年侦探团》。
蒜在那头抱怨:“姜说闭关还真闭关来着,她家的电话都是她妈接着,还有一年多,何必呢。”
“嗯…”我盯着电视机随口敷衍。
“葱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你准备怎么收买我的心?”
“用我的肉体!”
“…”
我们正胡侃着,门铃响起。
我换了门边的挂机继续和她聊,花枝乱颤地怪笑着,打开了门。

老妈往我怀里塞了一包菜,从我身边侧身而过,又退回来,拍打几下我的脸颊:“三叉神经痛还是怎么着?嘴角抽得这么厉害。”
大约是被她蹂躏的,我的脸瞬间红成虾子,下意识躲到菜的后方,为客人让出一条通道。
“来,小尚,拖鞋,不是头一回来了,别客气啊。”老妈提着棉拖鞋笑盈盈地招呼着来客,转身横我一眼,“还不挂电话!你知道我往家里拨了多少通么!”
电话那头的蒜许是把我们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猛地打了鸡血般嚎起来:“尚既?!”
我果断收了线,朝屋里挪了挪,羞涩地低头,叫了一声:“尚既哥哥。”
他伸手,再次摸摸我的头发。

我们家的传统,三十晚上小家各自迎接新年,初一大早齐聚爷爷奶奶家开始闹腾。
小家不过一家三口,通常老爸会烧一桌好菜,边吃边等春晚。待到开始后,我则立马携上大包小包零食爬上床,把它们哗啦铺满整床,皇帝翻牌似的东挑西选。左侧躺老爸,右侧坐老妈,我蜷于中间,时而听他们聊工作,时而听他们讲电话,时而评论电视节目。
虽然老爸轮上备班或者碰到特别棘手的会被叫去医院,虽然在老妈没做行政之前也经常一拷即到,虽然他俩排到除夕值班也不是一两次了,但这天晚上仍是一年中最温馨之夜。
直到尚既出现了。
老爸很欣赏他,直言:“开门弟子,你就和我儿子没什么区别,何况我只有女儿。”
他也确实乖巧,陪在老爸身边,小酌上几杯,聆听着老爸酒后的天南海北乱扯,并不时迎合几句。
老爸乱扯的重点对象永远是我。
“这孩子天天围着小日本转,要把精力分一半给功课,什么市重点不是小菜一碟。”
“丛丛像我,聪明!”
“我的小情人就是太懒,吃完饭从来不知道收碗,我们一年不回来她可以放上一年。”
“你这样怎么嫁的掉呢?男人都喜欢贤惠的,对吧尚既?”

趁亲爹把我批到体无完肤之前,我赶紧丢下换了郭冬临作新搭档的冯巩,夹着尾巴溜进厨房帮忙。
老妈促狭地瞥了我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没,”我正儿八经地拿过一只碗,“你女儿我天生无比贤惠。”
老妈无语地笑笑,任由我与油腻污垢作斗争,洗了手观望餐厅中的那两个男人。
“突然有种多了个女婿的感觉。”她喃喃道。
把我惊的,手中的碗差点落地。
尚既出现前,除夕是一年中最温馨之夜。
尚既出现后,除夕成了我最纠结之夜,既胆战心惊又期待满分,甜蜜的纠结。

写日记的习惯亦是从两千年除夕夜开始的。
对着簇新的挂锁的日记本,我提着笔思索了半天,只磨出了一句话:今年,尚既在我家过除夕。
接着又思索了半天,这次只磨出了六个字:希望年年如此。
然后飞快锁起,把钥匙藏进了床头小熊玩偶的口袋里。
11.关键词:未来

某天,拼音很烂的老爸在琢磨五笔拆字,拆到“末”和“未”便束手无策了。
老妈与他研究了半天,得出结论:末字应拆作一和木,未字则拆成二和小。而后她暗自端详了半晌,开始惊叹:“奥妙真奥妙!”
“‘一’作形容词有‘全’的意思,‘木’作形容词可以解释为‘麻木’,那末字就能理解为‘过往都已定型’。‘二’有怀疑、不确定的意思,‘小’嘛,通‘少’,意指所有人在不定的未来面前都像个孩子。”
我:“妈…你走火入魔了吧…”
无论她走火入魔与否,她的解释没错。
就如我们在二十世纪九零年代的最后一天打错了招呼:“朋友们,下世纪见!”结果一觉醒来打开报纸,发现2001年才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年。
就如医院严阵以待,结果千年虫并没有引起混乱。
就如传说中的末日平静而终,太阳照常升起。
对错都已远去,未来的日子,重新起航。

春晚进行了大半,谢霆锋在电视里深情唱着《今生共相伴》。
老妈在夸谢霆锋牵着的“新娘”长得真漂亮,一边不时踹踹呼呼大睡的老爸。
窗外的烟花爆竹声早已盖过了电视机的分贝。尚既突然问我:“怕爆竹声么?”
“不怕。”我一愣,稍许扭捏地答道。
“不如我们出去凑凑热闹?”
我欣然同意,裹上围巾下了楼。
家楼下正是本小区唯一一块居民广场,年前新添了一批健身器材后每天清晨傍晚成了阿姨阿婆们闲聊的最佳地点,此时却俨然变身烟花爆竹集中燃放点。
我们站在一角,无言地旁观。四周此起彼伏的巨响,随意走几步便能踩一脚废墟。
两名看着比我小一些的男生放完了千响鞭炮,留下两堆残骸转移阵地。我闲得发慌,伸腿踢踢它们,再挑了一两颗完整的拿在手里捏玩。
尚既突然开口说了句什么。
“啊?”噪音太响,我没听清。
“快放下!多危险!”他走近,重复道。
“我又没火机点它…”
他不等我狡辩完毕,直接夺下扔出。
原本的无言愈发寂静尴尬。
我清嗓,试图打破冷场:“小时候我因为动作不协调,和朋友们跳皮筋一直充当死了也不打紧的‘跟屁虫’,我就不干了,去和男生玩划炮、摔炮,对扔,还变着法子比胆子,手心炸啊潜水艇啊花式摆阵啊。潜水艇你知道么?手里握几秒再丢到水里那种…”
“有次夏天的时候不小心,摔炮甩到了腿上,烫伤了一小块,现在疤还留着呢。不过这不及空中炸开的爆竹掉了一半砸到我头上吓人,啊,最恐怖的还是大冬天落水…”
我的声音不轻不重,为了能于一片嘈杂中传达至他。一旦周遭倏地说好似的安静下来,我的“传奇”显得那么突兀而掷地有声。
更尴尬了…
尤其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又把蒜和姜还有十亿飞告诫我的忘了:切勿暴露!切勿暴露!
幸好人们再次热闹地迎接新年,升腾的璀璨稍稍转移了尚既的注意力。
面颊腾地升温,我下意识为自己挽回颜面:“以前的确是个野孩子,现在变…”
他打断了我即将出口的“文静”一词,轻声评论道:“看不出。”
“你说什么?”
随着零点临近,广场聚集起更多搬爆竹操烟花的居民,即使我们近在咫尺,仿佛如相隔千山万水。
他忽的转向我,紧了紧我的围巾,说:“因为出水痘得隔离,所以那天没能来,对不起。”
我怔怔然:“哦…”
他自怀中拿出一只红包,塞到我手中:“丛丛,新年快乐。”

尚既第二天即大年初一一早,乘上了开往家乡的长途汽车。
毫无疑问的,那只红包集我万千宠爱于一身,真正是放桌上怕脏了,揣兜里怕软了,恨不得拿只镜框裱起来。包括他替我紧过的围巾,一跃成为日日绕脖颈的好伙伴。
红包里只有一张百元大钞,新版的,红艳夺目的毛爷爷,以及一张纸条。
丛丛:
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学业进步!
尚既
反面另有一段话语:我还没毕业,所以压岁钱微薄,见谅。还有那天的事情,同样对不起。
没关系。我居然忘了说。
其实暗恋的一方早已丧失了去责怪对方的能力,不是么。

学校组织初二年级十四岁集体生日活动是每年例行的传统,不过地点年年在变。
关于我们今年的,同学们猜测纷纷,直到下发正式通知——浏河营地,两天一夜。
我们一个个心花怒放,以致出发前的最后一节英语课上,做的听力集体错到不忍直视。英语老师怒火中烧,却看似无心“善意”地提醒我们:“听说之前浏河刚闹过鬼。”
半数人的笑意顿时敛住。
十亿飞忙不迭添油加醋:“啊,是月初去的那批碰到的!他们说半夜听到水声,以为下雨了,就想出门看看,结果一打开门,一白衣女鬼挂在门口,脚悬空着,荡啊荡啊…”
“住嘴!”他的椅子被身后的姜狠狠蹬了一脚。
“想起来了,我哥讲那里曾经死过一个女生。”孔寅杉火上浇油补充道。
“对啊,所以据说女鬼只盯着女生寝室…”
发言被蒜和姜合力踢断。
他不满地瞅瞅后排,忽然指向我:“你们怕什么?这里有位反射弧全世界第一长的同学,开门的活儿全交给她,即使有鬼,她肯定也会安稳地打开,再平静地合上。”
我尽情白了他一眼,也没在意,不料后来还真闹出一场虚惊。

月黑风高夜,清明前夕。
终于在食堂解决完老师们随身背来的天杀练习卷,大家屁颠屁颠地蹦回寝室。丰富多彩不通宵不罢休的夜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分批洗完澡,她们已关上日光灯,竖起一圈手电筒,铺开垫子席地而坐,摆上了地下赌场斗地主的架势。
“谁庄家?”
“在此!”蒜激昂地应道。
“好!干死她!”
“秒杀!”
“分尸!”
“轮上!”
“不要嘛~”某人娇羞无比欲迎还拒的嗓音激起了农民及围观群众的摩拳擦掌。
于是乎,一群飞机大炮炸弹姐妹王对呼啸而过…
一个寝室十个人,总有个别不合群,此时此地此景,约莫就是禀赋不足到把前赴后继的扑克大师们搞到投降的我吧。
我果然被她们安排在了最靠门的下铺,右耳吸收噪音,左耳聆听动静。
“有水声。”我报告。
兴头上的她们连头都懒得转:“唉,葱你幻听了。”
我猛地冲到她们身后:“真的有,你们听。”
室内刹那安静。
事实证明我没幻听,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能感受到水珠落入一滩水后溅起的清脆,模糊而真切,仿佛是从隔壁传来的,又仿佛是从门外传来的…
毛骨悚然不知不觉在滋生。
姜暗叫:“别开门!开灯!”声音颤抖。
胆子较大的同学嘲笑她:“你真没用啊。”
蒜一把将她推至门后:“你有用,你去开。”
“要是我开了怎么样?”
“回去的行李我来拿!反之,你懂的。”
“好!”
话音未落,我接收到蒜的眼色,伸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推开了寝室门,扭头扔下一句:“我替姜开的,明天有劳你了。”
那一刻,尖叫四起,下蹲捂眼钻被子,应有尽有。
可惜门外没有人,也没有鬼,只有水桶一只…
上边架着块未完全拧干的抹布…
滴滴答答…

君子报仇,十年太晚!
据内鬼传报,他们晚上准备走抒情文艺路线,即凌晨聚齐班里大半男生徜徉在树林里唱情歌…
准确的说,这实在称不上“唱”,用“嚎”字更符合他们不见起伏的音调、T恤拖鞋的装束以及土匪地痞的气质。
我们的原定计划,是在他们吼到醉生梦死泪流奔腾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结果悲剧地发现,隐藏于敌人身后尽闻前方野犬乱吠,还不如拔剑自刎来的痛快。
继玷污了《情人》、《笨小孩》、《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与《单身情歌》之后,听到了“说再见别说永远,再见不会是永远”,我们之中的谢霆锋粉丝再也不能忍了!
夜幕下,一群披着床单,披头散发,手电光源打在下巴处的奇怪生物,猝不及防地用爪子扒上了另一群仰天长啸、衣衫褴褛异形们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