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末发挥尚可,依照排名顺序缩在提高班的最角落,远离教室中央点,却不妨碍日日做个看好戏的旁观者。
提高班的亮点,不在于神乎其神的数学竞赛题,不在于新概念英语与3L英语双管齐下,而在于十亿飞和隔壁班花…
十亿飞虽收了人家的情书和杂志,但从未明确表过态。这次俩好学生同坐一桌,我们从第一天起便纷纷下压:赌!赌他的定力!
反观人头济济的普通班,群众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集中于蒜和胖胖身上。他们亦猜得不亦乐乎:赌!赌她们的定力!
这边厢班花献殷勤,天天捎早饭、同午饭、齐放学。
而那边厢,不久前当众互掐的两人居然偃旗息鼓了。
某日课间我去溜达,目睹了不寒而栗的一幕:蒜和胖胖共用着一副耳机,课桌中央竖着一只随身听,她们还时不时转头笑着聊天…如此和谐。
原来对立的双方只需要某一共同兴趣点即可走向统一——630剧场,《名侦探柯南》。
一字打头的最后一年,似乎所有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儿,“双迎双庆”之风吹遍四面八方。
199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50周年,是为“双庆”之一。
初初步入炎热的时节,围绕这一历史事件,电视上广播里的相关正史野史铺天盖地,渲染着红色的历程,我却莫名为沉重的曾经动容。
尤其当我一屁股坐在503路炙热的发动机之上,伴着身后不远处甩着小红旗的售票员阿姨焦躁的嗓音。扭腰注视前方,忽觉面前的玻璃窗明几净,外头的世界一览无余。
自司机师傅自备的收音机里传来稳稳的女声,不疾不徐地讲述着五十年前的故事。
“…过了外白渡桥,我们就打进城了,毛毛,你要坚持住,你快到家了。我的战友,我那奄奄一息的战友,艰难地露出笑容:‘是啊,我看到了,亭子间窗口下,弄堂里晾晒的衣物,蓝条汗衫,旁边站着我的老外婆’…”
503路驶上外白渡桥时,忽地重重一颠。收音机顿时翻倒,“嗞嗞”的杂音丛生。
身临其境之感就这么被破坏了。
去年,洋气的上海书城在古朴的福州路破土而出,之后成了辅导书的聚集地。从我外婆家到书城有多条线路供选择,可我独喜欢搭乘途径外滩的这条,意图吹吹江风摆脱恼人的骄阳,不料此次蒙上了一层悲恸。
受那中途颠断的故事影响,我似被下了蛊般寻了一路蓝条汗衫,未果。直到打开家门,它就飘扬在我家阳台上,貌似是我的…
猛然间,背脊发凉,感动活活转变为恐怖…
爸妈最近都格外繁忙,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合唱。
卫生系统“双迎双庆”合唱比赛定于金秋九月举行,先每个区决出前二,获胜者代表区晋级全市比赛。
十分不巧,我家各位医生的工作单位大多位于同一区。事业单位就是好面子这口,导致竞争的白热化已代入家庭生活。
走火入魔最严重的当属我妈。也不能全怪她,思想文体本就是工会主席的份内事。
我妈同样出身于医学世家,不过是中医。医生家庭发不了财也饿不死,生活算小康,外公外婆便把闲钱砸在了独生女的艺术熏陶上,以致她虽是位小家碧玉,琴棋书画倒也不差,凑合着能伪装个大家闺秀。
她百般才艺中,最出挑的还是声乐。我妈刚入小学起便开始师从家隔壁音乐学院的某位教师,听说还是位大师。名师出高徒,所以即便我妈学医后再也没时间练声,习成了半吊子一个,但童子功摆在那儿,业余圈混混还是没问题的。
这次合唱比赛,领导高度重视,工会主席遂亲自出马——我妈不仅担当领唱,还把过往的恩师请出了山。
我爸就没这么多才多艺了,至多滥竽充数。但他们医院的负责人不放人,硬是称赞我爸腰围大,因而气沉丹田中气足,故而把他拖进了和和“啊”之类的“语气词小分队”…
其实吧,人家逢场作戏唬弄住郁主任而已,他竟把好话当真话了,在家里还不安分地制造噪音。
“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意气风发走进新时代,啊!我们意气风发,走进那新时代…”
受到我妈冷眼相待:“五音不全瞎嚷嚷什么。”
“胡说什么呐!”老爸抗议,“我们指导老师都说了,我低音洪亮具质感,高音缥缈有意境。人家是电视台专业人士,你懂什么?”
“呸!人家是说你高音上不去,也就只能哼哼低音罢了!”
…
家里的气氛由此剑拨弩张起来。
我震惊于比个合唱竟然能够挑起家庭战争,急忙转动脑筋寻找缓和办法。
“那个,这是什么歌啊?好耳熟。”我使劲憋出问题。
果然,得到他们一致鄙视。
《走进新时代》,据说出自去年春晚节目单,可惜我对那台晚会的印象仅限于《相约九八》和《健康歌》,以及陈佩斯朱时茂。
说这首歌是这两年最红火的歌,当之无愧。张也的歌声飘满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几乎成了各单位各部门合唱比赛、文艺演出的必唱曲目。
所以当我们学校发布了合唱比赛的通知、班主任第一时间敲定了这首参赛曲目之时,我全然没有讶异,淡定接受。
接下去的问题,关于第二首参赛曲目,候选林林总总:
一,《同一首歌》。因撞曲机率过高,故放弃。
二,《七子之歌》。因童声版本深入人心,却无同学可以还原或接近,故放弃。
三,《中国人》。因女生表示音调低沉不喜欢,故放弃。
四,《我是女生》。因男生集体罢工,故放弃。
…
纠结了几天,最终十亿飞提议道:“《I Believe I Can Fly》怎么样?《空中大灌篮》主题歌。”
我在一旁了然点头:“哦,就是兔八哥唱的那首啊。”
再次,得到他们一致鄙视。
班主任高估了我们的演唱实力,十亿飞低估了他班的选歌范围。
磨合练习了两周,眼看比赛近在眼前,我们才发现初三某班选的两首歌和我们一模一样。班长急忙潜伏入他们的排练场地,被敌方察觉,落了一顿冷嘲热讽归来。
我们自然气愤,皆不服输:他们放学后在风雨操场排练,我们也转移至相同阵地;他们分两声部,我们就分三声部;他们吼得响,我们就吼得更响…
风雨操场一下子仿佛硝烟弥漫的战场,对立双方一触即发。
国庆节前最后那周一,合唱比赛如期而至,我们学校的和区卫生系统的碰巧撞了日子。
早上一家三口好好收拾了番,光鲜亮丽地出了门。待晚上回来,唯独一人依旧得意洋洋,剩余两人俱郁郁寡欢。
对立走向统一,还有一个立竿见影的办法——大鱼吃小鱼,果断迅速干掉对方。
就如被老妈医院一脚踹飞的老爸医院…
还有被初三某班甩开好几条街的我们班…
不过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紧接其后还有为期两天的运动会。
合唱比赛的失利使得班级凝聚力空前,甚至本该安安静静的广播操比赛在我们夸张的呐喊加油下变得一片嘈杂…
广播操比赛只抽班级中做得比较标准的十五人,其余三十多人只需围观即可。
我们偏不,一股脑儿全挤上了简陋狭窄的主席台。
总算我班同学不负众望,拿下第一。老师宣布结果后,我们在主席台上欢呼雀跃。
地方小加跳跃幅度大,极易发生人员受伤。
这不,就听得“啊”一声惨叫——
有人从主席台上摔了下去…
8.关键词:懵懂
1999年9月18日,国务院颁布了《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是年国庆,破天荒头一次,放七天长假。
老师们在为调课补休忙碌,学生们则自然在为领导的英明决策欢欣鼓舞。
因为在9月29号的校运动会广播操比赛中,我不慎自主席台坠落,致右前臂骨折,所以最荣幸的人应该属我——大家休七天,我正大光明地休八天。
咳咳,如果这能叫作“荣幸”的话…
是我们班主任送我去的医院,我爸工作的医院。
我悲悲戚戚地向家长报告:“老爸,我手摔断了,现在坐在你们医院门诊大厅里。”
“啊?”老爸在手机那头一惊,用闷声闷气稍显遥远的声音匆匆补充,“我马上下来。”
左等右等,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了位手术衣。可那身形,显然不是我爸。
“郁慷郁主任的女儿?”来者询问道。
我闻声抬头,怔怔打量了他良久,视线身不由己地停留于手术衣肩部补丁处。
“是。”我木然回答。
他本戴着口罩,手中还握着手术帽。确认完我的身份后,伸手解开口罩的结,摘下的同时缓缓一笑:“丛丛?我是郁主任的学生,主任跑不开,让我陪你去看病。”
他叫尚既,我爸的开门弟子,听说聪明又能干,深得我爸喜爱。
不过要论与老爸同事的熟悉程度,可比我差远了。
“这不是丛丛吗?好久不见怎么…还没长高啊?”拍完片子,尚在手术台上的老爸特意委托了一位同事替我上石膏。
那伯伯边忙活边向身旁的学生介绍我,还机不可失地顺带吐槽:“修复重建科郁主任的女儿。啧啧,从小就瘦瘦矮矮的,一点儿不像骨科医生的后代。”
我尴尬,故没话找话:“修复重建科是啥?我爸不是骨科的么?”
“你不知道?你爸他们搞断手断脚的越做越强,于是抛弃我们创外独立出去咯…”说到一半,伯伯终于注意到我身边还有一人。
瞧着脸生,手术衣上却印着本院院名,不由好奇,便问:“你是我们医院的?”
“您好,我是郁主任的学生,研一在读,没课的时候来帮老板的忙。”他答得有条不紊。
伯伯顿时恍然大悟:“传言郁主任一招就招了颗科草,原来是你啊!”
之后,他们的重点成功转移至科草身上。
校友及未来同行,可以造就一串共同语言,再加之此后辈要外形有外形,要谈吐有谈吐,不消半刻,他们已聊得相见恨晚。
他不知何时坐到了我手边的位置上,总算与我平起平坐,不用再仰视他。我也得以掠过补丁,近距离观赏科草的侧颜。
开阔的额头之下,略突的眉弓与异常高挺的鼻梁衬得双眼深凹。内双,但睫毛很长,凑近一些些,会发现尾梢的几根微微上翘,却呈现着接近直角的角度,似被人用手折过,不过也不觉突兀奇怪,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伯伯的嘲笑打断了我:“丛丛,这哥哥这么帅?要不让你爸把女儿嫁给学生得了。看看你,眼睛都直了。”
我回神,不自在地清嗓,为自己开脱:“他长得像个明星,所以多看了几眼…”
尚既的五官气质颇似某位明星,我没瞎扯。
蒜和姜来我家探病,却见得伤病员仰躺于转椅里,对着白花花的日光灯笑得花痴无比。
“你是看光一看的呢?还是看柯南看的?”蒜把我指名坑她的哈密瓜味球状冷饮平衡地顶在我额上。
“绝对是胳膊脑壳一起摔坏了。”姜仔细观察我的神情,得出结论。
我拿下冷饮,双脚一蹬地,转向她们:“我今天遇到了我爸的学生…”话讲到一半,又乐不可支地傻笑起来。
“然后呢?”她俩无语。
“长得好像江口洋介!”我从椅子中蹦了起来,因动作幅度过大而右臂疼痛,导致表情刹那狰狞。
“…真的?”她们将信将疑。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千真万确!比江口洋介还…才气焕发!”
最后的这个成语,经过了我一番斟酌,为了突出他的出类拔萃不可多得。
老妈曾说过,一个人聪不聪明可以从五官与气质中觑出一二。看来她也没瞎扯。
然而让我一击即中的点却不在此。
上完石膏,门诊大厅依旧人来人往。他替我拎着书包,我则一路瞅着右臂,各种不习惯。
“怎么回去?”他问。
“公交。”
“乘出租吧。车钱有吗?”
“我晕车…”
行至门口,我不好意思地说明理由,从他手里取来书包。
他侧身望了眼远处的时钟,便往回跑,并嘱咐我:“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果真准时出现。手术衣已换下,套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只是背后的衣物完全被汗水浸透,背脊隐现,发梢尖停着汗珠,随着他的喘息,颗颗而下。
见我诧异,他笑笑,再次拿过书包:“和老板打了声招呼顺便换衣服。走吧,送你回家。”
我变为惊愕。
骨科楼在医院最里面的位置,离门诊楼有段不近的距离。以往去给老爸送东西的时候我算过,此处底楼出发到达彼处底楼,快速步行要八分钟,用平时步速约需耗时一刻钟。如果来回加上去手术室、再下楼,五分钟连等电梯的时间都不够。
“你都是用跑的?”我抖抖着求证。
“嗯。”他仍然笑着,嘴角微扬,眼眸闪亮,“我跑步很快。”
我一时晃了神,傻愣愣地就这样跟着他搭上了开往我家的公交车,全程脸红心跳扭头看窗外风景,而其实心绪视线一片混乱差点坐过站。
直到在我家楼下与他挥手告别,我才终于鼓起勇气与他四目相对。
“那个,谢谢你。”
我低声道谢,使劲攥着书包背带,仿佛和它有仇般地攥到手心湿润。
他轻轻一笑,稍稍弯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丛丛乖,早日康复哦!”
阵发性用左手摸头发,这个动作我病态的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且必定带上一张云里雾里痴呆状的脸。
“这女人疯了,”蒜和姜均习惯了我时常的失常,“彻底疯了。”
“山鸡有这么帅?”十亿飞也来插一脚。
“是!”对上我炯炯有神的眼。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忙愤怒地纠正并作补充:“山鸡什么山鸡!山鸡是陈小春!我们家的叫尚既!人家何止帅,而且温柔!”
“他不笑的时候偏严肃,但一旦笑起来,哇,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哦,对了,你们知道吗?他笑起来貌似右侧嘴角会比左侧的上扬一些。喂…十亿飞你别学了,好像中风病人…”
我上手,强制同桌敛住僵硬的弧度,不忘不屑地“切”了一声:“人家有酒窝你有吗…”
“和你家王子大人比呢?”
我略一思索,果断回答:“并列第一。”
“你省省吧,虽说是你爸的学生,你了解他多少?人家有女朋友么?人家会看上你这矮不拉几的小朋友么?”
不得不说,全班第一提的问题真有水平。
老爸千年难得准时出夜休,放学到家的时候他正睡得不省人事。
我甩了书包,爬上床,左手捏住他的鼻子,行动不便的右手堵住他张口打呼的嘴。片刻后,老爸从半窒息状态中醒转过来。
“老爸!那个陪我上石膏的尚既是你的学生吧?”我立即开始盘问。
“是…”他莫名,“怎么了?”
“他本科也是你们学校的?”
“是…”他更莫名,“怎么了?”
老爸他们医院所属的学校,虽然名字里有个“第二”,却实属全国一流的医学院校。曾经在尚处于大学毕业包分配的年代,由于此校为市属重点,不会分配至外省甚至鸟无人烟地区,在本市生源中的录取分数线高到罕见。为此老爸颇以母校为傲:“我们‘第二’的学生可一点儿不比‘第一’差。”
从郁主任口中得知,尚既来自邻省某市,以状元身份考入此校,是他那届的新生代表,后理所当然一路保研。即使老爸医院的大骨科是历年热门的硕士点,但以他的能力和成绩本可以投入修复重建科大主任门下,他却一门心思跟了第一年招硕士的我爸,理由是我爸刀功了得且手里有他感兴趣的课题。
我可管不着这些,佩服的同时小鹿乱撞。原来,别人夸奖自己喜欢的人,有种如同夸奖自己一般的微妙感觉。
“可是,”老爸纳闷,“你问那么多干嘛?”
我一呆,眼珠一转,随口掰理由:“想他如果足够厉害的话可以辅导我的功课…”
“真的?”
“真的。”
“不是别有用心?”老爸的眼神意味不清。
“不是!”我恼羞成怒。
十月的天气,原先还热着,几场秋雨过后,渐渐转凉,可太阳也就此不见。
尚既如我所愿出现在我家的时候,已过一周,期间气温直降,我却仍穿着一身飘逸女人味十足的夏季连衣裙。
他先和我爸妈恭敬地打过招呼,随后步入我的卧室兼书房,不禁愣住。
我左手不停地拧着裙摆,一副娇羞丫头样。
他忍俊,走近,再次弯腰,伸手摸我的头发。
“丛丛乖,我们好好学习吧。”
我看向他的眼底和嘴角,柔意连连。
眼前的人,不笑的时候偏严肃,但一旦笑起来,我的天空霎时放晴。
那年我十三岁,初二。
那年他二十三岁,研一。
尚既教会了我什么是懵懂,教会了我什么是怦然心动,教会了我什么是暗恋的滋味。
我也未曾想到,他的出现,在未来会对我和我的家人造成难以言喻的影响。
人生若只如初见。
9.关键词:守望
十亿飞强调,男人都是肤浅的动物,所以如果我要征服尚既,外形是第一位。
他是很肤浅,我懂,肤浅到唯一讲顺溜的日语就是“雅蠛蝶”。但是尚既,我还不了解,姑且宁可信其有吧。
于是,便出现了上章某条让尚既愣住、可以形容为“风骚”的裙子。
那是我姐的。大面积的暗紫,其中妖艳绽放的花朵错落点缀,袖口极短,接近无袖,上半部紧身,锁骨处一片黑色丝网,里头还衬着厚实的垫片,下半部飘逸,极省材料,大腿几无遮掩…
我姐听了蒜和姜的详述后,明白了她们把我拖来借衣服的理由,俏眉一挑,遂从衣柜里拉出了这件。
瞬间天真纯洁善良的我们全都震惊了:当脑海中各种性感撩人风情万种的元素集于一体,并蓦然呈现于眼前时,我们除了下颚脱臼,就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姐,”我结结巴巴地问她,“你,你怎么会有,有这种衣服?”
“色|诱老师。”
无论真假与否,我们再度震惊,陷入沉默。
我姐利索地替我换上行头,不满地拍拍我的前胸,指责道:“骨架太小,完全撑不起衣服,哎,胸部太平,几层棉垫还像飞机场,幸好皮还算白…真是对不起我的裙子啊你!”
只有姜替我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吧,对不起裙子的并非葱的身材,而是她那只煞风景的石膏手…”
我成绩挺平均,没有一门特别好,没有一门特别不好,即不好不坏不偏科。殊不知,这种学生最难为辅导老师。
尚既稍微帮我摸了下底,默默盯着我,然后浅浅摇头。
“你想进什么高中?”他问。
“市重点,”我的答案明显底气不足,“是最好不过了…”
“这样吧,如果周六学校和医院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上午来补理化。”他快速着手拟定课程表,“数学英语外头补着,政治没什么好补的,语文,嗯,得积累阅读量。”
停笔,抬头:“你平时看些什么书?”
我略尴尬:“要说实话?”
“嗯。”
“《动漫时代》、《漫友》、《日之韵》、《朝日快讯》、《JPOINT》…”
随着我越发激动地讲着答案,他的笔骤然落地,脸也似乎慢慢在发绿。
后来,我场景复原给蒜和姜还有十亿飞听,他们同时捶地:“你完了,暴露了!”
我不甘:“哈日如此不堪?”
“非也!”他们为我痛心疾首,“关键看你对着谁说,对着同龄人,OK没事,对着成年人,他们八成把你当疯子!”
痛定思痛,姜再次替我出谋划策:“我觉得葱用日久生情这招可能不管用,干脆直截了当吧。”
“对极!恐怕时间一长你会暴露得更彻底。”十亿飞也赞同。
“我有什么好暴露的啊…”
不等我反驳,蒜立马开始列举:“反应慢好几拍,也就算了。你说你多恶心凶残啊?生物课解剖蚯蚓,开膛剖肚钉细钉,几个女生下得了手,就你一副陶醉样,对,忘了你连蛇都敢亲…还有,谁被毛毛虫扎了,硬说它的汁液能止痛,拿刀捅了千百条涂了满手满脸…你说你还是女人么?你说你这样尚既敢要你么?”
我垂头,任由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告白计划。
事后猛然忆起,尚既既然是学医的,难道还会嫌我恶心凶残?
可惜反应又慢了几拍,等到想起,计划已执行了一半。
每逢周五我便开始魂不守舍,面犯桃花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