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心儿说道:“当先最紧要的是找出他们在宫中的内应,并且救出被他们控制的代王殿下和小公主。”
“没错。可是怎么找出来呢?”玉麒麟头痛地说道,“要不我召集禁卫军的手下?”
明崇俨立刻摇头,“不可,你出行的这段时间,他们必然也在禁卫军中安插了人手。人皮面具只怕也早已易手,而且那幕后的鬼面人是知晓你的女子之身的,你去了只是羊入虎口。”
心儿着急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偏偏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了,让我立刻送陆明珠进宫候审呢。”
听到这句话,明崇俨眼前忽然一亮,他目光落在玉麒麟身上,思忖片刻,缓缓说道:“我有一计,或许能行。”
“贺兰掌司,娘娘已经安歇了。她临睡前吩咐过,天色已晚,让你将人犯先押入天牢,明日再审理。”
心儿押送人犯陆明珠入宫,却在上阳宫门口就被堵住了去路。
听着侍卫的吩咐,心儿从善如流地点头道:“也好,天色这么晚了,我想娘娘也要安睡了。”
“人犯就交给我们吧,贺兰掌司也早些休息吧。”
“好的,不过,这位大哥,想请问一下,你们裴统领呢?今日没有轮值吗?”
那侍卫一愣,随即答道:“裴统领暂时有事,并不在宫内。”
心儿忧虑不已,面上却不敢表露,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司膳房了。”
众侍卫接过缚着双手的陆明珠,押送着向天牢走去。
经过心儿的身边,最后一个侍卫忽然绊了一跤,趁机拉住心儿的衣袖,才稳住身形。
这个侍卫的面目很陌生,还只是个年轻的孩子,英气的眉眼却又有几分熟悉。他快跑两步,很快跟上队伍消失不见了。
捏着他趁机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还有他擦过耳畔时候留下的一句话,“裴将军被关在天牢…”一时间,心儿心乱如麻。
到了僻静无人处,她展开绢布,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
带着这种东西,心儿也不敢留宿宫廷,连夜回了玉府。玉麒麟正在厅里来回徘徊着,见到心儿返回,立刻迎上去,“心儿,不好了,我刚刚得到了消息,明日早朝,朝廷准备立雍王为太子。”
心儿一言不发进了房内,看看四周无人,她转身关上门窗。然后从怀中摸出那薄薄的绢布递给玉麒麟。
见她一脸郑重,玉麒麟大惑不解地接过,展开望去,顿时整个人惊呆了。
“这难道是…皇上的密诏?怎么可能?是真的吗?你怎么得来的?”玉麒麟满肚子疑惑。
心儿将刚刚入宫时的经历讲出。
玉麒麟蹙眉道:“可是这密诏怎么会在一个小侍卫手里呢?”
“我打听过了,皇上昏迷之后,萧淑妃力主立储,要求雍王登太子之位,少卿便护送着娘娘去洛阳行宫取皇上的密诏,昨日才刚刚回来。想必是娘娘早就担心宫中生变,所以留了个心眼,将真正的密诏放在了少卿身上。那个少年侍卫应该是少卿信任的人,临近被抓捕的时候,他将东西塞给了他。”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少卿他…”
“我也不知道,”心儿脸色惨白,“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玉麒麟连忙安慰道:“你放心,少卿是有官身的人,那幕后之人再嚣张,也不会轻易擅杀大臣。若要处死,总要等到新皇登基,才能名正言顺。只要明天咱们顺利翻盘,定能将人救出。”
心儿心神不宁地点着头,遥望着漆黑一片的天幕,心中满是忧虑和恐惧。
幕后的势力深不见底,他们想要顺利翻盘,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成功救出代王殿下和小公主,在明日早朝呈上密诏,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一丝纰漏。
这一夜,真是漫长得出奇。
而这样漫长的夜晚,注定是整个大明宫的不眠之夜。
甚至连最僻静的天牢,也迎来了意外的贵客。
“元总管,您怎么来了?”天牢的狱卒赶紧迎上,谄媚地招呼道。这宫里谁不知道,元修如今权势通天。
元修冷冷地问道:“刚刚送来的要犯关押在哪个牢里?带我过去。”
“按照您的吩咐,关押在最里面的院落,安全又干净。”狱卒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领路,七拐八折,很快到了目的地。
元修吩咐道:“咱家要亲自审问这个罪犯,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许进来。”
狱卒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待他们离开,元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牢门。
“母亲…”
那个风华绝代的中年女子正站在牢房的角落背对着他,听到元修的呼唤,她身体一颤,却没有转身。
“母亲不敢见我吗?”元修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母亲,你瞒得我好苦啊!”
明珠夫人身体颤了颤,低声道:“我瞒你什么?”也许因为过度激动,她声音干涩沙哑。
听到这句反问,元修素来冰冷的脸上浮现难以压抑的激动,“我根本就是当朝天子的亲兄弟,而你却让我做了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明珠夫人颤声道:“你…是如何得知的?”她终于转过身来,半边身子掩在黑暗中,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元修闭上眼睛,“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彻底隐瞒的。我入宫这么多年,宫中的秘密知晓得越来越多。最开始,是因为无意间听到一个小太监的戏语,说我与皇上长得很相似。后来,我与皇上相处日久,发现我们两人身上的一些标记也一模一样。直到有一天,我去掖廷房查了当年的记录,发现长孙皇后和母亲竟然在同一个月里分别生下两个孩子…若皇上是母亲亲生,那么儿子就是长孙皇后的儿子…”
明珠夫人后退一步,捂住脸面,“你恨我吗?”
元修沉默了,最终却摇摇头,“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我是恨过,可是,想到母亲小时候养育我的种种辛苦,什么恨意也放下了。过去种种我不想再追究了,不过从今日起,我将取而代之,做这大唐帝国真正的掌权者,至于母亲,就可以在后宫里颐养天年了。”
明珠夫人似乎也被感动了,她沉默片刻,终于道:“如此甚好,鸣翠坊经营这么多年,我也累了,真能安度余生,也是我的造化。”她声音颤抖,似乎是低头哭了出来。
“母亲!”元修低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走入房内,站在明珠夫人身边,柔声道,“你放心,我日后会好好孝顺您,长孙无垢昔日的凤藻宫你欣羡了很久吧,日后你…”
明珠夫人却忽然转过身,一把拉住元修的手,“日后你怎么样?”
猝不及防之下,脉门被扣住了。元修一愣,盯着明珠夫人的脸,霎时惊叫道:“你不是我母亲!”
不等他说完,明珠夫人骤然出掌,横切在他脖颈上。元修软软晕倒在地上。
明珠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揭下人皮面具,赫然便是明崇俨。望着倒在地上的元修,他暗暗叹了口气,若不是元修多年未见明珠夫人,又是情绪激动之下,否则以他的精明,自己还未必能这么顺利地骗到他呢。造化弄人,他也不过是个苦命人。
明崇俨弯下腰,将元修扶到床边,迅速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镜子、颜料、脂粉等物,参照元修的面容,对着自己脸庞涂抹起来。很快,那张脸与躺在床上的元修便有了七八分相似,再换上元修的服饰,也算真假难辨了。时间有限,这样的妆容已经是极限了。
明崇俨收起东西,又将明珠夫人的人皮面具贴到元修脸上,然后起身走出牢门。
狱卒早已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见他出来,迅速恢复成卑躬屈膝的姿态,“元总管,您老人家问完了?”
“嗯。”明崇俨压低了嗓门,吩咐道,“里面的人是攸关大案的重犯,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进入。”
狱卒连连点头,“小人遵命。”
明崇俨这才直起身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牢。
天边已经泛起晨光,明崇俨望着广阔的宫廷,皱眉思量,到哪里去找代王殿下和小公主呢?
无论是谁都要吃饭,皇子和公主的膳食在司膳房有专门的小厨房。不如就从这里入手。
明崇俨立刻往司膳房而去,有了元修的脸面当通行证,他又刻意扳着脸孔,众人不敢多看。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小厨房。
早起的厨娘已经准备好丰盛的餐点,几个小太监正在将膳食装盒,见到元修进来,纷纷行礼,“元总管。”
明崇俨似是而非地哼了一声,捏着嗓子问道:“代王殿下和小公主今日的早膳备了什么?”
东边的一个小太监连忙将盒子举高,“总管,代王的膳食是醋溜鸡丝、冬菇烩笋、桂花干贝和樱桃肉四个热菜,并玫瑰卷、荷花酥、红豆糕、蜜奶卷这四样小点,还有…”
明崇俨装模作样地查阅了一番,摆摆手,“收拾好了就快送去吧。”说着转身离开司膳房。
小太监不疑有他,手脚麻利地将膳盒收拾好,提着出了大门。
明崇俨从树后闪出,悄悄跟在了那小太监身后。一直走到代王宫内,早有掌事太监迎了出来,接过膳盒。
待四周无人,那管事提着膳盒一拐,向另一处宫室走去。明崇俨立刻跟了上去。
不敢明目张胆地跟着去,是因为这张脸骗骗普通的小太监也就罢了,看守代王和小公主的必然是元修的心腹,这种不完全的妆容是不可能骗得过的。
宣政殿的大殿上,因为李治的昏迷,早朝已经停了多日,朝中人心惶惶,终于在今日迎来了早朝再开。
武媚娘仪态端庄地出现在大殿上,同时出现的还有艳光逼人的萧淑妃。
萧淑妃目光扫过,落在御座之前右侧,那应是元修的位置,如今却空无一人。
她蹙起眉头,今日就是胜负落定的关键时刻了,他怎么会不见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钟声响起,强压下骤然袭来的不安,萧淑妃扫了武媚娘一眼,来到御座前为她设立的位置上,安坐下来。
武媚娘也到另一边,从容入座。
众臣入朝拜见,武媚娘开口道:“皇上久病未愈,暂时恐怕未能处理朝政,然国不可一如无君,所以本宫和萧淑妃商量了一下,决定立雍王素节为太子,暂时摄理国政。”
萧淑妃脸上浮起动人的光泽,她苦心筹划了这么久,所求的不就是这个吗?胜利的狂喜袭来,连元修的缺席都不再那么刺眼了。
然而,幸福注定是要充满波折的,一声响亮的呼喝打断了她幸福的臆想。
“且慢!”
玉麒麟英挺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手中高举一物,“娘娘,立储之事,皇上立有密诏!”
大臣们相顾愕然,纷纷望向她手中的物件。
萧淑妃脸色急变,却迅速反应过来,厉声喝道:“玉麒麟,你以女子之身,竟然胆敢私闯大殿,该当何罪,来人啊,抓起来!”
众臣议论纷纷,玉麒麟是女子之事不是早有定论了吗?萧淑妃此时重提,难道是发现了新疑点。
面对她的指责,玉麒麟并未反驳,只冷笑了一声,“社稷当前,玉麒麟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娘娘若要指责微臣,不妨再等等。”
一眼扫过,内殿之中竟然有很多面孔是她不认识的,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些日子,朝中看似风平浪静,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目光转过,落在几位相熟的面孔上,她将手里的密诏递了过去,“几位大人常在御前行走,还请鉴定一下皇上的笔迹。”
萧淑妃脸上闪过寒光,死死盯住武媚娘,以她的聪慧,自然立刻猜出,当日被元修烧掉的圣旨是假货,想不到她还留了这么一手!但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如今朝中近半势力都是她和元修提拔起来的,就算有些不识抬举的,也只是螳臂当车。
中书舍人高成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诏书,手微微颤抖着,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抬头说道:“这…上面的笔迹,确实…似乎…是皇上的,上面还有玉玺印记。”
萧淑妃冷冷一笑,“皇上的笔迹颁行天下,有人能模仿并不稀奇。有胆大妄为者,颠倒阴阳,以女子之身秽乱朝纲国体,这种罪大恶极之辈,伪造玉玺也不稀奇。”萧淑妃句句诛心,直刺玉麒麟而去。
不过,她话题一转,笑道,“这密诏是真是假,有一个人想必是最清楚的,就是皇后娘娘,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对皇上的笔迹,娘娘最是清楚不过,不如请娘娘鉴定一下。”
她略一示意,旁边的太监将密诏呈上。
武媚娘拿着密诏,身躯微微颤抖,一方是国运大统,一方是骨肉儿女,这密诏握在手中似乎有千斤之重,裴少卿是否已经死了?他是怎样将这份密诏送到了玉麒麟手上?她不应该辜负他们的期望!可是她的女儿和儿子…
“娘娘,代王殿下和小公主可都在等着您。”萧淑妃的声音低低传来,柔媚婉转,却隐含着凛冽的杀机。
她不着急,她相信武媚娘明白应该如何选择。只要是聪明人都会明白,说密诏是假,她的儿女还有一条活路。但若承认密诏是真,代王就是太子,那么他必死无疑了,而皇位转了一圈,还是属于她的素节的,不过要多一个死掉的“前太子”而已。
武媚娘闭上眼睛,片刻,终于睁开。
对不起,我终究只是个母亲!
不敢去看玉麒麟殷切的视线,她转过头,“这密诏…”
正在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刻,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启禀皇后娘娘,代王殿下和小公主刚刚用了早膳,甚是思念娘娘,还请娘娘早朝之后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明崇俨自殿后走出,从容地向武媚娘行了一礼。
萧淑妃脸色变了,“你是谁?”
明崇俨笑道:“淑妃娘娘,在下只是个戏法师。娘娘前几日离宫,因为担心代王殿下和小公主心情郁闷,所以传召在下进宫,为两位殿下表演戏法,如今刚刚表演完毕。”
武媚娘的神情骤然松懈下来,失而复得的激动让她眼眶发热,视线模糊。
压下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武媚娘转头看向萧淑妃,“大胆萧淑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淑妃脸色剧变,明崇俨话中的意思她自然也能听得出。她不相信!元修将人隐藏得那么好,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找到?可是…她目光落在身前,本应该站着元修的那个位置自始至终空无一人,难道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甚至连他也已经落到他们手中?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现实的冰冷和欲望的燥热翻腾在内心,不行!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放弃!一旦输了,她将会失去一切。只有赢,她必须赢!
没有了代王和小公主不要紧,她还有一张王牌。
咬着牙,萧淑妃站起身来,冷冷地笑道:“皇后娘娘也要跟他们一起胡闹吗?大臣们可都瞧着呢!”
武媚娘眼中闪过寒光,“胡闹的是你,萧淑妃,本宫看得一清二楚,皇上的密诏是真。太子之位应是代王殿下的。”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除了被萧淑妃和元修收买控制的人,大多数人都还是一片茫然。皇储一说,素来崇尚立嫡立长,雍王素节占了长字,代王李弘占了一个嫡字,无论立哪个,都有说法。
眼见争执不下,萧淑妃拿起绢帕擦了擦眼睛,“大殿之上,娘娘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继位,竟然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罢了,本宫不与你们计较,本宫只跟皇上说话,来人啊,请皇上出来!”
随着她的呼唤,不多时后殿响起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太监竟然抬着病榻上的李治上了殿。
武媚娘顿时变了脸色,刷地站起身来。
萧淑妃比她更早一步扑了上去,伏在李治身上,哀哀哭泣,“皇上啊,您醒过来看一看啊,你看你受了伤昏迷不醒,你的皇后、大臣就来逼臣妾。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臣妾跟着皇上一起死了,倒也落得干净。”
一边哭着,她拉扯着自己的头发,钗环散乱,仿佛痛不欲生一般。
武媚娘死死盯着萧淑妃的手,无论怎样嚎哭,那支锐利的金簪始终对准着李治的喉咙。
武媚娘又惊又怒,浑身发冷,想不到留下了真正的密诏,又救出了自己的儿女,她还是输了一招,而且输了最关键的一招。
“娘娘,您难道真的就这么狠心,要让臣妾随着皇上一起去了?”萧淑妃一边抽泣着,一边死死盯住武媚娘。
“放开皇上!”武媚娘咬牙切齿。
萧淑妃面色哀戚,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狠戾,“娘娘若还有一丝牵挂皇上安危的心,就应该依着皇上的心意,颁下诏书将雍王素节封为太子。”
看着她不顾一切的癫狂眼神,武媚娘长吸了一口气,她终于答道:“好,我答应你,你别乱来。”
今日若不成事,萧淑妃难有活路,激愤之下,她只怕真的要与皇上同归于尽了。围绕在周围的几个太监都是她的心腹,明崇俨武功再高也难以回天。想不到费尽心思,这一局仍然是输。
萧淑妃眼中终于浮起亮光,她赢了!她赢了这一局!只要她的素节当了太子,占据了名分,李治活不了几天…
“请娘娘立刻下旨吧!”萧淑妃迫不及待地打了个眼色,旁边的太监立刻将早已拟好的诏书递到武媚娘面前。
武媚娘咬牙接过,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刻,忽然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等等,太子之位何其重要,怎能这样轻易裁决!”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声音的来源。说话的是一个面目普通的太监,不知何时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看清楚他的容貌,明崇俨神色一变,这张脸,他难道是…
武媚娘认出正是那个叫白眉的太监,正想说话,白眉却冷冷盯着萧淑妃,“淑妃,皇上在你的手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既然如此,我来解决。”
他手一挥,一道利影破空而出,直刺向躺在地上的李治的胸口。
这个变故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李治胸口上明晃晃的飞镖,还有不断涌出的鲜血,武媚娘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她疯狂地扑上去,“你,你竟然敢…杀了他,杀了他!”
明崇俨立刻前冲一步,拉住武媚娘的胳膊,“娘娘,冷静一下,他是皇上!”
“哈,就知道瞒不过你。”白眉往脸上一抹,撕下人皮面具,含笑注目武媚娘,“媚娘,你要杀朕吗?”
明崇俨苦笑,这张脸他自然熟悉,因为那张人皮面具正是出自他的手。
武媚娘已经完全惊呆了,“皇上,皇上…”喃喃呼唤着,她猛地扑倒在他的怀里,泪珠滚滚而下。
“媚娘,朕知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李治低声安慰道。
殿内众臣愕然看着这比戏法更离奇的场面,躺在地上的皇上死掉了,而一个陌生的太监变成了皇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纵然最精明博学的臣子,此时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拉着武媚娘的手,李治从容坐到了御座上,哪怕此时他只穿着一身低等内监的服饰,却带着凛然九霄的威仪。
“朕之前跌下马匹昏迷,多日疏于朝政,耽误政事,幸好有诸位爱卿同心协力,方保得我大唐国事通顺,也幸赖皇后悉心照顾,如今朕已经痊愈。”
虽然大多数都不明白这殿内一系列变故是因为什么,更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但所有人都聪明地将疑惑压在了心底,包括被萧淑妃和元修收买的臣子在内。他们恭敬地弯腰行礼,齐齐高呼道:“恭喜皇上身体康泰!此为大唐万民之福。”
“经此一病,朕越发醒悟,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朕便在此宣布,立代王李弘为太子。若朕再有身体不适,便由皇后辅佐太子处理朝政,诸卿可有疑虑?”
被彻底遗忘在角落的萧淑妃瞬间面如死灰。
“臣等无异议。”群臣响亮地齐声呼喝响彻在大殿上,带来阵阵回音。
这样和谐的音调中,角落传来一声无足轻重的低呼,是萧淑妃终于晕了过去。
甘露殿里喜气洋洋,芽儿带着一众宫女将丰盛的膳食摆上。危机终于过去,这里又迎回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皇上,”武媚娘替李治斟了一杯酒,“原来白眉是皇上扮的,难怪臣妾觉得眼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治心情极好,将酒一饮而尽,笑道:“朕被人控制的事,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本来朕决定暂时忍下,再暗中部署,没想到他们居然要朕杀媚娘,朕不想听他们的,又被他们要挟。无奈之下,忽然想起明崇俨曾经讲起过人皮面具,还送过朕一张,朕就假装昏迷,找了个替身溜出来,着手调查此事。今日他们要逼你下诏立太子,朕本来想上殿揭穿他们的阴谋,再救出弘儿和太平,却想不到明崇俨和玉麒麟这么聪明,不仅带了朕的亲笔密诏上殿,更提前一步将弘儿救了出来,还将元修设计困在了天牢里。如今将贼人一网打尽,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望着他爽朗的笑脸,武媚娘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酸涩。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丈夫,可是他究竟有几分信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