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悲的是,皇帝再也没有召见过她,而她的肚子却开始越来越大了。
一直大到再也掩饰不住了,终于有人找上门来。
“真没有想到,明珠,在这样冷僻的地方,还是被你找到机会接近皇上。而且只是春风一度,就有了龙胎。”
站在她面前的大唐皇后仪态端庄,容姿高贵,更有绝世贤名传播天下。而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奴仆,她瑟缩在床头,无助地抱着隆起的腹部。
“过一会儿本宫会安排人送你去杂役房,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等事情被人淡忘了,本宫就放你出宫…”
出宫?她恐慌地站起来,“不…娘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功在社稷…无垢,不要这么对我。”她跪倒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
大唐的皇后慢慢地蹲下来望着她,“本宫当然知道你功在社稷,不然就凭你勾引皇上一条,就罪该万死了。”
“皇上后妃千千万万,娘娘为何独容不下我?”
“皇上的妃嫔们都有各自的作用,或要笼络官员,或要有利边关,本宫就算心里不舒服,也要为皇上,为大唐着想。可是你不一样,你的歌声太动听,你的舞姿太美妙,就算皇上向本宫许诺,心里只有本宫一个,可他依然还是要了你。你说本宫不自信也好,说本宫卑鄙也好,本宫不能冒这个险。”
“就这样,我被送去了杂役房,在绝望中生下了一个男孩。”
整个讲述的过程,明珠夫人的语气一直清冷淡然,仿佛在讲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心儿却能听出隐含在其中深不见底的仇恨,也许沉淀得太久远,那些激烈的情感已经凝固成坚硬的冰层,带着吞噬人心的绝望。
咽了口唾沫,心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个孩子呢?”
提起孩子,明珠夫人的眼神终于变了,亮光浮现在眼眸里,带着热切的温度。
“世事难以言喻地玄妙,你永远也猜不到,我的儿子竟然会有那样的造化。”
“当我怀孕的时候,其实长孙无垢也有了身孕。我顺利产下了男孩,她却是难产,命悬一线,这让我疯狂的计划变成了现实。”
“其实在宫里那么久,我也有自己隐秘的关系,其中司药房的一位姓宋的医女,我曾经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她与我关系极好。我被禁足在杂役房,她偷偷来看过我好几次,还给我准备过安胎药。而这一次皇后娘娘生产,她正好是接生的稳婆医官中的一员。”
“我生下孩子的当晚,她又偷偷来看我,告诉了我皇后娘娘难产的消息,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才出来,却气息微弱,几近死亡,御医都束手无策。”
“我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计划,没错,我哀求她,将我的儿子抱去,与那位垂死的皇子换一下。”
心儿大惊失色,瞒天过海,混淆皇室血脉是灭族之罪,纵然她所生的也是皇子,但庶子比起皇后嫡子来可是天差地别。想不到鸣翠坊的阴谋涉及这种宫闱隐私。而那个宋医女也是胆大包天,竟然犯这种欺君大罪,一旦被发觉,必定满门抄斩。
“也是苍天助我,宋医女将我的儿子放在随身的医箱里带了进去,趁着内中无人注意,将我的儿子与她的儿子换了过来。”
“后半夜,她抱回了一个死婴给我。长孙无垢难产,婴儿生下来不久就奄奄一息,所以医女才能那么容易得手。”
“抱着婴儿,我上了长孙无垢早就为我安排好的车驾。她原本允诺,等我一生下孩子就送我出宫,而孩子则抱给无子的宫妃抚养。掌事的内监听说我所产的是死婴,自然没有将婴儿抱走,而是留在了我的身边。”
“出了宫门,我却发现,原本僵死的小婴儿竟然还有一口气。我连忙找了医生来看,冒险用了重药将他喉咙中的恶痰逼出,竟然挽回了一条性命。这般死里逃生,连诊治的医生也啧啧称奇。”
“然后我带着这个婴儿来到了并州,开了鸣翠坊,而这个儿子也被我渐渐抚养长大了。”
心儿一愣,鸣翠坊中并无男子,她忍不住问道:“这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吗?”
“自然长大了,而且进了皇宫。”
“进了皇宫?”心儿诧异地望着她。
明珠夫人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在他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他是个孤儿,是我救了他,所以他一直心存感激,总想为我做些什么。当他十六岁的时候,我就送他进宫了。现在算算也快十年了,这十年里他作为鸣翠坊安插在宫中的内线,一直把我儿子的消息传递给我,让我孤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心儿大惊,宫里除了侍卫,不可能有别的男人入宫,而侍卫也是每隔几年就要轮换,难道那个儿子他…
“没错,他做了太监!”明珠夫人大笑起来,声音颤抖,带着妖异的癫狂,“长孙无垢万万都想不到,她所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她的儿子会百倍、千倍地还给我的儿子!哈哈哈…”
心儿望着她疯狂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这可笑不可笑,她那样对我,占据了我的一切,却终于迎来了报应,没错,这一切都报应到了她的儿子身上。”久违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出宫之后,一开始我觉得很痛快,以后我的孩子就会在她的呵护下慢慢长大,而她的孩子却要跟着我过苦日子,这就是她对我最好的补偿。可是随着日子的流逝,我越来越思念我的儿子,我希望能看到他。于是我办了这个歌舞坊,我希望我一手培养的女孩子能在宫中出人头地,为我和我儿子传递信息。”
心儿已经被这一系列的讲述彻底震惊了,长孙皇后有三个儿子,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一位,就是如今御座上的那位。
自从武媚娘将任务交给她以来,她曾设想过很多可能,这背后的阴谋,是长孙无忌余党?是旧隋残余势力?但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和一段陈年的宫廷旧怨。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地说着,消化着这个令人恐惧的真相。
擦干眼泪,明珠夫人也终于从追思中清醒过来,她望着心儿,“所以今年的选舞姬对我来说尤其重要,说不定我们母子就可以借着这一切重逢了。可是舞倾城这孩子鬼点子太多,我培养了她一场,到头来她居然骗我…”
心儿一怔,“她不是死了吗?”
明珠夫人冷哼一声,“鬼才相信她死了,这不过是她和香意如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罢了。还借尸还魂呢,那个女孩子一抬手,我就知道她是个假货,舞蹈的功底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就的,就算形再像,神不像也没有用。罢了,她既不情愿,就算勉强去了京城也不肯替我出力。好在我又遇到了你,倾城将你挖掘出来,又悉心指导你舞技,总算不是太没良心,给我留下了一条后路。”
“我?”
“没错,说实话,你的天分还在当年的倾城之上。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心儿点点头,入宫当舞姬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只是她脑海中一团乱麻,鸣翠坊的秘密揭开了,还牵扯到李治的真正身世,可是宫中威胁皇上的黑手是谁呢?听明珠夫人的话,不像是她的所为,难道她刚才并未完全说实话?无论如何,幕后之人掌握着翠玉令,必是与她有关。
注意到她的沉默,明珠夫人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心儿笑了笑,“这件事牵扯太多,我很担心啊,万一…”
明珠夫人一笑,“你放心好了,一切我都部署好了。这些年鸣翠坊出了不少人才,京城超过一半的官员后院女眷中都有我的人,还有些我安排在京城各处的酒楼歌舞坊,到时候一定会保护你周全的。”
她的势力竟然这么大?心儿暗暗心惊,不动声色地笑道:“那我就全靠坊主安排了。”
明珠夫人点头道:“那我们就启程吧。”
心儿诧异,“啊,就一辆马车吗?入宫献艺不是需要很多人吗?”
明珠夫人笑道:“傻丫头,这次献艺的主力就是你,只是以你现在的水平还远远不够,等我们去了京城,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好好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到时候一定让你大放异彩。而陪同的舞姬等晚些时候再通知意如带她们启程就好。香意如这次跟着倾城胡闹,为了几个银钱帮她瞒天过海,哼,也要晾着她,让她知道厉害。”
心儿连连点头,心中却暗暗叫苦,就这么走了,俨哥哥一定担心,得留些印记给他!眼珠一转,她捂住肚子,“夫人,我肚子饿了,这一路太远,不如让我下去买点吃的。”
明珠夫人笑道:“不必了,这里都有准备。”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盒糕点给她。
这么周全!心儿无奈地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玉露糕。
尝了几块,忍不住赞道:“这玉露糕味道真好。”
明珠夫人目光一闪,随口问道:“你喜欢吃这种糕点?”
心儿笑道:“对啊,我很爱吃的。”
这样单纯的答案却让明珠夫人身体一颤,慢慢蹙紧了眉头。
连着吃下两块玉露糕,心儿满意地舔了舔手指,向坐在一旁背对着她的明珠夫人问道:“坊主,你不吃一些吗?”
明珠夫人终于转过身来,“也好。”她俯下身,要去拿糕点,而起身的时候,却带起一道寒光。
看着抵在喉咙上的匕首,心儿睁大了眼睛,“坊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明珠夫人眼神冷厉,“告诉我,是皇上派你来的,还是皇后派你来的?”
心儿心神俱震,“坊主,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珠夫人拿起一块玉露糕在她眼前晃了晃,冷笑道:“这玉露糕是皇宫司膳房里的独门秘方,除了贵人,就连一般的宫人都很难吃到,而你居然认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心儿心神大乱,想不到竟然在这种细节上露出了马脚,“这…这是因为…”
趁着说话的空隙,她骤然出手,一掌横切在明珠夫人手腕上,同时闪身后仰,错开匕首的威胁。
明珠夫人手腕灵蛇般一晃,躲开了心儿的攻击。两人同时跳出马车。
看着心儿惊讶的脸色,明珠夫人冷笑一声,“我会武功,让你很惊讶吗?若没有这点儿本事,当年在大隋宫廷刺探机密的时候,我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步步紧逼,招招欲置心儿于死地,而心儿却心有顾忌,不敢轻易伤了她。交手片刻,渐落下风。
危急关头,一声厉喝传来:“心儿,闪开!”同时一道人影飞快窜入,一脚将明珠夫人的匕首踢飞。
同时另一人一掌击在明珠夫人的肩头,将她击倒在地。
正是刚刚赶到的明崇俨和玉麒麟。
三人联手,明珠夫人武功再高也不是对手,很快被玉麒麟擒下。
终于逃过一劫,心儿松了一口气,“俨哥哥,你来得正好,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上次在山洞里见到你,我灵机一动,在你的脚上抹了磷粉。本想着防患于未然,想不到真的起了作用。”明崇俨笑道。
心儿看看脚尖儿,果然沾了些细微的粉末,不由得大为佩服,“多亏了你的细心。”
“接下来怎么办?”玉麒麟上前一步。
望着地上的明珠夫人,明崇俨笑道,“当然是按照夫人的安排,继续上京了。”
夜幕如霜,清冷的月光寂静地映照着高耸巍峨的丹凤门。
门口几个轮班的侍卫正准备休息,忽闻一阵马蹄声传来,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地平线的尽头,一匹快马拉着一辆轻便马车正如利剑般向宫门疾驰而来。
侍卫立刻横戟立刀,严阵以待。行至门前,骏马一阵嘶鸣,停了下来。
裴少卿跃下马,将武媚娘搀扶下车。
两人取了密诏,又一路快马回京,临到京城,才在驿站换上了马车。经过短暂的休息,武媚娘脸色依然苍白,双眸却明亮如星。
宫门的侍卫接过裴少卿的令牌,恭敬地开门请两人入内,更有伶俐的人赶紧传唤小太监准备车辇。
行至宣政殿,武媚娘下了车辇,步行入内,裴少卿紧随其后,却忽然有侍卫伸手阻拦。
“裴将军,如今已经入夜时分,不经宣召,不得随便行走内廷重地,还请留步。”
裴少卿一愣,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转身道:“没事,本宫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也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娘娘小心。”裴少卿不疑有他,转身离开,准备回侍卫轮值所休息一晚。
武媚娘点点头,转身入内。
“皇后娘娘驾到!”内监尖锐的嗓门在寂静的深宫中格外嘹亮。
进了宣政殿寝宫,武媚娘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一别数日,他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是在昏迷中吗?
寝殿内萧淑妃正带着几个宫人在内中服侍。见到武媚娘回来,笑着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一路奔波辛苦了。”
武媚娘抬了抬手,“如此深夜还来照顾皇上,妹妹才是辛苦。”
“不知娘娘所说的密诏…”
武媚娘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萧淑妃神色一冷,紧紧盯着。
“这便是当日皇上所立的密诏,上面写明了由代王李弘即太子位。”武媚娘视线一转,落到守候在旁边的元修身上,“元公公伴驾良久,最熟悉皇上的笔迹,不妨看看。”
元修赶紧上前接过,看了一眼,点点头,“的确是皇上的亲笔,不过…”
他抬起头来,盯着武媚娘,神色叵测地笑了。
武媚娘未及反应,他已经走到烛火前,将密诏往上一凑。顿时火焰升腾,吞噬着那明黄色的诏书。
武媚娘欲上前抢救,却已晚了一步。看着遍地残灰,她惊怒交加地指着元修,“你…大胆奴才,敢毁坏圣谕!”
背后萧淑妃冷笑一声,“哼,如今这皇宫里,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别说毁坏圣谕了,就算杀了你,也没人敢过问。”
元修也上前一步,笑道:“娘娘想要问奴才的罪,还是先看清楚周围形势吧。”
武媚娘环顾四周,内监宫女无不低头敛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一颗心如坠冰窖,想不到他们力量这么大!而自己取密诏的行动,反而给了他们掌控内廷的时间。她抬头死死盯着元修,“原来是你。”
“没错,除了奴才,这世上还有谁能那么方便地接触到皇上的纸张和奏折呢?”
武媚娘晃了晃身子,心如刀绞。当初裴少卿交给她的六十七个人的名单中,元修正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其中动手最方便的人。但做到御前总管的位置,必定是久经考验,来历清白,是绝对值得李治信赖的亲信。因此在看到名单的时候,她怀疑过每一个人,偏偏没有料到是元修。
“为什么?你一个阉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你背后还有谁指使?”武媚娘忍不住追问道。
“阉人”两个字入耳,元修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寒光。武媚娘一愣,那一瞬间,连一向镇静的她竟也感到冷彻心扉的寒意。
“阉人?哈哈…”元修大笑起来,目光癫狂,“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只是拿回所有我应该得到的!”
狂妄的嘶喊夹杂着类似爬虫一样的尖锐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元公公?是否应该先把武媚娘关押起来?”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发疯,萧淑妃在旁边皱起眉头。
元修瞬间清醒过来,止住笑声,冷冷地望着武媚娘说道:“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明日早朝还需要娘娘您亲自宣布立雍王素节为太子,怎么可以关押娘娘呢?”
武媚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以为我会乖乖受你们摆布吗?”
元修冷笑,“娘娘当然会受我们摆布,否则谁来照顾代王殿下和小公主呢?”
武媚娘一惊,“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
元修笑了笑,“只要娘娘配合我们,我保证小皇子和小公主全部安然无恙,不然…谁也说不好了…”
第10章 猛烈,雷霆一击
上阳宫的大殿里一片寂静,漆黑的夜色笼罩整个房间,殿内没有点烛火,端坐殿上的那人,眼睛却亮得出奇。
她已经这样坐着很久了,摆在面前的晚膳早已凉透,却没有动一丝一毫。
直到一个低微的声音响起,“娘娘,这么晚了,您还是用些膳食吧。”
武媚娘抬起头,是一个面容陌生的太监,卑微地弯着腰,大半个身子掩在阴影里。
她冷冷地一笑,上阳宫服侍的宫人本就不多,得她信任的都在这几天里被元修清理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一同返回的裴少卿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否已遭了毒手。而眼前这个陌生的太监,若不是元修的人,便是地位卑下,无关紧要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是司计房的人,名叫白眉,前天才刚刚被调来上阳宫。”太监低头道。
武媚娘笑了笑,如今四面楚歌,她所能见到的,也只有这样的人了。“本宫不想吃,膳食你撤下去吧。”
“娘娘,”他上前一步,着急地说道:“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躺在床上的皇上和被挟持的小皇子、小公主想想,眼下您已经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了,要是连您也自暴自弃,那他们又该依靠谁呢?”
武媚娘一愣,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本宫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的眼神很熟悉。”
白眉赶紧弯下腰,“是奴才僭越了,奴才服侍娘娘用膳吧。”一边说着,将几盘菜品端到武媚娘面前,又恭谨地递上筷子。
武媚娘犹豫片刻,伸手接过。可尚未动用,忽闻殿外一声通禀:“娘娘,司膳房掌司贺兰心儿求见。”
武媚娘手一抖,筷子险些落在桌上。她镇定下心神,扬声道:“传。”
不一会儿,守在外面的太监引着心儿进了殿内,白眉很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
环顾四周,心儿神色微动,武媚娘身边最常用的宫人竟然一个也没有见到,几个站在角落的宫女太监都是生面孔。就算是被禁足,也不可能是这种待遇吧?
心儿不动声色地行礼,武媚娘问道:“怎么样,事情查到了吗?”
心儿据实回禀道:“查到了,鸣翠坊坊主陆明珠已押到京城。听候娘娘审问。”
“怎么不直接带来?”
心儿低声道:“怕宫里有同党,会打草惊蛇。”
武媚娘看了四周一眼,那些宫女太监虽然隐藏在阴影里,但竖起的耳朵却没有丝毫遗漏,她暗暗冷笑,索性道:“没事,押进宫来吧,本宫要亲自审问。”
“是,奴婢现在就去。”
武媚娘又问道:“这一趟你也辛苦了,并州现在如何了?那可是本宫的老家,让你顺便回我的居住看看,可抽空去了?”
心儿心神一颤,连忙道:“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岂敢不遵从。”
“本宫旧居后院有个水池,记得小时候去玩乐,还曾经掉了一只鞋在里面,你去看的时候那池子还在吗?”
心儿点点头,“还在,一切都如娘娘记忆中的。”
“唉,岁月不饶人啊,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武媚娘面上浮起怀念的神色,“罢了,今日时间不早了,你先下去办事吧,改天再听你细说。”
离开宫廷,心儿走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夜市上卖镜子的摊贩处,她脚步一顿,镜子中隐秘的身影一晃而过。
果然有人跟踪!心儿加快了脚步,回到玉麒麟府邸。
客厅里,明崇俨站起身来问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心儿紧张地答道。
玉麒麟叹道:“我也听说了,想不到我们离开京城的日子发生了这种事情,皇后娘娘竟然被罚去了上阳宫,而萧淑妃重新得宠,皇上又在打马球的时候不慎跌下马,至今还在昏迷…”
“比这个糟糕多了!”心儿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如我所料不差,娘娘被挟持了,甚至整个宫廷都已经被人控制了。”
“什么?”明崇俨和玉麒麟大惊。心儿立刻将觐见皇后时的细节讲述出来。
“你说上阳宫内的面孔没有一个熟悉的,而皇后娘娘专门提到了‘鞋’、‘池’二字?”明崇俨也皱起了眉头。
“没错,而且我回来的时候,还发现有人跟踪呢。”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挟持皇后娘娘呢?”玉麒麟纳闷道。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投向左侧客房。那里正囚禁着一位尊贵的客人。
“难道是明珠夫人所为?”
“这些年她埋在暗处的势力惊人,能做到这一切并不稀奇,只是宫中不知谁是她的内应,竟能完成这种逆天之举。”
玉麒麟又道:“可是皇后娘娘性格刚烈,怎么可能随便受人威胁?”
明崇俨叹道:“只怕是幕后之人以代王殿下和小公主为要挟。娘娘作为一个母亲,也不得不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