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胆小鬼,还算是个国王吗?”
希律王
“所谓国王,所谓执政,本来就是如此。啊,那是谁?半夜三更还在死海里游泳?”
希罗底
“是莎乐美。”
希罗底站起身来,把白色手绢丢进黑暗的水面。莎乐美赤裸着身子裹着一件白色衣服,走上阳台。
希律王
“莎乐美,你在干什么?深夜里还一个人游泳。请把原因告诉我这个国王吧。”
莎乐美
“因为死海是用女人的眼泪汇成的。”
希律王
“女人的眼泪?”
莎乐美
“是的,是恋爱的女人的眼泪。我是在泪水中游泳。”
希律王
“你是说,这可以隐藏你的眼泪吗?”
莎乐美
(擦拭头发)“在这里游一次,就跟哭过一千回一样。”
希律王
“莎乐美,你这种身份的女孩,也会因失恋而流泪吗?”
莎乐美
“您说得对,父亲大人。我正沉溺于无果的恋爱中,不管我多么迷恋他,他都视而不见,从不拿正眼瞧我。”
希律王
“傻瓜,世上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莎乐美
(望着满月)“今晚的月亮多奇怪啊!它像女神般地,从羊毛绒似的云缝间低头看着我。”
希罗底
“是啊,今晚的月亮比平常更加洁白耀眼,亮得令人心虚。仿佛能看透我们的心。”
莎乐美
“月光很冷,冷得像阴暗洞穴里的清泉似的,那是没触碰过他人皮肤的冷冽。冷冽而纯洁,所以它一定还是处女。”
希律王
“纯洁的东西都很耀眼,就像没被牙咬过的苹果一样,又像倒满冷酒、沉稳地含着甘露的黄金杯子。莎乐美,现在的你就是这样,你很耀眼。现在的你比年轻时的希罗底更漂亮,大概你也能翩翩起舞吧!”
希罗底
“不,莎乐美不会跳舞。这孩子的舞蹈是不吉利的。”
希律王
“你胡说什么!”
莎乐美
“母亲大人说得对,我身上留着恐怖的血液,我只要跳起舞,就一定得有人去死,从小就是这样。现在长大之后,只要我光着身子跳舞,一定又有人得死,会有人流血,所以才被母亲严格禁止。”
希律王
“那是希罗底嫉妒你才那样说的。已经成为女人的你,露出你那美丽的身子跳出的舞姿,我想把它深深印在我的眼里。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们母女俩就是西方世界最顶尖的舞蹈高手。有人说你母亲的舞艺无人能及,但是莎乐美,从你还是个孩子时起,你就跳得比你母亲好。但你长大后却一次也不曾在我面前显示过你的舞技。”
莎乐美
“我的舞蹈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恶魔的。请您原谅。”
说完,莎乐美转身跑进身后的洞窟。
132 牢狱中
岩窟中,先知约翰背靠岩壁站立着。莎乐美缠着他,抚摸他裸露的胸脯。
莎乐美
“噢!约翰,你落在我手里了。原本像鸟儿那样自由的你,现在却关在这样幽暗的洞穴里。这太有意思了,真让我心跳不已。”
约翰
“即使把我抓起来,我也不是谁的玩物。我是上帝的使者,我在上帝的旨意下获得自由。不管愚蠢的当权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一切注定都将是徒劳。”
莎乐美把额头和脸颊贴在约翰的胸膛上,接着眼睛向上凝视着他的脸。
约翰
“为什么用你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
莎乐美
“……”
约翰
“把你化了银妆的脸颊挪开,为什么那样看我?那些化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取悦别人。”
莎乐美
“你很英俊。”
约翰
“滚开,你这巴比伦的女子,快从上帝选择的人身边离开。你的母亲把他人的鲜血用作邪恶的酒来饮用,对她的罪行的嘲弄早已传到上帝的耳中了。”
约翰推开莎乐美,站到别处。
莎乐美
“为什么上帝要选择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作为使者?如果想要拯救民众,并不需要一幅让女人着迷的外表吧?”
约翰
“你这无耻的索多玛的女人,快从我眼前滚开!在你的脸上盖上面纱,在你的头上抹一层灰,到沙漠里去,跪求上天的旨意吧。”
莎乐美
“你的肌肤就像白色的百合,静静地开放在草原上的百合,像在犹太山上降下的白雪。你比阿拉伯女王花园里的白玫瑰还要白,比死海上洒下的皎洁月光还要白。约翰,我求求你,让我触摸你的身子。”
莎乐美把手伸向约翰的身体,约翰往后躲开。
约翰
“恶魔借助女人的身子来到这个世界。不要跟我说话,我的耳朵倾听的只有上帝的声音。”
约翰冷淡地背对着莎乐美。
莎乐美
“约翰,你的头发是黝黑的,黑得多么耀眼。就像暗夜中裹着的黑色面纱,就像所多玛葡萄架上垂下的葡萄串。就像白天狮子和盗贼们可以藏身其间的黎巴嫩巨大的杉树林。星星见了你也要躲闪,月亮见了你也要避之不及。你的头发比漫漫长夜还要黑,比夜晚深邃森林的静寂还要黑。我的灵魂已经被它吸引了,在那里已经迷失了方向。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头发更黑。我求求你,一次也好,让我的手摸摸你那黑亮的头发。”
莎乐美跪着靠近约翰。约翰躲开,莎乐美又追了过去,约翰再度逃开。
约翰
“你这荡女,你这妖姬!你这巴比伦的娼妇!你黄金色的眼睛,迷惑了多少男人?但我绝不会被你所迷惑,我的心与主同在,我身负主的使命。只要我还活着,就要完成我的使命。别碰我,无耻的巴比伦女人!滚开,所多玛的娼妇啊!不要玷污了主的宫殿!”
莎乐美哭了,眼泪从化了银妆的脸颊流下。
莎乐美
“把我说成娼妇或者什么这都无所谓。但是你呢?你那如此诱惑我这个娼妇的身体,那也是上帝给予的吗?如果只是为了拯救百姓,主只要赐给你一个烂熟的梨似的身体,赐你一张让虫啃过的倭瓜似的脸庞就够了。”
“最让我动心,最让我每夜辗转反侧的,是你那年轻的、掰开了的石榴般红色的嘴唇。你的嘴唇像象牙塔周围的鲜红夺目的花纹,你的嘴唇像红珊瑚的枝桠,像黎明时刚被渔夫发现,惊诧之余呈献给国王的珊瑚那样红,比酿酒师们刚踩踏过葡萄的脚还要红。世界上找不到像你的嘴唇那样红,那样美的东西。我求求你,让我吻吻你的嘴唇吧。”
莎乐美扑向约翰想拥抱他,但约翰粗暴地推开她的身体,莎乐美双手着地趴在地上,流下眼泪。
莎乐美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别的愿望。女人能拥有的东西我都有了。珍贵的东方宝石、信天翁羽毛做的床铺、算命的水晶球,这些我通通都有。只要我想得到,这个国家一半的国土也许我都能得到手。没有别的女人可以像我一样拥有这么多东西。唯一一件除外,那就是你。”
“我没有别的男人,也不许别的男人团团围着我。我不会因此而满足。我最想得到的不是珠宝,不是城池,不是珍贵的东方之冠,而是你啊!我想用手抚摸你蓬松卷曲的黑发,用脸轻揉你洁白的肌肤,我想用我的唇贴在你那鲜红的嘴唇上,我想让舌头伸进你口里,尽力伸进缝隙,尽情吸吮你的双唇。这是我,对你仅有的一个愿望。此外,我还想得到什么呢?仅仅让我吻你一次而已!我没有别的愿望。只要一次!倘若因此失去生命,我也绝不后悔。求求你,让我吻你一次吧!”
莎乐美抱住约翰,但被推开了。她紧紧抓住他的腰,搂住他的双腿慢慢滑下,缠住他的小腿。
莎乐美
“请不要对我如此冷淡,约翰。求求你,求求你了。”
莎乐美哭了。
约翰
“希罗底的女儿啊,你不惧怕吗?已经传来死亡天使拍打翅膀的声音了,天使还没有出现吗?”
莎乐美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你会如此着迷?我的身体为什么如此渴望得到你?我求求你,让我吻吻你的嘴唇吧!”
约翰
“通奸者的女儿啊,能拯救你的人只有一位,就是我刚才向你提到的他。你去找他吧!他就在加利利湖畔。你跪在湖边,呼唤他的名字。他来了后,你要跪伏在他的脚下,乞求他赦免你的罪行。近亲相奸者的女儿莎乐美啊,你已经被诅咒了。”
莎乐美
“我要的是你,不是别人。我不管什么崇高的人,我只要你!”
约翰
“你这淫乱的女人,你这荡妇啊。至高无上的上帝说过,世上所有的人都能拿石头砸你。”
莎乐美坐在石板地上,泪水流下脸颊,神情茫然。她的面貌渐渐变得丑陋起来,愤怒的表情让脸部扭曲,最后,嘴里终于吐出一串恶毒的话。
莎乐美
“你的头发,被泥巴和尘埃脏污了!我根本不想摸你那肮脏的头发!你散乱的头发披在额前,就像刺条编的帽子,你的头顶就像蛇群盘踞的巢穴。”
莎乐美站了起来。
莎乐美
“约翰,我要在你的胸膛凿开一个大洞,伸手把你的心脏掏出来,我要用刀把它劈成两半,再用我的嘴把上面的血吸干。你的肌肤像毒蛇爬过的泥墙,肮脏而又污秽。你的嘴唇像腐烂的石榴一样!”
莎乐美愤然离开牢狱。
137 重回死海边上的王宫阳台
莎乐美坐在石雕扶手上,双手抱膝,茫然地望着渐渐没入死海的夕阳,那美丽的侧影仿佛一尊雕像。
士兵A
“今晚的莎乐美公主格外美丽。”
士兵B
“什么东西让她想得那么出神?”
希律王上场,坐在沙发上。
希律王
“莎乐美,怎么样?就今天晚上吧,让我欣赏你的舞蹈,现在我急切盼望的就是这个。在这个死海边的阳台上,让我欣赏你那西方世界第一的舞蹈吧”
远处传来狱中约翰的喊声。
约翰
“那天就要到了,太阳像装了羽毛的袋子一样黑沉沉的,月亮像血染过般的鲜红。天空中的群星像无花果的果实般坠落地面,地上的国王们个个惶惶不可终日。”
希罗底上场,坐在国王旁边的沙发上。
希罗底
“你要让他口无遮拦地胡说到什么时候?”
希律王
“他在牢里喊叫,不会威胁到我们的。”
希罗底
“但我能听到啊。”
希律王
“把耳朵堵住就行了。莎乐美啊,你这样整日发呆到什么时候?你的腿,你的身体应该很想跳舞吧。站在那里的卫兵,虽然嘴里不说,心里也想看看你的舞姿,大家都在期待,希望能看见你跳舞,这对大家来说,都是终身最大的财富。莎乐美!莎乐美!你在哭吗?出了什么事?什么事让你如此伤心?”
莎乐美抱着单膝,雕像般的姿势依然不变。
约翰的喊声
“巨大的黑鸟,已经展翅覆盖死海边上的阳台上空了。”
希律王
“莎乐美,我想看你跳舞。看你那让众多民众着迷、陶醉的舞蹈。”
希罗底
“莎乐美不会跳舞的。”
希律王
“我什么都能给你,莎乐美。为了奖励你,我什么都能给你。只要是我拥有的,什么都能给你。你想要什么呢?新衣服?蔷薇花编成的皇冠。”
希罗底
“莎乐美已经不跳舞了。”
希律王
“住口,我不是在问你。”
希罗底
“莎乐美的舞蹈,不是普通的舞蹈。那是可以召唤死神,撼动湖水的奇迹。”
希律王
“噢?奇迹吗?奇迹。听你这么说,我倒更想看看了。”
希罗底
“那是危险的奇迹,是取悦恶魔的舞蹈。”
希律王
“危险吗?危险也没关系。我真的很兴奋。”
希罗底
“有人会为此死去。”
约翰的声音
“预言即将实现,救世主的脚步声已经响彻群山了。”
希律王
“你到底想要什么?莎乐美,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不管什么,即使你想要我的半壁江山,我也给你。”
莎乐美
“我不想要。”
约翰的声音
“那个男子正端坐在王座上,穿着鲜红和紫色的衣服,手上还捧着黄金制作的杯子,那充满对上帝的亵渎的杯子啊。但上帝的天使要毒打那个男子,他将被蛆虫吞噬。”
希律王
“我马上就能得到珍贵的东方香料,它有七种香气。据说那些香气是任何花也比不上的,只要放上一点在巴掌上,虫和飞鸟都会过来。怎么样?难道你对它也不感兴趣吗?”
约翰的声音
“从伊多姆来的是谁?从波斯拉来的,穿紫色衣服的人是谁?穿着漂亮的服装,迈着大步行走的人啊,为什么你的衣服要染成鲜红色?”
莎乐美坐在石雕的扶手上,突然把头转向希律王。
莎乐美
“你说过,我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给我。”
希律王
“噢,是的。任何东西,只要是我拥有的,什么都能给你!即使你想要我的半壁江山。”
希罗底
“那可不行。”
莎乐美
“好吧,那我就跳了。男人一言九鼎,对吧?”
希律王
“当然,何况我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莎乐美
“那么,我跳给你看”
138 莎乐美的舞蹈
无数火把点燃在死海的阳台上,此时突然响起地动山鸣般的鼓声,并排站在阳台墙边的几个男子同时敲起鼓来。鼓声突然停歇,轻柔的竖琴声响起,阳台两侧伺立着的两名女子用指尖拨动竖琴的琴弦。
竖琴声中加入几种静静的弦乐器。音量逐渐提高,达到高潮。合着音乐,一辆推车被卫兵推着,从中央的洞窟里慢慢推到阳台中央上来。希律王和希罗底王妃坐在阳台靠近海边的沙发上,手拿孔雀羽毛制成的扇子,边扇边看着卫兵的动作。推车上载着来自东方的珍贵漆器箱子,这是以前希律王送给莎乐美的礼物。
突然,响起激越的旋律,几位嗓音低沉、身体强壮的男子又开始打起鼓来。随着鼓声,尖锐的小号声响起。仔细一看,吹奏乐队已经走进死海,他们上半身露出水面,正在吹号。
“啪”的一声,漆器箱子的盖子打开了。莎乐美只露出眼睛,下半个脸被面纱紧紧蒙住,半裸着身体从箱里站了起来。
希律王
“哇!”(鼓掌)
莎乐美轻快地跳出箱子,展现她优美的舞姿,开始跳起舞来。她轻快地舞动,高高抬起的腿,鞭子似的富有弹性的上身。莎乐美沐浴在死海阳台上的彩霞里,就像陀螺般地旋转着。
希律王
(对身旁的希罗底说)“确实太棒了,真是天才。我从来没看过这种动作。”
很多女人和男人浮在死海上,做出只在巨大的浮力下才能做出的独特动作,以及杂技般的舞蹈动作,为莎乐美的跳舞增添乐趣。吹奏乐队也一边表演杂技舞蹈动作,一边在水上演奏。
太阳渐渐沉入大海后,四周暗了起来。火把熊熊燃烧,照亮着莎乐美随心所欲的舞蹈。
慢慢地,一艘金色小舟出现了,莎乐美跃入舟里,在小舟上,莎乐美也没有停止舞蹈。小舟渐渐驶离阳台。莎乐美在小舟上一边跳着舞,一边胡乱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音乐声更大,画面转暗。
139 点燃火把的阳台
希律王
“太棒了!跳得太好了莎乐美!果然名不虚传。噢,比听说的还有好。实在太棒了!”
莎乐美赤裸的身体只围着一块白布。她站起身来,有礼貌地向国王施礼。
希律王
“依照约定,我要给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些什么?”
莎乐美捂住衣服慢慢走动,站在阳台的边上,脚下就是死海的海水。
希律王
“有七种香气的东方香料?珍贵的丝绸衣服?要不就是水晶球?”
莎乐美转身面对国王。腰靠在石雕的扶手上,下摆裂开,露出一条腿。篝火把她的脸映照得通红,显得高雅而美丽。
莎乐美
“那么,请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国王半天合不拢嘴。
希律王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莎乐美
“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盛在银盘里给我。”
希律王惊呆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希罗底王妃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在沙发上打滚。
希罗底
(捧腹大笑)“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这才是我的女儿莎乐美!国王,你看怎么样?”
莎乐美
“男人,何况是国王,君无戏言。对吧?希律王。”
希律王的膝盖剧烈颤抖着。
希律王
(小声地)“太可怕了,真是个可怕的女人,你,莎乐美……只有这个,只有这个不能给你。那,那个男子是上帝的使者,是上帝的手触摸过的人。我害怕,那样的事我根本不能做啊。请你,请你高抬贵手!改要其他别的东西吧!”
莎乐美
(唱歌似的喊着)“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希律王重重点了点头。
希律王
“我给你白孔雀怎么样?那可是史上最珍贵的白孔雀。它们只住在东方的尽头,国王的花园里。它有着黄金色的头,只吃黄金色的谷物。它们一叫就会下雨,如果展开羽毛,月亮便会出现在空中。它们成双成对地在柏树和银梅花树下漫步,奴隶们静心照顾它们。它们高兴时在树丛间飞翔,在池畔和草地上歇息。它们的美丽连天上的女神也赞叹不已。世界上找不到像它们那般美丽的动物。世界上没有其他国王拥有如此美丽的鸟。我把五十只白孔雀送给你吧,那会让你脚下像缠绕着一片白云。”
莎乐美离开石雕扶手,在阳台上华丽地转身说道。
莎乐美
“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盛在银盘里给我。我马上就要。”
希律王
“他是上帝的使者。上帝把自己的声音托付给了他,上帝永远与他同在。你不觉得是这样吗?那个人要是死了,一定要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许会发生到我身上。”
莎乐美把脸扭向一旁。希罗底把身子转开,窃笑着。
希律王
“我有一些宝石,至今连你母亲都还没见过。一个水果模样的金杯就装在那个黑檀木的小盒子里。如果有人向我投毒,杯子就会变成银色。那可是史上最难得的宝贝,我把它看得仅次于生命。原打算把它拿来用在每天的宴会上,但有舍不得拿出来而一直守在盒子里。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它送给你。那可是绝无仅有的黄金杯子啊,莎乐美。”
莎乐美
(唱歌似的)“我只要——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希律王
“这个黑檀木的宝盒放在我卧室的床下。那里还有另一个宝盒,是琥珀制成的大箱子,这个宝贝我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大箱子里装着玻璃吹制的拖鞋,还有从遥远的东方国度换来的丝绸披肩,你要是披上它在火光下转个身,从远处看简直就像一道彩虹挂在天边。我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比你更适合穿这件披肩了。不仅如此,箱子里还装有幼发拉底河中找到的巨大的翡翠,玛瑙石雕成的名贵的手镯,还有几代罗马祭司都穿过的价值连城的披肩。大教堂里各国民众顶礼膜拜过的布幔,现在也都收在我的卧房里。这张布幔是聚集了一百名世界第一流的刺绣大师,花了两年时间,把各国的名胜古迹一个个绣在上头做成的史上独一无二的一件珍品。莎乐美,你快告诉我,想要其中的哪一样?这几样东西可都是全世界的人想用命换也换不来的。”
莎乐美
“我不要别的,只要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希罗底王妃高声大笑起来。希律王则满脸苦涩,说不出话来。画面转暗。
140 死海边的阳台上
两位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出现了,他们肩膀上的肌肉鼓鼓的,手臂粗壮,胸脯上长满黑毛。一把巨大的斧头捧在胸前,登上阳台。
两人进入阳台一角的升降梯里,并排缓缓朝向这边转身。他们的身体随着升降梯慢慢降到地面后看不见了。看到这一幕后国王、王妃和莎乐美的脸上表情各不相同。国王因恐惧而颤抖,满脸要哭的样子。希罗底则暗自惬意地窃笑。莎乐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停地颤抖着。
阳台上点燃着无数的火把,一片死寂。不久,从地底下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国王既害怕又后悔,痛苦地双手掩面。王妃兴奋地咂着舌头。莎乐美呆呆地喘息不已,偶尔双目迷离,时而站立不稳,上身不住地摇晃。
升降梯上来了,空无一人的升降梯里,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单腿桌子,桌子上有个银盘,银盘里放着布道者约翰的头颅。头颅双目紧闭,双唇微微张开,已经永远无法开口说话了。见到这颗头颅,希罗底乐不可支,高兴得几乎在沙发上坐不稳。希律王害怕得摊倒在地。莎乐美站起身来,缓缓走近约翰的头颅,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王妃赶紧呼叫卫兵,搀扶晕倒的国王躺在担架上,由卫兵抬走,自己也随之退场。阳台上只剩下莎乐美一个人。莎乐美把手伸向银盘里的约翰的头颅,苍白而发抖的脸上,慢慢浮出笑容。她先端起盘子看了看,又端着盘子跳了一会儿舞,接着轻轻地把盘子放在阳台的石头地板上,自己跪在旁边,无声地笑着,眼泪顺着脸颊躺了下来。她用双手把头颅从盘子里捧起来,紧紧抱在胸前,然后用自己的嘴唇慢慢贴在头颅的嘴唇上。过了很久很久,还是紧紧贴着。保持这个姿势倒在地上,但嘴唇还是没有松开。莎乐美随心所欲地吻过嘴唇后,执著地用舌头舔着约翰的下巴、鼻子和脸,还把嘴唇贴在他的额头和头发上,最后移到脖子被切断的切面,吸干每一滴血。因为她是吸血族的人。莎乐美的下巴和嘴唇剧烈颤抖着,放声号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