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研究还显示,因吸烟导致的婴儿先天性异常中,无脑婴儿占压倒性的多数。”
“啊……”刚才从塑胶桶中捞出的无脑儿和标本瓶中无脑儿可怕的姿态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想不到吸烟会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
“嗯,关于畸形儿的话题就说到这里了。石冈君现在的感觉如何?如果没有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去食堂吃午饭吧。肚子一饿,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听古井教授这么一说,我打起精神,从床上起身——我当然不想长时间躺在这里。对我来说,与其留在这间充满恐怖的屋子里,倒不如尽早去其他普通一点的场所。不过,离开标本室也颇为艰难,我闭起眼睛,倚靠在御手洗的肩膀上,慢慢走到走廊上。
我们在东大学生食堂吃了颇受御手洗赞赏的午饭,然后喝了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罐装红茶。
此时,古井教授从放在脚边的黑色公事包中取出用夹子夹住的一沓影印文件,说道:“御手洗君,关于三崎陶太的文章,昨天我做了各种思考,最后想起了某个类似的例子。两位可能也听过的李珍宇小松川事件。”
所谓的“小松川事件”,是指昭和三十三年,一名叫李珍宇的十八岁青年杀害两名女性的事件。由于这名青年是旅日韩侨,有社会团体认为因社会差别而引发的贫困是发生杀人事件的导火线,于是掀起一场为罪犯请求赦免死刑的运动,在当时成为话题新闻。
“这是李珍宇的手记。我觉得将他与《异乡人》【注】中的莫梭作比较很有意思。他无法区分自己的行为与梦境。会将自己做过的事视为梦中的体验。这个案例对我们来说应该有很大的启发意义。”

【注】法国存在主义大师加缪的经典名作,莫梭是本书的主角。

教授说完,把那沓文件拿到眼前,开始朗读李珍宇写的手记:

在我脑中始终残留的问题是,实际行为与。梦境一混淆不清。如果我做过一些什么事情,在这些事情过去的同时产生“做梦”的感觉,那么对于这些过去的事情,就很难产生现实的感受了。我虽然做了那样的事,但我不觉得那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我对杀人这种事似乎没有特别的厌恶感,所以如果再次置身那种场合,我仍然会一如既往地杀人。
在事件发生前,我的思维与普通人一样。但当我与骑着脚踏车的被害者一起跌倒的那一刻,我想。这是真的吗?难道这不是梦境吗?这样的自问确实很可笑。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反复自问,好像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第二件罪案中也发生过这样的现象。当我把刀子插入被害者的身体时,我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不过也有一次。我很快就恢复了清醒。那就是在小松川的天台。当我听到有人上来的脚步声时,我凝视着倒地的受害者,绝望地想到家里的父母。但当脚步声远去时,我马上恢复了清醒。我难以解释犯罪时所表现出来的理性究竟是冷静呢,还是显示我本来的正常思维能力。
我做第一件罪案时,捏着鼻子与受害者说话,那是为了不让她记住我的声音。我一边这样做,一边感到很滑稽,但这绝不表示我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在意识到我就是我的同时,还感觉到自己也是另外一个人。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往往会出现这种现象,我记得好几本书里都记载了这样的例子。在做第二件罪案时,我让受害者的躯体摆出坐着的姿势,直至天黑。在那种场合,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怕,身处那种氛围,我感到很自然,等犯罪后恢复自我,反而有不自然的感觉了。我之所以不能确定自己做过的事是自己所做,大概是因为脱离了那种状态的缘故吧。我犯了罪,而思考罪行的我就是犯了罪行的我,我只能通过这样的自我提示来接受那些女孩子被我杀死的事实。

古井教授一口气读完,把影本放在学生食堂的餐桌上。
“下面是犯人李珍宇在监狱里与一名叫朴寿南的女性通信时写的东西。他是这样写的。”教授拿起另一张复印纸,朗读起来:

虽然我已犯了两起杀人案,假如不是被捕,只要有机会,我肯定还会杀人的。对于被捕,我一点都不感到后悔,还不如说是觉得快乐。这不是故作潇洒,而是心情自然地流露。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对自己犯的罪没有感到任何后悔。即使我现在被捕了,还是觉得,之后一旦出狱,自己恐怕还要杀人。理由是,我对杀人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这样的本性现在仍未改变。我难以理性地思考。在面对杀人这种事时,现在的我与过去的我完全一样。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读了李珍宇写的这段文字,除了使我们想到《异乡人》中的莫梭,也给我们带来了更新鲜的感觉。他大概在狱中读了《异乡人》一书,然后在无意中受了这本小说的影响。在梦境般的非现实感中犯下杀人行为的这名青年后来对朴寿南产生了爱情,并建立了信任感,终于能慢慢认清自己在现实中所犯的罪行。例如李珍宇之后写给朴寿南的信中,有这么一段:‘我难以用文字表达我想说的话。总之,当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强烈时,通过这种感情,那些觉得很遥远的感觉也变得近在眼前了。而且随着感情的深化,过去的问题在内心里一一复苏,让我意识到被害者的存在。’”
教授再次把文件置于餐桌上,继续说道:“从心理治疗和心理辅导的角度来看,这篇文章有很大的意义。我认为荣格和弗洛伊德的梦境分析是一种通过牢牢抓住梦的本质,把梦中的现实和现实生活中的事实联系起来的知性技术。但当某人面对远远超越自己的理性和常识界限的非常事态时,他会急速地丧失现实感,也就会把包含自己在内的现实误以为是梦境。李珍宇的手记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那么,三崎陶太所写的文章又如何?他与李珍宇有共通之处吗……”
“教授,我正有此意。”默默听着的御手洗,合拢双掌,手指像弹钢琴似的律动着,欣喜地说道,“三崎陶太的那篇文章没有现实感,在第三者看来,会以为是对梦境的描写。但他的心情与李珍宇相同,才写了那篇文章。所以,文章中所写的事有可能与小松川事件一样,全部都是事实。”
御手洗得出的结论显然与古井教授的用间相悖。教授露出几分沮丧的表情,对御手洗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太阳消失,世界突然进入黑夜时代,镰仓的街道和电车铁轨不见了,森林里出现怪兽等都不是他精神深层的反映,而是现实的再现?”
“正是如此,教授。”御手洗看着教授,认真地说道。
教授笑着说:“开玩笑也要有分寸呀。”
听教授这么一说,御手洗霍地起身,背握着手,然后一如既往地绕着餐桌踱起步来。
“教授,我将逐一解开这些狂想之谜,你看着好了。”当御手洗绕过教授背后时,用坚定的口气说道。
“那太好了,我愿闻其详。”教授应战似的说道。
“我们继续前天的比赛吧。不过因为需要若干资料。可否换个地方?”
“什么地方?”
“图书馆。”
于是我们离开学生食堂,穿过午后阳光照射的校园,朝图书馆走去。我们都是在闹市区生活的人。校园里听不到汽车的喧嚣,植物清香袭人,偶尔还有鸟鸣啁啾,实在令人陶醉。
图书馆内冷冷清清,午后的阳光孤寂地射在地板上,看不到学生的影子。
“那么,请!”御手洗好像回到自己家中一般,用略显急促的语调要我和教授坐到靠里的椅子上,自己则站着,背握着手。
“那么,请你解谜吧。”教授说道。
“那太容易了。你是想了解世界变成黑夜,铁塔从江之岛上消失,湘南国道到处都是裂缝,还有江之电铁路的轨道突然不见的理由吗?”
教授和我默默地点头。
“请回想一下前天我拿出来的棋子。最初的棋子是这段文字:‘我对水特别感兴趣。每当用完抽水马桶后冲水,或洗完澡拔掉浴缸的塞子时,我都会一直盯着水流出排水孔时形成的左旋旋涡,感觉真是太有趣了。’此时,他描写的旋涡是左旋的。可是,当他切断尸体之后,拔掉水槽的塞子时,他也凝视了水从排水孔排出的样子,但这时形成的旋涡却变成右旋了。”
“你很细心,连排水旋涡的旋转方向也注意到了。但这意味着什么呢?”
“接下来再看这个……”御手洗不理会教授的质问,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说道, “事件发生的日期——在文章中有清楚的记述
是天气很好的五月二十六日。关于天气,文章中是这样写的:‘最近连着几天都是好天气。’那么年份又如何?那一年发生了电视剧编剧梶原一骑被捕事件,以及国立预防卫生研究所的技术官泄露新药资料事件。只要做简单的调查就知道那是昭和五十八年,也就是一九八三年。也就是说,陶太经历的奇怪事件发生在天气极佳的一九八三年五月二十六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再调查一下当天的天气情况。在《大事年鉴》中也记载了天气情况。”
御手洗走到排列着黑色烫金书脊的厚书书架前,抽出好像是一九八三年的那本《大事年鉴》,费力地抱过来。他大概是为了这本书才让我们来这里的吧。看来他对东大图书馆的图书配置似乎非常熟悉。
书很重,御于洗“咚”地把书放在桌子上,然后麻利地翻动书页。
“啊!找到了。一九八三年五月二十六日,阴天。看来不是好天气哦。”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教授伸头看年鉴上的记载,接着说道,“所以我说三崎陶太的文章是错的,那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御手洗不慌不忙地举起右手,说道:“是吗?教授,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陶太的文章中,在‘最近连着几天都是好天气’的后面,又写了‘气象台的天气预报似乎不太准确了’。”
“是吗?”教授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反问道,“这样写,有什么不妥呢?”
“不是说不妥。而是从这几句话中透露了事态不寻常的讯息。
我们看这本《大事年鉴》,知道这一天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也没有世界从这天开始进入黑夜时代的记载。”
“那是理所当然的啊。”
“可是教授,还有石冈君,你们知道卑弥呼【注】死亡的原因吗?”

【注】卑弥呼(约157—247),古代日本邪马台国女王。

“啊?”我和教授一起发出惊奇声。
“你说的卑弥呼。是指邪马台国的卑弥呼吗?”我问道。
御手洗点头,说道:“太阳消失,世界终结,引起民众恐慌的事件。历史上已经出现过许多次。在这种时候,某些民族会敲钟、打鼓、跳舞,向上天祈祷;某些民族则会砍下巫女的首级。”
“卑弥呼也是这样被杀的吗?”
“根据民俗学家的最新研究,由于太阳死亡,加上打了败仗,引起邪马台国人民的愤怒,结果民众杀了卑弥呼。”
“你说的是日食吗?”教授大声说道,然后把御手洗面前的《大事年鉴》抢夺似的拉到自己眼前,紧盯着五月二十六日那一页看。
“日食……日食……没有呀。御手洗君,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并没有五月二十六日发生日食的记载。”教授继续大声说道。想到初次见到教授的印象,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如此大声说话。
“再说,御手洗君,要让世界变成黑夜,那非得发生日全食不可呀!如果是日偏食。只能产生阴天而已,完全不可能有天黑的感觉。”
“可是日全食这种天文现象几十年才出现一次。如果日本不久前发生过,我不可能不知道啊!”我也大声地说道,忘了这里是图书馆,“要知道,那不过是九年前的事情呀。”
但是御手洗已经背对着我们往图书馆深处走去。不久,他从远处的书架上拿了另一本书过来,书背上写着“古代天文学之道
斋藤国治”。他先看了书的目录,然后啪啦啪啦翻动书页,翻到他要的地方,打开书。放在桌子上。
“这里写着:‘公元二四八年九月五日早晨。横跨本州,发生日全食。可是,公元二四八年正好是卑弥呼死亡的正始【注】九年,两者是如此的巧合,令人惊讶。’”

【注】“正始”为当时日本年号。

我急忙阅读御手洗翻开的这一页。里面还有《古事记》中所载的关于“天照大神隐道岩洞”的传说,其中有因为选择继承者出现动摇,岩洞再次打开,光辉夺目的女神现身的情节,据说这是影射“卑弥呼之死”和“第二代女王台与的登场”。
还有这样的思考方法!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日食能造成古时权力的交替吗?卑弥呼让位给台与,正好是发生日全食的那年吗?
“大概要相隔多少年,才会发生一次日全食?”我问道。
“在公元二四八年之前,大约是一五八年吧,之后是四五四年。”
“这么说来,之前相隔了近百年,之后相隔了二百多年。真是难得一见的天文现象……”
“御手洗先生,就算邪马台国的事是如此吧,那一九八三年也发生过日全食吗?是不是每百年就会发生一次日全食?”古井教授问道。
“不。”御手洗一边摇头,一边往后走。他在附近的书架前蹲下。从最下面的一格取出另一本厚书。他抱着厚书走回来,把它放在桌子上。原来,这是小学馆出版的《日本大百科全书》。他没有查索引,便迅速翻动书页。
“这里有对‘日食’、‘日全食’、‘金环食’等词汇的解释。这书的出版日期是昭和六十二年,也就是一九八七年。有照片附在说明文字旁边。书上写着,最近观测到完全的日全食时间是一九八三年,地点在印尼的爪哇岛。”
“什么?印尼?”我和教授同时大声说道。
“印尼的爪哇岛?这不是鬼扯吗!文章写的是镰仓呀,是镰仓的稻村崎。你把事情硬拉到日全食上,现在又牵出爪哇岛。实在离题太远啦!”
“可是石冈君,文章中不是提到铁塔从江之岛消失了吗?要知道,这是因为那地方不是日本呀!所以,有皮肤如焦炭般黝黑的男人在路上行走。湘南国道的路面到处是裂缝,商店街和急救医院消失无踪,变成简陋的木板屋了。”
“可是……作者在文章中并没有提到身处异国呀。”我喘息般地说道。
御手洗笑起来了。
“不是陶太不想提,而是陶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异国。陶太毫不怀疑自己正置身于镰仓稻村崎的公寓大楼里。”
“这怎么可能?日本与印尼不是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吗?”
“为什么?”
“建筑物都不一样啦。”
“如果建造完全相同的建筑物又怎么样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住在相同的建筑物里,窗外的景色也不一样呀……”
“窗外就是海,景色是一样的。”
“印尼的海与镰仓的海应该不一样吧?”
“一样的,石冈君。海不都是由咸水会聚而成的吗?或许在你的想象中,外国的海滨像梦幻般美丽。但那是电影的误导。实际上,任何的海都差不多:寂寥。有点脏。”
“嗯,那建筑物是怎么回事……”
“建筑物嘛,一九八三年时,旭屋在各地大兴土木。兴建相同款式的房子有利于降低建屋成本,而且能以低价大量购入相同的建材。”
“可是在印尼……”
“在印尼建造一栋相同款式的公寓大楼也不错呀!要知道日本企业很早就大规模进军印尼,那边有不少日本人呢。”
“不过,御手洗,如果用常识来考虑的话……”
“哼,常识是什么?如果凡事都被常识框住的话,那世界上就不存在推理了。”
“可是,只要跨出房子一步,不就马上真相大白了吗?”
“明白什么?”
“对香织或自己的爸爸旭屋产生疑心……”
“所以这两人是合谋。我在前天就自信满满地对你说这两人是共犯。”
“嗯……那加鸟呢?他不是共犯吧?”
“对。”
“那他应该发现了情况不正常,而且会告诉三崎陶太。”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是因为加鸟在告知真相前就被杀害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石冈君,加鸟不可能不死。旭屋和香织谋划将加鸟引入屋里后。立即将他枪杀。”
“哦?”
“石冈君,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的,虽然有些细节计算错误,但大体来说,故事完全按照两人的计划进行。”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有暂时保持沉默。
“所以,戴丝袜和脸罩的强盗,一定是陶太的父亲旭屋。为了实行这个计划而特地在印尼建造另一栋稻村崎公寓,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多半是利用已有的建筑物吧。如果是这样,那同意这么做,而且能自由使用建筑物的。就只有旭屋了。”
“可是加鸟……”
“石冈君,加鸟一进屋子,他对陶太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还记得起来吗?”
我想了一会儿,但想不起来。
“他一进屋就说:‘陶太君被弄到这地方来啦。’你不觉得这句话很突兀吗?如果陶太在自己的房间里,加鸟就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话了。我想,或许加鸟此时开始感觉到旭屋和香织将对儿子采取某种行动。正因如此,香织才要与加鸟拼命。”
“我觉得此事太巧了。相隔千里的镰仓与爪哇岛,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场所,而且有两栋完全相同的建筑物。那么,建筑物周围的情况呢……”
“两者并非百分之百相似。你只要仔细想想就明白了,两者的相似点仅仅在于都是在海边建造的相同的公寓大厦罢了。出了大厦,陶太不是发现商店街不见了,江之电铁路的轨道消失了,国道损毁了吗?”
“可是好像有非常类似江之岛的岛屿。”
“嗯。不过也仅此而已。或许正因为有这个小岛,旭屋才决定实行这种不合常理的计划。”
“但我总觉得太巧了……”
“石冈君,无论在任何地方,海边的景色都是差不多的——海、岛屿、陆地。”
“那么,陶太从来也不走出室外吗?”
“他不是因为走出去看到这一切而感到非常惊讶吗?”
“不,我是说在这之前,他难道就没出过家门?”
“是的。我觉得这是整个计划中的关键点。换言之,这个奇怪的计划是建立在陶太从来也不会走出室外这个前提上的。”
“喂,御手洗,陶太可是在镰仓出生长大的!”
“这的确是未明之点。这个问题应该这样问:陶太有在稻村崎公寓周围散步的记忆,旭屋和香织是在什么时间把他弄到印尼去的?”
“请等一等,这里面有疑问。”一直沉默着听我和御手洗讲话的古井教授突然插嘴。
“你的想法有一个很大的破绽,因为至少在十岁之前,他是在镰仓长大的。养育他的母亲是谁?就是香织。这是有明确记载的,就在他自己写的手记中。然后从二十一岁开始,陶太就在公寓大楼的周围散步。总之,从他用平假名写文章开始,他就一直住在镰仓。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在不知不觉间被人从日本转移到遥远的印尼呢?仅从他的手记来判断,根本找不到转移的时间和转移的原因。如果由他的父亲或香织做这种荒唐的事。在手记中应该会留下若干蛛丝马迹。”
听完教授所言,御手洗背着双手,又在图书馆里踱起步来,靴声在室内咯咯作响。
“这确实是个难以解答的问题。”御手洗直爽地承认,“目前这依然是一个疑点。虽然这有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要素,但也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偶然。”
“御手洗,通电话又怎么说?如果陶太给别人打了电话,那就马上暴露。”
“但事实上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呀,石冈君。”御手洗有点焦躁地回答。
“可是一般而言……”
“我觉得这也是旭屋和香织制订计划的条件之一。也就是说,陶太足不出户,而且除了与父母通电话外绝不与别人联系,这些都是实行计划的前提。为什么能满足这种条件呢?其中一个理由,因为他是海豹肢畸形儿,不方便外出,也没有朋友,当然更不可能打电话给外人了……”
“是吗……”
“当然,光凭这点,理由还是不够充分,应该还有其他的理由……如果没有,就缺少逻辑的一贯性了。这理由说不定还能消除古井先生的疑问。不过现在要说出这个理由,资料稍显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