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敷接受九条的说法,挂上了话筒。接下来,吉敷把思考焦点转移到原籍北海道富川,九条老人的前妻坛上良江身上。吉敷很想跟她见面,如果她还活着且住在原地的话。
虽然就算见了面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但起码在双胞胎这件事情上可以得到更确实的说明。另外要弄清楚的是关于私奔的传言。如果这传言是真的,那么坛上良江也许现在还跟那男人生活在一起吧。
关于九条千鹤子上东京读短大以来的行踪,已由成城警署的其他刑警作了彻底调查。吉敷在搜查会议上已多次听到这方面的报告。据调查。千鹤子刚上东京时住在涉谷A女子短大的宿台里,后来先后搬到代代术、青山、成城等处居住,看不到她与母亲同住的迹象,不仅如此,也看不出母亲住在她附近的形迹。既然跟母亲一起离开了今川的家,为什么之后不跟母亲同住呢?甚至也不让母亲住在自己附近?由此看来,千鹤子的母亲与人私奔的传言似乎是真的。
果真如此的话,则又带出一个新的疑问——父母离异的责任应该大半在母亲这方,为什么千鹤子要迁怒于父亲呢?另外还有个疑问——成城警署的警员调查千鹤子的行踪,在没有发现她与母亲来往迹象的同时,也没有找到她有跟妹妹联络的线索。这是不是表示,同在东京的两姐妹完全没有来往呢?
吉敷再次打电话给中村,说了九条前妻生双胞胎时的情节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长叹声。看来中村也终于死心了。接着吉敷又提到千鹤子的生母与男人私奔的传言,并表示自己想去见见那个女人。
“你想去北海道吗?”中村问道。
吉敷说反正早晚都是要走这一趟的,他准备从今川搭乘羽越本线北上到青森,然后坐青函联络船到北海道。中村想了想,然后指出,如果那女人真的跟人私奔,那就未必会回北海道,不妨先调查她目前是否还在富川吧。吉敷说好。中村说那这件事便由他来处理吧,自己在札幌警署有熟人,可以请熟人调查在富川的新宅町是不是还住着叫坛上良江的女人。不过调查需要一天时间,请吉敷明天傍晚在这里等他的电话。
吉敷跟中村说了声多谢,然后又说,这样的话,他明天就去村上调查那个叫樋口一夫的医生。说完后吉敷便挂上电话。
翌晨,福间开车送吉敷到村上警署,介绍他与署员认识。福间因为所里有事,又匆匆开车回今川了。吉敷对署员说,他想尽可能地了解昭和二十五年村上医院楹口医生的情况。对方虽然感觉有些为难,但很快就去翻阅资料,并打电话与有关单位联络。最后,得到了让人始料未及的答案:“他已经结婚,而且去了东京。”
吉敷大吃一惊。“可是,据我所知,这位樋口医生已经去世了啊!”
“死亡?啊,那是他的父亲。”
“我指的是樋口一夫先生。”
“嗯,对了,那是父亲。”
“那么,儿子也是医生吗?”
“对,父子都是医生。”
吉敷记起九条老人说过楹口医生的儿子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那番话。
“不,不可能,我没听过那样的评语。”吉敷说出九条老人的评语后,村上警署的中年署员立刻否认。
“情况刚好相反,据说他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现在应该已成为医术高明、为人称道的优秀医生了吧。”
“他去了东京哪里呢?”
“这就不大清楚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刚才向村上医院打听。那边好像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他本人也没有去市政厅登记。”
“名字呢?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嗯,这个嘛……好像是叫TAKUYA或TAMEKlCHI吧,我记不太得了。”
吉敷走出警署后,跑到村上车站旁边的旅馆租了个房问,又在柜台打了个长途电话给中村,但中村正好不在。吉敷只好留下旅馆的电话号码,并请柜台接到找成城警署人员的电话时立刻通知他。
太阳还高挂在天空中,吉敷迅速去澡堂洗了个澡并换上浴衣。这次虽然是长途旅行,但吉敷对于昨晚没有洗澡一事仍然耿耿于怀。回到房间,吉敷泡了杯浓茶,然后把列车时刻表摊在桌子上。他想查找去青森的列车,但似乎找不到理想的班次,大多数列车到达青森的时间,与联络船的开船时间都隔了一大段时间,等到抵达函馆时已经入夜了。如果在北海道能得到中村熟人的协助。吉敷希望能在晚上到达札幌。
所以,只能搭乘“日本海三号”特快列车,到达青森的时间正好接得上联络船的开船时间,但又跟函馆开出的列车时间衔接不上了。再说,这班车清晨五点十九分就从村上站发车,得一大早就起床。但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只好搭乘这班车了。
傍晚时分中村终于来电话了。
“啊,富川那边刚刚来了电话。”
“有坛上良江的消息吗?”
“嗯,她还活着,好像是单身,没有再嫁。她一直在医院做护理员,前阵子因为年纪问题已经退休了。”
“是单身吗……住址还是原来的地方?”
“对,新宅町一三0七号没错。”
“所以她还是回老家了?”
“看来是的。”
“那说她私奔是谣言了?她知道女儿的死讯吗?”
“不清楚。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是想跑一趟与她见个面。虽然不一定会有重大突破,但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那好吧,起码在双胞胎的问题上可以从她那边得到第一手消息。噢,调查医生的事进展如何?”
“那是一对父子。父亲已经去世,儿子听说去了东京。因为时间的关系,还没详细调查。”
“女主人呢?”
“听说很早就去世了。”
“那就注意一下儿子的情况吧。”
“嗯,至于九条家双胞胎中的另一个。看来的确是一出生就夭折了。”
“嗯,只能这么认为了。”
4
在黎明时分天色还依旧暗淡的月台,吉敷感到彻骨的寒冷。光是做个深呼吸,喉头似乎就要结冰;呼一口气,马上就变成了水蒸气,用力吐气时,那气体似乎可以直接固化并坠落到地面。幸好没有刮风,月台上等候的旅客才少受了点罪。
从村上站搭乘“日本海三号”的人,除了吉敷,还有一个背着方形竹篓的中年女性。这矮小的妇人有节奏地摆动着身体以驱除寒意。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外露的双手却不用呵气取暖。
日本海三号是寝台特急列车,吉敷一上车就钻进寝台睡觉,但只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看表,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此后吉敷睡意全无,便索性起身,跑到车厢的连接处。
擦去车门玻璃上的雾气看看车外,天已经大亮了。现在已是阳春三月。吉敷想起长冈的文章,在旅途中为了看日出而早起——果然是值得一看的景色。吉敷又想起那幻影般的女人。九条千鹤子在隼号从东京车站发车前应该已被谋杀,但是,这女人却如幻影般地出现在隼号列车上——这是六十分之一秒的幻影。如果这女人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人,倒是有可能参与蓝色列车之旅——但这同样的也是幻影。
可惜自己没有看到——吉敷的脑际反复闪现着这句话。与这件事有关的许多人,都见过生前的九条千鹤子或隼号中的幻影,只有自己没有见过。自己见到的千鹤子是被剥了脸皮的千鹤子,所以,只能通过相片一睹千鹤子的全貌。
一切都在梦中——吉敷想起长冈文章中幻影女所说的话。难道真的是在梦中吗?
吉敷抬起头,只见太阳已经在日本海上完全升起。忍着耀眼的光辉瞥向太阳,在水平线上竟浮现出那女人被剥去的脸皮。这张脸皮逐渐扩大,看起来像个假面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冬季北上到日本海一游,是游客的诗意之旅,但对吉敷来说则是疲劳之旅。下车后他急忙转乘联络船,然后混在大批人群中踏上函馆的街道。此时吉敷真想在函馆找个旅馆休息,毕竟从前天开始还没有安稳地睡上一觉。小雪纷飞中他找到了公用电话亭。
“我到了函馆了。”中村接电话后吉敷说道。
“现在很累吧?”中村用带点嘲弄的口气问道。
“没问题,毕竟我还年轻啊。”吉敷逞强说着。
“札幌警署的朋友正好有空,他很乐意帮忙,欢迎你去札幌。”
“是吗?”吉敷顺口说。想到还要忍受长时间摇晃的列车前去札幌,吉敷伸了伸舌头。
“那个人叫牛越,以前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个名字?”
“我没听过。”
“是吗?这家伙做事一板一眼,我给你他的电话号码,请马上跟他联络。你的情况我已跟他详细说明过了。”
拨通了中村说的电话号码,对方马上接起电话。从电话那头传来完全不像刑警,语调非常悠闲的声音。在说话急促而响亮的中村之后听到这种声音,印象特别深刻。
“我是东京的吉敷。”听了吉敷自报姓名,对方也慢吞吞地说出牛越的名字。看来,真是名副其实。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帮我们调查富川的人。”
“哪里哪里,这几天我正好有空。以前中村兄在工作上帮了我们很多忙。噢,你现在在哪里?”
“刚到函馆。”
“马上就来札幌吗?”
“嗯……说实话,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昨晚没睡好,觉得有点疲劳。”
“哦……”双方陷入沉默。如果是中村,立即就会作出反应。但这位牛越先生,似乎在很有耐性等待对方开口。
“所以……”正当吉敷开口,牛越也同时说出“不过……”,于是两人又几乎同时说出“请”的谦让词。
“不过,”牛越再次说道,“就算到了札幌,明天去富川恐怕还是要搭列车。今年虽然降雪比往年少,但路上还是有雪,与开车比起来,还是搭列车比较快吧。所以,今晚你不妨住在函馆,明天我们在苫小牧站会合。”
这对吉敷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提议。富川是日高本线中的一站。从函馆去富川,先搭室兰本线,再转日高本线沿太平洋海岸东行。而札幌方面,必须先搭千岁线南下,与前面的路线会合,然后再转日高本线。会合地点就是苫小牧站。
“啊,牛越兄,要你陪伴,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我这几天有空。富川这地方很大,刚来的人很难认路。”
“有你带路,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过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别客气了。明早九点三十分有一班函馆出发的‘天空五号’特快车,你坐自由席就可以了,十二点四十二分会到苫小牧站。我想坐这趟车不会很辛苦,没有其他更适合的班车了。
“我从札幌去苫小牧有很多班车可选,你只要在月台上等我就行了。在月台上碰面后,我们去苫小牧一起吃午饭吧。”
“是吗……太让我过意不去了。不过刚好也可以相互了解一下。”
“我从中村先生那边已经知道不少你的事情了。”接下来,牛越又向吉敷介绍了函馆的旅馆,然后便挂了电话。
吉敷从电话亭出来,一面在小雪纷飞的函馆街头步行,一面想着牛越这个人。别看他悠闲淡然,说不定会是个优秀的刑警呢。
5
吉敷竹史与牛越佐武郎会面那天是三月二日星期五。当天空五号畅顺地驶入月台时,吉敷透过窗户张望,但没见到对方的踪影。他下车走上月台,走没几步,有人不知在何处叫着他的名字,转头一望,只见一名小个子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后面。
吉敷不由地放下手提袋跟他打招呼。这是个相貌非常普通的男人,跟其他北方人一样脸颊微微泛红。吉敷说一看就知道你是牛越兄了,牛越只是“哦,哦”地答应着。
“辛苦了吧?”两人并肩而行,牛越说道。
“不,昨晚在旅馆一宿,已经完全消除了旅途的疲劳。昨天我说了些放肆的话,请多多包涵。”
“不,我不觉得有什么放肆。”
“就是我说想在函馆休息的话。”
“啊,列车旅行很容易感觉疲惫,你想在函馆休息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呀,坐飞机就好啦。但我人在新泻,急着赶来,就只好坐火车了。”
两人并肩下了电扶梯。车站大厅豪华宽敞,墙壁染成象牙色,简直可以媲美机场的候机大厅。楼梯附近有大型书店,走过书店。就是餐厅和咖啡馆林立的小吃街。
“好宏伟的建筑物啊!”吉敷说道。
“是第一次到苫小牧吗?”
“是的,这是第一次。”吉敷对于北海道,只知道札幌及机场一带而已。
“不过,这地方除了能看到工厂的烟囱,好像没有其他东西了。啊,这家店怎么样?要不然就吃西餐吧,听说这里的西餐做得也不错。”牛越停步问道。两人正站在饮食街和料理店的布帘前。
“不,这里就可以了。我最喜欢吃日本料理。”
两人在最里面的包间就座,只叫了一瓶啤酒,先为初次见面干杯。然后在料理送来之前,就是聊聊家常。吉敷介绍了他与中村共事的情况后,牛越照例用慢吞吞的语调说起食物的话题。
“刚才你说喜欢日本料理,是哪方面的日本料理呢,吉敷君?”
吉敷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说:“说什么好呢?我喜欢吃拉面。”
“哦,这倒是出乎意料的答案,我以为你一定喜欢吃法国菜。看来你的饮食习惯相当平民化啊。”
“哈哈,我本来就是一介平民呀,我连法国菜的名字都搞不清楚。我在东京住的那条街就有很棒的拉面店。”
“是吗?北海道也是出产美味拉面的地方。”
“是呀,狸小路的拉面很有名。”
“札幌的拉面也很有名,你喜欢札幌的拉面吗?”
“当然喜欢了。”
“我很喜欢札幌这个地方,可是还没有爱上那里的拉面。”
“这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算是本地人,也要向人请教哪里有好吃的拉面馆呢。”
“看来,我得好好学习了。”牛越语出惊人,并掏出警察手册准备记下拉面笔记。“现在记性差了,不做笔记,马上就忘。”
“啊……”
“那么,到目前为止你吃过最好的日本的拉面是……”
“哦,这倒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我只是个领低薪的刑警,不可能跑遍全日本品尝各地拉面。不过,即使是乡下地方,譬如在尾道,也能发现美味的拉面馆。而我生平吃过最美味的拉面,要算是松本的福克斯拉面。”
“福克斯拉面?哦……那是怎样的拉面呢?”
“类似札幌的味噌拉面,用的是高汤,味道一流。”
“啊,你说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关于拉面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在对方没有特别提起的情况下,吉敷开始向牛越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件,还顺便说了特地去越后拜访了死者家属,以及到现在为止的调查结果。
“原来如此。因为名叫九条千鹤子的被害者生母住在富川,所以你风尘仆仆来到北海道。嗯……真是一件诡异的案件,所以中村兄对这个案子也很感兴趣。”
料理送来了。牛越请吉敷用餐,自己也举起筷子。双方陷入沉思之中。似乎都在思考这件事。
饭后,两人走出餐馆,搭上开往富川、每站都停的慢车后,仍然保持着这种状态。牛越沉默不语,吉敷则一直眺望着窗外的风景。不过此时吉敷不再思考关于案件的事了。
刚进入三月的北海道,积雪比想象中要少,到处可见到未融的残雪。吉敷他们所坐位置的左侧窗外,是一大片摇曳着枯草的原野。草原逶迤连绵到极远处的森林边上。除了路灯孤零零地竖立着,再也见不到其他的建筑物了。右侧是海岸线,沙滩一直向前伸展,划出柔和的弧线,它与昨日见过的日本海海岸线截然不同。今川与越后寒川一带的海岸,可以见到奇岩怪石从海中突兀而起,白雪落在黑色的岩石表面,画出斑驳的图案,给人一种冷竣的印象。但位于更北的北海道海岸线,竟然不见雪花飞舞,春天似乎提前到来了,气温也不如想象中寒冷。
列车抵达了富川站。这车站与越后寒川以及今川站很像,很小,月台没有顶棚。离开小屋般的车站,来到车站前,这里也没有站前商店街和待客的出租车。与其他濒临日本海的小镇不同的是这里的空间相当广阔。
全无下雪的痕迹。车站旁边是用简单栅栏围住的广阔空地,杂乱地长着一人高的枯草。栅栏扶手和堆积在空地一隅的铁轨都生了锈。建筑物的壁板也星焦褐色,看上去非常陈旧。
站前广场不算宽阔,但在左方延伸着一条很宽的柏油马路。不过路上没有车辆。不仅没有车辆,也没有人影。午后柔和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心情舒畅。不过。偶尔吹来的风还是凉飕飕的。风还刮起未铺柏油的站前广场上的灰尘。
吉敷的心头蓦然涌起怀旧的情绪。这正是自己儿时最熟悉的风景。小时候,仓敷车站和尾道车站的情景正是如此。如今新干线通车,铁路线变成了高架桥,地面全铺了水泥,那样的风景永远不可能再见了。可想不到北海道竟然还看得到。牛越率先向左边的宽阔马路走去。“这里没有出租车,经过车站的公车也很少,我们去那条马路搭公车吧。”
乘上公车,摇晃了约十分钟后便下了车。这里到处可见用镀锌薄铁皮益的简易房屋,只有铝制窗框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家家户户的白色外墙下半部都已沾满泥土,远看好像放牧的马群。
离开柏油车道,牛越慢慢走到像田间小路般的窄道上。不到一会儿,来到既像湿地又像园圃的地方。从它旁边穿行而过,前面可见到两三栋也用淡绿色薄铁皮盖的简易房子。
“就是这里!”牛越回头说道。
门口钉着名牌,但只写着“坛上”,没有名字。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说谎也要写上个男人的名字吧。不然的话,就证明她真的是一人独居。那么,私奔的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牛越一面敲玻璃门一面喊着,但没有回音。牛越随手推开玻璃门,然后对着微暗的室内喊道:“坛上大婶,我是打电话给你的警察。”
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女人慢吞吞地从里面走出来。吉敷跟着牛越进入玄关。恍惚间闻到一股臭味。关上玻璃门后,室内光线变得很暗,于是吉敷又将玻璃门稍微打开。
不过,这女人的穿着打扮与一般的家庭主妇比起来,显得格外整洁,或许是曾在医院工作的关系吧。看她的容貌——鼻粱挺直,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她还化了妆,给人在东京街上经常看到的长年在娱乐场所工作的老年女人的形象。
“大婶,这位是从东京特地赶来看你的刑警先生,他有些事想问你。”
“我没有话要说。”女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便转过头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吉敷想起今川的九条老人。两人都给人相同的印象。
“大婶,你不能这么说。刑警先生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这样实在太失礼了。”牛越温和地劝告她。
“我真的无可奉告。就算问我问题,我也不会回答。”
“如果是关于你女儿千鹤子小姐的事呢?”吉敷说道。
良江转过身,虽然不出声,但可以看到她的背部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我说的是九条千鹤子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吉敷再一次问道。
良江仍然保持沉默,但没多久就转过头盯着吉敷。
“怎么啦?”她的喉头轻轻嘀咕了一声。这是询问的语气,看来她还不知道女儿的死讯。
“她死了!”吉敷用稍微粗暴的口气说道,“是被谋杀的。所以我才来这里调查。”
良江又慢慢地转过身去,背向吉敷。从良江的举止难以判断她的感情变化。吉敷只能猜测也许她对女儿的死无动于衷。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不一会,良江终于有反应了。
“为什么?”女人问道。
“现在只知道她是被谋杀的。”吉敷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不知道她被杀的理由,所以才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