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可以等飓风过去再进行拆除的工作,可是那样就等于给报导新闻事件的媒体有充裕的准备时间,让他们拍摄拆除作业的情况,并用更耸动的文字来形容,如此一来,这个案子将更加被注目。只能利用白天的时间工作,又不能给“敌人”充裕的时间,所以一定要在八号一天内完成拆除的作业。
为了在一天内完工,安装在十二个数字外侧的小窗,用事先就做好的水泥块堵起来,而用金属片做成的小门,也用尺寸完全一样的水泥块堵住,再用水泥或批土等涂料填补隙缝,防止翌日来袭的飓风所带来的风雨侵入。因为飓风即将来袭的新闻报导,让电视新闻公司的行动也趋于谨慎,进行拆除作业时没有看到任何一架他们的飞机。
因为事前做了完备的准备工作,所以拆除的作业在八号天黑以前就结束了。当哈德逊河远方的夕阳接近地平线时,从钟楼的屋顶和金属片做成的小门开口中垂下来的绳索,也很快地收了起来,十二个数字外侧的小窗和照明的灯光也都不见了。待太阳一下山,原本的钟面就一片漆黑了。
拆除作业的最后一个步骤,就是把让潘特罗·桑多利奇的头伸出去的开口堵死。当开口被事先做好的大型水泥块封起来,并且用水泥注入隙缝后,拆除作业终于结束,除了让长短针的轴通过的钟面中央圆洞被留了下来,等待日后再封死。幸好从外面看不到这个圆洞,所以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
在进行拆除作业的工程时,我、约翰及犯罪研究中心的人员们也没有闲着。犯罪研究中心忙着分析从现场采取到的凶器、血液,和遗留在钟楼的毛发、泥土;通常可以从分析出来的结果,找出和命案有关的线索。不过,这次我不认为可以从这些物件的分析结果,找到对破案有利的线索。
我和约翰则到美琪戏院及齐格飞演艺公司调查,了解是否有别的制作人因为潘特罗的死亡而获利,这一向是调查命案的方法之一。不过,这条线落空了。
“威尼斯战役”、“巴格达之夜”、“丝袜”、“仁慈的祝福”、“印地安之花”等剧目,都是齐格飞演艺公司所制作,相继获得好评的戏剧。这些戏都是潘特罗独具慧眼,挑选到好的剧本与适合的演员,所以才大获成功。而这几出戏的主演者,都是乔蒂·沙利纳斯。乔蒂因为这几出戏的连续成功,而成为舞台上从没有失败过的巨星,也是百老汇最成功的女演员。可是潘特罗的死,将让她面临最大的考验。如果说谁会因为潘特罗的死而深受其害?大多数的百老汇同业都会认为是乔蒂。我试着问那些人知道裘安娜·克洛福德这个女演员吗?结果竟然没有人记得她。
乔蒂是潘特罗力捧的演员,她在出道以前就是潘特罗的情人,这是公开的秘密。潘特罗身边似乎有很多和乔蒂一样的女性,但乔蒂是其中最成功的一位,所以有人猜测他们两个人会结婚。不过乔蒂似乎也有不少爱慕者,只是近年来其他爱慕者已经逐渐退出,所以如果她真的要和潘特罗结婚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障碍了。
最近潘特罗正在寻找适合乔蒂的剧本,并且精心挑选歌曲与音乐,请最好的指导老师来教乔蒂。他很努力地延揽可以让乔蒂更能发光、发亮的人才。其实,现在的百老汇已经没有人会那样做了,就算有,也不可能只为乔蒂一个人量身打造,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如果需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就表示乔蒂已经不行了。业界里有不少人认为她的人气正在逐渐下滑中。
潘特罗死后,百老汇里找不到能够取代他地位的制作人,起码在齐格飞演艺公司或美琪戏院里,还没有孕育出像潘特罗那么有实力的制作人,这正是他被称为王牌制作人的原因。因为找不到可以代替潘特罗的人才,所以齐格飞演艺公司的老板弗来迪利克·齐格飞只好亲自出马,担任正在上演的“印地安之花”的制作人。弗来迪利克原本也是个舞台导演。
不过,弗来迪利克并没有从代替潘特罗成为制作人这件事,得到任何好处。代替潘特罗成为制作人,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忙碌而已。因为本身的事业与舞台的工作内容交集并不多,所以可以预测到结果就是无法兼顾舞台的演出,又延误到本身的事业。更何况,接手舞台的工作,对他的名誉并无加分的作用,他在演艺圈的名声原本就很响亮了。这种情况不是潘特罗死后才会发现的问题,而是早就预料得到的事情,所以,因潘特罗的死所造成的第二位受害者,就是弗来迪利克。
弗来迪利克代替潘特罗成为制作人,或许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他就有迫使乔蒂听命于他的机会了,因为大家都说他对乔蒂有兴趣。现在的乔蒂,是每一个人都感兴趣的对象。明星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明星,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不过,乔蒂已经是大明星了,不是弗来迪利克有兴趣,就可以随便使唤的人物。
弗来迪利克·齐格飞的办公室就在中央公园高塔的一楼。他在这栋大楼的三十楼和三十四楼里都有房子。三十四楼的房子已经出租出去了,而三十楼的房子只是他休息用的房子,他住在第五街。
八号那天,拆除大时钟的工程在楼上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我在没有事先预约的情况下,前去拜访弗来迪利克·齐格飞,他在办公室内接见了我。我本来以为在这场骚动中,他大概会躲在家里不出门,没想到他还是去办公室工作。其实,我来到中央公园高塔,是为了拜访乔蒂·沙利纳斯,所以今天就算无法见到弗来迪利克也无所谓。
因为他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所以我难免把潘特罗的形象套在他的身上。在美女如云的百老汇里,他是国王般的男人。想到这里,我的脑子立刻浮现潘特罗魁梧的身材。然而,事实与我的想像截然不同。我在秘书的带领下所看到的弗来迪利克,是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的年龄应该和潘特罗差不多,前额的头发已经稀疏,脸上没有胡子,鹰钩鼻,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和他瘦小的身体比起来,办公桌显得非常大。
亮出纽约市警察的徽章后,我说:“非常抱歉,我们没有预约就来拜访了。谢谢你愿意见我们。我是塞米尔·穆勒,旁边这位是约翰·李韦恩。”
弗来迪利克站起来,绕过大大的办公桌来和我们握手,并且亲切地说:“你们好,我是弗来迪利克·齐格飞。请到沙发那边坐。”
他的态度非常友好,和傲慢的潘特罗比起来,弗来迪利克显得绅士多了。我心想,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被杀。
用毛玻璃隔开的办公室角落里,摆设着招待客人用的沙发和桌子。弗来迪利克走在前面,领我们到旁边坐,并问我们要喝什么。我婉拒了,他挥挥手,秘书便退出去了。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一边点火,一边说:“今天没办法工作了。这次的事件太惊人了,整个美国都在报导这个事件,说中央公园高塔是被诅咒的地方,是栋充满血腥的大楼,这一带的地价一定会因此而下跌。今天我原本约了几个人要见面的,结果纷纷被取消了,可能是大家都不想接近这里的缘故吧!正好你在这个时候来,所以我才有时间见你。”
弗来迪利克把装着雪茄的盒子推到我们面前,请我们抽,但我仍然婉拒了。我不大喜欢雪茄。
“其实我也很想逃离这里,至少在这个可怕的拆除工程日子里能够离开,因为这里是我的工作伙伴被杀死的地方。可是很遗憾的,我无处可去。待在自家的话,一定会被新闻记者打扰;来这里的话,起码还有警卫或安全人员把关,不会受到记者们的打扰。虽然我在百老汇还算小有名气,但做这行是很孤独的。”
“我以为你们是像中世纪的国王那样的人物。”我说。
“中世纪的国王也是孤独的人。”他说,然后吐了一口烟。
“弗来迪利克先生,你应该了解我们的来意吧!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我想请你帮我们寻找杀害潘特罗·桑多利奇的凶手。”
“现在顶楼正在拆除大时钟,大时钟即将撤离这里,下一个撤离这里的人,或许就是我了。我不想被杀死,至少不要像潘特罗那样被斩首。”
“五号那一天,你见过桑多利奇先生吗?”我一边从怀里拿出记事簿,一边问道。
“五号?”
“就是他被杀死的那一天。”
“啊,那一天是五号吗?他被杀死的那一天,我们本来要一起吃饭的,我们约在前面的狄赛尔帝斯兹。”
“那是一间高级的餐厅。”
“是吗?可是他没有来。他被疯子抓走,并且被杀害了。”弗来迪利克皱着鼻头说着。
“那一天你没有和潘特罗说过话吗?”我问。
他咬咬嘴唇,说:“有,那天我和他说过话,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我和人在家里的他通电话,谈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并约好要一起吃饭。因为工作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谈得好的,所以约好去狄赛尔帝斯兹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谈。”
“三点左右吗?这表示那个时候他还活着?”
我紧张了。
“是的。他在自己的家里,精神好得很。”
这是一句相当重要的证词。
“你所说他自己的家在……”
“就在楼上的三六〇一号室。”
“三六〇一号室?”我的视线从记事簿上抬起来。我对这个数字有印象。
“那是以前伊玛·布隆戴尔住的房子。你还记得吗?”
我无言地点点头。
“没错,那里是以前伊玛·布隆戴尔死亡的房子。他现在住那里吗?”
“他不可能是去那里玩的。”弗来迪利克说。
我点头,心想潘特罗似乎没有把房子转让出去。
“我想知道谁有杀死桑多利奇的动机。你知道有什么人吗?请全部说出来。”我说。
结果,弗来迪利克回答:“如你刚才所说的,他是个国王,所以他的周围都是他的敌人。百老汇里多的是强烈嫉妒他、想要除去他的人,但那只是‘想’,没有人会真的杀人。没有了国王,士兵、人民就过不下去了,大家都要靠他赚钱吃饭过日子,所以没有人会真的动手杀死他。”
“没有吗?”
“与‘印地安之花’这部戏相关的所有人,包含观众在内,都会因为他的死而有所损失。其中损失最惨重的人就是我,就好像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一样。今后齐格飞演艺公司推出的戏剧作品,恐怕无法达到以往的水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他的死,就是齐格飞演艺公司的致命伤。当然,我会努力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不过这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或许有人会忧虑潘特罗死了,今后就看不到好戏了,现在就有观众有这种忧虑了。潘特罗是一个能够激发作家或音乐家,让他们写出好作品的高手,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在百老汇这个地方,没有人会真心想要让他死。我敢打赌,大家都在等待他的下一个作品,都在期待制作人:潘特罗·桑多利奇,演出:乔蒂·沙利纳斯的组合,被挂在美琪戏院的门口。”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有杀害潘特罗的动机……”
弗来迪利克慢慢地摇着头,说:“没有。怎么可能有人会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害他呢?”
可是,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不,只有一个人可能。”
“谁?”
“我。”弗来迪利克说着,哈哈哈地笑了。“因为他太受到重视了,以至于大家都忘了我的存在。潘特罗·桑多利奇太有名了,任何宴会的场合,只要他一出现,大家都会围绕在他的身边,连女明星都会嫉妒他。就算我的名字很明显地挂在宴会会场,客人们也不太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你想他们会在我的面前说什么话呢?会说:哦?弗来迪利克·齐格飞?那个人还活着吗?根本就把我当成化石了。”
我点头,说:“他确实是比一般人有名太多了。”
“不过,我没有杀他。我是一个有家庭的人,而且我也有不在场证明,在回家以前我就一直待在这里。更何况他死了,我是损失最惨重的人。”
“那么,谁会使用那样的手段杀他呢?”
弗来迪利克吐出一口烟,认真地想了想后,说:“不知道。总之,可以肯定地说应该不是和演艺界有关的人。他是一棵摇钱树,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比明星更有价值的人。”
“那么,与你们竞争的剧场老板,或演艺公司制作人呢?”
“这个圈子里没有那么笨的人,每个人都很会算计,不会为了竞争而杀人。不过,如果是为了与这个行业无关的事情而结仇,那就另当别论了。这和女演员们的主角争夺战不同。不管是怎么样的戏院,任何表演都是因为有竞争者才会存在的。如果只有一种表演,就算有再好的演员与剧本,观众都会愈来愈少,这是这一行的人都了解的事情。”
“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而获利吗?”
“没有吧!”弗来迪利克很快就回答,“他遥遥领先众人,还没有人能够和他竞争。”
“如果说凶手是向他借钱的人呢?”
“不可能吧!”弗来迪利克又很肯定的说:“潘特罗是俭朴的人,不会借钱给人,他只会送钱给人;但是他送钱的时候,一定也得到更多的回报。”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的意思是……”
“女人。潘特罗只会送钱给女人,他对女人也很有一套。”
“这栋大楼以前发生过女性舞蹈演员梅莉莎·贝卡自杀的事件。”
“那个舞娘和他无关。”弗来迪利克马上说:“那不是他有兴趣的对象。潘特罗对舞者没有兴趣。”
“那么,哪里才能找到线索呢?”
弗来迪利克吐出紫色的烟雾,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虽然嫉妒他,但是并不恨他,当然也没有杀害他的想法。在他周遭的人当中,如果有人真的想杀死他,而且会实际动手杀死他的人,大概只有我了。所以说,只有我可能是凶手。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他。
“从潘特罗的死法看来,凶手对他的怨恨极深。如果报纸上的报导属实的话,那么怨恨潘特罗的人,一定是被潘特罗严重羞辱过的人。会是剧本被他甩在一旁的剧作家吗?还是演技被他瞧不起的演员?应该都不是。在演艺界里混生活的人,哪一个没有被贬抑、嘲讽的经验?不可能为了那种事就生出杀机。更何况,潘特罗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就算曾经被他贬抑过,也不会永远被他抛弃,所以我真的不明白,刑警先生,我真的不明白呀!到底是谁杀死了他?我也很想问这句话。”
弗来迪利克说。

8

来到三十四楼,我敲了乔蒂·沙利纳斯住处的门。可是敲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来应门。我试着转动一下门把,发现门是锁着的。这时候,一个正准备外出的邻近妇人出现在门口。
“要找沙利纳斯小姐吗?她好像刚刚出去了。”那个妇人对我们说。
“出去了?”
“我想是出去买东西了。”
“会马上回来吗?”我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那妇人说着,很快就往电梯厅的方向走去。
“我们被耍了吗?”约翰说。
“已经告诉过她,我们要来的……难道记错时间了吗?”我边看手表边说。
“没有透过经纪公司的约定,对她而言不算是约定吧!”约翰说。
“怎么搞的!她这种行为看起来就像是在逃避。”
“嗯。不过,杀死潘特罗的人不是她吧!”
“那样的杀人方法,不是女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能是她不接受没有付费的采访吧!”
约翰的这种说法,对我有某种程度的说服力。
我想起五年前在美琪戏院的舞台侧遇到乔蒂·沙利纳斯的情形。那时的她非常认真地在准备主角的试演,虽然急着摆脱身为刑警的我的询问,但是态度并不傲慢。可是今天她避不见面的态度,该怎么说呢?虽然没有透过演艺经纪公司安排,但我确实在电话里和她约好见面的事情了。她这么轻易就把我们的约定置之脑后吗?在争取波西亚那个角色时的她,也会做这种事吗?
在这种想法下,我只能认为成功让她变得傲慢了。我和乔蒂见面的那天,是伊玛·布隆戴尔死亡的翌日。美琪戏院前摆满了追悼伊玛的花束和燃烧中的蜡烛,但戏院里面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哀伤的气氛,在舞台周围的女孩子们个个摩拳擦掌,努力想要争取成为伊玛的后继者。乔蒂就是以伊玛之死为台阶,爬到现在的地位。
因为我的叫唤而回头的乔蒂确实是个美女,可是她的身形看起来有点单薄,低着头走路的话,大概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若不是有人告诉我她是前途非常看好的新人,或许我根本不会和她说话。她的轮廓非常端正,是一个美人胚子,但要就近看才能看到她的美,观众在舞台下看表演,是一种远距离的观看,只看得到她单薄的身体。所以,当时我认为另一个被看好的裘安娜·克洛福德,比她更有希望获得波西亚的角色。
裘安娜·克洛福德比较像伊玛,她腿长、身高够高,身材丰满而充满野性美,站在舞台上的话,非常引人注意。
不管是伊玛,还是裘安娜,她们都有专业女性演员的外表,全身散发着表演者的魅力。可是乔蒂却像一个普通的女性,一个走在马路上的漂亮女子。就像去朋友家作客时,拿出刚烤好的派请客人享用的朋友妹妹,但是这个朋友的妹妹却漂亮得让人惊为天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天天去朋友家。我一直觉得成为百老汇舞台女主角的人,一定是拥有某种魅力的人,不是普通人。然而,任何一个明星在成为明星之前,仍然是一个普通人。
“怎么办?”约翰问我,“要回去吗?”
“不,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们就去拜访奥森·达尔马吉吧!或许他正好在他的屋子里。”我说。
于是我们往那位建筑师家的方向走去。
我边走边问约翰:“约翰,你认为美国的男性会想娶百老汇的女明星当老婆吗?”
“你说的美国男性指的是谁?‘印地安之花’的观众吗?”
我想了一下才回答:“不是,是指像你这样的美国男性。”
“在我的人生里,原本就没有百老汇的舞台。我对戏剧、歌曲都没有兴趣,没有那些东西也一样可以活下去。我喜欢的是公寓对面热狗店的女孩,或在费尼洛⑦卖起司蛋糕的女孩。”
译注⑦:Veniero's,纽约最好吃的起司蛋糕店。
“好吧!如果你是观众的话,请说说你客观的看法。”
“我的看法是——”约翰开始说了:“这个问题就像要求情妇也要有一手好厨艺一样。”
“哦?”
“正因为没有好厨艺,所以只能当情妇。要求情妇要有好厨艺,基本上就是错误的。”约翰很肯定地说。
“是吗?那么百老汇的女明星们是……”
“她们是情妇型的女人,不需要有好的厨艺或性情,只要会唱歌、跳舞就行了。要吃好料理,可以上餐厅吃;带她们去高级的商店,她们自然就会表现出好性情。这就是我的看法。”
真是令人佩服的见解。我点点头,说:“的确,说得没错。百老汇要的女明星不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而是情妇型的女人。说得太好了,我完全赞成。”
“你也同意吗?塞姆。”约翰说。
“可是,约翰,既然如此,乔蒂怎么会成为大明星呢?她看起来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以前的那个伊玛,或是乔蒂的竞争对手裘安娜·克洛福德,都有着野性魅力,她们才是情妇型的女人,也是更有明星资质的女性。”
“塞姆,关于这一点,我有我的想法。睡觉以前,我们会喝点高酒精的马丁尼或琴蕾鸡尾酒,而给女性喝点像黑醋栗苏打或咖啡奶酒之类的甜酒。以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要用酒做例子吗?约翰,我们身为警官,对酒要有节制。不过,你就说吧!”
“可是,现在怎么样了呢?现在男人喝甜酒,谁也不会说什么了,不是吗?在纽约最好的酒馆里,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吧台调酒员,也会在红木吧台上为你调上一杯以前是只有女性才会喝的粉红香槟。可是,你会因为这样而生气吗?不会吧!因为只要是真酒就好了。自从女人们把酒变不见了以后,喝女人的甜酒,总比喝了和汽油差不多的假酒,造成胃出血来得好吧!”
“嗯。”
“已经娶到老婆的人,才会去议论什么是情妇型的女人。所以,想讨论这个话题的话,就必须等大家都有老婆了。还没有老婆的人,谁会去分别什么情妇型的女人、老婆型的女人呢?”
“也就是说,乔蒂如同粉红香槟吗?”
“在愚蠢的法律下,这个城市已经疯狂了,哪里还有会老实待在家里的男人?谁也不想待在家里。喜欢喝酒的人,都醉死在马路边了。老实乖巧的女人待在家里,情妇型的女人待在舞台上的原则,不符合现在这个时代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