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美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僬悴不已,惊慌失措地站在那儿。

“那么要多少呢?”福子压低声音问道。

“那个……”惠美吞吞吐吐地说道,“一百万。”

福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没那么多。你说得太突然了。”

“不,我多少还有些积蓄。所以,没有一百万也可以。如果您能借给我的话,我会拼命努力工作,还给您的。我什么都可以干。”

看见惠美泪水涟涟,昂作觉得她很可怜,说道:“老板娘,借给她吧。”

“但是,现在,这儿顶多只有五十万日元。”

昂作心想:现在是自己必须拿出勇气的时候了。听惠美的口气,她有想和那个年轻男人分手的意思。如果现在卖她个人情,以后也许就说不准。

昂作最近和妻子亲热时,总是浮现出惠美诱人的裸体。此时那个诱惑,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一天,昂作很难得地,在钱包里放了五万日元现金。

“这样啊,好的,“昂作开始大模大样地说道,“我这里……”边说边把手伸进西服口袋里掏钱包。实际上,此时,他的内心,仍在犹豫。

“我这里有五万。要是平时,会带个七、八十万。可今天白天,刚做了笔大买卖。嗯,这样,好啦……”

话已至此,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犹豫了数秒后,他一狠心地说道:“这些,借给你吧!”

仅仅五万日元,可昂作却兜了个大圃子,说了半天。总共五十五万,按惠美说的,应该还差将近一半。尽管如此,她还是泪眼朦胧,开心地说道:“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我会努力工作的,尽早把钱还给你们。从明天开始,我会比以前更加努力,请多多关照。”

昂作使劲地点了点头。帮助他人的充实感,使他那夜睡得很香。

从第二天开始,惠美当然销声匿迹,不再在店里出现了。但昂作却感觉出了什么事,非常难受,也许惠美因为那个经济后援人吃了大苦头,住进了医院。

福子第二天没有看见惠美,就立即奔到她的公寓。她已经搬家了,即使问房东,也无从知晓。她不可能告诉房东,自己的新住址,而且,原籍和老家什么的,惠美全都没有说。

因此,福子第二天立刻就意识到被骗了。但近一个月之后,以昂作为首的、店里知情的常客们,才想到那是一个两男一女、合计三人的欺诈团伙。

和萩尾惠美简直像兄妹般亲密的、对她无所不知的街道药商,立刻和她划清了界线,开始说什么都不知道。因此,福子明白了,没有任何可以追査她的线索。

店里损失了五十万,如果包含以前支付给惠美的薪水的话,损失应该会更多。但由于她,店里的生意兴隆,而且,也带来了很多新客人,扣除这些的话,损失应该没那么大。彻彻底底损失的,也许是被她骗去了五万日元,平时酒钱陡增的田中昂作一人。

于是,昂作像说梦话似的,嘟嘟哝哝地说道:“损失了五万日元,损失了五万日元。”他想挽回这些损失,便渐渐远离“大多福”酒馆,恢复到和以前相同的频率,一个月去一次,也开始像以前那样储蓄。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年……

昭和五十二年年末,昂作也终于到四十岁了,他又开始寻找商品房。他一个人在众多房地产商中,转来转去。妻子也想一起去转转,可孩子还小,只能作罢。

以前,他不考虑距离最近的车站,要坐公共汽车的房子,但那样的话,好像没有很好的房子,所以决定不再挑剔。

那时,昂作工作的公司,迎来了二十周年庆。小小的橡皮艇制造公司,办了个略显豪华的派对,把银座的一家大啤酒店包了一晚上,不要钱的酒,昂作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被社长带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光顾了银座的俱乐部。

P店在位于林荫大道旁的大楼的四楼。就连在搭电梯上楼的过程中,都有长着一双美腿的髙个银座女郎陪伴着,纯情的昂作,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推开厚重的木门,对昂作来说,那里简直就是另一番天地,宛若梦境一般。地板上、桌子上、柜台两端,都盛开着昂贵的鲜花,在鲜花丛中来回穿梭的裸肩女人们,美丽得仿佛天上仙子。

被龙宫的美景、和天堂般的生活所陶醉的浦岛太郎,都没有此时的昂作激动吧。他几乎屏住呼吸,吃惊地呆呆立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张着大嘴。心想在同一个地球上,竞然还会有这种地方。

就在他失神呆立时,美女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到了里侧的沙发。不知什么时候,社长和专务,已经坐在那里了。

“田中,你好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社长直率地说道。虽然对方这么说,他还是毫无办法地铭感不已。

从梦中苏醒过来后,昂作拿出了一支烟。一旁传来擦火柴的声音,小小的火焰,连同梦一般的微笑,一同出现在自己眼前。昂作猛地一惊,终于明白:有人在为自己点烟。

昂作颤抖着,把烟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开始一一欣赏银色的指甲、拥有美丽肤色的胳膊、以及波涛汹涌的胸部。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美丽的生物,就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教这个工地主任跳一曲吧。”满口金牙的社长,对陪酒女郎说完后,昂作便被拽到店里,并不怎么开阔的空地上。社长想让他来给大伙儿助助兴。

可昂作紧张的身体硬邦邦的,连路都走不好,哪里还能跳舞,社长的计划落空了。格酒女郎也逐渐感到厌烦,服务式的赔笑,眼瞅着就消失了,早早地把他带回了座位。

昂作的宭样,又称了社长的心。他兴高采烈地拍拍昂作的肩,把盛水果的碟子,推到昂作面前。昂作点点头,伸手去拿那些似乎身价不菲的水果。

就在那时,戏剧性的瞬间出现了。昂作伸出去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中。因为在对面的第二张桌子上,他看见了那个获尾惠美。

时隔一年。可那是不可能看错的。昂作现在仍然清楚地记着她的脸。

这一年里,惠美似乎变得越来越美丽。对于昂作来说,在那些美得让他感觉,是人种不同的美女如云的银座俱乐部里,惠美也毫不逊色,而且可以说,是最美的一个。田中昂作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仿佛像疾棰儿打鼓似的,怦怦直跳。

“怎么了?”社长问道。

昂作慌忙拿起水果,放入口中。然后,他忘我地边嚼边说“没什么,想起了一件事,工作上的事”,搪塞了过去。

“今晚不谈工作。”社长大声说。然后嘲笑了昂作一阵,“真是个老实人,这家伙。”

田中昂作的脑中,仿佛被台风席卷而过,混乱不堪。怎么办……该怎么办呢,他出神地思考着。

他首先想到的是五万日元。但是,更加恶魔般的想法,开始逐渐占领了昂作的心。

那个女人是罪犯。那个女人一年前,从荻洼的酒馆,骗走了五十万日元。自己非常请楚这件事,那样的话……

虽然完全无法相信,但田中昂作想,作为保守这个秘密的交换条件,也许可以和那个美女,自由地销魂一晚上。

于是,他几乎被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幸运,弄得神魂颠倒,简直像中了一亿日元彩票——不,比那还幸运。他甚至想,如果美梦能成真的话,第二天死了也行。

昂作神智昏迷,都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等他猛然清醒过来时,发现社长已经站起身,陪酒女郎正把他带来的包递给他。

快要离开店时,昂作鼓足勇气,指着惠美,向降酒女郎询问姓名。

“啊,她叫留美呀! ……”刚才陪昂作的陪酒女郎回答道。

“留美”呀?……昂作嘴里嘟哝着“留美”、“留美”,坐上了电梯。

萩尾惠美在这儿的名字是“留美”。

04

那之后,昂作每天,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大多福”喝酒时,都在制订行动计划,如何设法安全、自由地和惠美共度一晚。

不管怎样,首要条件是:要彻底查明,惠美现在的住址。其他一切都在这之后。

那么,该怎么做呢?……

一个人去那家P店,和先前陪坐的那个陪酒女郎混熟,再向她洵问惠美的地址吗?……

可是,那种事情,做梦也想不到,而且,如果老是去,就算昂作是个多么不起眼的人,惠美也有可能发觉他的。

那么,似乎只有在惠美下班回家时,偷偷跟踪她这个办法了。

打定主意后,昂作便从深夜一点开始,站在P店所在的那栋大楼前,暗中监视着惠美。可是,那比他想象的要艰苦得多。几个戴着墨镜、梳着五分头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瞪着他。从附近店铺的后门,拿着垃圾袋,来到大街上的男孩,每次都用讨厌的神情看着昂作。

而且,那时还是二月末,天气非常寒冷。好不容易等到一群华美艳丽的女人出来了,昂作正准备暗中跟踪时,出租车仿佛已经预先叫好了似的,呼地一下都开了过来,女人们瞬间都消失了。也不知道惠美在哪里。

想一想,当然如此。深更半夜,年轻女人不可能一个人走回去的。看来要做这个工作,必须得有辆车。在深夜银座的林荫大道上,开车暗中监视,根本不会引起人注意,到处都是车。

一提到车,昂作立即想到租车。虽说深夜租车费相对便宜些,可是这个工作,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成的。如此说来,也许还是从朋友那儿,买辆便宜的车是上策。以前听朋友提过。

如果不买的话,只有借公司的车,可手续麻烦,而且,如果借好几个晚上,公司肯定会问缘由,后面会很麻烦。

第二天,昂作试探性地向公司的同事们打听了一下。有个年轻人说有辆破旧的汽车,是十年前的老款,车检只有三个月,如果可以的话,五万日元卖给他。

昂作迅速去看了实物,的确是款老车,不过,看起来还没有那么破旧,所以决定买下来。

回家和妻子一说,开始说只要五万日元还好,可一说到三个月后,车检要花十五万日元时,妻子果然歇斯底里地大叫。可是,他说买车后,每个周日,就可以带孩子们,去郊外开车旅行。经过如此一番劝说,妻子似乎想到了全家其乐融融地享受生活,像附近的主妇,越活越年轻,便逐渐改变了想法,在附近找了个五千日元包月的停车场。

由于费尽口舌地劝说妻子,所以,昂作接连几夜,都没能去P店监视。可是,第四天,在一群蜂拥而出、来到一楼的女人中,昂作清楚地看到了惠美,而且,她一个人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发动引擎,昂作慢慢地跟在那辆出租车后面。汽车在拥堵的电通大街上,缓慢地行驶着,在索尼大厦拐角向右转,朝晴海方向驶去。然后,在歌舞伎座附近的夜间茶社前,停了下来。

惠美走下出租车,进了一家招牌上写着M的茶社。她走过自动门,在店中央附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昂作也把车停在能透过玻璃,看见惠美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前方开来了一辆米色的奔驰车,车里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矮小,但穿着做工精致的西服的男人。他跨过护栏,走进店中。惠美抬起头,对着男人笑了笑。那个男人把右手抬了抬,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也许是P店的一个客人吧。约好了下班后,和他碰个面的。昂作怀疑他是经济后援人,可似乎还没有那么亲密。不久,二人从店里出来,坐上那辆奔驰轿车走了。好像朝麻布方向驶去。

“难道住在麻布吗?……”昂作一边想着,一边偷偷尾随。奔驰车驶进了一条黑暗的道路,在一家还亮着灯的寿司店前停住了。二人走进了寿司店。昂作害怕被他们发现,离得远远地停住了车,等着二人吃完饭。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奔驰车又出发了。这次好像是走樱田大道,驶往品川方向。难道,他们要开车去横滨旅行吗?可事实并非如此,奔驰车在三田的鱼篮坡下,附近的一栋漂亮的公寓前停住了。

奔驰车停在铺着花砖的公寓门前,惠美点了点头,一个人下了汽车。那个男人并没有和她吻别,也没有握手拥抱,只是很男人地摆摆手,迅速地离去了。

昂作尽量把那辆五万日元的车,停在能看见玻璃大门的地方,然后熄了火。

惠美也没有怀疑地回头看。她登上大门前的二级石阶,走进玻璃门,打开自己的信箱。

昂作正等着呢。如果看见那个信箱号,就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了。坐在车里看不清信箱号,但他看见是右边从下数,第四个信箱。

惠美抱着邮件,朝里面的电梯走去。昂作悄悄地从车上下来,趁着夜黑,躲到大门旁的柱子后面。

电梯门刚刚关上,指示灯向上一个接一个依次点亮。昂作朝管理人员房间的小窗望去,灯已经灭了。他走进公寓大门。

大厅里宽敞开阔。昂作公司的同事中,没有人住在如此漂亮的公寓里。他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公寓。

昂作快步从沙发旁走过,来到电梯前。电梯灯在缓慢地上升,最后在四楼停住了,不再往上走了。昂作一按按钮,电梯开始下降。

接下来,昂作看了看信箱。右边从下数第四个。他看见了“四〇七”三个数字。

“在四楼,肯定是四〇七,没错!”

身后电梯门开了。里面没有人。

四〇七号房间的姓名是柴田。难道是柴田留美吗?……不管怎样,终于知道惠美现在的住址。剩下来的,只是祈祷她一个人生活了。

惠美给“大多福”店的福子造成的损失,是五十万日元。这是一笔不小的数额,是个大案。作为向社会和福子保守这个秘密的交换条件,要求和她共度一夜,昂作认为,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交易了。

可是,具体该如何实施呢?……是直截了当去P店,与惠美面对面,告诉她五万日元可以不用还,想和她共度一晚吗?那样做,心里实在有些担心。

惠美可以当场响彻全店般地大声尖叫:“这个人耍流氓。”兼任警卫的酒吧服务员,大概会飞奔过来,自已只会立刻被扔到大街上。如此一来,惠美可以立即返回公寓搬家。顺便,就在那晚把工作辞了,也没什么问题。然后,再度隐匿在这个嘈杂的都市中,自己就再也无法找到她了。

原本再次看见惠美,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是千载难遇的一次机会。必须非常谨供小心。

为了不让她再次消失,该怎么办呢?……必须首先断绝对方的退路。昂作胆子小,做什么事都非常慎重。

该如何断绝她的退路呢?……

无论如何,她的退路,应该是她老家的双亲吧。不管什么样的罪犯,都是有父母的。因此,应该有老家,在那个老家,应该有自己的父母亲。而且,父母亲是没法隐藏的。

当然,昂作并不是要把她父母怎么样。只要査明所在地,知道她的老家就行了。这样一来,即便惠美躲起来,但只要她一想到,要是父母被卷进来的话,也许可以答应对方睡一晚上的要求。这样也就断绝了对方的退路。

昂作在公司趁着跑外勤时,麻利地完成工作后,便飞奔到港区的区政府。可是,区政府里,并没有柴田留美、或者萩尾惠美现住址的登记。如此一来,昂作已经没法调査她的原籍。

昂作去见了一年前,把惠美介绍给“大多福”店的药店老板。果然,他对于惠美一无所知,但却意外地获得了-个新线索。惠美和住在同一公寓的斋藤夫妇,好像关系比较密切。

惠美住过的那个公寓,已经从福子那儿打听到了。昂作迅速前去拜访。可是,斋藤夫妇半年前已经搬走了。灰心失望的昂作,试着见了见房东,房东详细地告诉了他,这对夫妇的新住址。在板桥区上板桥一丁目。

房东对于惠美,也是一无所知。没问过她老家,也没有来自她老家的任何信件和行李。无论如何,似乎只有去拜访上板桥的斋藤夫妇这一个办法了。

斋藤夫妇的新公寓,距离东武东上线的上板桥站,步行大约十五分钟左右。一敲门,一个五十岁左右、性情相当温和的主妇,就出现在了眼前。昂作想:这是和自己的妻子属于同一类型的女人。

因为是突然拜访,询问对方:是否知道在获洼住在同一公寓的萩尾惠美的老家,所以,昂作也不能不据实相告。他告诉对方,惠美从她工作的“大多福”店和自己这里,骗走了五十五万日元。对方吃惊地张口结舌。

“惠美! ……”只是喊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下文。和“大多福”店质朴的迷恋者们一样,她也认为惠美是个充满阳光、性情温柔的好姑娘。

但惠美在这儿,依然没有出现纰漏,没有泄漏关于她老家的任何情况。斋藤夫人能想起来的,和荻洼公寓的房东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但在谈话过程中,她无意间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情况,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线索。

她记得惠美什么时候无意中说过,她十九岁那年,在神户的叫什么海运的航运公司工作。

昂作想起来了。有一次在“大多福”店的时候,他猜惠美的出生地是神户时,她吃惊地大叫“猜对了”。那件事情,正好和这个情况吻合。

后来,斋藤夫人努力帮忙,回想那个公司名,可还是没想起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仅仅是一年前,偶然听到的一句话。获悉的事实仅此一点,但还是可以说有收获呀。

昂作道完谢后,离开了斋藤夫妇的公寓。

昂作的运气不错,四天后,他要去关西出差。以往,他对这根本就不感兴趣,可现在有目的了,他兴髙采烈地乘上了新干线。

昭和五十一年,惠美在“大多福”店工作时,说自己是二十二岁。如果她说的是真话,十九岁,就在那三年前,也就是昭和四十八年。

但这是非常靠不住的。即便是正经女人,对自己的年龄,撒起谎来也丝毫不会脸红。更何况,像她这样欺诈钱财的女人呢。

可昂作还是抱着或许能撞上的念头,麻利地结束大阪的工作后,飞往了神户。接着他翻査电话本,一个一个地摘抄了名字中带有“海运”字样的公司,并一一打电话询问。

姓名、出生地、母校全然不知,也并不是拿着照片,挨个公司査找,而仅仅靠打电话描述相貌,所以,人的容貌、衣着特征都不正确。唯一一个可靠的线索,就是昭和四十八年前后,在公司工作了一年时间。

神户的航运公司,多得令人生厌。光打电话都要花半天时间。如果这是公司的工作,昂作早就放弃了。可想到能抱着萩尾惠美诱人的裸体,他便坚持干了下去。

有类似情况的公司有七家之多。说到年轻女孩,在公司干一年左右,就辞职的人,似乎相当多。接下来,要一家一家公司前往,请对方人事课给自己看看照片。

昂作做好了精神准备。当晚就住在神户,可那天只去了三家公司。

第二天,他也是一大早就开始行动。第四家、第五家都不是。履历书上,净是些昂作没见过的姑娘的照片。

也许这家也不是。一到第六家,昂作就这么认为。想想看,从一开始就准备进行欺诈,怎么可能在工作的酒馆,对客人说真话呢?出生神户、或者在神户待过,这些都是骗人的吧。没错,那种可能性相当高。

心里一旦这么怀疑,昂作就感觉肯定没错。果然第六家也不是。

昂作开始考虑:是不是不要这样浪费时间,回东京去算了。即便她在附近的海运公司工作过是事实,也许不是神户,而是西宫、明石等附近的城市,告诉别人是神户。想到这里,他就很想去新神户站,返回东京。可转念一想,好不容易就剩最后一家了,又不是那么远。

在人事课翻看履历书上的照片时,昂作差点大声叫出来——因为,那千真万确就是萩尾惠美。梳着辫子,穿着水兵服,浓郁的乡村气息。

没错,就是惠美!……

再看地址。冈山县仓敷市新田一。冈山县吗?不是出生在神户的。最终学历是仓敷女子商业髙中。

父母叫福住进太郎和民子,而且,本人姓名是福住宪子。

05

推开令人眼花缘乱的美女世界的大门,寒酸的田中昂作,单身一人刚走入P店,服务生便用挑剔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身旁的姑娘站起身,“啊呀”什么的,只是表面上说着一番客套话,拉着昂作的手,把他带到上次那个座位。

今晚,昂作因为有目的而来,所以比上次那晚更加紧张。无论是站着,还是坐在沙发上,双膝都不由得颤抖。

“把社长存在这儿的酒拿来吗?”昂作刚坐下,那姑娘就问道。

“门儿也没有,“他立即回答道,“啤酒就行了。”

接着,他勉强掩饰略带颤抖的声音命令道:“我来点,我要留美。”

“哎呀,我们这儿不能点呀。”姑娘笑着说道。

昂作感觉自己被人嘲笑,生气地说道:“行了,我要留美,去把她叫来!”

店里不太大,田中昂作刚一进来,就看见了惠美。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