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汤或鱼,我都觉得十分美味,因为我已经饿得快要昏倒了。料理是东京吃不到的地方特有风味,是正统的日本味,如果能每天享用这种菜肴,还能和这些可爱的女孩一起生活的话,那我也想永远住在这里。
因为实在太饿了,我暂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饭,佳世应该也一样吧!警官们可能因为有其他的理由,所以也一直没有说话。其他的人大概是和警察一起吃饭的关系,所以很紧张,也就不敢说话了,大家就这样默默地吃着饭。
但是,当时的气氛也不会紧张得如坐针毡,因为那里有一个四岁的女孩。她完全没有察觉当下的气氛,一个人在那里大声嚷嚷,不断和她妈妈或是身旁的年轻神主解释深山里树木的样子、早晚钟声的故事或是躺在房间里睡觉的老婆婆等。这神主好像是个性情温和的男子,对小女孩很有耐性。
这个小女孩解救了在座所有人的紧张,所以当我吃到一个段落时,才能很轻易地开口。“神主先生,为什么你们要住到这里来呢?”我小心翼翼地再次询问了我最在意的事。
神主父亲仍不发一语地将食物送到嘴里,但他那张戴着眼镜的脸却好像因为惊吓而抽搐了一下,脸上浮现出苦笑。
“乡下地方总是会有很多事情的,所以我们这种人常常能派得上用场。”他说得很抽象,也可以说他很谨慎地解释。
“很多事情是指什么?”
“喔,就像是家庭内的纷争,例如要建造房子时,都会看方位吧!”
“这间房子里也有麻烦事吗?”
“不,这间房子不一样!”
那个叫做晴美的女孩说:“还要添饭吗?”我又请她帮我盛了第二碗。
“如果说不是麻烦事……”
“那个,有鬼出来喔!”小雪挥舞着双手大声说着。
“鬼吗?是真的吗?”
“不,我不能说,因为这是别人家的事。”
“小雪,不可以乱说喔!”她的妈妈斥责她。
“鬼是长得什么样子?”我问小雪。我看见包括警官们在内,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这应该是大家都想问的问题吧!
“很大喔!”小雪言之凿凿地向大家说明。
“他在哪里出现?长得什么样子?”我问得更详细些,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一直在想。
“你是听谁说的?”我又换了一个问题。
“是阿姨,阿姨经常看得到呢!有这么多,各种不同的喔!”
“是鬼吗?”
“肚子很大吗?就像这样鼓起来。”福井插嘴说道。
小雪回答“嗯。”
“她应该是在说豆豆龙吧!我的小孩也经常说这些。”
“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罢了。”铃木也说。
但我却无法释怀。如果没有鬼的话,为什么神主父子二人要一起住在馆内呢?虽然我很想问,但是他们两个人不太愿意说,也或许是因为警察在的关系,当我了解之后,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二子山先生,你对菱川小姐的案子有什么看法?”我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我不应该问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二子山增夫只是露出暧昧的笑容,我心想,这个问题只能和他们在另一个没有警察的地方讨论。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在找到这个案子的线索之前,请尽可能保持这里的现状。虽然对有工作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如果你们突然消失的话,是会引起我们不必要的怀疑的,所以请让我们随时能找得到你们。”铃木说。
这可说是一种冠冕堂皇的威胁。我想,我已经被卷入了一件大案子之中。

3
外面仍然下着绵绵细雨,我觉得空气冷冽,好像快要感冒了,所以我便回到房间,从包包里拿出毛衣穿上。然后打开窗户,静静眺望着蒙蒙细雨中的白色贝繁村。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石冈先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来了。”我回答后便往门口走去。
原来是穿着牛仔裤的佳世站在那里,她右手提着一个黑色布袋。
“怎么了?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我想去河边看看,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要去河边呢?”说完之后我就想起来了,她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这个村子的。不过,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没忘记当初来此地的目的,实在是很厉害。
“难道你要去挖洞吗?要找手腕?在这种时候?”
“如果不去的话,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是喔……”我实在是很佩服她。我觉得现在不是做这件事的时机,也早已将佳世来此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我心想,如果这种时候她偏偏挖到了手腕,那事情就严重了;刚才我只是说我知道死者的名字,那些警察的脸就已经变了,要是他们因此把我们当作犯人,将我们立刻处死,我们也没办法辩解。
“明天再去比较好吧?”
“是吗?”
“现在警察还在这里,如果我们做出了什么可疑的行动,会让人起疑心的。我只不过是说坂出看到菱川小姐在房间内的事,他就被带去警署里侦讯了。如果我们太过招摇的话,下场会很惨的。现在那些警察正摸不着头绪,他们会找行为举止怪异的人。”
“是。”说完后,佳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们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面对面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我还是让步了。“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去吧!你有伞吗?”
“这里的太太说要借给我。”
算了,我心想,反正也不一定会挖到手腕,只是在树下挖一个洞而已,应该不会被当成凶手吧!
当时我太过自信了。
我们一起走到龙胎馆的走廊,来到走廊的木条踏板上,我从木屐箱中将自己的鞋子拿出来,穿好后等了一会儿,佳世已经到龙尾馆借了两把伞走出来,她的手上还戴着白色的工作手套。我将伞拿过来,一人撑着一把伞,并肩走在蒙蒙细雨之中。
这个土地的雨有种独特的味道,混和着湿答答的绿叶味、潮湿的泥土味,还有花香。当我们撑着伞走下碎石子坡道时,这种味道不断从我的脚底冒出来。附近没有半个人,也看不到一辆车经过。
从山坡走到平地之后,往路的左边转,远远就看见了河流,它的对面好像有着水田还是旱田,水的味道越来越重。我发现,这个味道原来就是日本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再普通不过了。只是因为生活在都市的我们,所闻到的都是废气的臭味,而闻不到植物或水的香味,所以才会觉得这个味道很特别。
我们来到了河边,河水出乎我预期的清澈,也许是我已经无法想像还有这么干净的河川了吧!到处都有大的岩石冒出水面,岩石之间的水藻随着透明的流水摆动。因为下的是毛毛雨,水面上并未激起涟漪,这种景象真是令人怀念啊!
我们经过土桥,沿着河川慢慢地往上游走,因为在上游的方向有樱花树林,而树林之中则有着高大的树木。我们并肩撑着伞,好像有默契似的,朝着一棵特别高的樱花树走去。
我们来到了那棵树下,即使是感觉很迟钝的我,在树下还是能感受到似乎有一股妖气,眼看着周围一下子就变黑了,我听到“沙沙”的声音从远处的山脚传来,我们的周围瞬间溅起了水花,河面上无数的涟漪交错在一起,逐渐扩大,整个水面立刻变成了白色。
前方的河川好像是洗衣服的地方,现在仍然经常使用的样子,有老旧的洗衣板放在那里,雨水静静地打在上面,宽广的岩场只比水面高出一点点,周围有许多大岩石,刚好可以让人坐在上面洗衣服。因为水中有许多大岩石,所以如果想要冒险的话,应该可以踩着大岩石一路到对岸去吧!
我看见佳世又在哭了,她的身体不停颤抖,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天气冷的关系。我们在巨大的樱花树下站了一会儿,她突然蹲下来,从布袋中拿出铲子,一句话也不说地就往树下挖。
因为樱花树的树叶很少,所以站在树下和站在道路中央几乎没两样,雨突然间变得好大,大滴大滴打在路面和我们的伞上,有时甚至会从樱花树枝上一下子落下很大的雨滴,将我们的伞打得几乎快要招架不住。水滴也由旁边的树干不断流下,汇聚到佳世所挖开的泥土坑中,变成了好几条沟。
不寻常的气氛弥漫在四周,明明才刚过中午没多久,却暗得像是傍晚一样,不知道是雨水溅起的水花还是雾气,使得周围开始冒起自烟。似乎有一股眼睛看不到、难以抗拒的力量,在试图阻止着我们的行动。雨势越来越大,雨声大到我叫佳世她也听不见,这附近连个人影也没有,空气中充满了湿气和雨的味道,有种无形的压力,好像要我叫佳世不要再挖下去了。
即使我想阻止她,但我却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梦境一样,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虽然我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佳世非做不可的态度打败了我,我心想,这不是我应该插手的时候。
我感到一阵耳鸣,在此同时,周围的雨声也消失了。我的耳朵变得很奇怪,在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我看到佳世默默地蹲在那里用铲子挖着土,被挖出的黑土落入水中,溅起了水花。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开始,又有什么东西将要结束,燃烧中的纸团、毫无意义的字句,全都浮现在我脑海之中,许多小孩唱的童谣也在我的脑中响起。我一面听,一面看着雨水从老人皱纹般的樱花树干表面流下,感觉好像置身在很遥远的地方,可是我却觉得很舒服。
就这样过了好久,我又将视线挪回佳世身上,此时她正好站起身来,她的动作很慢,就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镜头。当她站起来后,她那双戴了工作手套的手已经又黑又脏,手里好像提着什么东西,那上面沾满了泥土,看起来像是破破烂烂的抹布,但我隐隐约约看到是白白的东西。
那是骨头,那是人类的手,形状就像是一个乌黑肮脏的手套,那是一截已经放了好一段时间的人类手腕。在我的印象中,佳世好像拿着那截手腕一直站在那里,但其实应该只有短短几秒钟而已。突然之间,传来好大的响声,这响声使得周围的声音一下子都恢复了,我一回过神,便听到震耳欲聋的雨声,把其他的声音全都遮盖。
当我正要问佳世该怎么办时,她只是一直看着我的脸,眼睛睁得老大,一直等着我有所行动,她的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那个五根指头的肮脏恐怖玩意儿落在她脚边的泥泞中。刚才她所挖的洞,现在已经积满了泥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我好不容易说出口,然后想着接下来要怎么说,“必须要跟谁报告。”
话虽如此,但是要向谁报告呢?警察吗?我一点也不想,但我在这里没有熟人,又没有朋友。我也不想告诉龙卧亭的老板,他只不过是听到了关于子弹的报告,就吓得一副快死掉的样子。
“对了,干脆拿到庙里去,请他们供养吧!”我说。
我终于想起来在龙卧亭旅馆的后面有一间庙。我的头脑已经一片混乱,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无法分辨这是事实,还是我的幻觉,就这样不断反覆地思索着。

4
佳世拿着一个小小的塑胶水桶,将沾满泥土的手腕放入其中,并在上面覆盖着一条手帕。她右手提着水桶,左手撑着伞,我们又再次爬上往龙卧亭的坡道。其实,也没有别的路可以爬上山了,我心想,只要走到这条路上,就可以看见龙卧亭后方的那间寺庙。
经过龙卧亭的门前,我们继续往上爬,碎石子路越来越窄,和我想的一样,我们来到了一扇小山门前,这扇门和龙卧亭的门很像,但这里的门更为老旧而且很雅致。门被雨淋得黑黑湿湿的,因为颜色太深了,再加上满布着泥土和灰尘,看起来就像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禁令人怀疑这扇门是用树做的;简直就像是直接从地底隆起来的一样。
山门上挂着写有庙名的牌子,但因为都变黑了,所以无法看出上面的文字,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好像是“法仙寺”。
我们钻进山门,发现长满青苔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很高的地方。石阶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所以台阶的角度已经被磨掉,到处都看得见雨水如小瀑布般流下来的景象,非常难走,我们只能挑没有水的地方跳着慢慢往上爬。
突然间,我觉得雨声离我很远,变得非常小声,雨伞上的答答声间隔也拉长了,我将伞移开,抬头一看,发现我们已经进入竹林里,茂密的竹叶遮挡住石阶,变成了屋檐,使我们暂时与大雨隔绝。
走到石阶的尽头,又有一扇小门,比刚才的门还要小,也比较新。那是一扇会发出嘎答嘎答声的拉门,门没有上锁,所以我们将门往旁边拉开。我看见宽广的院内铺满了碎石子,正前方的建筑物好像是主殿,左边是撞钟房,右边是住持住的二层高建筑物,没有看起来像是塔之类的东西。我不知该往哪里走,我们选择了右边的住所,穿过院内直直走过去,因为我看见主殿的门是紧闭的。
我们来到了像是老百姓的居所,站在玄关的玻璃门前,因为有屋檐,所以我们便将伞收起来。佳世把伞靠在玻璃门上,脱下一直戴着的工作手套塞入布袋。接着,我便将玄关的玻璃门往旁边滑开,可能是因为下雨,房子内有点昏暗,屋内正面有一张画着老虎图案的屏风。
“打扰了!”我对着里面大喊。
“来了。”立刻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应。
我看见一张亲切、个子很小的女性脸庞,她向我点点头之后,可能是觉得太暗了,又再次走了进去。不久之后,我的头顶上亮起了黄色的灯,妇人再次出现。这次因为有灯光,所以可以很清楚看见妇人的脸,大约是四十岁左右吧,我想,她可能是住持的太太。
“请问住持先生在吗?”
等我说完之后,她跪坐在我的前方,问:“在,他在后面,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您是?”无论是我们的来历,或是来此的目的,实在都很难以启齿,所以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们是住在龙卧亭的客人……”佳世开口回答。
“我们想见住持先生……”我接着说。
“他在后面的墓地,请您绕过那里,大声喊喊看,他现在应该在整理墓地。”
“我知道了。是在主殿的后面吗?”
“不,沿着这个房子走,绕过去……”这位妇人站起来,将一只脚踩在门口的木屐上,挥着右手告诉我们方向。我们向她道过谢后,便走出玄关。
雨势稍微小了,但风却很冷,小雨随风飘舞,弄湿了我们的衣服。我们来到房子的后面,发现这里是一大片墓地,到处都种有像是樱花树的老树,树下密密麻麻排列着墓碑。这块土地并不大,不过最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后面居然是山坡!只有听说过一阶一阶的梯田,而这里却是一阶一阶的墓地!
阶梯状的山坡,每一层都可以看见墓碑的顶端整齐排列着,我觉得非常壮观。虽然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得体。
我闻到了混在潮湿的雨味中,那股像是水果般的植物香气。自从来到贝繁村之后,我就常常闻到这个味道,这是在都市中所感受不到的香味。
环顾四周,我看见在一阶阶墓地的最上方,有个穿着塑胶雨衣、身形削瘦的人,他弯着上半身,在墓碑前面不停地工作着。因为放眼望去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想他应该就是住持了,我们沿着一条石头铺设的小路,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等快要接近时,我才大喊:“住持先生。”但是他完全没有反应,难道是没有听见吗?还是住持的耳朵太背?因为这里有石阶,我便直接爬上去了。
在距离住持差不多十公尺的地方,我想,他应该可以听得见了,便又大声地喊:“住持先生!”他伸直了原本弯着的腰,慢慢转向我们,他身上披着斗篷,没有撑伞,身材削瘦,果然是个老人。
“有什么事吗?”他说。
“我们就住在下面的龙卧亭,有一样东西想麻烦您供养。”我说。
“供养?是什么东西?”住持又接着说下去,“听说龙卧亭昨晚又有人死了?”他说完之后,我和佳世一起点点头。
佳世靠过来替住持撑伞。从这时候开始,装手腕的桶子便由我提着。我看见住持的鼻尖上有雨水滴落。
“是谁死了吗?”他问。
“一个叫做菱川幸子的古琴演奏家。”
“什么?又是弹琴的人?”他说的话让我无法理解,他说“又是”,是代表以前也发生过吗?我完全没有听说。
住持的耳朵果然有点背,他讲话的声音特别大声,可能是因为雨一直淋在他的头上,也或许是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住持那张被雨淋湿的脸,一直皱着眉头,我对这个住持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他似乎有点难搞。
“是怎么死的?”他又再问。可能是他要负责处理葬礼,所以才想先了解清楚吧!
“她一个人在龙尾馆的三楼弹琴,不知道是谁朝她额头的正中央开了一枪。”我解说着。
“被枪击?是谁?”
“我也不知道,现在警察正在调查。”
“是从窗外往内开的枪吧?”
“不,窗户全都是关着的,而且还上了锁,玻璃一片也没破。”
“那是从门口吗?”
“不,门也是关着的,还从里面上了锁。”
“什么?那她是怎么被枪杀的呢?她的房间里有别人吗?”
“不,房间内没有别人。而且,有人从窗户外面看到菱川小姐一个人弹琴的样子。”
“她就这样被枪杀了?这种说法未免太可笑了吧!”住持忍不住大声说。
但事实就是这样!虽然我们也认为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
“就这样一个人坐着弹琴,窗户关着,门也是关着的,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就把她打死了?”住持继续发表疑问。
“这……”被他这么一问,我根本答不出话来,因为,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应该是之前就有谁先把她杀了吧?你说谁看见她被杀时的样子?”
“一个叫做坂出的冈山杂货商。”
“那个人应该是在说谎吧!”听他这么一说,我有点了解了;也就是我可以了解警官们的思考逻辑了,因为大家都认为坂出说谎,所以坂出才会被叫到警察局里侦讯。
“我年轻的时候常常看侦探小说,那个男的太可疑了,应该是他先杀了她,才说她还活着的吧!如果你现在所说的话是真的,我就只能这样认为。”
“但是,很多人都听到琴声了,我也有听到。”
“应该是录音机吧!”
“但是她的房间里没有。”
“不一定要从发生命案的那间房间播放吧!”
“不,那是真的人在弹,因为录音机的扩音器很小,声音听起来不一样,我可以分得出来,那是人所弹出来的琴声。”我对这个住持越来越有好感,没想到他居然是侦探小说的读者。“而且我也有看到,就在菱川小姐被杀之前,我看见她站在窗边一直俯瞰着一楼。”
于是住持看着下面大笑起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事!一定是哪里有机关,就这样坐着弹琴,额头就被击中了吗?”
“是的。”
“那么,坐着的菱川小姐前方有什么东西吗?”
“窗户。”我说。
“应该是暖炉吧!”佳世说。
“暖炉里不会有机关吗?”
“没有,警察已经调查过了,没有武器,所以也不是自杀。”
“这会不会太离谱了?那么,凶器是什么枪呢?是来福枪还是猎枪?”
“我不知道是哪种枪,但听说是白朗宁。”
“白朗宁?”住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而且,还是很老旧的那一型,听说是一九三〇年代制造的……”
住持的表情变得非常可怕,我原本旁徨无助的视线,突然被他紧握拳头发抖的样子吸引住了。
“混蛋!”他大叫。“你们不要来开我玩笑!”
“啊?”我们瞠目结舌,“发生了什么事吗?”
住持的眼睛轮流扫向我和佳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我们不是在说谎后,他的气便慢慢消了。
“原来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总之,实在是太可怕了。”然后他在口中喃喃念起经文。
“这是怎么回事?”佳世问。
“我们是昨天才来到这里的,什么事都不知道,龙卧亭的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
“不,不。”住持摇摇头。“外人最好不要知道,这是这个村子的事。”
“但是我们觉得很难过,”我说:“因为有人死了。”而且我们也已经被卷入事件的漩涡中了。
我有预感,未来我们在这个有惊天秘密的村子里,不可能再以不知情的表情继续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