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昨晚在这里听犬坊先生说的。”听我说完,铃木从鼻子哼出一声“嗯”,福井则没有这样做。我注意到当铃木脸上的冷笑消失后,便露出非常阴险的表情。
“你们都认为人是在密室中被杀的,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呢!”
“你是说,那间房间不是密室吗?”
“不,不,你们就是这样急着下结论,我可没有这样说。我想,会不会是人被杀了之后再放进密室的?”
“那要怎么做?”
“这种事情,我们没必要现在立刻回答你们吧!而且这个你们应该更清楚吧!那个‘害者’大概是……”铃木说完后,便陷入了沉思。警察会使用“害者”这个古老的刑事用语,让我吓了一跳。
“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菱川小姐关在房间里,锁上门锁之后还是活着的。”铃木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是,应该听得到琴声吧!”
铃木又冷笑了一声,“那搞不好是另一个人在弹。”
“另一个人是指凶手吗?”我心想,原来这些专业人士是这样想的,我终于明白了。
“这我不知道,我是知道多少说多少的人。”
“但是,有一个叫做坂出的人好像有看到,就从那里的龙胎馆走廊看到这间玻璃屋,他看到菱川小姐坐着弹琴,然后身体往后方倒下。”
“那也只是坂出自己说的。”福井说。从他省略对坂出的尊称,我可以看出他们对坂出的感觉。
“他说出这么奇怪的事,就叫他现在跟我们回局里去吧!”铃木说。
我听了以后,觉得有点生气,只要是说了不利于他们的话,就把那个人抓来教训,然后逼那个人承认自己是乱说的,难道这就是专业人士的搜查吗?
“这需要详细讯问,有时候是那个人自己误会了。”
“应该也可以在这里问吧!”我脱口而出,于是铃木又斜眼瞪着我。
“大家都非常喜欢道听途说呢!你们可能是这样想的,在一间密室中,一个年轻女孩被杀了,她把门锁好之后还是活着的,当她弹琴弹到一半时就被枪杀了。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有趣吧!我可以了解大家的心态,但现实中绝不会这么有趣的,因为这样太不合理了,一定是哪里有问题,活着的人绝对不可能在上了锁的密室中被枪击中。应该要让坂出了解这一点。”
在警察之间,这种说法或许有说服力,但我个人认为这种论调太奇怪了。
“但是,我也有听到枪响。”我说。
“这位二宫小姐也有听到,犬坊先生也有听到。”
“那是在几点的时候?”
“我没有看表,不过是在起火之前没多久。”
“那并不一定是枪声。”
“但是刚好能呼应坂出先生所说的话。”
“即便如此,又如何知道当时三楼是否上了锁呢?”
“在灭火的时候,窗户的螺丝锁全都是锁着的,都没有人去碰,守屋先生、藤原先生也说得很清楚。”一直保持沉默的田中插嘴说。我一看,他正翻开笔记本在看。
“谁知道你们这些人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我和这些人都在灭火的现场,当时的火和烟都很大,温度也很高,在这种状态下,是绝对不可能有闲工夫去上锁的。”我说。
“大家都这样想呢!但这并不是小说的情节,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对吧?因为只有坂出一个人看见菱川小姐死之前在房间里的样子,但是除了他之外,那对母女、这里的老板,没有任何人看到菱川小姐被杀之前的样子呢!”
“不,我看见了。”我胆怯地说:“她就这样站在窗边,用左手抵住玻璃窗,一直俯瞰着下面。因为她和我曾经四目相交,所以我很确定,这位二宫小姐也有看到。”
我瞄到在我身旁的佳世眼睛瞪得大大的,拚命点着头。铃木和福井的表情便同时变得很难看。
“你,连你都这样说,我们实在很困扰呢!”铃木以低沉且令人害怕的声音说:“你会不会看错了?”
“不会,因为就是在这里和这上面。”
“可是,因为是晚上吧!”
“但是三楼的灯光很明亮。”佳世也说。
“是本人吗?”
“是的。”她说。
“真的吗?确定?当时应该是你第一次看到菱川小姐本人吧?”
“是我将菱川小姐的尸体抬到棉被上的,当时她的脸我看得很清楚,和服的花色、体形也都看见了,除非是双胞胎,否则我不会看错的。”我说。
“双胞胎?”于是铃木从鼻子吸了一口气,低声笑着。这个警察说东说西的,好像常在看侦探小说似的。
“啊!犬坊先生。”福井看见犬坊那张气色极差的脸,在拉门那里窥探,便大声叫道。
“各位是否要用餐了?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各位要用的话。”
“没有关系,犬坊先生,请你过来一下,我想再问你一些问题。这位伟大的小说家说他在菱川小姐被杀之前,看见她站在窗边,你也有看见吗?”
我看见犬坊很明显受到些许影响,然后他甩动着双颊的肉,勉强说出,“不,我没看见。”
“他说没看见,你说呢?”福井又转过来问我。
即使要我说犬坊没看见,只有我看见,我也感到很困扰,这并不是少数服从多数就能解决的事。这名警官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一副好像要我说实话的样子,但为什么又要我说谎呢?
“犬坊先生也有听到枪声吗?”福井再次转过去看了看犬坊问。
于是犬坊又再次做出思索的样子,但他其实是在想这个时候要如何回答才安全,并不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因为他说:“我不太记得了,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很明显是在说谎,我听到枪声的时候,是正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听到枪声时,他也在场,他说没听到实在很奇怪。
“那么你听到琴声了吗?”福井又再问道。
这下子,犬坊进退两难了,他显得非常狼狈,因为他知道别人在看他,他很难否认听到琴声这件事,因为他记得很清楚。
“不……那个,我,我有说我听到吗?”犬坊口齿不清地说,然后他吊起眼珠子,观察他的回答是否会对警察有什么影响。
“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阿通叫我,于是我走到后门一看,这两个人就站在那里,他们要我让他们住一晚,我就和他们说……”
“不,是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我走到三楼敲门,菱川小姐有从房间内回应。我想打开房门,但门是锁着的,我就跟她说:‘要小心火烛喔!瓦斯要记得关掉喔!’她回答说:‘好。’然后我就下楼了……”
“咦?我现在才第一次听到你说,刚才你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事。”
“嗯。”犬坊露出“糟糕了”的表情。
“听你这么说,就表示菱川小姐当时还活得好好的,是吗?”福井这么一说,犬坊就变得更加语无伦次了。
“不,活着……怎么会要我说这么复杂的事情?”
“哪里复杂了!不就是你走到菱川小姐的房门前,有听到她从房内传来的声音吗?”
“不,我是这样认为的,那个……我应该没有真的听到吧?”
“这我怎么知道!”福井觉得有点不耐烦,声音因此变得很大,可能是等一下就要吃饭了,所以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应该是福井先生可以决定的问题。
“唉!唉!”福井发出很大的声音。于是犬坊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警察道歉呢?这里的道德规范好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围。
“福井先生,”当福井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叫他,我从拉门的缝隙看见守屋的脸。“县警局的伊藤先生来电。”
“是吗?”福井站起来,快速走到隔壁房间。
“隔着门,你应该有听到菱川小姐的声音吧?”这次是铃木在问。
犬坊抬起头来,做出好像现在才想起来的表情,“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是……”
“那么,确实是菱川小姐的声音吗?你仔细想一想。”铃木以威吓的口气说。
“我觉得好像又不是。”犬坊说得斩钉截铁。
“不是?那是谁的声音呢?”
于是犬坊皱着眉头,非常严肃地思考着,“不,仔细一想,又好像是菱川小姐的声音。”
这时,铃木太阳穴的青筋已经暴起来了。
“我知道是什么子弹了!”福井从拉门后面出现,一边大声地说:“是非常古老的子弹,听说是白朗宁公司在一九三〇年左右制造的……”
他应该是想问我们有没有什么线索吧?于是福井将脸转向犬坊。但是,本来站在那里的犬坊不见了,他已经倒在地上,我听到他的头敲到地板发出“咚”的一声。躺在地上的犬坊就像螃蟹一样,从嘴巴冒出了泡泡。
“喂!守屋!水、水!”铃木大叫。
守屋从屋里用杯子装着水跑了出来,铃木和福井扳开犬坊的嘴,想要让他喝下,但怎么样都扳不开,所以他们急了,索性将水直接泼在犬坊的脸上。
“呀!”犬坊发出声音,醒了过来。他吊着眼珠看着上方,又再次翻白眼,接着全身不停颤抖。
“你怎么了,犬坊先生?”警官们跪坐在犬坊的四周,将他围住。我和守屋伸长了脖子从上方窥探犬坊的脸。
“达姆,达姆,达姆,达姆,达姆……”犬坊嘴里不断发出奇怪的声音,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在说南无阿弥陀佛,但好像又不是。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他的身体很冷。喂!守屋,你能不能帮他铺个棉被?”
守屋听了,赶紧跑到屋内。福井一直叫着犬坊的名字,并继续摇着他肥胖的身体,这样看起来很像两个大男人在玩小婴儿的游戏。
我看见了藤原的脸,“已经准备好了。”他说。于是藤原抬上半身,田中抬着脚,两人将犬坊不知道抬哪去了。
“达姆是什么东西啊?”铃木说:“他是在说南无阿弥陀佛吗?”
“不,不是。”福井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另外一个答案,“击中菱川小姐额头上的那颗子弹就是达姆弹。”
我感到很震惊,不发一语地站在那里。
“什么是达姆弹?”铃木说。
“就是在弹头的地方割开,将铅芯拉出来特别加工过的子弹。击中动物的时候,杀伤力会更强,会让被击中者的身体破一个大洞。”福井解释着。
听了他的说明之后,我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是千真万确的话,我就更不能理解了,为什么犬坊会知道这些事呢?
睡在房间里的犬坊一男就像小孩子般,不时发出抽抽搭搭的啜泣声。因为守屋催促着我们用餐,所以我们便暂时抛下他,朝大厅走去。这时,我们正好经过犬坊所在那个房间外的走廊,我在附近的洗手间洗手,磨蹭了一会儿。
我听见犬坊不断地发出啜泣声。但一开始,我还听不出来这是啜泣声,更不知道这是犬坊所发出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哪里有只大狗呢!但,这确实是人类的声音,而且还是那个看起来充满自信又傲慢、这间旅馆的大家长所发出的声音。
当我听着犬坊似乎已经发疯的声音时,我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这间旅馆简直像陷入世界末日的恐慌中一般,在玻璃密室中有人死掉,而原本是大男人的老板,更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啜泣,让我不禁怀疑自己的头脑是不是也有问题?
走进餐厅之后,我发现这里好像是所谓的宴会厅,因为正前方有个较高的舞台,垂挂着红色的布幕,宴会时,可以在舞台上表演节目。整个房间内都铺满了榻榻米,应该有六十叠大左右,而小饭桌整齐排列的情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我数了数,大约有十一张桌子,光这样就很可观了,如果从大厅的这头到那头排列满几十张桌子的话,可能会更为壮观吧!犬坊一男父亲那一代,这种景象应该是家常便饭。
我和佳世与警官们一起坐在桌前,还有几个好像是旅馆的客人,但我不认识,其中并没有昨晚我才认识的坂出身影。
有种从白天就开始举行宴会的感觉,我们和警官一起坐在上座,对面的上座则坐了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板着脸、双手抱胸,戴一付复古的黑圆框眼镜。他身旁坐着一个略微肥胖、且鼻子稍大的人,他很亲切地朝我点了点头,所以我也连忙对他点点头。
但是,在这种初次见面的场合,大家都不太好意思,尤其是我对面的那个瘦老头让人觉得很不友善,虽然我也知道要互相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却没有一个人为我开这个头,所以我也就继续保持沉默了。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我是最不擅长做这种开头的人。
我左边坐着佳世,再过去,虽然有桌子却没人坐。对面那个亲切男人右边坐的就是阿通和她四岁的女儿,小女孩手里拿着图画书,不断问妈妈书里的内容。当我正在看她时,她突然转向我,翻开其中的一页给我看。
“这是大象喔!”她大声地说。那本书看起来是图画书,但其实是着色本。那一页有只大象,她用绿色蜡笔在上面涂了颜色,但大多都涂到大象的外面。
“哇!你画得好棒喔!”我说出很假的恭维话,她非常高兴,把鸭子、驯鹿、斑马,还有猴子都一一翻给我看,但全都只用一个颜色的蜡笔去涂,像是绿色、红色或黄色,而且全都是用画斜线的方式涂成的。
这时,有个脸上有点皱纹,但气质出众的中年妇女出现了,她跪坐在角落,很有礼貌地对我们行礼。她的动作非常熟练,看得出来她做这个动作应该有好几年了,虽然她一直面带微笑,但她的表情还是有几分哀伤。这次她有化妆,给人较艳丽的印象,其实她就是我昨天在客厅看见的那个女人。
“谢谢各位光临小店,我是犬坊的太太,我叫做育子。对于本店发生这种事,造成各位的困扰,深感抱歉。再加上,刚才外子丑态毕露,实在是颜面扫地。我因为外子的事还有田里的事,这几天下来觉得很疲惫,刚才我还在和厨师说话,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只简单的准备了一些午餐,请各位慢用。”她像是初次见面般接待我。当她行礼时,不时和我四目相交,但她好像不记得我。
打完招呼之后,当犬坊育子正要起身时,福井便说:“夫人,这两位是东京来的,在场很多人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我想由夫人来介绍会不会比较好。”
“好的,那我就僭越了,就由我来介绍……”犬坊育子理了理和服的下摆,将膝盖弯曲,再次跪坐在榻榻米上,并看着我说。从她不记得我的样子看来,昨晚应该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这位是释内教的二子山增夫师傅……”她指着刚才那个不太友善、戴黑圆框眼镜的中年绅士。
那位中年绅士突然变得和颜悦色,笑容满面地向我行礼,然后又对佳世行礼。
他一笑起来,脸上都是皱纹,我还看见了他的龅牙。刚才难以亲近的印象,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变得非常容易亲近、态度和善。这个落差让我不由自主地张大眼睛,当初这个给人第一印象很不好的人,我突然间变得很喜欢他。
“夫人,不要叫我师傅,我还没那么厉害……”
“但您就是师傅啊!”
“请问是什么师傅?”我不禁问道。因为他的穿着,让从都市来的我觉得很奇怪。
他上身穿着深蓝色白点花布的和服,下半身穿着裤裙,因为盘腿而坐,所以占了很大的空间,他旁边的年轻人几乎是相同的穿着,两个人因此占了三个人的位置。他们两人的桌子和我们离得很远,旁边母女的位置也和他们离得很远。
“是神主。” 二子山增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神主师傅?”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我一时为之语塞,因为这样的人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是这样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只能这样说。但是,我接着又想,为什么神主要住在这里呢?既然是神主,就应该住在神社里;可以放着神社不管,住到这里来吗?
“这位神主师傅,”犬坊育子边笑边说,她一高兴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非常妩媚动人,我想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坐在旁边的是他的公子,二子山一茂先生。”
神主儿子笑容满面地对我行礼,他的态度本来就很友善,但笑起来又让人感到更亲切了。这对父子长得一点也不像,笑起来的样子却很像。这就是神主父子二人组,一个人做神主就很难得了,父子两人都是神主,简直是如虎添翼,应该很赚钱吧!
“那个,为什么你们两人会一起来这里……”我小心翼翼地问。
夫人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因为我们这里发生了很多事,像这次的事件也是,不好的事情一直不断发生,所以才想请师傅来为我们趋吉避凶。这位师傅……”
佳世也说过类似的话。
“对不起,我的道行还不够,造成各位的困扰。”那位神主父亲说,并向我们低头致意,好像是想对在座的所有人道歉,他就这样将身体转了半圈。
我看见那位神主父亲头顶的毛发已经稀疏了,因为他转了半圈,我想每个人都可以看见这位师傅稀疏的头顶。儿子看见父亲这样做,也连忙将头低下,同样转了半圈,两人的样子老实说有点滑稽,我觉得这对神主父子很像新式的双人相声。
“坐在对面的阿通母女是……”夫人稍微看了我一下。
我想减轻她的负担,便急忙说:“那个不用了……”
“现在由我来自我介绍吧……”因为夫人好像不知该如何介绍阿通,我判断应该是轮到我自我介绍的时候了。“我是从横滨来的石冈,我的职业是作家,昨晚突然造访,给您添麻烦了。”说完后我便低头致意。
“我是二宫佳世,我从东京来的,一位通灵师指点我来这里,我便请这位先生陪我一起来。”
“我实在没有能力帮她什么忙……”我又跟着佳世一起鞠躬致意。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立场和神主很像,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吧,我对神主父子感觉很亲切。
这时,守屋和藤原分别拿了一个大托盘走进房间里,因为我们的桌子上只有凉拌菠菜、牛蒡和咸菜,主菜还没有来,所以现在厨师们是将主菜端进来的。
“守屋和藤原是……”
“不用了……”我又赶紧抢着说。
“那么,我现在就来为各位介绍我的家人。”夫人这样说,让我有点吃惊,我在想,会不会把那美少女也叫来呢?“我们家还有松婆婆和菊婆婆,但是菊婆婆身体不好,长年卧病在床,所以现在无法为你们介绍。我还有一个女儿,她现在去上学了,叫做里美。”
我感到有点失望,虽然之前就听过她的名字了,但是从她的母亲口中说出来,还是有另外一种感慨。接着,守屋和藤原便默默地将烤鱼盘放在每个人的桌上。
然后,屋内走进来两个女孩,她们是端着放有汤碗的托盘。这两人虽然比不上里美,但也长得十分标致,让我惊为天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里的女孩都长得很漂亮,女主人犬坊育子虽然有点年纪了,还是风韵犹存。那个叫做阿通的女人(小雪的妈妈)也是个美人。我在想,这个村子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晴美、惠理子,先把拖盘放在榻榻米上,不要打翻了。现在,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姑娘,她们都是从村子里来帮忙的,这位是晴美。”于是晴美便跪坐在榻榻米上,向我和警官们礼貌行礼。
“这位是惠理子。”惠理子也跪坐在榻榻米上,同样向我们行礼。她的脸颊红通通的,是个皮肤雪白丰满的可爱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长得十分相像。
“两个人都是守屋先生的学徒。”
于是我便知道,她们是来龙卧亭学做菜的,好为当个称职的新嫁娘做准备。
“我还有一个儿子,行秀。行秀在吗?”因为没有人回答,犬坊育子便站了起来,向我点了点头后,便往屋里走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再次出现在入口的门帘下。
“这是行秀,快来给大家看看。”
一个留着少许胡渣的大个子男孩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他向我们鞠躬致意,然后很快就退下去了。
但我一时无法忘记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忧郁,这点和里美一样,只不过他脸上没有笑容。他的嘴唇很厚,有点肥胖,头发又粗又硬。像这种场合,大家多半都会面带微笑,就连警官们都很亲切,所以他的面无表情让我印象很深刻。
介绍完自己的儿子后,夫人又再次出现,她跪坐在榻榻米上说:“所有的人员都已介绍完毕,请各位慢用。”她起身后往屋里退去,厨师们也不见了,那两个女孩留下来为我们盛饭,装着烤鱼的盘子和汤碗也分发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