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考虑后,吉敷觉得光冈没应该有撒谎,如果他要撒谎的话,至少会撒一个正常一点的谎吧。光冈可以撒谎说自己是受人所托,但委托人自己也坐上目标巴士、并要求光冈点着他的提包,这种事情恐怕他编造不出来吧。也许光冈证言的离奇性正说明了它的真实性。
那么为什么这起案件和昭和五十五年八月十九日的案件如出一辙呢?按光冈的话来说,他并不知道七年前的案件。如果光冈的纵火行为是受人指示的,他不知道之前的案子倒也说得通。可能是委托人知道那起事件吧——也就是说委托人想再现七年前的那起纵火案。
为什么委托人佐佐木德郎要再现那起事件呢?是不是因为他自己曾经历过那场纵火案?而且,如果他想让自己导演的这场事件被认作是偶然事件的话,就必须制造一些不合乎常理的事情,而且不能制造成普通纵火案的样子。于是,他决定利用七年前的那起案件。这类犯罪是不存在伦理性动机的,而是所谓的“变态者的冲动犯罪”。这种犯罪常常是类似案件的重演。比如,有犯人在铁路上放石头来阻碍列车运行,那么就会有人模仿这种犯罪。佐佐木是不是想把这次纵火案伪装成模仿式的犯罪,所以他才选择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车站?可能他觉得这样可以让两起案件看起来相互关联。
这样一来,就出现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佐佐木的儿子说他每晚都离开K宾馆去外面,回来时总是喝过酒,并抱怨身上脏,还会掸西服。这应该是因为他每晚都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替他放火。
就算是流浪汉,也不一定每个人都会答应。要是付了定金,对方却逃之夭夭,那就惨了。而且即使仔细解释、交代,糊涂的人也容易弄错放火时间和巴士车次。所以要找一个老实人,还不能告诉他整个犯罪计划。
这就需要在很多人里挑出合适的人选。这很费时间,因为佐佐木需要每晚选中一个流浪汉,请他喝酒、和他商量、观察他的性格。
应该就是因为这样,佐佐木才会每晚都是喝过酒的模样,而且抱怨“太脏了太脏了”。吉敷也连日在新宿地下调研,每次回来后他也觉得西服很脏,想好好掸掸。
还有,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光冈拿着汽油瓶从后门一上车,佐佐木马上就往外逃跑。
目击乘客说佐佐木“好像认识纵火犯一样”。原来何止是认识。因为是他自己花钱雇光冈来放火,所以他看到光冈肯定立马就跑。光冈开始倒汽油时手一直哆嗦。佐佐木肯定也预测到光冈会紧张,很难说不会把汽油弄到自己身上。
还有,无论是佐佐木的妻子还是儿子,都说他在中野那边没有认识的人。这一点也可以理解了。佐佐木一开始就没想去中野,他选择那趟巴士,只是想模仿昭和五十五年的那起案子。所以即使在中野没有亲戚或朋友也没什么关系。
以上这些疑问暂时得到了解答。总而言之,按光冈的交代,佐佐木支付五十万的高额报酬——原本应该是五十万,但最终光冈只拿到一半的钱——让光冈放火去烧自己坐的巴士。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关于他的动机,吉敷百思不得其解。包里装着儿子考试要用的文具——好像要完成这个计划就必须装上儿子的文具似的——不但不去陪儿子考试,反而花五十万导演一场K商场前的纵火事件。
为什么?!
为了钱?这样可以拿到钱吗?
他让光冈一定要点着自己的手提包,但包里只有儿子的文具,烧掉这样的一个包和拿钱有什么关系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理由。若是为了某个理由,这样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对,不是这样。不能被提包所迷惑,佐佐木不是为了烧提包。他之所以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包被烧掉,是为了制造一个确实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财产被烧毁,自己是这起纵火案的受害者。
那么佐佐木为什么要让把自己伪装成新宿纵火案的受害者呢?恐怕是为了钱吧。可能在东京遇到纵火案的话,他就可以拿到钱。
现在手上资料不全,再怎么想也想不出头绪,只能是空想。只有他的亲人才能做出推测吧,或者他的同事可能也知道一些情况。这些相关资料都要在鹿儿岛收集,这下又要麻烦鹿儿岛警署的留井了。——
现在吉敷手上的材料基本上只有A报纸的剪报,报道主力赛马选手向黑社会团伙泄露自己马匹的状况。
另外还有鹿儿岛出身、昭和六十年在东京被杀的壶井合三。他的死、他死时穿着的浅灰绿色薄夹克和鸭舌帽、以及在鹿儿岛时给他钱花的俱乐部女招待。
此外吉敷还掌握一个情况——壶井离开鹿儿岛的前几天,佐佐木家二楼的屋顶掉了下来。那天好像是八月十九号。
八月十九号?吉敷的思绪停留在这个日子上。现在才注意到啊!八月十九号——昭和五十五年的新宿巴士纵火案不也是八月十九号吗?!
吉敷急忙翻开笔记本确认那天的日期。没错,两件事都发生在八月十九号。难道是偶然?
吉敷想了想,觉得可能的确是偶然。因为很难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用同样的日子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未免太过牵强。
不管怎么说,佐佐木家房顶掉落一事和这次的案件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除此之外已经了解的情况还有——佐佐木德郎是东大毕业的精英人物,性格刻板;而壶井合三认识黑社会团伙的成员,还和俱乐部女招待同居过一段时间。所以很难想像佐佐木和壶井在鹿儿岛会有来往。虽然留井是这么介绍的,但佐佐木在两年前杀害壶井的嫌疑还是很大。
将这两人联系起来的关键就是A报纸的剪报。因为这则剪报很有可能是从壶井手上转移到佐佐木手上的。
吉敷想不明白。已经知道的这些情况能解释光冈交代的事情吗。这些支离破碎的事情能能不能顺利的结合到一起呢。
最好的线索就是那则A报纸的剪报。但是事件当事人——骑手松永荣吉却说没有叫壶井合三或佐佐木德郎的人联系过他。
现在还有几件事没能落实。首先——佐佐木真的杀害了壶井吗?两人根本不可能认识啊。就算认识,佐佐木应该也没有理由非要至壶井于死地。
但就现有的物证来看,佐佐木的确有可能是杀害壶井的凶手。若佐佐木不是凶手,又如何解释他手上有那则剪报呢。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壶井是在昭和六十年八月二十四日那个星期六的晚上被杀的,前一天的星期五,佐佐木破天荒向公司请了假。在那之前和之后,佐佐木没请过第二次假。这一点非常值得注意——他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才请假的,难道有比杀人更重大的事吗?
从现在的情况看,尚未发现其他人有杀害壶井的嫌疑,但这可能是调查不足所导致的。说不定还存在其他嫌疑犯。而掌握着这个线索的就是在鹿儿岛时曾拿钱给壶井的那个女招待——“城堡”俱乐部的茂野惠美。她可能知道一些有助于破案的信息。
看来关键还是这个女招待。如果她知道壶井和佐佐木的交往情况以及昭和六十年壶井来东京的理由,那么找到她,就可能会发现佐佐木杀害壶井的动机。或许还能解释这次离奇的纵火案。不管怎么样,都要让她开口。

这时,留井打来了电话。吉敷一上来就询问了女招待的情况。但留井回答说:
“没有用啊,吉敷先生。完全没有进展,简直成了瓜达康纳尔岛持久战[1]了。她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我也不能强迫他,真是束手无策啊。”
“可是……”吉敷正要强调女招待的证言有多么重要时,留井先开口了:
“不行啊,我真的干不了这活儿。您能不能过来一趟试试看啊?哎呀,一般招数对这个女的都没有用。”
“她这么不爱说话啊。”
“不是,她不是不爱说话,没用的事情滔滔不绝的说了好多,但不论什么时候见她,她总是喝的酩酊大醉。”
“是酒精中毒吗?”
“而且很严重,就差点送医院了。我都喝不过她。吉敷先生,您酒量大吗?”
“这个,我不怎么喝酒。”
“这样啊,哎,真愁人,看来是没戏了。”
“你不是去问她话吗?也不用非得边喝边说吧?”
“哎,要是谁能和她说话却不用喝酒,我就服了他了。”
吉敷把话筒从嘴边拿开,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决定要去趟鹿儿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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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瓜达康纳尔岛战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以美国为首的盟军对日本发动的战役。战役由1942年8月展开,1943年2月以日本全面溃退而结束。(译者注)

第二章 灰城
第一节
吉敷在昭和六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一独自一人到达鹿儿岛。鹿儿岛机场和市里离得很远。在巴士上颠簸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鹿儿岛西站。鹿儿岛西站的前面就是鹿儿岛的城市。西站被称作鹿儿岛的门面。鹿儿岛西站与鹿儿岛站是相邻两站。因为事先知道吉敷抵达的时间,留井赶到巴士站接吉敷。
吉敷对留井的相貌气质感到很意外。原本以为留井气质幽默,但他本人看起来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对吊眉,双眼皮,眼神锐利,很夸张的鹰钩鼻,嘴角往下撇成一个“八”字。头发向后梳着,两颊向里凹陷。但他并不瘦,体型很强壮。一副平肩,脖子很短。
留井站在马路上,看起来对人爱答不理的。风吹起他身上那件过时的外套。吉敷看到他时根本没想到这就是和他多次通过电话的留井。
而留井也没认出吉敷。吉敷走近他时,他却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吉敷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留井愣了一下,长长的眼睛立刻变圆了:
“啊,您到了啊,远道而来,您辛苦了!”说这话的时候,留井那一脸愁容顿时变成了可亲的笑脸。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使吉敷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我来帮您提行李吧?”留井说。吉敷说没关系,然后自己提着行李和留井一起走。
亲眼见到留井时,吉敷感到他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电话里判若两人。电话里他总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但一见面就能感觉到他是个很厉害的刑警。虽然小谷也属于严厉的风格,但可能因为年龄不同,他们两人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差很多。
“您想先去哪里?”留井问道。
“茂野惠美的公寓。”吉敷立马回答道。她是此案的关键,可以说吉敷是为了见她才到鹿儿岛来的。“她是住在山下町来着吧?”
“是的,但不知道她在不在家。现在快四点了,她可能已经睡起来,又到哪里晃悠去了。”
鹿儿岛西站前像东京池上站前一样繁华,但又有南方的特色,显得干净大方。可能因为刮风的关系,按南方来说,这里有一点冷。
留井说有警车在等他们。他领着吉敷沿着交通环岛向左走去。
“您是第一次来鹿儿岛吗?”留井边走边问道。
“不是,以前来过一次。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里变化很大啊,漂亮多了。”
的确,车站前整洁而有序,空气也很清新。一时很难相信这里每年都有火山灰降落。
“两年前那时候,这里落了很多灰吧?”
“是啊是啊。”留井回过头去看着吉敷,大声说道。留井不仅嗓门大,动作也很夸张。每当他做出夸张的手势时,那双大眼睛就睁得更圆了。
“那一年火山灰落的特别厉害,从这里看过去,整个一片都是雪白雪白的。这一带的树啊楼啊都变成白的了,就连空气都是白的,像下了雾一样。不用说,地上也是一片白。当时这里还像堆雪人一样,用火山灰堆了一个大大的‘灰人’。”
吉敷点了点头。
两人一走近停靠在路边的警车,驾驶座那侧的车门就开了,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急忙从车上下来。他摘掉帽子,向吉敷低下头,说道:
“在下是鹿儿岛警署的川上。您受累了!”
“没有没有,我坐飞机来的,一点儿也不累。”吉敷回答道。
“啊,您坐飞机来的啊。”川上好像有点意外。
留井打开车门,让吉敷先上车。等吉敷上了车,留井也匆忙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去山下町猎户公寓。”留井用有些傲慢的口气命令道。
车子开起来了。吉敷一直看着窗外。上次他走这条路时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条街真的是旧貌换新颜——新盖了很多高楼,道路也更整洁了。但这里和东京不同,当你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大厦街的时候,又会突然看到大片的空地。
“前面是天文馆路。”留井突然说道。
“天文馆路?”吉敷把视线转回车内,问道。
“是的,您没听说过吗?”
吉敷摇了摇头。
“这是鹿儿岛最繁华的一条街。嗯,就好比是鹿儿岛的银座。”留井面无表情的说。
“哦,是吗。”
“那个‘城堡’也在这条路上。不过不知道现在开没开门。”
“那么即使我们去‘城堡’,也不一定能见到茂野惠美啰。”
“是啊。所以我们还是向公寓‘进攻’吧。”
“那山下町在哪里呢?”
“山下町啊,就在天文馆路里面。那边相对来说比较安静。”
果然如留井所言,警车一拐过街角,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寺庙。叫西本愿寺。经过寺庙之后,接连可以看到市文化中心、市民馆、图书馆等建筑。猎户公寓就是这些建筑中的一座。公寓门口是气派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并排着两扇电梯门。吉敷边下车边暗暗感叹:这茂野住的地方可真不错啊。
“就是这儿了。”留井边说边趾高气昂地率先走了进去。川上留在警车里。
公寓设有值班室。但从值班室的小窗户朝里看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走进电梯,留井边按“关门”的按钮边说道:“不过她很有可能不在家,这种漂泊不定的女人。”他用胖胖的手指按下了六楼的按钮,电梯开始升向六楼。
他们走出电梯,一直走到头又向右拐,进入了一个走廊。走廊一边是住户,另一边可以看到楼下的庭院,石子铺就的台阶和石头灯笼尽收眼底。
留井停在六零七室门前,按下了门铃。不幸被留井言中,按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来应门。
“果然不在家,肯定是到哪个男的那里去鬼混了。”留井正要从门前走开,旁边一户人家的门细细地开了一条缝。
“啊,这是……”留井回过头去,很熟练的从怀里掏出记事本并快速的打开。吉敷还没见过做这个动作这么熟练的人。
“茂野小姐好像不在家啊?”留井用粗哑的声音问道。
“嗯,茂野小姐,那个……”隔壁的女性从里面抓着门把手,吞吞吐吐地说,“昨晚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这样啊。好的,谢谢。”留井麻利地收起记事本,回身向电梯走去。吉敷跟在后面。茂野的邻居缓缓关上了门。
“哎,这个女的就是这样。既然不在家,只能是在店里等着接客呢吧?”留井气呼呼地说道,同时按下了叫电梯的按钮。
“那接下来我们就去店里吧。”留井在电梯里说。
“还是去佐佐木家吧,我有事想问他妻子。”
“明白了。”
他们回到一楼。坐进警车,留井对川上命令道:“去池上町佐佐木家。”
第二节
警车一开动起来,吉敷就说:
“佐佐木家现在正忙着准备葬礼吧?”
“应该是吧。”留井回答道。
“我记得葬礼是在明天。”
“那今天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了。”
“说的是啊。”
“但葬礼办的也够晚的了。”
吉敷也点头说道:“是啊,不过也是由于情况特殊吧,而且现在还是冬天。”
此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吉敷猜留井会先开口说话。果然,留井蹦出一句:“不过,东京人就是不一样呐。我本来……觉得您肯定是……中年人。”
“我的确是中年人。”
“啊,您只是年龄到了中年,但肯定常有人说您看起来很年轻、不像刑警吧。”
“啊这个嘛……”

佐佐木家果然正为准备葬礼忙得不可开交。一大家子人在并不宽敞的房子里穿梭于木墙之间。吉敷和留井走进去,向身边的人打听佐佐木佳子在哪。
可是问了两三个人,他们都不知道。有人说她可能在厨房后门。于是吉敷和留井来到厨房,终于找到了她。
吉敷走上前去,低头致意。佐佐木佳子认出了吉敷,大吃一惊:
“啊,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今天到的。”吉敷回答,“我们知道您肯定很忙,但关于佐佐木德郎先生,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您……十分钟就够了,您看可以吗?”
佐佐木佳子带吉敷和留井进了正门旁边的小客厅。她正要回厨房给他们沏茶,吉敷拦住了她。估计这时厨房也处于忙乱之中吧。
“两年前的八月十九日,您家二楼的屋顶掉下来了是吗?因为火山灰的堆积。”
吉敷这么一说,佐佐木佳子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好像觉得这件事是家丑:“嗯,是的。那时候火山灰落得很厉害,而且您也看到了,我们家的房子已经很旧了。”
“是那间屋子的屋顶掉下来了吗?”吉敷指着窗外说。透过客厅狭小的窗户,可以看到二楼一间屋子的屋顶明显有翻新的痕迹。吉敷在进屋前就一直注意着那里。
这座房子的构造很特别。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庭院,以前好像是花园,但现在仅残留下几棵干枯的灌木。土是白色的,可能因为里面还有之前降落的火山灰吧。房屋环绕着院子,形成一个U字。吉敷他们所处的客厅在一楼。
“是啊,是那一间。”佐佐木佳子面带憔悴地回答道。
“那是不是佐佐木先生的书房啊?”吉敷满怀期待地问道。如果是佐佐木自己书房的屋顶掉了下来,那就值得注意了。
但佐佐木佳子说:“不是,那是浩一的房间。”
“啊,是吗……”
“他的书房在这间客厅隔壁。”
“就是现在我们的隔壁?”
“对。”
“那就是在一楼了?”
“是的。这边的房子只有一楼,没有二楼。”
“您家房子的构造真的很特别。房间围绕着院子,成了一个U字啊。”吉敷指着窗外说道。
“您说的没错。本来只有那边那栋房子,就是现在浩一读书的房间和厨房所在的那栋。但那时候我公公婆婆还健在,这么多人住就有点挤,而且那栋房子也很旧了,所以就在这边增盖了一栋,把正门、客厅和我先生的书房盖在了这边。最后又建了那条走廊,连接这两栋房子。”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那边只有走廊是吗?”
“是的。”
“这样啊。”
“对面那栋房子盖的时候,我先生也还小,房子是座老宅了。我先生也经常说房子很危险。但丢人的是,两年前夏天的那次降灰把屋顶都压垮了。”
“那当时您儿子浩一没受伤吧?”
“啊,浩一没事。屋顶掉下来的时候,他正好在一楼厨房,和我一起。”
“啊,那就好。”
“嗯,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要是他当时在二楼的话……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您肯定受惊了吧。”
“是啊,发生这种事……”浩一母亲回想起恐怖的过去,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出事的时间好像是接近晚上七点,因为当时我先生已经在家了。”
“哦,您先生那时已经回家了啊?”
“是的。”
“当时您先生在哪里?”
“他在书房,我在厨房准备晚饭,浩一在我身边看参考书。”
“在厨房看啊。”
“是的。”
“浩一经常在厨房看书吗?”
“不是的。我先生生前也经常唠叨浩一,让他回自己的房间学习。但那一天,我先生却没管浩一,自己一直待在书房里没出来。”
“这样啊,然后呢?”
“然后我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我和浩一都吓了一跳,觉得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嗯,的确会这么觉得。”
“当时我们以为是附近有瓦斯爆炸了。”
“这样啊。”
“当时您家房子都晃了吧?”留井插话说道。
“是啊,整个房子都在晃,灰尘哗啦哗啦地从天花板上往下掉,玻璃也都破了,特别可怕。”
“浩一的房间就在厨房的上面吗?”吉敷说道。
“是的,不过不是正上方,而是厨房隔壁房间的上面。要是在正上方,情况肯定更严重。”
“您先生也吓了一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