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菊池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个东西。
“对。一种叫朝鲜赤小灰的蝴蝶,本来只栖息在盛冈等日本东北地域…”
“哦?”
“结果在发案现场——上越新干线的’朱鹮418号‘列车上被发现了。”吉敷竹史于是就把那只蝴蝶的事情,讲给菊池听了。
“啊?是吗?还有这种事啊?只可能出现在东北新干线里的蝴蝶,飞进了上越新干线的车厢里?”
“我总觉得这里有计划性犯罪的味道。这种珍责的蝴蝶,也许是证明那是一起计划性犯罪的一个要素。”
“是吗?不,肯定是这样的。难道说,木山秀之在那个笔记本里写了一个杀死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的计划,木山夫妇看了那个计划以后,具体实施了?可是…”
“当然不可能原封不动地照计划实行,也许是从中得到了某种启示。”
“不过,现实中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吗?一个十多岁的中学生,制定了一个杀人计划,他的父母去实施。”
“可能性很小吧。但是,也不能说绝对没有。”吉敷竹史说。
回到盛冈警察署,菊池脱掉上衣扔在桌子上,然后叫一个年轻的女警察去弄点儿冷饮,刚要坐下喘口气,对面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
菊池拿起电话,“是,是,是”一阵点头之后,把电话递给了吉敷竹史。
“我是吉敷竹史。”吉敷竹史拿起电话听筒。
“吉敷竹史兄,我是小谷。”
“小谷!你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在外边转了大半天,刚才回到署里。”
“是吗?太好了!我现在在新泻!”
“好啊!真过去啦?”
“啊,主任批准了我的请求。我刚跟那个叫岩田雄治的孩子见过面。”
“行动够迅速的。怎么样?”
“看上去是个好孩子!真不敢叫人相信是个把同学欺负得自杀了的孩子。”
“是吗?”
“是。既活泼又爽快,长着一张很可爱的小脸,给人感觉很好。”
“现在干什么呢?”
“在亲戚家待着呢。他母亲的哥哥家,也就是他舅舅家,开了一家小餐馆,前边是餐馆,后边是家。他舅舅空出一间房给他们母子二人住…”
“哦。你了解到什么新情况了?”
“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小渊泽茂给岩田富美子的信和车票有新发现。信是八月十八日星期一寄到的。”’‘八月十八日?事件当天?“
“是的。岩田雄治说,是他在舅舅家门前的信箱里拿到那封信的。”
“如果是当天的话,寄信人不是太冒险了吗?万一寄不到,耽误了上车,计划不就落空了吗?星期天邮递员是不送信的…”
“信封上没打邮戳,”小谷迅速回答。
“没邮戳?”吉敷竹史觉得很奇怪。
“照岩田雄治的说法,邮局忘了打邮戳。”
“邮票呢?”
“邮票贴得好好的。”
“哦?”
“您怎么看?”
“我认为,这封信,确切地说应该是车票,是有人想在星期一’朱鹮418号‘发车之前,直接送到岩田富美子手上。”
“也就是说?”
“不通过邮局,亲自放进岩田富美子借住的亲戚家的信箱里。”
“那还贴上邮票干什么?”
“为了掩盖亲自送车票的事实。”
“可是,那怎么掩盖得了呢?没打邮戳啊!”
“送车票的人当然希望不会引起收信人的注意,即便注意到了,也会以为是邮局忘了打邮戳。我们当然不会忽视这个细节。对了,信封呢?”
“岩田雄治觉得邮票还能用,就保存起来了。现在在我手里,我认为也许是个证据,就要过来了。”
岩田富美子装在化妆盒里的信,之所以没有信封,原因在这里。
“信封是手写的吗?”吉敷竹史问。
“不是,也是用文字处理机打的。寄信人是小渊泽茂。”
“没有地址吗?”
“没有,只有小渊泽茂这几个宇。”
“哦。”
“不过,吉敷竹史兄,就算是有人要把车票亲自放进岩田富美子家的信箱里,为什么非要星期一去放呢?还有,是谁放的呢?”小谷问道。
“当然是凶手啦。”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星期一那天,把车票交给岩田富美子呢?”
“是这样的:这封信不是小渊泽茂送过去的,而是别人以他的名义送过去的,如果送早了,就会给岩田富美子留下打电话的时间,万一岩田富美子给小渊泽茂打个电话,不就露焰儿了吗?”
“打电话…就露馅儿?”’‘小渊泽茂一定收到了一封装着’山彦194号‘的车票的、冒充岩田富美子寄的信。如果两个人有足够的时间通电话,互相一问,你是不是给我寄来一张车票啊?凶手的阴谋就暴霣了。““哦。”
“也就是说,凶手不想给他们留下太多的时间,万一他们突然想起什么,通个电话就麻烦了。一通电话,立刻就会露馅儿。所以呢,这封信就不能通过邮局寄,因为信件早到一两天的事情是常有的。星期天邮局不送信,如果星期六就送到的话,离星期一上车还有两天,不管是岩田富美子,还是小渊泽茂,只要其中一个突然想起打个电话,凶手的计划就会落空。星期一亲自送过去是最保险的。”
“原来如此!”
“从这个角度来推理,也可以推论出那封信是假的。”
“同意。”
“今天我走访了小渊泽茂的同事古川老师,给他看了从岩田富美子的化妆盒里找出来的那封信,他也认为是假的,不是小渊泽茂写的。”
“哦?”
“小渊泽茂没有文字处理机,他根本就不会用!”
“是吗?”
“你还了解到什么情况?”
“岩田雄治说,班主任小渊泽茂老师,对他母亲岩田富美子感兴趣。这话是岩田富美子亲口对他说的。”
“啊!…”吉敷竹史叹息了一声。
“这种人哪有资格当老师啊,真不要脸!”
“这么说也不能算过分。”
“他人已经死了,我不想说他的坏话,可是,作为一个班主任,跟自己班里有问题的学生的母亲,竟然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这…这简直太下流了!”
“嗯。”
“岩田雄治在教室里旁若无人地瞎闹,跟小渊泽茂的下流行径有直接关系。”
“岩田雄治这么说来着吗?”
“啊,今天他自己这么说的。这个情况媒体还没有报道,报纸杂志上的报道我都看了,还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哦。”
“岩田雄治的母亲,跟班主任老师的不正当男女关系,被岩田雄治用来当做自己的免罪符,在班里为所欲为。”
“哦。别的呢?关于母亲和班主任老师的死,岩田雄治说了些什么?”
“他说,下次被杀的就该是他了。吓得魂不守舍呢。”
“什么?被杀?”
“是。”
“这么说,他不认为他母亲跟班主任老师是殉情。”
“不认为吧。”小谷犹豫着说。
“他认为是谁把他们杀了?”
“问了,他说的话很奇怪。”
“他说是谁?”
“木山秀之!”
“木山秀之?已经自杀的木山秀之?”
“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人怎么还能杀人呢?”吉敷竹史虽然笑了,脊背却感到阵阵发凉。
“啊,说是做了好多次噩梦。”
“梦见计么了?”
“梦见木山秀之的亡灵在两辆列车里徘徊,还拿着灌满了毒药的啤酒罐。”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说梦见好几次了,每次都在半夜里被吓醒。”
“是吗?做噩梦而已吧?”
“除了噩梦以外,他还说过很多让人觉得奇怪的话。”
“什么话?”
“夜里,他看见木山秀之站在院子里。”小谷低声说道。
“完全是鬼怪故事啊!被他欺负的同学自杀了,罪恶感让他做噩梦,产生幻觉。”
“他说木山秀之杀了岩田富美子,还有别的理由。”小谷刑警突然说。
“什么理由?”
“说是木山秀之有一个笔记本,经常给班里一个女孩子看。”
“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叫鸟越由佳里?”
“对。他说,那个笔记本里,写着杀死班主任和他的计划。”
“什么?”吉敷竹史叫出声来。果然如此啊!
“那是一个在新干线里杀死他们的计划。说当时没有仔细看,具体是怎么一个计划他也不清楚。”小谷刑警继续说道,“虽然我认为那只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但也有必要找到那个笔记本。您那边看见那个笔记本了吗?比如说在木山秀之的遗物里。”
“没有,木山秀之的母亲也说不知道。不过,她那是擞谎。我已经知道那个笔记本的下落了,一定要把它弄到手!”
“对!一定要找到!虽然是木山秀之做的计划,很可能就是这个事件的蓝本。”
“嗯,而且,我已经了解到,木山法子借过这个笔记本。木山夫妇以这个计划为蓝本,为儿子复仇的可能性很大。”
“是的。”
“别的情况呢?比如说,他从舅舅家的信箱里拿到那封信,交给他母亲的时候,他母亲的反应什么的。”
“他母亲没说什么。”
“岩田雄治本人呢?怎么想的?”
“他见是小渊泽茂老师来的信,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吉敷竹史好奇地问。
“他不明白怎么会是用文宇处理机打的。小渊泽茂老师从不用文宇处理机,是刚买的?”
“看来这个小渊泽茂是真的不会用文字处理机。所以他的学生看了都觉得奇怪。”
“好像是这样。”
“好了,明白了。”
“下一步怎么办?如果您没有什么新的指令,我就回东京了。”小谷刑警向吉敷竹史请示道。
“你那边也就这样了吧。岩田家的亲戚朋友,没有什么异常吧?”
“没有。报刊杂志的记者们,也没有捕捉到什么新的东西。”
“那你回到东京以后,再跟我联系吧。”
“明白了!”
“辛苦你了!”吉敷竹史道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第三章 八幡平

01
第二天早晨,吉敷竹史驱车前往八幡平。鸟越由佳里帮忙的那个叫“麋鹿”的小旅馆,在松尾村的八幡平温泉乡,离铁路沿线很远,需要坐公共汽车,不太方便。于是吉敷竹史就向盛冈警察署借了一辆警车,一人驾车前往。
吉敷竹史以前没有听说过“八幡平”这个地名,看了菊池刑警给他的观光指南之类的资料,才知道“八幡平”是北方一个非常有名的旅游胜地。观光指南上说,冬天,十和田八幡平国家公园里美丽的树挂,规模大大超过知名的藏王树挂。丛生的髙山植物,茂密的青森冷杉,自然生态保护得非常之好。这个分跨岩手、秋田两县的国家公园里,没有一块农田,没有一户农家,是纯而又纯的大自然原貌。
菊池对吉敷竹史说,东北地方的人不会做宣传,如此风光明媚的国家公园,竟然很少有人知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里保持了大自然最原始的状态,是难得的好去处。散落在公园里的沼泽和湿地,具有代表性的高山椬物日光萱草花和衣笠草花,都很值得观赏。但是,除了夏天旅游旺季以外,很少有人前来观光。只有冬季才有众多滑雪爱好者光临。
菊池刑警本来想跟吉敷竹史一起来的,但由于突然有别的工作,被留在了盛冈警察署,吉敷竹史只好一个人过来了。
吉敷竹史从盛冈出发,沿着东北高速公路北上,到达松尾八幡平出口,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从高速公路上下来,看了一下菊池给的地图,继续向八幡平温泉乡行驶。温泉乡有很多小旅馆,“糜鹿”应该是其中之一。
走了一段山路以后,眼前豁然开朗,车子开上一片平坦的草原。柏油马路笔直地从草原中心穿过,草原尽头是连绵的群山。
又往前开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左拐上了一座桥。桥下水流湍急,带着泥土的浑浊的水流,撞在河里的石头上,激起白色的浪花。过桥之后,看见道旁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木牌,木牌上画着八幡平温泉乡的导游图。按照路标指示的方向往右拐,爬上山路。这里的草原是一个接一个缓缓起伏的慢坡。
一边往前开一边打听,总算来到了那个叫“麋鹿”的小旅馆前。那是一座木造的,带有潇洒的乡间风情的小旅馆。
吉敷竹史走进旅馆,一个脸的下半部长满黑胡子的、自称佐藤的店主人迎了上来。听吉敷竹史说要找鸟越由佳里,就说,那孩子到八幡沼写生去了。
吉敷竹史在菊池给他的观光指南上找到了八幡沼,是八幡平地区众多沼泽地中最大最美丽的一块。
吉數竹史再次发动车子,直奔八幡沼。去八幡沼要通过一条叫做“盾形火山线”的收费盘山公路。吉敷竹史谨慎地驾驶着汽车,在翠绿的丛林中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地往上爬,渐渐地雾气弥漫,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在浓雾之中馒慢爬了好一会儿,突然看见左侧有一座建筑物。根据地图上的标示,那是“盾形火山线”顶上的餐馆。餐馆前面有-个很大的停车场,如果去八幡沼的话,必须把车子停在这里,然后再顺着山路步行前往。
吉敷竹史停好车子,走到停车场边上一看,才发现自己来到了相当高的地方。白云在脚下涌动,山下的沼泽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斑斓,就像一个沙盘模型。
风吹在脸上,感到凉爽而湿润,简直叫人不敢相信现在正是夏天。山下那令人烦躁的蝉声,此时一点儿都听不到,髙处已经是秋天了。停车场周围的野草虽然还没有枯黄,却也在风中瑟瑟发抖了。雾气很大,远方的山峦是看不见的,就连附近的餐厅,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鸟越由佳里说不定在餐厅里一一吉敷竹史想到这里,走进了餐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鸟越由佳里的身影,于是就在靠窗的位置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先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一边吃饭一边向窗外观察。停车场另一侧还有一家餐厅,也被云雾缭绕着。吉敷竹史觉得今天的午饭好儋是在云雾里吃的。
吃过午饭,吉敷竹史来到另一家餐厅寻找由佳里,还是没有找到。回到停车场,在零零散散的车辆之间穿行。正如菊池所说,来这里观光的人的确不多,看来人们还不怎么知道这个国家公园。
这边既然没有由佳里的影子,就只能顺着山路去八幡沼了。吉敷竹史按照路标的指示,登上了通往八幡沼的鹅卵石小路。路修得很好,鹅卵石之间的缝隙里浇灌了水泥。
能见度还是不高,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淸了。吉敷竹史站在一个路标下面,等着大雾散去,等了好一阵,雾小了一点,可以看到远方八幡沼清澄的水面和岸边的红土了。
吉敷竹史继续往前走,偶然有人擦肩而过。人们都穿着登山服,从吉敷竹史面前经过的时候都要打一声招呼。这是山里的礼仪。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路标没有了,路越来越窄,人也碰不到了,能见度还是很低。吉敷竹史好像迷路了。
吉敷竹史在浓雾中摸索着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才发现自己是走在一条干涸的河床上。雾越来越大,两米以外的东西都看不见了。一个路标也碰不到,有时候觉得站在了岸边,可是连脚下是水还是草地都分辨不清楚。虽然拿着地图,可是由于雾太大,无法判断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已经走了不少路了,腿都走累了。按照现光指南的说明,应该有一条木板铺的路,可是自己分明走在河床里,肯定是由于雾大走错了。
吉敷竹史虽然知道自己走错了,却不愿意再顺着原路往回走,心想顶多绕点儿远道,最后还是能找到八幡沼的。
要是能碰上个人就好了,还能问问路什么的,可就是一个人也碰不上。这也证明走错了路。吉敷竹史开始着急了。
路终于没有了,前面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悬崖的大下坡。下这个坡是需要勇气的。因为有雾,坡下是什么根本看不淸,如果下去之后走不通,再爬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可麻烦了,可是,吉敷竹史还是不想走回头路。
就在这时,忽然觉得脖子里掉进一滴冰凉的东西,紧接着那冰凉的东西掉在了脸上,手上。下雨了。
吉敷竹史抬起头来一看,从白色的雾中掉下无数水滴,其中几滴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咂了咂舌头,就像被雨逼的,决定从眼前这个陡坡下去。往回走也是被雨淋湿,向前进呢,说不定还能碰上个避雨的地方。
吉敷竹史压低身子,右脚在前,左脚在后,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被他碰落的石头纷纷滚到下面去了。就像小时候在公园里坐滑梯似的,越滑越快,可是总也到不了头。他开始感到后悔了,真想抓住草木停下来,顺着原路爬回去。
总算滑到底了。吉敷竹史站起身子四下一看,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周围浓雾笼罩,能见度只有两三米,不管把眼睛睁得多大,也看不出更远。在微风的作用下,浓雾的形状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微微可以听到水的声音。低头一看,脚下是蒸馏水一般清激的水。水很浅,一直通向浓雾深处。
莫非这里就是八幡沼?左右看看,水深的地方长满了水草,还有盛开的日光萱草花,美得真像一幅画。这种离现实很远,可以是说只能在梦中看到的景象,吉敷竹史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但是,再往前走看来是不可能了。在可以看到的范围内没有路,全是水。吉敷竹史没有力气蹈水找路,再说也没有那个必要。
吉敷竹史站在原地,继续观赏这梦幻般的景象。雨还在星星点点地下,雨滴落在水面上,激起一个个水圈。
“白白地冒险跑下来一趟,还得爬上去。”吉敷竹史有点儿后悔了。
就在这时,好像有一条大鱼眺出水面又落进水里一样,巨大的声响打破了眼前的寂静。吉敷竹史吓得脊背发凉,难道这么寂静的地方还会有别人?
他忽然想到观光指南上写着的一句话:八幡平的湿地,绝对不能随意踩踏,被踩过的地方恢复原状需要一百年。所以游人必须沿着木板路走,不能进人湿地或沼泽地。按照这个规定,沼泽地里不应该会有人的。
吉數竹史回头观看,依然是一片雾的世界,稍远一点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雨下大了,雨点落在水里的声音跟打在附近的树叶上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站在这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他觉得离现实越来越远。
他在原地站着,等着偶然吹过来的风把雾吹散。时间-分一秒地过去,除了雨声,附近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吉敷竹史以为刚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雨声似乎占据了整个世界。他打算顺着原路回去了。
突然,一阵潮湿的凉风吹过,吹散了眼前的浓雾,视野顿时扩大了许多。浓雾散去的那一瞬间,吉敷竹史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水里,正在用一双充满仇恨且十分阴郁的眼睛瞪着他。女鬼那湿乎乎的长发贴在脸和脖子上。
凉风吹散浓雾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眼女鬼又消失在浓雾里了。
吉敷竹史站在原地,等着浓雾再次被吹散,他想看个究竞。可是,女鬼再也不出现了。
这回吉敷竹史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两条腿想动却动不了。忽然,女鬼站的地方又发出巨大的声响。
吉敷竹史终于从梦幻世界回到现实中来,恢复了他固有的冷静和务实的本来面目。
吉敷竹史迅速中蹚着水,向发出声响的地方奔去。沼泽地的水比想象中的要冰冷三倍。凉气从脚尖流淌向全身,让人冷得发抖。
奔到近处一看,只见一个女人匍匐着倒在水里,长长的头发漂在水面上,犹如黑色的水藻。吉敷竹史赶紧把女人的上身抱起来,并随手翻转过来,把遮住了她的脸的长发拨到两侧一看,是木山法子!
木山法子举起右手摇了摇,意思好像是:讨厌!别管我!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白色的粉末,是氰酸!吉敷竹史迅速把她手里的小瓶子夺下来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木山法子浑身无力,不过看上去不是因为吞服了氰酸,可能是吃了安眠药之类造成的。
躺在吉敷竹史怀里的木山法子,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吉敷竹史一眼。那是一双阴郁的、却十分美面的眼睛,吉敷竹史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走向死亡之前的美,在最后的瞬间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