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当心指纹!”猪神提醒道。
“放心,我不会碰到尸体的。”
罩衫的下部浮现眼前,我发现这是白色的,因为罩衫下部未被染成银色。
“死者下穿牛仔裤。想必她很可能要跑。今晚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冒险之夜。”
“喂,我刚才一直想问,你怎么能这么断定?凭什么说今晚她要冒险,凭什么说她是遭人杀害的,又凭什么说她是在外面遇害的?”
“我的推测不会错,我不是仅凭尸体的状况才这么说的。另外,染成银色的只有尸体上半身。猪神警官,我劝你最好用塑料袋把尸体的指尖包上。从指甲缝里可以采集到加害者的皮肤组织和血液。我刚才看过了,尸体指甲里没有泥,嗯。猪神警官,你知道死因吗?”
御手洗看着猪神,似乎觉得问了也是白问,继续说道:
“头盖骨凹陷骨折,而且是很大一部分,还有出血迹象。”
“难道是被外星人打的?!”
猪神惊呼道。御手洗讶然地看着刑警,似已对他刮目相看,而后微微一笑,说道:
“哦,你明白了?”
令人惊讶的是,猪神听了却未言语,仿佛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不合常理的事象。
“因为人类实在不可能将尸体变成银色嘛。你居然相信了外星人的存在。知道灵活应变,你总算有了些进步。”
御手洗夸赞了猪神——反正听口气像是夸赞。接着,他低下头,蜷着身子继续检查尸体。他观察得极为投入,眼睛距离死者罩衫近在咫尺。
“是外星人用激光枪的枪柄打的吗?”猪神说道。
“真可惜!”说着,御手洗“啪”地打了个响指,“是‘江之电’。”
“什么?!”
猪神刑警的脸顿时扭曲起来。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心想。
“她是被‘江之电’打的。”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啥?”
猪神威吓道,脸上的表情却泫然欲泣。也难怪他会这样——我暗想。我和御手洗相处这么久了,也对这位朋友所说的话不明其意,所以猪神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吧。另外,外星人为何要用‘江之电,殴打柴田呢?
“看来得抓紧了。猪神警官,你调查保健站了吗?”
“为何要查那儿?!”
猪神讶然。闻言,御手洗迈出步子,一边在小寺家院里四处溜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因为外星人不是打仗了吗?居民说不定去咨询过。小平婆婆甚至都上了电视。保健站的居民咨询处!请你立即去那儿调查。”
“为什么要去保健站?!”猪神歇斯底里地吼道,“难道说,看到外星人打仗,大家就会去保健站的居民咨询处吗?!”
对此,我也深有同感。御手洗的语气里向来缺乏严肃认真之意。这种时候,他依旧信口说着毫无关系的话,似乎有所意图。
“一定会去的!保健站的员工,科长。嗯,科长就行。他肯定住在‘江之电’的铁路边上。”
“我说御手洗…”
“怎么会住在那儿呢!”猪神喝道。
“不住那儿的话就查下一个!”
“下一个是什么?!”
“科长下面的股长呀。”
“我说御手洗,你是认真的吗?”我问道。
“当然是认真的啦。我一向都是非常认真的。”御手洗回答。
听他这么说,我便判断他在信口开河。
“之后的三十分钟,我会在隔壁的小平家。”
御手洗看着手表说道。现在是八点半。
“这里告一段落后跟我说一声啊。”
“为什么要跟你说?!”
“跟不跟我说随你便,不过要想在今晚破案,我劝你还是告诉我一声,说不定能更早结案。别忘了啊。咱们走吧,石冈君。”说完,御手洗迈步走了。
6
我和御手洗来到小平家时,乐婆婆尚未就寝。她一脸喜悦地出门迎接,说:“每次都在门口站着说话像什么样子,快进屋吧。”我有些顾虑,御手洗却好像另有所想,毫不犹豫地进了屋。
婆婆把我们领到了客厅,客厅的榻榻米上铺着绒毯,会客家具上盖着白布。婆婆说了声“我去沏茶”,便去了厨房。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不禁令我误以为乐婆婆是与我们早有往来的亲戚。她宽厚大方的气质令人心怡,因此孩子们会聚在她家也就不难理解了。这样一位老人即使被送进养老院,也会赢得好人缘吧。不过,她本人不愿意去,换作是我,就更不想去了。
屋内陈设虽为西式风格,墙壁却是土墙,房间角落还挂着挂轴。此,隋此景,令我想起了明治时期的松江市在得知小泉八云[1]要从美国到此赴任时,匆忙布置的欧式客厅。
不过,这种东西结合的形式也非常好。多宝格上摆放着盘碟和瓷器,似乎颇有些历史。乐婆婆家没有电视的声音,屋里鸦雀无声,因而可以隐约听到邻家隔壁的动静。一朵颜色质朴的花插在挂轴前的花瓶中,看到这些,一种春宵的惬意涌上心头,我暗自压抑着莫名激动的心情。
[1] 小泉八云(1850 - 1904),日本随笔作家、小说家、英国文学研究家。原为英国人,原名拉夫卡迪奥·海恩,著有随笔《陌生日本的一瞥》和小说《怪谈》等。
乐婆婆将茶碗放在茶盘上,缓缓走了进来。
“小平婆婆,我想了解一下保健站居民咨询处员工的情况。”御手洗迫不及待地开了腔,“您认不认识镰仓保健站的人?”
“是居民咨询处吗?”
乐婆婆不紧不慢地将茶碗摆到桌上,说道。
“是的。这儿的保健站有咨询处吧?”
御手洗拿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碗问道。
“啊对,有的。”
说着,乐婆婆也在沙发上落了座。
“喂,御手洗——”我在旁不解地说,“你是说看到UFO和外星人打仗,这儿的居民就会去保健站的咨询处咨询吗?”
这个疑问很早就盘踞我心了。御手洗说会,难道就真的会吗?比起保健站,应该先联系派出所;比起派出所,应该先联系电视台的UFO直播特别节目吧。事实上,乐婆婆最先联系的便是该节目组。
“会的。”御手洗呷着茶水,如此断言。
“真的吗?”我说道,心中不觉怀疑御手洗的推测是错的,而猪神刑警说的才有道理。
“就算告诉保健站,那儿也无能为力吧。”
“不会的。你之前不也说过土壤污染什么的吗?保健站可以给地面消毒呀。”
“啊,我是说过…可真能办到吗?”
一瞬间,我快要明白了,却又不确定人类制造的消毒药能否对来自外星的新型细菌发挥功效。正在这时,乐婆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保健站的人我不认识,不过我倒有个朋友从保健站退休了。我问问他吧?”
“拜托您了!”御手洗劲头十足地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呢?”乐婆婆问。
“如果是从保健站退休的,那您那位朋友一定有员工名册吧?我想知道现在居民咨询处负责人的住址。”御手洗回应道。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职员工的住址簿…这样,我去问问他,你等会儿啊。”
“麻烦您了!”
电话似在厨房,乐婆婆离开客厅,朝紧里面的厨房走去,脚步声在走廊渐渐远去。许是查找号码耽误了些时间,过了好半天,才隐约听到通话声。
须臾,乐婆婆再次回到客厅,说道:“知道了。”
“知道了?是在职员工的住址吗?”
“是啊。”
乐婆婆坐在沙发上说道,手上拿着笔记。
“真是太好了!”
“科长名叫羽山,住在由比滨三丁目。我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这儿了,一共六人。”
“哪儿呢,让我看看。”
御手洗说着,从乐婆婆手里接过笔记。人名写在了一张不知是什么产品的广告单背面。
“羽山、村山、大上、竹中、斋藤、藤木…嗯,六个人哪。这张纸我能带走吗?”
“请便请便。”
“你看,范围已经缩得很小了不是吗,石冈君?”
御手洗喜上眉梢地说,我却丝毫未觉范围缩小。我心说,这六人就是调查目标吗?仅仅将目标锁定为保健站的居民咨询处,就能让真相水落石出吗?御手洗会不会误人了歧途?我满腹疑虑,实在不能理解为何要将目标定在保健站,和那里的居民咨询处。然而,御手洗对我说:
“范围虽已缩小,可还需进一步缩小呀,石冈君。事态紧急,这么做才是上策呀。”
“上策…什么呀…”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在我看来,此举简直是南辕北辙。
“御手洗,只调查居民咨询处就行了吗?”
御手洗却对我的话置之不理,兀自说道:
“小平婆婆,您有镰仓的地图吗?”
“啊,有的。”乐婆婆爽快地答道。
“可否让我看看?”
对方明明是老人,御手洗却对人家颐指气使,真是一点礼貌也不懂。可乐婆婆毫不计较,二话没说就起身拿来了地图册。御手洗摊开镰仓站到由比滨站一带的部分,聚精会神地与住址簿的笔记一一核对。
“嗯,只有科长羽山辉雄和藤木孝一两人住在‘江之电’的沿线,剩下四人住得离铁路很远。所以,这四人可以排除掉了。就剩两人啦,石冈君。太好了,目标范围已经很窄了,咱们走吧!”
御手洗“啪”地合上地图册,对我说道。
“啊?去哪儿?”
“当然是这两人的家啦!”御手洗半弯着腰,急躁地说。
“等、等一下。你刚才不是让猪神刑警到这儿打声招呼吗?”
“他会来才怪呢!”御手洗不耐烦地说。
“还要叫出租车吗?车钱很贵的!”我对他说。
“石冈君,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刻,你怎么还为这点儿琐事斤斤计较?”御手洗大义凛然地说道。
“可是…真的到了人命关天的程度吗?”
“咱们去的是极乐寺站。你就放心好啦,坐‘江之电’就行。这会儿应该还没停运吧?”
“是没停运呢…”我看了看手表,说道。
“确实还在运行。”乐婆婆也肯定道。
“哦,是吗?这下放心了吧,石冈君?”说完,御手洗又对乐婆婆说,“小平婆婆,您别见怪,这家伙为了十块钱都要唠叨个没完。”“不过御手洗先生,人生在世,这钱就该省着花呀。”
见乐婆婆为我帮腔,我不禁在心中拍手叫好。然而御手洗听了这话,再度坐下身,对婆婆说:
“您有所不知,他这人才是浪费上的天才。每月都买一堆没用的杂志和唱片,然后扔掉。那些杂志上登的大都是哪位明星大腕在哪儿购物啦这些无聊消息。”
“这话说得…可我也喜欢这种杂志呀。”乐婆婆说道。
“我说御手洗,为何要把没住在‘江之电’铁路边上的人排除在外呀?你这么做真的对吗?真的没问题吗?”
御手洗说:“石冈君,其中的道理还是上了‘江之电’后再跟你说吧。没问题的!我可不像你,老是瞎买东西,这事儿交给我好啦。”接着,他又跟乐婆婆说:“那小平婆婆,您赶紧休息吧。睡个好觉,提高提高免疫力。”
“免疫力?好,我知道了。您可真像个医生呀。”
“免疫力可是地球人最大的课题。依我看,小寺隆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死的。”
“什么?!喂,此话当真?”我惊诧地问道。
“千真万确!”
御手洗站起身,毅然说道。
在门口与乐婆婆道别后,我们走过门柱,来到了UFO大道。御手洗朝着与极乐寺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御手洗,你要去哪儿啊?极乐寺站在那边呢…”我急忙说道。
“我想去帮咱们的猪神君立功呀。”御手洗回答说,“凭他那点儿本事,不管他的话,只怕他永无出头之日喽。”
然而,我们来到小寺家的庭院时,却不见猪神刑警的身影。柴田明美的尸体已被搬走,人群也已散去。猪神似乎随着尸体去了别处。我们找到附近一位像是刑警的男子,向他询问猪神的消息,对方却傲慢无礼地说:
“你算干吗的,我用不着告诉你吧!”
御手洗一脸厌烦地看着我,说道:“哎呀呀,石冈君,看来日本离天亮还早得很呢。”
“喂,你这外行人唧唧歪歪地说什么呢!”
那个刑警气焰嚣张地叫道。御手洗把脸转向他,说道:
“巡警先生,黑帮闹事的时候你们以不干涉民事为由置之不理,对待彬彬有礼的市民却盛气凌人,这样可不成啊。”
听到这话,刑警血涌上头,火冒三丈。真是天下刑警一个样啊。
“你说什么!我们对待黑帮可是…”
御手洗抬起右手,打断刑警的话,说道:
“好啦好啦,这话就此打住。我只是觉得你们对待市民的态度有问题而已。不过这个问题跟你这种水平的人说了,只怕你也不懂。猪神警官是不是在调查保健站呀?”
“我用不着跟你一一汇报…”
御手洗再次抬起右手,说道:
“哎呀,别浪费时间啦,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呀?闲话少说,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吧。猪神警官说没说过他要去居民咨询处职员的家?”
刑警一脸不快,嘴里嘀咕道:
“啊,这他倒是说过…”
闻言,御手洗惊讶地瞪圆眼睛,说道:“哦,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嘛!”继而对我说:
“俗话说,常在外边走会怎么着来着?好,那咱们快去极乐寺站吧。”
7
“关于天花板上的胶带…”
坐在“江之电”中,我思虑重重地说道。“江之电”是单行线,因而在站台候车时,下行列车往往要等很长时间才来。不过这次开往镰仓地区的车来得很快,实在非常幸运。车厢很空,我们得以坐下,谈论杀人话题时也无须顾及旁人了。
“嗯——”
御手洗望着窗外回应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对他说:
“现在能说了吗?”
“可以。”
说着,他回头瞅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窗外。
“那些胶带会不会是为了制造杀人诡计才贴到天花板上的?”
我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需要那么多吗?”御手洗间我。
“不,真正要用到的只有其中几条,其余全是迷惑人的。”
闻言,御手洗兴趣索然地说:
“那目的和用法呢?”
“如果凶手真的使用了胶带,那他的目的何在呢?这么想的话,除了黏着性以外,应该没有其他目的了。”
御手洗双目圆睁,讶然说道:
“不错呀!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接着说。”
“所以凶手才选择了胶带。他要利用胶带的黏着性把什么东西牢牢粘住。”
“什么东西?”御手洗问。
“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应该是能杀人的装置。”
“哦。”御手洗说完,暂时沉默,而后说道:
“你是说,小寺隆眼睁睁地看着耷拉在自己房间的异物,满不在乎地在那下面睡觉吗?”“是不是在那下面睡觉我不知道…嗯,还有,胶带太多了,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中一条有问题。所以,那堆胶带是迷惑人用的。”
“一般来说,除非是自己贴的,否则进到自己房间,看到那么多胶带从天花板上耷拉下来,任谁都会吓一跳吧?由此可见,这些胶带根本不是用来迷惑人的。”
“唉,这也是我现在想不通的地方…”
“能安然入睡,不正是因为那些胶带是自己贴的吗?”
“是吗,嗯…”
“而且柴田也作证说,那些是小寺自己贴的。”
“嗯,所以我认为凶手利用小寺贴的胶带,做了什么。”
“你是说把什么东西贴在胶带上挂了起来?可小寺看着胶带,并未发现那东西,然后自己从房间内插上插销,在那异物底下睡觉了。”
“嗯,所以那东西应该很小。”
“我仔细检查过胶带——尤其是快要挨到被褥的部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上面根本没黏着可疑物体。”
“所以黏着可疑物体的胶带肯定被带走了呗。”
“被谁?”
“嗯,应该是…”
我陷入沉思,这时御手洗说:
“只能是柴田明美了。这样的话,她就是凶手。可她图什么呢?要知道,和小寺隆结婚,可以让她摆脱最底层的生活呀。”
“啊?是吗?”
“我说你呀,之前没听说吗?柴田父母离婚,母亲去世。她身无分文,孤身住在租来的公寓里。迫于无奈,还去做夜工。后来她和小寺相识,眼看就能摆脱一名不文的窘境了。结婚的话,小寺的房子也能归她。”
“什么?她是这么想的?”
“喂,我说石冈君呀。”
御手洗缓缓转向我,把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晃了晃,然后说道:
“喂,你脑子清醒了没?”
“你的意思是,柴田一直在打小寺房子的主意?她真会这么想吗…”
御手洗遗憾地说:“石冈君,世道就是如此啊。所以她犯不着在结婚前杀掉小寺。要杀也该在结婚后再动手。这可是女性界的常识。”
“唉…”
“石冈君,不要伤心,不要泄气嘛。”
“江之电”一路奔驰,驶到了由比滨站。
“石冈君,这站先别下,下站和田冢再下。哎?你怎么了?打起精神来!”
御手洗说道,这次他是认真的。说完,他凝视着窗外的黑暗。
列车开动,行进了一会儿,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异响。当、当、当——像是在以固定频率敲打什么的声音。正想着,那声音渐渐靠近,不久便在车内震耳发聩。这时,一处灯光耀眼的工地伴随着异响,蓦地从身边的车窗闪过。只见一台大型落锤升得老高,而后猛然落下,将木桩打入地下。循环往复,无休无止。那里似乎正进行着大型建筑物的基础工程。
就在这时,御手洗像被弹起似的站了起来,向车门走去,然后站定。他伫立在那里,像是要等列车到达和田冢站。见状,我也起身,走到御手洗身旁,却发现他的眼睛炯炯放光。此时,御手洗对我说:
“我刚刚锁定了一个目标!知道了谁是凶手!”
眼下,列车滑入和田冢站的站台,未等车门完全打开,御手洗便飞也似的蹿了出去,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我赶忙追在后面。
在和田冢站下车的人很少。来到无人的月台,御手洗走到住宅街的马路上,沿着铁路向极乐寺方向返回。见道路即将偏离铁路,御手洗环顾左右,翻过低矮的栅栏,进入了铁道边。他冲我招招手,示意我也过去。于是我怀着些许的罪恶感翻越栅栏,踩在了枕木下的碎石上。
之后,我便跟着御手洗走在铁道边上。这时,刚才在列车上看到的打桩工地正慢慢向我们靠近。打击声传到耳畔,越往前走,声音越大。在外一听,直教人感觉脚下的土地随声音震动摇晃。现场耀眼的灯光近在眼前,简直亮如白昼,把正在工作的工人身影照得一清二楚。不过只有两人,少得可怜。
恰在此时,从我左侧的甬道深处,突然走出两个矮小的人影。一人身形矮胖,体型似曾相识,好像正朝我们走来。须臾,短卷发的头型也映人我的眼帘。是猪神!来人好像是猪神和随行的刑警。我捅捅御手洗的后背,把此事告诉了他,他也当即站定脚步,眉头紧锁地看着来人。认出对方后,他在我的身旁举起右手,亲切地大声叫道:
“喂,猪神警官,我在这里!藤木家不用去了,去那家吧!”
说着,他指了指前方左侧的房子。
“我说你…什么?怎么又是你!擅自跑到铁路上,可是轻微犯罪呀。我要逮捕你!”
猪神吼道。看样子,他一睁眼,只能看到责难别人的材料。
“逮捕罪犯的事儿待会儿再说,你赶紧过来,到那家去!跑着去!”
御手洗命令道。然而猪神非但不听,反而慢吞吞地走到我们身旁。从旁一瞧,对方果然一脸怒容。若是谁家小孩在夜路上碰见这张凶神恶煞般的脸,非吓得大哭不可。同伴是个青年男子,看着倒不像猪神那般凶恶。
“你说的‘那家’,是谁家?”猪神开口便问。
“请翻过栅栏到这儿来,对,就是这样。哎呀,这么一来,你也是同罪呀。那是科长羽山辉雄的家。就是那栋有水泥围墙的房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凶手的家?”
御手洗回答说:“待会儿调查一下那堵水泥墙前的地面,肯定会找到柴田明美的血迹,虽说血量微乎其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