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
听见自己的名字,她即刻抬眸看向宋迢,眼下变得有些正襟危坐的感觉。
他娓娓说道,“宋茂这个人呢,向来是行为莽撞,一定给你造成不少困扰,毕竟结婚不能儿戏,还是需要和你的父母商量。”
被点名的宋茂迫不及待地接上说,“我今天就是去见了她爸,已经把一切都谈妥了。”
宋迢轻抿着唇,不再说话,看向他的目光骤然冷却。
早入社会与人打交道,姜夏很会看眼色,知道这时候该让他们单独谈谈,便起身说着,“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客厅的一边,隔音效果极佳,关上门仿佛外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姜夏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方,不重地揉搓着手。
尽管刚刚宋迢没有明说,但他话里的意思,的确是持有反对的态度。齐大非偶这个道理,她很明白,所以被反对才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她自己内心深处都隐藏着,对阶级差距的恐惧。太过悬殊的爱情,通常没有什么好结果。
其实,宋迢所担心的与她完全不同,她的出身倒不是大问题,只要善用媒体加以包装,以前宋茂被爆出的多少风流债,都成了浪子回头难能可贵,不失为一个加分的形象。
他认为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长久的走下去,因为他眼里的宋茂仍然是个小孩,做事凭感觉、凭一股脑的冲动,三分钟热度又盲目追寻刺激。
所以宋迢怀疑的问道,“你是认真的?”
只见他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她?”
“你要问这个……”宋茂挠了挠额角,坦诚的说,“我也不知道。”
他拧着眉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是她,也可以。”
他再跟上一句,“那我就继续玩咯。”
因为姜夏的出现填补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恰恰是最无意义、最空虚的那部分,所以失去她,顶多就是回到原来的状态,流连声色,纸醉金迷,挥霍时间。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她无可替代。
坐在马桶盖上耗时间,姜夏托着腮帮子,呼了口沉闷的气出来,也不知道他们谈完了没有,然后百无聊赖的想着,他俩人虽然兄弟,性格却大相径庭,他哥哥比他沉稳多了。
忽然之间,她似初醒般轻轻念道,宋茂的哥哥……记忆里浮现了一些场景,是她目视前方开车的样子,长发勾缠在肩臂上,精致的五官安放在柔白的脸上,浅棕的眼影,唇上抹着砖红的颜色。姜夏好奇的问是谁请客吃饭,而她回答,「是我男人的弟弟。」因此,回到餐厅坐下没多久的姜夏,并不了解发生过什么,无心的出声问道,“最近怎么都没见小嫤姐?”
从头到尾没记起这茬的宋茂,措手不及的朝她挤眉弄眼。姜夏看见他的表情,惊觉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却听那边略沉的声音带着困惑,“你认识她?”
宋茂先替她解释道,“因为她以前的工作认识的,交情不深。”最后四个字,迅速而干净的斩断了话题的延伸。
或许是宋迢认可了他们的关系,也或许是他把某些情绪掩饰的不漏痕迹,接下来的气氛比起初更轻松了些,只是女人天生的敏感,姜夏总觉得他想问什么,欲言又止。
一顿饭将吃毕,宋茂扔下擦脏了的毛巾从椅子里起来,顺带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径自去了洗手间,留下姜夏和坐在对面的男人。
随后,餐厅里静得能听见隐约的古典音乐,她有些紧张,而他低了眼眸,就像不经意的问道,“她有和你联系吗?”
姜夏刚想问「她」是谁,又恍然知道的摇了摇头,确实没有联系了。
宋迢轻轻颔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低垂着眼帘,是不是真的毫无波澜,不得而知。
当车速不慢的行驶在主干道上,两旁的霓虹未熄,却已经接近午夜时分。
窗外的夜景慢慢从清晰到模糊,姜夏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这时,宋茂突然说道,“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赵嫤。”
前段时间,宋迢直接下达被开除的四位高层,凑巧,其中三位跟宋茂走得近,大家都以为是兄弟反目,要揽权了,恐怕不久内部就要大换血了。但是宋茂知道他哥要想逼他让权,何必搞这些动作,也就说句话的事儿,局面如此失控的原因,只是赵嫤的离开。
宋迢想转移注意力,于是寄情工作,正确来说是把情绪发泄在工作上,这才弄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姜夏纳闷的问他,“小嫤姐去哪儿了?”
“应该是去英国了。”
“应该?”
宋茂耸了耸肩道,“我不确定,因为他不让我打听。”
“我的根据是他放出去的消息,说英国一家矿业前景大好可以无货沽空,那些股东就觉得他放个屁都有道理,信了他的鬼话,才冒险往里投了那么多钱,结果亏的本都捞不回来。”
“所以我猜他就为了往英国出差,亏得越多跑得越勤。”
宋茂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道,“也就是现在他会感觉差了点,再过个把月,或者来个大项目,就没所谓了。”
这么听下来,她不以为然,真的是「没所谓」吗?
姜夏直觉认为,那些项目、那些工作对宋迢来说是没所谓的,只有赵嫤在他心里,才是有所谓。
远处的信号灯变红,停在一辆黑色大众的后头,车灯让她避开视线,微有迟疑的说,“有一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宋茂疑惑转过头来,就听她说着,“我想出国留学。”
她以为他缄默的时间很短暂,却是过去十几秒,前面的大众已经驶离,轮到他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要是我不同意呢?”
姜夏肯定的回答,“那我就不去。”
不管是出国,还是留学,如果没有宋茂的帮助,止步于空谈而已。
从这一秒开始,他沉着脸色不吭声,姜夏怎么讨好都不起作用,无奈的低叹了声。
回到公寓,宋茂仍是这样,打定主意要跟她闹脾气似的,带着执拗的孩子气,让她失笑着摇了摇头,准备洗澡的时候,突然有人打开浴室的门进来。
姜夏抬眸就是镜子,而他的身体早一步拥上来,只能看见埋在她颈间的脑袋,然后是细细密密的吻,从她的脖颈一路到肩膀。他扒下她的连身裙,指尖游经在秘密之地,仿佛被揪起了心脏,让她腿软的往前倾去,掌心压上冰凉的洗漱台。
那双手,柔软的唇,坚硬的牙齿在她身上强势的掠夺,实在忍不了的时候,他握住她的腰扶着自己撞进去,在狭长与紧密间挣脱,再去品尝禁锢的滋味。几番激战,她的脖子向后仰去,颓白皙的皮肤已经泛红,又被翻过身,被他抱了起来,放进沙发里……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有所不同,对宋茂而言,爱是约束自己散漫的行为,是学会在乎对方的感受。
洗过澡之后,在一片昏暗中,他掀开床上的被子躺了进去,紧紧搂住那已经被烘暖的身体,蹭了蹭她的颈窝,他说,“你要走可以,我们先把该办的手续办了。”
这一年的春节前,姜夏提交了材料,争分夺秒的抓紧备考雅思,甚至忽略了她身边晃来晃去想要引起注意的男人,导致他恼羞成怒地夺走她的笔记本,两人一抢一躲的闹着闹着,就滚到床上去了。
大年三十晚上,他们回了趟姜山那儿,坐了会儿就离开。随后,他带她来人潮拥挤的广场等待倒数,所有人望着同样的方向,剩下十秒的时候,周围的声音高喊着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零点,烟火升空,照亮了夜幕。
他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她的,再往下轻吻她的唇,幸好很冷,冻住了感动的眼泪。
对姜夏来说,爱是卸下防备坦诚内心,是毫无保留的属于对方。
广场的人群开始散去,回到车里,她脱下手套,又替正在给他哥打电话的人松开围巾。因为按宋茂的说法,他们很早就不跟家里人一起过节了。
所以他放下手机,姜夏就问道,“他是一个人吗?”
宋茂摇摇头,“有陈叔陪着他呢。”
二月底至眼前,开学在即,取了结婚证的隔天下午,他们就坐上飞往墨尔本的航班,因为禾远集团与澳洲的企业有合作,既可以工作,又可以常来看看她,两全其美。
她的学校是政/府/出资兴办,有专门为海外学生提供的课程,还具有一定的知名度。课不多,但是考验坚持和耐心,那些曾以为这辈子无法体验的校园生活,而今逐一实现,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却很充实。
姜夏是住在大学附近的单身公寓,条件设施比学生公寓要好很多,相对的价格偏贵。与宋茂没有太多的距离感,因为每隔一两周,他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飞过来,逗留个四五天,再回去。
有时候,她会回想没有遇见他以前的生活,冬天是毫无生气的冷,夏天是焦痛皮肤的热,春秋的过度从未被她发现。
打断姜夏思绪的电话,是他打来的,她嘴角微扬着笑意接起来。
他先问,“想我吗?”
“嗯。”她轻轻的应答。
“打开窗看看。”
姜夏随即离开书桌前,不是去开窗,而是开了房门,奔下了楼,指尖点过楼梯扶手的瞬间,都是雀跃的音符。
打开了公寓楼的大门,果然看见了站在那儿的男人,他倚靠着路旁的围栏,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姜夏停顿了一秒来欣赏,就等不及的扑到他怀里。
他迎下朝自己奔来的人儿,亲吻了她的发顶,又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公寓。
宋茂做完喜欢喝啤酒,她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洗澡却累得不想动,就听见拉开易拉环的瞬间,滋的那一声。
薄薄的纱帘,遮挡不住午后的阳光,她呆呆的看着,那些棉絮般的尘埃起落。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看什么?”
她走神的回答,“灰尘。”
宋茂拧眉,不悦的说,“灰尘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姜夏笑了出来,回过头去亲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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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所见之处,皆是尘埃,但也只有它见证了光的存在。
(番外《尘埃》完)
☆、01 赔偿
乍然入秋,早晨的天不太光亮,仿佛被一层纱布盖住,蒙蒙的让人透不过气。
开出租的老张把车停在路边,正好旁边就是有名的豪华酒店,几星几星的他不懂,知道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趁没客的时间,他打开广播电台,旋开保温杯,往杯盖里倒进热雾袅袅的茶。
晨间的财经新闻中说道,“在禾远集团召开的媒体记者会上,集团发言人宣布宋迢卸任首席执行官一职,但宋迢本人并未出席本次记者会,此前早有传闻称不久前上市的国际企业光象通讯,其实是宋迢一手创办,更有业内人士爆料,该企业近日即将完成最大股权转让,而新任董事正是宋迢。下面有请到专家评论员……”
老张喝了几口热茶,就看见酒店前的门童朝他招手,随即盖上保温杯,开车过去。
从酒店里走出来的女人,很快的坐进了车,声音清淡的说道,“金融街,禾远大楼。”
老张开车十几年,拉过成百上千的乘客,印象最深的恐怕是现在坐在后座的,上车才短短几分钟的女乘客,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脸蛋白是茉莉的白,头发黑是墨水的黑。
路上堵的时候,老张少了些焦躁,不自觉就往后视镜里瞄去,只是她始终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低着眼帘,没有表情却好像能看见她眉宇之间的忧愁。
而此时,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最高位虚席以待,长桌旁交头接耳的声音,随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瞬间静了下来,目光纷纷投向那道大步流星进来的身影。
宋茂走向这里唯一的空位,顺理成章的坐下之后,扫了众人一眼,才开腔问道,“在座的各位,对这几天的变动,心里都有谱对吧?”
观察一圈在座的人,他点头道,“那我就不多说了。”
紧接着,有人出声道,“这……宋总……”
宋茂以为是喊他,于是抬眉,“嗯?”
那人犹犹豫豫的解释着,“我的意思是……前宋总,不来了吗?”按章程说,这会儿应是宋迢宣布卸任自己,然后才是宋茂的新官上任。
“不来,忙着呢他。”
宋茂不假思索的回答完,众人面面相觑的安静了几秒,他蹙起眉来问道,“怎么没人说话,是不想开会了?”
一场会议之后,秘书搬来厚厚一摞文件压在桌上,宋茂没翻开就先扶住额头,恨不得放一把火全烧了,他开始后悔向宋迢保证自己能够独当一面,做一个游手好闲的副总是多么的幸福。
然而,宋茂被成堆的事务烦得眉头深锁的时候,财务部打来一通电话。
十分钟后,他眼前出现的女人,仍是亦如初见的美貌,保持着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
宋茂难稍显惊讶的问道,“我没看错吧?你哪位?”
赵嫤拉出桌底的椅子坐下,对他说话的态度依然趾高气昂,“你这两句话前后矛盾啊。”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准嫂子,又有何俱。宋茂身子往后仰去,有些讽意的问道,“贵人有何贵干?”
昨天晚上——
距离她几步之外的那盏灯,它亮起来的时候,那介于暖黄与白之间的颜色,四散开来,赵嫤不敢回头,控制不住的让眼泪夺眶。紧跟着,头顶的灯全部被打开,视野变得敞亮而冷,因为整间办公室被搬得空荡荡。
赵嫤深吸口气,抹掉了眼泪转过身的瞬间,除了死灰复燃的喜悦和紧张,还有一些害怕。
站在那里的男人,也正在看着她。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衬衫领子工整的纽扣,就像系住所有的情绪,只留下平静的淡漠。
赵嫤与他对视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那双漆黑漂亮的眼底,没有质问没有感动,甚至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这代表着什么呢。
这时,宋迢朝她走了过来,高视阔步,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结果却是与她擦肩而过,推开了会客室的玻璃门,他侧身让出空间,是请她进去的意思。
作为宋迢的秘书,这样的情况下,艾德是需要跟进会客室随时补充说明,但谈话的对象又是赵嫤,他就为难了。权衡两秒,还是决定进去之后靠门站着,尽量做个透明人。
赵嫤沉默的坐着,心底翻涌的厉害,毕竟她走得那么干脆,不仅是手机号码,就连所有的社交账号都一并注销了。两年了无音讯,又突然的出现,肯定要给他适应的时间。
宋迢问道,“你当初入职的时候,是否与我们签订了合同?”
从开始就与设想的情节落差太大,赵嫤一时懵了,木讷的点了点头。
“合同上是否说明了如果你单方面违约,需要对此作出赔偿?”
不等她回答,宋迢接着说道,“我认为你擅自离职的行为,完全构成违约条件,请你尽快与财务部核对,早点缴纳赔偿金,以免拖得越久对你的损失越大。”
一字一句的从容淡然,在她听来,总算是知道,比成为陌生人更可怕的,是不痛不痒的熟人。
赵嫤吸了吸鼻子,转向门前站的艾德,“麻烦给我几张纸巾,谢谢。”
他稍有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略显慌张的转身出了会客室「找纸巾」。
刚把艾德支开,她就对宋迢说道,“我回来的太匆忙,身上没有多少现金,朋友不在国内……”
他微微蹙眉,不懂她的意思。
赵嫤停顿了一下,说着,“晚上没地方住。”
言下之意透露的非常直白,宋迢目光沉寂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那只修长的手,触及她的视线底下,很快又离开,留下一张酒店的房卡。
全黑哑光的卡片上印着孔雀羽毛的Logo,明显是她熟悉的那个地方。他的这一举动,使她再度燃起希望,而忽略了他的下一句话,“明天下午两点退房,记得及时离开。”
所以,当他们同乘一班电梯的时候,艾德按了停车场的楼层,宋迢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她,随即伸出手去替她按了一层的数字。
赵嫤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委屈又没资格责怪,她抿了抿唇,装作无事般厚着脸皮问他,“你不送我回去吗?”
“不好意思,我今晚的航班。”
她以前从未发现,他一贯的叙述口吻,原来是那么冷淡。
赵嫤低了下眼眸调整自己的情绪,才开口说道,“这么赶,你哪有时间休息,明早再走吧。”
宋迢神色稍有一顿,也或许是她的错觉,他说,“多谢关心。”
话音落下,头顶传来叮的一声,到达一层。
赵嫤咬着唇,负气的走出电梯没两步,就转过身来,看着电梯里的男人。
仅仅是四个字,让她捏紧了手心,指甲快要嵌进皮肉里,也感觉不到痛,因为电梯门徐徐合上之间,他始终低敛着眼眸,没有多余的目光可以分给她。
直至光洁的门上,映着自己的脸,赵嫤深深叹出一口气,似乎忘记了不是只有她的时间在流逝,因为所有人都要往前走,过去才能成为过去,没人有权利要求,一切都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可爱情就像是一个很倔强的小孩,宁愿被责备,至少好过一声谢谢。
翌日早上,因为随着前任CEO的离开,三十九层办公室大换血,大家都在井井有条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顺便偷偷瞄几眼坐在宋茂办公桌前的大美人。
对他提出的问题,赵嫤回答道,“我来付违约金的。”
宋茂装模作样的说,“我哪敢收你的钱。”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来都来了……”
“我没钱。”她打断道。
他啧了声,“逗我玩儿呢?”
赵嫤往前趴了点,迫切的低声问道,“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他扬眉道,“有……”
赵嫤随之睁大眼睛。
“是没有。”
她微眯起眼,“喘这么大口气没把你憋死?”
“女朋友是没有,能往这方面发展的对象倒是有。”
宋茂故意上下打量了她,接着说道,“而且和你比起来……半斤八两吧。”
听了他这番话,赵嫤顿时一愣,有些慌了起来,为了掩饰而驳道,“不会用成语就别瞎用。”
宋茂似乎看出她的紧张,淡笑不语,就见她起身又坐下,再次凑了过来,语气半威胁的问道,“你知道他在K市的住址吧?”
赵嫤离开不久,他掏出手机起身,缓缓迈步走来窗前,曲起指关节敲了下立在这儿的灯,同时拨通了宋迢的电话。
“哥,我刚刚给赵嫤买了张机票,她下午就回英国了。”
宋迢搁下钢笔,静静听着他在说话,大片的日光从背后的落地窗外扑进来,光线的对比下,他的神情隐于阴影里。
“不过,她走之前,问了你那边的地址……”
那边的人沉默良久,仍然没有回应。
宋茂觉得吊够了他的胃口,就说道,“我告诉她了,没关系吧?”
宋迢低了低头,重新握起笔,口吻如常的说着,“管好你自己的事。”
预料之中的反应,没有斥责他这样处理不妥,也没有生气。
宋茂挂了电话,按着肩臂转了转,放下之后说道,“啊,找我老婆吃饭咯。”
英国落地的当天,伦敦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赵嫤撑着伞疾步匆匆,踩过积水上的落叶,灰色的城市里,红色的电话亭和巴士尤为显眼。
花了一天时间把所有的工作辞了个干净,虽然她的Boss卡森和大卫,都对她这一举动抱有扼腕叹息的态度,但是她心意已决,也已经订好了飞往国内K市的机票。
睡了一觉起来,在阳台伸个懒腰,准备回屋收拾行李,碰巧隔壁住的老人正在整理窗台,赵嫤就把自己养的一盆蝴蝶兰送给了他。
刚刚搬出行李箱,门铃响了起来,她噔噔噔的跑去开门。门外是带来一箱行李的简衍,正想问石净怎么没来,就见从他身后探出的一颗脑袋,她笑着朝赵嫤招了招手。
赵嫤激动的扑上去抱住了她,简衍就从她们身边,把她留在曼彻斯特的一箱东西搬了进屋。
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石净坐在床边翻着她的画稿,没一会儿就合上,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眼看就能完成的理想,和宋迢之间,哪个比较重要?”
“他重要。”赵嫤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她笑了起来,“因为他就是我的理想。”
日落时分,去往机场的路上,赵嫤不禁掏出手机,将车窗外的风景记录了下来,想了想,又把照片发去了最新存进手机里的号码。她握着手机,抿着的嘴角轻轻扬起。
现在正是上午的K市,宋迢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下,一条彩信。
他对这个陌生的号码感到疑惑,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点开。
那是经过泰晤士河的时候,落日的红霞,映在泛蓝的天空里,车流的影子投射在路上,点缀着塔桥上橘色的灯饰。
☆、02 收留
K市坐落南部,是国内经济效益的前驱,现已发展为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国际化城市,所以吸引着大批想在商界闯出名堂的人前赴后继,然而近年来能够掀起风暴效应的企业,唯独上市数日仍呈走高趋势的光象通讯,它的新任董事长宋迢,也是禾远集团前首席执行官……合上杂志,放回书架上,便利商店的玻璃窗里,长发轻扬的身影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