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感情谈不上,就是欲望。能牵起他欲望的女人很多,但能让他的欲望如此喷薄甚至持续不断的,只有她一个。所以有趣,所以想留着。
那时他能下得去手,反正只管自己快活就好。随着感情越来越深,欲望也会同样加深,只是感情凌驾于欲望之上,他很自然地会将她的快乐放在他的快乐之上。
尽管他很希望她也能与他一起感受这种来自于身体本能的愉悦,但她承受不了,他就只能停在她觉得快乐的时候…然后,他就内伤了!
这近两个月带给他的感受,比最初的欲望开始的时候还要强烈。是那样的滚烫与热烈,和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堆积揉在一起,仿佛都燃烧起来了,随他尽情释放,绚烂至极!
看着这样的她,仿佛灵魂都黏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他的贪心是越来越多了,只想与她这样下去,或静或动,或清浅或浓艳。四面八方,无不尽足!
是这副药搭建了桥梁,将那一点点缺憾都细细填补,实在太好了!想起来就开心,再多烦心事也不值一提。
叶凝欢哪知他在脑子里转这些,见他半晌不言声,以为被她坚决的态度打动了,端着药想泼进口盂里。楚灏眼神一转,飞快跳起来抢过来,直接抵到她的嘴边:“快喝。晚上我还有事呢,现在喝!”
叶凝欢眨巴着眼,偏开头:“说了没用了,不是可以不喝了吗?”
“谁说没用?谁说不喝?”他加重语气以示坚定,捏捏她的小骨头,“好多了,再喝一阵子就全好了,快喝。”
知道只消他不盯着就耍赖,次次不落地亲自监督,况且这种药他也不能不亲自监督。之前在她的垂死挣扎之下,他勉强退让将此药放在晚上喝,但眼下他不是事多么?其实相较之下,他更喜欢她白天喝。
叶凝欢扁嘴,知道赖不过去。之前连哺药的事他都干了,难保不会再干一次。眼下天光白日,若他再胡来,也只多添一段她的笑料出去。
长叹一口气,只得乖乖捧了碗,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楚灏这才挑了眉毛,挥走侍众等她变身,歪在她边上说:“皇上问了正越的事,说这阵子正越催得紧,要我过去执礼。”
总归是侧妃,不能达到皇上大肆派人过去的要求。却又是四方王,不能太拂脸面。加上正越催得紧,这才借着楚灏过生日派人过来。反正占不到便宜,也不想显得太正式,好像把楚正越当个事。果然楚家的男人,没一个是省事的。
叶凝欢说:“宗室承认,天下方认北海王的侧妃是雅言。正越也是想早些给她这个名分,不然也不会总催朝廷办。”
这样看来,他们也过得不错。不然的话,正越也犯不着狂催朝廷,必然是想让雅言安心的。这样一想,她不由笑了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呢?再快也得过完年吧?”
楚灏看着她,戏笑:“不是我,是我们。”
他抚着她渐起艳色的脸,带出笑意:“凝欢,我去哪你都跟着。同样地,你去哪,我也跟着!”
“这不是一样的么?怎么…”
话还没说完,让他直接给翻了个个。
“凝欢,我想你呢。”
她半偏了头看他目如浓绘,心霎时跌进无尽的深处,只恨不得与他就此纠缠下去。她握住他撑在她腰腹间的手:“雁行,我也想你,一直的…”
楚灏带出笑容,俯下头来衔往她的嘴唇。
只有这样紧紧抱着她,他才不害怕。
使臣的话,并未全告诉叶凝欢。皇上是要他为正越执礼,也要他将叶凝欢送入宫中。
他去哪凝欢就要去哪,同样地,凝欢去哪他也要去哪。要把她嵌进骨头里去,飞天遁地,或生或死,总不分离!
叶凝欢睡在楚灏怀里成了一摊泥,力气消耗殆尽,连瑞娘领着人进来打扫战场她都无知无觉。以前她只消醒着,就算动弹不得也必定不肯让楚灏当即放人进来,之后还会抱着被子到处乱藏,竭力要把自己破烂的面皮再往回贴一点。
以前楚灏起了性不挑地方,她紧张太过也曾厥过去,基本上楚灏见她受不了就收手。但今日她是彻底被榨干了,厥过去还让他弄醒两回,最后真的是力竭而眠。
楚灏拿毯子裹着她,像抱了一个球。他穿着半旧的袍子歪在榻边出神,刚洗过澡头发还未干,半潮着披在身上。神情有些纵情之后的颓靡,眼睛却是黑漆漆的。
瑞娘捧了茶过来给他,说:“冯涛刚过来了,说北海的人来请见,说若无什么吩咐,他们准备回去复命。”
楚灏微微动了动:“先别走,我还有事。”
北藩的人为避耳目,十月底就来了。也没有住在使臣馆驿,而是散住在各大客栈里,因此东监行院的官员根本不知北藩也遣人来了。
瑞娘点头,看着他又问:“皇上只让殿下执礼,没说旁的?”
楚灏说:“宗堂的人年后便到。”
他抚了抚叶凝欢的头发,轻声又说:“王祥月前借给王祺递家书的机会,也给我捎了信儿。说他辞了虎骑营大将的职,基本上是出不得京了。淑妃又有孕,去年生了一女,这一个不知能不能解了圣忧。”
瑞娘有些感慨,淑妃深受皇宠,程家犹嫌不足,又送了个本家女儿入宫固宠。这个小程氏入宫后也颇得圣心,年初的时候封了昭华夫人。如今大小二程把持后宫,申后与王贵妃虽位高也莫可奈何。
申后母家早不济,永昌侯申国朗在时还好些。前几年申后的父亲一死,几个兄弟子侄忙着争家产在京里都成了笑话,如今就是靠祖上积荫在过日子。
王贵妃虽是太后侄女,也年过四十且亦是无出。王家后来也送过几个本家女儿,但进了宫没几日皇上就过了新鲜劲儿,与淑妃及昭华夫人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皇上娶申氏为正,王家为侧。是因申氏母家势强,王家也要借其势相助。皇上能登上太子之位以至后来君临天下,申家功不可没。可惜的是申家子孙无继,成不了申后的膀臂。
而王家呢,典型的阳盛阴衰。王家一门三公可谓史上鲜有。不论嫡支旁支随便拎出来几个爷们都不是泛泛。但女人不顶事,到底与皇上不能亲上加亲。
皇上忌惮楚灏,不肯王家与楚灏联姻。以至现在程家渐起,王家也不得不退守以避锋芒。
瑞娘以为楚灏是替王家担忧,说:“护国公卸了虎骑营的任也好,坐享富贵也省得再让皇上忌惮。王家一门三公,且有太后在朝。殿下倒是不必操这份心的。”
太后的亲兄王英袭镇国公爵,太后堂弟王蔚封宁国公爵。而太后子侄辈的王祥亦于章合三年被封护国公,成就了一门三公之鼎盛。这样的根基皇上一时也动不了,况且王家人才济济,皇上的确也要用。
如今王英与王蔚都年迈,基本上不与朝臣往来。王祥虽位高权重且年富力强,也算是精明懂进退的。纵然女人们除了太后之外再难寻英雌,但男人们撑得住场才是更重要的。
“我担心的并非王家势衰,而是…”楚灏说,低头看那累惨了也睡傻的小脸。
楚灏抚了抚叶凝欢的头,让她睡得更舒服些,这才缓缓说:“太后五月千秋,皇上说,太后想见凝欢,要她入京。”
瑞娘微抽了口冷气,霎时明白过来,喃喃道:“让王妃入宫?这…这只是皇上的意思吧?是皇上想要王妃当人质吧?”
“你也希望只是皇上的意思吧?”楚灏低了头,那丝淡淡凄凉现在才露了出来。
瑞娘噤口不语,太后的确与殿下母子情深,太后不会眼睁睁看着楚灏自寻死路。淑妃有孕,这直接影响到的不仅仅是王家的未来,还有楚灏的未来。
眼下叶凝欢有没有身孕对于太后来说都太晚了,淑妃先有孕了,皇上一旦有了儿子,必定削藩护子。到时皇上连太后的脸面也顾不得了,根基不稳的楚灏必然首当其冲。楚灏现在这个老婆只会拖累他,让他落入皇上的股掌之中。
楚灏与太后情深,照样也得防着老娘下黑手。难怪他现在愁成这样,抱着人球不撒手了。年后宗堂的官要来,估计那个时候,也会派人来接叶凝欢,称病之类的招数,必然躲不过去的。
“到时我与王妃同往,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瑞娘想了想道,“好歹也算服侍过太后一场,想来她老人家不至于不念…”
瑞娘话吐了一半却生生咽回去,因楚灏那有些凝重悠长的神情。她是个奴才,再念旧情太后也不会让她妨碍大局,显然,只由她当保镖楚灏是完全不能放心的。原本她心里还想了想陆霜凌,但想到之前楚灏还曾误会他与叶凝欢有私情,把他自己和叶凝欢都整了个死去活来,实在不忍心再提这个名字来让他闹心。
楚灏思索了片刻,低声道:“这阵子我会让她在家养养不见外客,寻个合适的人给她当替身。待找来了,你教教规矩以便这几个月充场面。”
瑞娘听呆了:“替…替身?”
楚灏看着她道:“我得让凝欢先行一步,待我替正越执完礼与她一道往京里去。反正执完礼,也是要回京复命的。皇上太后有什么话,只管与我交代就是了。”
瑞娘有些不解:“这样纵可保路上无事,但上京之后要如何呢?况且殿下带着王妃返京,随殿下同行的臣工可要…”
楚灏垂头看着叶凝欢的睡颜,笑了,手指细抚着她的眉眼,轻声道:“无妨,我心里有数。”
瑞娘微吐了口气,没再问下去。是啊,他不会胡来,总是有数的。
第十二章 北海
北地大雪纷飞,白茫茫霜晶天地。
乌巢山以北,邙涯岭以南,巍峨重山包裹的广袤之地,名为北海!
层峰叠嶂,为这里营造天然宝藏。严凛风霜,育养这里剽悍人民。
又到了二月,虽是立春早过,北都沂府依旧飞雪连天,一幅隆冬之景。这几天楚正越没出门,一直在王府处理公务。
吃罢了午饭,沈雅言逮了个闲时,拿着些茶点往外书房去看他。
外书房位于王府外宅中路东侧,名居春馆,主建筑就是这幢外书房。建如高殿,石柱拱托,雕梁垂檐。内里黑方玉石铺地,铺翻毛暗花厚毯。三面皆是嵌贴壁书架,足有两三层楼高,设拱阶以及中通廊方便取阅。
房内空荡没什么家具,只在书房中央设乌木大案,后有日常卷宗架。东偏厅侧有临窗大榻以及大躺椅供楚正越平时休息,西侧摆的是楚正越日常用的兵刃。虽至了春,但北海严冷,地龙要烧到三月底方停,里面十分暖和。
沈雅言将奴仆留在外面候着,自己悄悄拿了东西进去。书房内一团宁静,她瞥到屏后露出的一抹青影,甜笑不自觉地浮了上来。
楚正越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躺在虎皮垫子大躺椅上安然而眠。沈雅言悄悄放了食盒,往香炉里添了几块香片,复又拿了毯子给他盖,却被他平静恬然的神情吸引了。
楚正越生了副好皮相,睫毛又浓又密,皮肤好得连沈雅言都羡慕。北海这样冷,风利得跟刀似的。沈雅言若一日不好生保养那糙皮皱纹什么的都要冒头,他整日东奔西跑日晒雨淋的不讲究,却一点没事,看着比小姑娘都娇嫩,偏偏又耐得住他这么摧残。
想到他当年把脸划得跟棋盘似的,现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单看外表,只觉他温和又妩媚,其实他骨子里有些阴郁,还有些喜怒无常。不过他暴虐凶残的一面不会在沈雅言面前展现,丝毫不影响她对他的高评价。
沈雅言不忍心叫他,拖了个小凳坐在他边上,托着腮帮子欣赏美人入眠,很是自得其乐。
自去年二月返回北海境至今,楚正越脚不沾地忙了整年。满打满算,在家的日子也不到两个月。最久的一次是五月,沈雅言以侧妃礼入府,他在家待了半个月。之后就是八月中秋,楚正越在家待了十天,余的时间都是零零碎碎的。楚正越比沈雅言还小半岁,九月二十五的生辰,他都没顾上在家庆贺,督军的时候在外头过的。
对此沈雅言早有觉悟,楚正越这十几年来都是如此。军务、民生、族务大祭等,他都要周顾,年年无闲,至了年节反而更忙。诚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是北海的主,也是北海的奴。他拥有北海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亦背负北海最重大的责任。
生即为北海,死亦为北海!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没有他殚精竭虑夙夜匪懈,哪来北海繁荣昌盛上下一心?
毫无疑问,北海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她争不过也不能争,若连这一点都承受不了的话,哪配做楚正越的女人?
时间上她的确无法要求更多,不过其他方面楚正越都做得很好,甚至是超出沈雅言预期的。
沈雅言是侧妃入府,并没有按制进东路的主院,而是直接入主中路上房。除了婚礼上尚无朝廷正式封诏,她没有那套宗室侧妃吉服外,余的其实都比侧妃的规格要高一些。
王府上下尊称她为王妃,王府大总管吴顺兴也在她刚进门三天后,主动将内私库钥匙、内宅一应人手花名册、内宅往来细目全都交到她手上。每月从王府内库拨过来的例用也是比照王妃的规制给。
其二就是替她讨朝廷的封诏,楚正越忙成那样,也在一年里四度递折往朝廷催讨。若不是他催得急,朝廷也不会在赶在年底前下旨应允。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朝廷遣臣来北海传旨。诏允沈雅言为北海王侧妃,并赐侧妃朝、吉两套服样。且感卢家扶持照顾多年,封卢树凛为二等懋国公,封沈雅佩为懋国夫人,并授朝廷四品诰命。
卢树凛只是朝廷下的一个藩臣,雅佩是藩臣妇,能获朝廷封爵乃锦朝开国以来首例。若无楚正越,哪来此等荣光?
除厚赏加赐以外,也如他们所料,朝廷指与北海相临的东临王楚灏为宗堂首执官,并言明会于年后遣相应礼官往原都与东临王汇合,同赴北海执礼。
大事上他处处顾管,小事上他亦十分有心。
她姐姐照顾她多年,楚正越也没亏了她,不但在递折之时也替她讨了封赏外,有好东西亦紧着往卢家送,一应打着她的名头。
沈雅言曾想拿出嫁妆里的几间铺子与姐姐合伙做生意,楚正越知道了就让吴顺兴从内库拨钱给她,还给了她几间铺面子。说她自己的铺子还是放出去收租子,让她拿王府的铺契和钱出去做,赚了就算她自己的体己。赔了也没关系,直当学做生意了。
还有,沈雅言与长兄因当年婚配的事关系极差,偏长兄这些年又回了沂府当官。她嫁了楚正越后,长兄觉得没脸,想辞官归乡。还是楚正越拦了,并从中劝和让他们兄妹放下芥蒂。虽说谈不上和好如初,也算比以前形同陌路要好多了。
此外,她有时在家闲闷,想出去逛或者往姐姐家里住几日,他也都由她。她也常邀些姐妹亲眷来家开堂会闹戏酒,把王府折腾一溜够,他都不管。有时回来撞见了,赶上闲了也招呼招呼,纵是忙了也着人添置以示友好,委实给足了她体面。让她不仅将以前女大难嫁的晦气一扫而空,更引得北藩女子人人称羡,着实让她的小虚荣得到了满足。
所以这一年,虽说他陪的时候少,沈雅言过得也挺滋润。万事皆足,只盼着哪日再与他生个一儿半女,便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沈雅言托着腮帮子,想着美事瞅着他,那高兴劲头比一年前是只增不减。渐渐自己也犯困了,头一点一点的,最后身子一歪差点倒在他身上。
她甩甩头,欲扶着躺椅边起身,腕子却让楚正越给拽住了。沈雅言回眼,触到那双狭长微慵的凤眼,声音微微有些喑哑:“何时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沈雅言抚抚脸,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往茶桶里给他拿热茶润喉,说:“见你睡得沉,不忍心。”
楚正越微喟了声,半撑起身子,接过她递来的茶碗,垂着眼皮说:“今日闲些了,晚上回去吃饭。”
这几天楚正越在府里没出去,不过同样一堆事要忙,还是时常宿在这里。沈雅言知道他是不大喜欢女人涉及外务的,往外书房来看他的时候,基本上都挑闲时。
楚正越主动要回去陪她,沈雅言挺高兴,当即就想去准备。楚正越拉住她,手臂搭在她肩上:“忙什么?再陪我坐坐。”
沈雅言睃一眼门口道:“一会儿来人报事,我在这儿也不好。”
楚正越懒洋洋地说:“无妨,这两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在这儿坐着吧。”
沈雅言歪靠着他,笑着说:“对了,这几天我把清辉堂收拾出来了,可要再给你辟间书房吗?”
楚正越神情有些漠然,半晌问:“那里久不住人,又收拾它做什么?”
那里原是先王侧妃路氏的居所,本叫玉华楼。楚正越继位后平定诸事,将玉华楼拆了重建,改名清辉堂,让两个侄子住在那儿。楚正越内宅一直是空着的,元枫、元栎就一直在那住到去年。直至沈雅言将入府时,两个侄子才分府出去,将清辉堂空置下来。
沈雅言是侧妃,照例该住在清辉堂。楚正越一则对那里不大喜欢,二则也嫌再收拾很麻烦,遂让她直接入了上房,不想她又让人给收拾出来了。
沈雅言笑了:“你近来忙晕了?十九叔和婶子也快来了不是,年前朝廷的使臣来传的旨。今天二月十八了,估计这会子也该在路上了吧?”
沈雅言有些面红,觑着他补充:“他们是长辈,总不好住偏阁。若在外院里安置,只怕婶子也不方便。我想着不如把上房腾出来给婶子住,叔叔一并过去都是可以的。咱们就委屈些搬到清辉堂去几日。”
楚正越微微有些出神,嘴角勾起来,缓缓道:“你想得周全。只是叔叔来了,朝廷宗堂的人也要跟几个。眼下没得信,不知道究竟来几个。若是人多也只能在范城过礼。”
沂府是超规的,无论从规模以及王府建筑上都有僭越之嫌。所以楚正越将与沂府一山之隔的范城设为附都,一应都与都城无二。这些年朝廷往来的使臣都在范城接待,一座大山挡着,瞧不见山后的形貌。
北海监行院司早让楚正越收拾怕了。十几年间换了数任,都只能在楚正越指定的地方待着,相当于软禁。敢乱跑的,一律找借口弄死。如此一来,后来的人都像打断了脊梁骨般老实,乖乖待着熬完任期就滚蛋,朝廷这些年根本不能从北监行院司里探到什么消息。
“是,范城的王府也去料理了。东西都是全的,也不用特地搬。”沈雅言笑道,又说,“待宗堂的人走了,总要请叔叔婶婶过来看看的。早晚要收拾,早收拾出来也省事。”
楚正越笑容渐渐渗进眼底,笑着说:“是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来看看,多住一阵子才好。”
外头一阵忙乱嘈杂,紧着听见吴顺兴喘不匀老气的声音响在门口:“殿…殿下…齐、齐谨回来了!”
楚正越坐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懒,扬声道:“叫进来!”
沈雅言也站了起来,整整微凌的发丝笑容铺满颊。齐谨是青马关督尉,之前借着送货去了东临后,一直与几名手下潜在东临查探朝廷来的人。现下回来了,估计已经查清,且东临王快入关了。
楚正越担心东临王在朝廷来的人至原都后,很难将确切的人员情报传出来,因此第三批给东临王的货物交由齐谨亲自监送,并让他详探。
去年一年,楚正越先后从靠近东临的青马派了三批使臣给东临王送东西,除了货物之外还有给王爷和王妃的礼物。北藩的人过去了要特别小心东监行院,免不了要在郁林乔装一番才敢拉着车马往原都去。
尽管如此,楚正越还是遣人去了三回做足情分。就算最后一次,派了齐谨亲自去,也不是为了监视东临,而是要看朝廷的情况。
东临王也在八月的时候送了东西过来,除了返回了一些货物外,也庆贺他们成婚之喜,送了好大一份礼。东临王妃也亲自绣了如意香囊,又送了许多闺阁玩器给沈雅言,沈雅言看了以后大为感动。
现在齐谨回来了,又将了一桩事,且总算能在叶凝欢面前尽心,沈雅言的心里也很是美滋滋。
齐谨在外卸了戎装,由吴顺兴领着进了书房来见楚正越,身后还跟了几个小侍,吭哧吭哧搬了一口巨大的箱子进来。
齐谨显得特别小心,行完礼还不忘叮嘱:“慢些,别碰坏了。”
楚正越坐在躺椅上,神情格外轻松,瞧齐谨那郑重的样子,笑了:“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亲自送来?回来的时候在北围打着好的了?”
齐谨是楚正越的表弟,他父亲齐仲庭是齐仲康的胞弟。仲康无子,死后仲庭为嫡长,承了族务。齐谨比楚正越小一岁,自小就被齐家送到楚正越身边,陪着他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甚笃。齐谨瞟了眼仍在放置大箱子的内侍,竟没顾上应他。
楚正越瞧出不对来了,站起身走到中厅那口箱子边问:“什么东西?”
说着,拎起扳手一掀。箱盖虽沉,仍被楚正越掀起一道粗缝。他瞟见两个毛乎乎的白团,乍看倒像是两只山猫。
楚正越笑道:“这东西当初我想逮却没逮着,你竟能弄来一双…”话说了一半,冷不防其中一个白团动了动,竟露出半张脸来,是人!
楚正越凑过去看清,心里过电似的一惊,瞳心都缩紧了,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他下意识地砰一声将箱子又盖上了,此时胸口才开始轰轰震,心脏翻来覆去地折腾。缓了半晌,这才恢复了平静,瞥了眼边上的吴顺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