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脂粉一类,宫中内造也都是从原都引料并且学用原都技术。
星平织造天下闻名,彩锦乃星平独有。不说彩锦,像织光锦、月影纱、冰绡纱等物,亦是国内最佳品质。
每年东临依例纳贡,除一应粮食、茶之外。原都的脂粉、星平的织锦都是必要呈上的。而且楚灏之前未归藩,东临六郡实际是被朝廷控管,朝廷对这里的东西予取予求,远超藩王所应缴之供。
这样一来,余剩的其实也不多。东藩六郡气候得宜,山水养人。这些年的人口数量激增。地方没比其他四方王大,却多出许多张嘴要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守着看似极富庶的地方,其实也饱受朝廷剥削。不与外藩做些买卖,如何维持这六郡盛景?
楚灏能回来,于大部分官员而言并非是坏事。有他与朝廷周旋,可助东临生计。他们不必再战战兢兢,畏惧哪日东窗事发。
楚灏明白了这一点后,东临便不难控制了。了解利之所趋,明白心之所向始为用人之根本。当这两点都能牢牢抓住的时候,渐得人望也就不远了。
抵达原都后的几个月,楚灏放手整理并且初见成效。重新测量东临土地并加以管理,任免了一批官员,且清查了违制敛财的贪吏,没收他们的田产重新分与无业、继两田的百姓;清查乐籍人口,将那些被迫充于乐籍的人放归,寄予他们平民户籍;于东临举科选试,不拘出身以求良才。
这些藩策一出,着实将他去年丢的那些民心捞回来不少。
老百姓都是宽容的,谁当主子不要紧,日子安乐才是重要的。所谓为任一方即为父母,生之养之,爱之慰之。
楚灏恩威并济渐收人心,身边有了可用之才,可信之人。叶凝欢心里也着实替他高兴,她同样于内宅管理整务。除身边四个丫头外,又逐步培养一些仆妇增加人手。各房各职打理得井井有条,瑞娘几乎不用操什么心。
金秋绚烂,枫如火,菊似金,满园月桂怒绽如点点星。在东临的第二个秋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楚灏坐在外书房里处理藩务,近来外务渐步轨道,比去年初来时鸡飞狗跳要好得多。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隐隐不安也在加深。叶凝欢的肚皮至今没有动静,这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打从去年楚灏已经上了心,并且让府里的常世友配些促胎的补药。后来因楚正越的到来打乱了计划,未(花 霏 雪 整 理)能让叶凝欢当即就用。不过与楚正越的关系加深,倒也得了不少北方的好药材。待叶凝欢的脚伤一好,楚灏多管齐下狠狠地给她进补了一把。
只是数月下来没什么大用,她的肚皮就是铁了心地不起来。搞得楚灏都把疑心病转到自己身上来了,神神秘秘地让常世友给他瞧,弄得常老头天天心惊胆战,生怕哪天被他灭口。
这事叶凝欢的态度是顺其自然,而且她自己也有疑心病,觉得是以前用过蚀骨延筋落下后遗症,现在也许已经不孕不育了。这个疑心病直接导致她对生孩子的态度并不积极。
楚灏甚至还觉得,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当一天王妃,她就尽一天的责任,哪天王妃这工作干不下去了,她就卷包跑。
虽然这仅是楚灏单方面的怀疑,并没有向她证实过。但楚灏了解她,叶凝欢是个至情的人。因为至情,所以情字为先。因为至情,所以涉情而鲁莽。实在不行跑路必然是她一肚子烂主意当中的一个!
于叶凝欢而言,男女之爱是情,母子之爱也是情,乃至兄弟子侄,无不是情。
用情越深,惜情越真。当年如此,如今亦如此。
当年楚正遥把她转赠他人,将她的情置于泥沼将她丢进尘埃。绝情如此,她仍不相负。早就绝望了,却没有选择在雅乐居逃亡,尽管那里有陆霜凌可以帮助更加方便。
她选择了有始有终,楚正遥将她送与楚灏,为十二年的养育之恩做了了断。她乖乖地去了,以偿她十二年的情怀,之后或生或死,她自己承担!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这辈子也改不了。
她可以容忍侧妃登门,可以任他左拥右抱,甚至可以居于外室,不涉王府。因为她爱他,她愿意将他至于她之上。但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她与太后反目,因为她知道,不管太后做什么,也是为了爱他!
若楚灏真的这样做,她就会用自己的方法去保护他,阻止他。以她的方式告诉他至情的定义,那就是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她必定是干得出来的!
她不是路氏,她会因情生贪,想与他长相厮守。也会因情止贪,仅求珍惜当下。她是一个对情字通悟最深的人。他爱她的至情,也恐惧她的至情。
所以他才会患得患失,恨不得一夜白头。在这一点上,他比她自私。
他着急要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要紧。王妃有孕,太后为他再议婚就没那么顺利。只消太后不动,叶凝欢就不会认为她的爱对他是一种负担和威胁,她就可以安然地继续在他身边待下去。
还有一点瑞娘说得极对,女人通常有了孩子就会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到时就算她想卷包跑,也必不忍扔了骨肉不管。
他满脑子乱飞的时候,见冯涛拿了封书函立在廊下,都不知等了多久了。他回了神,嗽了一声问:“怎么了?”
冯涛躬身道:“北海王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楚灏随手接过来看了看,里面是楚正越的亲笔书信并礼物清单。
六月里楚正越派了使臣来过一次,并送了许多东西来。道他们也是四月初抵了沂府。当月楚正越公告北海将娶侧妃沈氏。沈雅言即刻按侧妃礼入了府,余的就只等朝廷正式封诰以及宗礼祭制了。
叶凝欢知道了以后特别高兴,打点了一份厚礼,还亲手绣了一对如意金丝香囊,以表示对二人的祝福。
这次楚正越的信上并未提及收到东西的事,只说了一些他寻医的过程以及寻到的药材药性,让楚灏酌情尝试。估计是东临使臣未到之前,他便打点了这批东西送来,可见他对楚灏的事也相当上心。
其实这两次的东西里,除了一应送与楚灏和叶凝欢的外,还有一些生意往来的货物。大宗的他要等楚灏理顺了,再选定合适的人往鹤颈北围交易。少量的随着礼物一并拿过来,全都交由楚灏分派处理。
楚灏对此也觉得不错,所以前一批也将一些东西掺在里面交由使臣一并带往北海。
这次里面夹了替楚灏寻的药材,楚灏看了之后,心中又升起点点希望之火。马上扔了手里的工作,把常世友给拎来了。常世友最近头发又白了一层,见到楚灏腿就软。
楚灏将药材单子甩给他问:“你看看可有能用的?”
常世友看了单子,小眼睛锃光瓦亮。他是个大夫,就跟侠客惜宝刀,战士爱宝马一样,大夫见了好药也喜欢。脱口赞道:“这些可都是天下难得的奇珍啊!”
“既然是奇珍,必然就有用了?”楚灏兴奋拍桌,将名医拍回人间。
常世友最近快被楚灏给玩残了,之前他对孩子的事不上心,如今安定下来想求子也是正常的。离府前也的确曾嘱咐过配些助胎的补药,常世友趁这段时间留守,也按照王妃的体质细细配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楚灏一回来就跟疯魔了一样,巴不得王妃马上能怀上,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说他是废物!甚至还疑神疑鬼,觉得他自己有毛病,把常世友吓得魂儿都快飞出体外去。
楚灏是四月回到原都的,眼下不过十月初。况且王妃体虚,在外头还折了腿。怕药性相冲,吃补药也是在六月里。几个月没有动静也是正常的,真不知他这邪火是从哪来的。况且他才二十出头,怕后世无继的思想就算来也太早了吧?
现在又是副鬼相,得了良药马上又来往死里逼。
常世友万分后悔刚才嘴一哆嗦说那些是奇珍,万一再没动静,岂不真就成了庸医?一辈子的妙手名医,岂不晚节不保?
常世友吓得脑子里乱转,不愧为在楚灏身边十多年的老人精,见被架起来没了退路。为了自己的声名富贵外加一条老命不折在楚灏的手里,盯着药材单子想了想,决定扔出杀手锏。
他憋红了老面皮很是没羞没臊地凑到楚灏边上,小声说:“这些药材的确极好,且小人觉得,王妃补剂效果不明也是因积寒体虚,倒不如再添些…”
楚灏听得眼睛烁烁放光,仍有些犹豫:“不会伤身吧?”
常世友老面皮泛红,像回到了青少年:“那万万不能。小人敢以人头担保,绝不伤身!”敢伤王妃的身,楚灏敢伤他一家的身,他不干这傻事。
楚灏瞪他:“既然绝不伤身,怎么以前不用?今日才说出来啊?”
最后那个“啊”字跟带了钩子似的,把老头的心肝快钩出来。
常世友忍着一肚子的委屈,窘着老脸找借口:“王妃之前不是腿有伤么?虽养好了,也该调剂调剂。且之前也没得着这些良材来配,所以…”
楚灏对他的理由表示接受,大手一挥示意他马上去配。常世友长吁一口气,两条腿也像回到了青少年,一阵风似的就没影了。
叶凝欢坐在花廊边上看一沓子材料。这半年楚灏忙于料理藩务,而她则忙于料理家事。除了继续应付那些官太太,帮楚灏整整那些家族的脉络外,也渐渐栽培一些新晋的仆人。
夏兰和绿绮都不小了,叶凝欢最近也在给她们张罗亲事。现在看的就是那些备选人家,人品好值得托付是第一位的,若还有些才干就更好了,将来也能成为她的得力助手,所以叶凝欢不愿马虎。
“你怎么又窝这儿来了?”
叶凝欢回头,看到楚灏领着瑞娘过来,瑞娘手里还端了一碗药汤。她站起身,扬扬手中的材料说:“我给夏兰、绿绮挑女婿呢。”
这话一说,边上的绿云和冬英都抿嘴笑了,一脸坏样儿准备回去打趣那两个。
楚灏随口说:“你要放也一个一个地放,一下送两个出去,身边的都挑上了?”
“我暂时不想添人,有她们就够了。”叶凝欢冲绿云和冬英眨眨眼,“绿云也不小了,我本来是想…”
“哎主子,别连奴婢也扯上啊。”绿云红了脸给她使眼色。叶凝欢会意,适时收了口不提了。
楚灏也没兴趣管她怎么料理奴才,一勾她的脖子将瑞娘端的药拿过来:“先把药喝完了再看,正越刚着人从北海送来的。”
叶凝欢没顾上接碗,高兴地问:“他和雅言怎么样了?”
“喝药。”楚灏不理她这茬,直接把碗端过来抵到她嘴边。
叶凝欢嘀咕:“又是什么好药?还值得你亲自跑来?”虽说着,却是乖乖接过来一饮而尽。
楚灏为孩子的事担心,她明白的,其实她也担心,太后真弄个侧妃过来她也怕呀。她是个女人,哪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的?但是,她若肚皮真是不争气的,也不能拦着楚灏不让他收人。他待她很好这便足够。既爱他,如何能让他为了她断子绝孙众叛亲离?比起与人分享,她更不忍至楚灏到这样的田地。
所以,顺其自然吧!有就最好,实在是没有也是天意。大不了以后她让让,也没有过不去的。
她放下碗,拣了一颗雪粉糖含在嘴里,挽着他很亲热地笑:“既然都来了,去园里逛逛吧?流芳阁的桂花都开了,可好看了。”
楚灏见她乖巧可人的样子,心跳漏了两拍。她总是如此,诚如她所言。万事珍惜便足够,谁会在意是短是长?不,他在意!他比她贪心,他想更长再长。
他揽过她说:“好,走。”说着,示意瑞娘带着冬英和绿云先回去。瑞娘点头笑笑,捡起空碗和盘子领人去了。
柔风阵阵,十月的原都不但不冷,且极为艳丽。王府仿佛于丛山碧水间,蜿蜒小径,溪瀑潺潺。不出家门,也足将浓景尽览。
流芳阁的景最佳,这里围着一处天然好泉。沿山廊建了个大浴池不说,周边还有各式小筑亭台,有时他们也喜欢在这里摆饭,晚上也来这里饮酒。
两人边走边天南海北地闲扯,近来日子静好,叶凝欢心情极佳,迎风动指不时挽几个花式给他看。
动作流畅迷人,引得边上小雀跳跳喳喳地欢跃。
楚灏想起当年,她于山中拂指学花朵摇曳姿态,逗引得小雀过来跳簇。当时玩得很是高兴,而他便被摄了魂。
如今,依旧如故!
眼神随手指动作灵动诱人。拈指翻花,袖袍微动,手指却格外轻灵,跃动如舞步格外多姿。桂树细花纷纷落,她于花影间如仙。
楚灏眼中情动,心内情浓。在她身边近赏,只觉暗香浮动,如何不让人痴?他勒了她的腰贴紧他,声音有些喑哑:“凝欢,我去哪你都要跟着。”
“怎么又说这个了?”叶凝欢笑,看着他眼中星火跳簇,不由心也跟着狂跳起来。这次跳得格外凶,仿佛一跃就要上了嗓子眼,紧接着脸也烫了起来。
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喃喃问:“正越送的什么药?喝完了怪怪的。”
看她飞速蹿红的脸,诱他去咬,他坏笑:“怎么怪怪的?”说着,刻意夹了她的腰往边上的亭阁里带。
“不知,就觉得有点…”她声音低了下去,眼睛转而盯着他的薄唇。好诱人啊,竟想扑上去咬一口。叶凝欢被自己这种念头吓着了,不由自主地舔舔嘴角。这个动作引得楚灏喉间发紧,仿佛刚才一碗药进肚的是他。
他勒得她更紧,直将她摁抵在门边,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勾引我。”
“没…”叶凝欢话音未落,双臂却自有主张地缠上他的脖子,浑身火烫让她想寻找清凉的抚慰。
楚灏带出闷笑,抱起她踢开边上亭阁的门。将她置于榻上,摁着她的手却不肯顺她的意了。他半俯了身自上而下地看着她那快汪出水的眸子,低声说:“还不承认是勾引我?”
叶凝欢扭来扭去想伸手去抱他,身体酸痒感觉极速升腾翻滚。样子太撩人。楚灏忍着飞蹿的急火死死盯着她看,控制住她的胳膊腿,只让她在有限的范围里舞动。
叶凝欢见他一副看艳舞的德行,迷糊的意识有些回归,急了:“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明明是想质问的,出口的声音却更像是娇呻,透着媚骨的酥软。楚灏笑了,笑得特别妖,固执地要得到答案:“说,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叶凝欢快气炸了,身体也快爆炸了,火势飞蹿,直将身体化成水。他在她眼中鲜亮诱人,仿佛集聚天下最艳的颜色。她哑着嗓子,像是要哭又像呻吟:“是!”
她猛一探头,像是无处泄愤般,狠狠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楚灏闷哼一声,再也忍不了了。意识轰的一声全线崩溃,叶凝欢像快溺死的人捞到了浮木。她紧紧抱他,恨不得把自己碾碎了塞进他的骨头缝里去。
细风推开窗,细细的桂花瓣送了进来,纷纷扬扬,像落了一地的星。
晚上,楚灏没事人一样坐在厅里吃饭,下巴上的一圈牙印极其明显,脖子上还有一块块的红莓印,众丫头纷纷将惊悚的目光投向叶凝欢。
叶凝欢头快垂到胸口,数次压下掀桌的冲动。一碗药下肚,她意识全无,将流芳阁配亭折腾得一团狼藉。叶凝欢回过神来的时候快吓死过去,当即封亭绝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看,但他还甩着满脸证据啊。傍晚的时候还被冯涛叫出去晃了一圈,她都不敢打听外头见了他这个德行是什么反应!
现在连她身边的四大金刚都在无声地指责她,害得她一肚子委屈没地方说。
楚灏瞥她一眼,用筷子敲她的碗边:“吃饭,低头找什么呢?”
叶凝欢怒视,楚灏一脸无辜:“我又不是饭,看我干什么?”
想了想补充:“对了,那补汤要按时喝,不能停。”
忍无可忍,叶凝欢拍案而起:“不喝!”
四大金刚一见要家变,腿脚利索地领人迅速退出,为两人让出战场。楚灏无视她,没人伺候就自给自足,拿了茶漱口,拿帕子擦手,动作优雅流畅好不潇洒。接着又溜达着去书架边上找书。
叶凝欢怒火冲天,追在他屁股后面扮母夜叉:“那不是坐胎药,究竟掺什么东西了?你把常世友叫来,我要当面问清楚。”
楚灏翻翻书,又换了一本,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是正越送来的好药,对你有好处。所以,不——许——停!”
“那东西我喝完了难受,而且…”
“忍着。”楚灏干脆利索扔了两个字,拎着书就往外走。
“你站住,我没说完呢。”叶凝欢追上去,楚灏突然停住转身,她刹不住脚一头撞进他怀里,楚灏笑眯眯地捏了她的下巴:“我想去流芳阁泡泡,娘子可愿作陪?”
他一提“流芳阁”叶凝欢就脸绿,不及她发作,他抄起她的腰,大步往外走,随手把书也扔了:“娘子一起去,就不用看书解闷了。”
叶凝欢快背过气去,觉得拳头都是砸在棉花上半点也无用。楚正越究竟给的什么破药啊?楚灏求子成狂,不管什么招都胡乱用,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他整死!
楚灏食髓知味,每隔两三天尽心督促叶凝欢喝补汤,叶凝欢每隔两三日即化身为兽,自此有王妃不时变身之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至了十一月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十一月初三是叶凝欢的生辰,二十六是楚灏的生辰。今年楚灏没出门,王府整月都极热闹。不仅东临各郡的贺礼络绎,临近的卢松、北海以及南丰都遣使来贺。
叶凝欢十九岁,虽不是整生日。楚灏仍给她大办了一场,直把去年在外仓促的皆尽补足。打从十月底开宴,至生日当天,楚灏带着她去原都的名胜辉盛湖玩了一日,晚上又大开夜宴,还送了她一套六件的嵌纱叠裾舞衣。是由星平最近研制出来的香晶纱所制,叶凝欢有幸成为第一个享用的人。
舞衣是按着花开四季的图样做的,质料浸香,无风且翩翩,至舞动之时更如繁花开落,极其艳丽。
叶凝欢很喜欢舞蹈,且有天赋。只是这技艺被世人鄙视,叶凝欢怕影响楚灏,自从跟了楚灏以后就没敢大动,只在没人的时候过干瘾。楚灏是知道她这点的,年初返回原都经过星平时,找了能工巧匠开工数月,用最新的料子给她做了一套。
叶凝欢特别开心,穿着在房里美了半天。还想着在房里给他起一段,不想晚上被灌了一碗补汤。叶凝欢化身为兽,为楚灏跳了艳舞,楚灏比她更开心。
至二十六,楚灏的生辰也到了,而朝廷也借着这个由头派了使臣过来。
叶凝欢的生日,大家只消讨王妃欢心就够了,楚灏想带着叶凝欢去玩也可以。但楚灏是藩王,生辰宴就不免要与政治勾连得更紧密些。外藩遣使来贺需给体面,藩地重臣齐至,诸家诸族尚未与藩王有联,也正是铆足劲头拓展人脉稳固关系的时候。楚灏也必须要依照各家各族于藩地的重要程度一一给予相应的礼顾。
况且连皇上都派人来了,楚灏更得按君臣礼迎使款待。由此他的生日前后就成了流水过场的见面会,万头攒动,把王府闹得日夜无休。
叶凝欢给楚灏做了一双鞋,亲手绣的双雁携飞。楚灏大悦,又赏了一碗补汤给叶凝欢,叶凝欢辞赏未果,被强灌了。虽然生辰宴无趣,但当晚楚灏极其开心!
这段时间,楚灏在外应付忙得四脚朝天,叶凝欢则腾出手来收拾之前连番举宴的残局。但楚大爷就算应付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也没忘记他的人生大事。
此时,叶凝欢坐在卧室的榻上,双眼发直地盯着面前的汤碗,真佩服啊!
连日开宴,朝廷都派人来了,他疲于奔命还不忘这事呢,一次都没落下过!常世友嘴严得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招出方子是什么,逼急了就把楚灏搬出来。没有药方,她不知如何应对。况且自从喝药以来,楚灏要她一应寒凉皆忌,夏天她连西瓜都没吃上,叶凝欢无计可施。
“皇上派人来,不是只为了给你道贺吧?”叶凝欢不想喝,找借口,“这两天都说了什么呀?你也不告诉告诉我?”
楚灏懒洋洋支着腿靠在她边上,假模假式拿本书在翻:“先把药喝了,我再告诉你。”
叶凝欢看着这破药就运气,强撑着嬉皮笑脸:“吃了快两个月了,觉得不管用。”
楚灏没有说话,事实胜于雄辩。她气色当真好多了,脸红扑扑的,而且没有去年畏寒。
吃这副汤剂前,原都这样热,叶凝欢还早早地把棉袄套上了。这一个月明显见冷,她也没再添衣,可见楚正越那些药材的确不错。常世友又根据药性添了些助欢情的,帮助热力揉散也是不错的。
当然,除了帮她驱寒促胎,楚灏还有一个小意思在里头。蚀骨延筋寒毒极猛,云栖蓝以内家手法调治,虽保住她的小命,却去不了独寒的根。之前多少烈阳的药补进去也都漏跑了,收效甚微。因为寒,她每每葵水来时腹痛如绞,炎夏时节也惧夜风。也是因为这样,叶凝欢虚得很,楚灏也不敢过分了。
楚灏不否认最初吸引他的,就是叶凝欢的身体。柔软无比舞姿撩人,给他从未有过的原始诱惑。
美女见多了有视觉疲劳,抱多了身体也麻木。兴致不是起不来,而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没意思了。所以,当叶凝欢能令他欲望贲张到忘情的时候,他会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