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想想,这夫妻相处,有时真不需要太拿着捏着拘着,还是自在些的好。这些话,是当初叶凝欢跟她说得。
楚灏一路把叶凝欢给扛回瑞华楼,也不管她难受不难受。这地方之前他住过几天,所以比较熟悉。瑞华楼当差的奴仆见他行走风霜,没一个敢吱声的,只由着他大步流星,一路上楼去。
楚灏直接把她给扔到榻上,那双眼睛都爆了火星,盯着她已经憋得通红的脸不出声。
叶凝欢被他压聚的迫力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她刚有这种缩躲的动作,他便猛地侵压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脚腕子又拽到眼前。
她被他拖得差点躺倒,刚挥舞着手想挣扎又让他捏了下巴。那双眼睛里头像是聚了两道雷,随时都会打出来把她给活劈了。
叶凝欢强吞了口口水,小声说:“我知道你这次回去了,必有难为之事。我是个女人,帮不上什么,但是…”
“少说没用的。”楚灏的手上加了几分力,真想把她给捏巴成碎渣渣。
叶凝欢抿了唇,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他:“我不走了,你还要我吗?”
楚灏的眼变得漆黑,盯着她说:“若因我救你,大可不必。”
她快被他的眼珠子给吸了魂,强撑着吞吐着说:“我对霜凌,从来没有超出过兄妹之情。当时给他留过一封信,上面都说清楚了…后来没说,是因为我以为你把他给杀了,我心里难受,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再后来…我就没法说了…霜凌当时伤得那样重,我不照应他,便太没人性了。”
半晌得不到他的回应,只觉得他全身都贲发凛冽的气息,快要让她窒息过去。
她偷瞄着他,脸憋得紫涨:“还要不要了?”
“没说完呢,拣要紧的说。”楚灏咬着牙,那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叶凝欢彻底毛了,恍着眼问他:“那你到底想听什么啊?”
楚灏的眉头跳了两跳,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整个人瞬间爆发了:“你还有脸问我?你和他在南苑住了一个多月,那一堆奴才全都在。我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你那会儿怎么不说啊?你好样的啊,在那儿伺候他,你怎么不回来伺候伺候我?四月初一你就卷着包跑了,你日子过得好呀,东逛西逛的,如今还腆着个脸混在兴成王府,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估摸着二里外都能听到。叶凝欢被他震得脸都木了,眼眶红了红,生忍着没掉眼泪。她皱了皱鼻子,撑了身小声说:“那我…那我先下…”
“你还想去哪儿?”楚灏挑着眉毛,近乎咆哮,眼睛里火星乱溅。
她小心翼翼地说:“去给你倒杯茶,真拿酒当水喝啊?”
楚灏被她噎得额头青筋都蹦歪两条,怒气冲冲:“我乐意拿酒当水喝,伺候陆霜凌去!”
他这话一出,却似生怕她说出更让他憋堵的话来,直接低头咬住她的嘴唇上,让她半个字也吐不出。
他将她箍得快喘不上气,唇舌辗转,快将她的命都吸走。
他快气死了,憋炸了,也恨极了,就没见过这么讨厌、这么可恶又这么磨人的家伙。她能兜个大圈跑到这里来等他,却没胆子在近在咫尺的时候与他说一句真心话。他是什么招都用尽了,最后自掀老底,她听了那么一大通,就只能躲在被窝里装睡!
她只用一根簪子、几件衣服和一把酸梅就把他召到南围去救命;他拿一根簪子外加心肝肺里子外子全扔了,她却在那儿装睡!
然后就憋在南苑照顾陆霜凌,不管他在外头是死是活,王八蛋也没这么干的!
他是越想越气啊,真恨不得把她一口口给咬碎了吃进肚子里。直到他感觉到咸咸的味道,她哭了,泪水流淌进两人的嘴里。
他松了唇,眼里蕴了汹涌波涛:“哭什么哭?你现在自己跑回来的,我可没抓你。”
她的嘴都肿起来,连着喘了几口气,带出哭腔说:“我当时没脸见你啊!”
他捏着她的脸:“脸不是在这儿呢吗?”
这话说得她的脸更是烫灼了起来,他瞅着她的样子,眼睛有些潮了。
抚到她的耳垂,她微微缩了缩,他低头看去,留了道小小竖痕,声音顿时有些哑:“都好了吗?”
她留下泪来,点点头。
他再度吻上她的唇,心煎灼而火熊燃。她以他最意外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她便觉得抚慰,但不够,心需要填满,满得溢出来才行。
她怔了一下,开始挣扎起来,错开唇低呼:“等等,我有话…”
“不听。”他扑上来亲她,一扯她的衣襟便豁了大半。
此时尚在二楼厅里,且对着楼梯,窗子尚是半敞的。叶凝欢的脸紫红紫红的,话也没办法再说,只得挣扎着抬手想去拽窗子,好歹关个窗行不?
他的手揉捏得她的心都快飞窜出嗓子眼,身子乱抖,手上再拿不上劲儿。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身子便软瘫下来。他抵紧她的鼻尖,微微松了唇问她:“还跑吗?”
她的脑子已经糊了,被他这话弄得一阵心疼。
她发出像猫一样的轻呜:“不跑了。”
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得勾魂夺魄。
突然扯了她绕着的长练开始绕她的手腕子,她慌了,当时那令人恐惧的经历又冒上来。是他的气还未消尽吧,何止?她这般再度送上门的时候,霜凌就极为不放心。但她必须来,不管他怎么样都好,她一定得来!
她慌的一阵乱抖,却是没挣扎,只看着他扯着那极长的软纱轻而易举地便将她缚住,余的仍长长地拖在榻上,婉如绵蛇。他捏起一戳,看着她眼中的惶惧,一直看到她眸心深处去,手一绕,连着眼睛都给她蒙上了。
她眼前一团漆黑,真是吓坏了,感觉他握了她的腕子往他的脖子上一套,她便这样挂在他的颈上。长长的纱带因她带起一截,拂拂荡荡地扫过他的胸口,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掐紧了她的腰身,又问:“还跑吗?”
“不跑了…殿下,你不要…”
“偏不。”他的声音有些无赖亦有些缥缈,他细细吻她的唇,衔着她的唇瓣一点点研磨,揉捏她的身体,恣意点火,“叫我。”
叶凝欢的声音亦开始颤抖:“雁行。”
像是带了魔力的笛,奏响他狂放的序曲。
叶凝欢看不到,由此感官无限放大,他辗转厮磨,掌心撩得她飞出急火。唇舌勾缠,直把他这数月的苦闷与哀伤尽情舒散。
他紧紧抱着她,让她软得只能靠他才能支撑,让她要靠他渡气才能活。她像是挂在桅杆上的旗,被狂风骇浪拍打得快要四分五裂,唯得紧紧抓着他才能得以保存。一切的一切,他必须是她的唯一所有和全部!
他不停地问她,还跑吗?她的声音已经抖得不像话,仍然一再地告诉他,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妻如何,妾又如何?便是丫头玩意儿也认了。她欠他的,她当还他。不仅如此,她亦找到了她想要的真心,她想守着这份心过下去,日后不去想,长远不考虑。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清晰里有糊涂,理智中有鲁莽。她一向敢爱不敢恨,她一向如此,便只如此!
她一直想要的自由,便是一个可以尽展真心的地方。如果拥有,那便自由。东临六郡是不是个好地方她不管,纵他走的是一条像永成王般的死路她也去。
所以,她再不跑了。
叶凝欢感觉到楚灏的滚烫,他的胸口里,跳动着一颗与她一样的狂野的心脏。汗水和泪水搅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他将她钳得死紧,仿佛要深陷于体。
她挣扎着想用缠在一起的手去抚摸他,想要更紧地攀住他。突然她的脸蹭到了一层粗糙,那不是一直绕结的纱。她的手放不开,眼睛也瞅不见。她的身子开始往起立,想把脸探过他的肩去,想扒下那蒙着眼睛的纱。
他一把摁住她,顿时她发出一声嘤咛,膀子却被他架住了,感觉他的头一缩,退出了她的臂弯。身子让他整个调转了个,翻趴在了榻上。她愣神的工夫,突然颈间微痛又有些痒,他在她颈间流连:“乱动什么?再不老实,连腿也给你捆上。”
他的声音低哑,她脑子里一阵迷乱,口中不由得微呻:“你身上带了…”
“我身上有什么,你不清楚吗?”他笑了,亲吻她的后背,生是要让她与他一起灰飞烟灭。
叶凝欢好久都未曾从那灭顶的狂涛里回过神魂,半晌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放了我吧?”
“刚说过不跑了,现在让我放了你?”楚灏的声音扬起来,带了几分颓迷,却是诱人。
“是手…”此时仍不放开,他握着她的腕子,揪着那长练绕来绕去。
“明儿放你。”他透了笑意,看她在试图扭脸让纱带更松些。他伸手抚了她的脸颊,红透了,让他想咬一口。他这般想着,便遂了心。
她哆嗦着:“别…别…闹了。”
“你自己跑回来了,便该有这心里准备。老老实实让我折腾一辈子吧。”他又凑过去啃她的耳朵,直想将这数月来堆积的相思愁肠,只在这一夜里尽放。
“去年端午,你进的静园。”楚灏钩过她来,掌心在她的身体上厮抚,声音似是叹息,“早知道,便该在那一天就见你!”
他说着说着,突然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他一向这样,时好时歹的让人心慌的很。叶凝欢不由得低唔了一声:“别…”
“别什么别?你早干吗去了,你这一个月都折腾什么呢?说!”他口气恶劣,却是没使劲儿,说着又给了她一巴掌。
叶凝欢被他拍得身子乱颤,哑了嗓子说:“我要帮霜凌买铺子,刚才我想说的,但…”
啪!又让他拍了一下,楚灏的声音又扬了八分:“你还有心思帮他置…”他话没说完,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叶凝欢听得一阵窸窣的声音,接着眼前一松,顿时一股凉风洇了眼上的潮闷。她眨眨眼,半晌才能适应床内的光。竟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挪到卧室里来了。她竟半点未觉,顿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
床帐半掩,灯光闪烁。她抬了眼看他,他的头发微有几缕凌乱垂落,长长地坠下来,面容带着颓废的慵懒,眼睛却晶亮如星,正直直地盯着她。他套了件中衣在身上,明明已经被他扯得都绷了丝,他居然还穿上了。好怪啊,大夜里,都该睡了,怎么又套衣服在身上了?
楚灏觉出她眼神中的探究,捏了她的脸,咬牙:“走神,再给我走神!我问你,都给陆霜凌买的哪儿的铺子?”
“南城宣纸街的八间店面,梅花市的四间绣庄和当铺,还有茶铺。都是由刘兴帮着张罗找的卖家…钱不够,我押了四盒子头面,全是带了王府鉴头的。外加一张东临王府作保的三年分期,签的我的名儿。我说是府里的丫头,王府最近忙,只我一个闲人。有夫人替她兄弟作保,想赚些产业。那刘兴又是常奔走的,大家都认得。他们没找你要鉴票吗?”叶凝欢抬了腕子想揉眼睛,实在不便,小声说:“把这个也解了吧?”
楚灏看着她没说话,反而将她的手一并攥住。
没有,那几家压根儿也没来找过他。也不知是不敢呢,还是她那四盒子带鉴头的头面就足够证明了,反正那一堆卖主,一个也没登门。难怪皇上肯让王琪跟着,没管他放了霜凌,遣走同邸的事,原来是因霜凌在京各处又添了产,而且还添了不少。
这表示霜凌虽然获准辞官,是想享福求财的。这表示当初楚灏用来去燕宁而交与皇上的把柄仍然有效,表示他并没有想遣散相关人等以备反口的意图。
她这个月,原在奔波这档子事!
他本来是想过要这么干的,不过因他心里烦得要命,事情又多,一想霜凌,那叶凝欢便跳出来在他脑仁里蹦。一来二去,他就把这事给扔到脑后去了。如今她倒是替他想着了。
叶凝欢小声说:“霜凌当初受了伤,又不能让人知道再起了疑。若没一个王府的人跟着,刘兴张罗来了怕卖家也不信,只得我装成是王府的丫头去了,报的绿云的名儿,不怕他们查…待我都弄完,这也四月里了,你大队人马都准备走了。想来想去…只好厚着脸皮来这里了…”
他凝了眼看着她,伸手去抚她的耳垂:“霜凌呢?”
“留在京里了,至少要等到局势真正稳定下来。”叶凝欢吞吐了一下,“当初,他是以为我快死了,才会那样做。后来他看了我的信,知道了我的想法,所以…”
所以才会在那里买醉,说什么“来晚了,来晚了”。楚灏如今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了,不是追不上,而是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抚着她的耳朵,流连在那小小的伤口上:“安排这一切,是为了霜凌还是为了我?”
叶凝欢微微闭了眼睛,睁开眼看着他。
眼神是怯怯的,声音颤颤的,但话说得坚决:“就像你当初留着我,后来愿意放我一眼。”
开始留在他身边,是无奈,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霜凌。现在她再回来,便是不因霜凌,不为其他。楚灏看着她,凑过去贴着她的额头,带着嬉笑:“不一样,我从来没打算放你!”
她看他露出一副故意要气死她的模样,不过她此时是半点脾气都没有的蔫主儿。而且让他折腾的脑子都已经糊了,只眨着眼看着他:“可你明明放了我呀。”
他又要抱她,她的手如今缠在一块儿,没地方腾开,只得一顶,正抵到他的右肩处。顿时感觉他的身子一颤,中衣之下似还裹了东西。
她顿时一激灵,看着他:“你…”
他皱了眉头,一下将她推翻过去,勒过她为所欲为。她不由得低叫:“你是不是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管不着。”
“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
“楚灏!”
他贴紧她:“你给霜凌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虽然猜到了八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他这般紧贴,叶凝欢终是清楚地感觉到了肩上紧缠的勒紧的布条,很硬,似缠得极厚,又像是内里早就溃败,不得不堆缠着填补。
她的泪霎时涌了出来,挣扎着说:“那你先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得的?那天,你究竟怎么找到我的?”
他将她箍得死紧,却是说了:“流金带血,你若有那叠衣的工夫,如何会扯坏耳朵?又如何会将梅子散落?镜面蒙污,是告诉我身边有暗鬼,那暗鬼与镜有关,镜与静谐音。双雁衔珠蒙沾梅渍,分明是你们一道被人胁迫,要背上恶名。至于在什么地方,我想若真是林静所为,她可用的时间有限,还要造成你们私奔不成身死的假象,最佳所在,自然是围场南山峰谷,从那里出去就是原沧道。当初,不是我从那儿把你带回来的吗?”
叶凝欢身躯颤抖,她匆匆留下的东西,真的让他一一料中,并且准确地找到了地方,换回了他们的生命。
他衔了她的耳坠:“不过有一样你摆得不好。”
“嗯?”她诧异,不由得扭了头去看他。他轻笑:“双雁衔珠,我才是那只与你同归的雁。”
她的脸霎时红透,他笑得勾魂夺魄:“现在你该告诉我,信上写的是什么了吧?”
她拧转了身子,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他听了发出一声微吁,像是最后一缕抑堵,全都散尽,吻着她的嘴唇,带出索求的火热。
她在换气的间隙说:“是她伤了你?她可是…”
“不碍事。”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讨论肩膀的伤口上。
“但既然伤了,就别再…”
他喘息着咬住她的耳廓,轻声在她耳边说:“好了,你一回来,就全好了!”
这是迄今为止,她所听到他说的。最动人的情话!


[凝欢番外 东行漫漫,过去现在] (当木在博客上发出来的网络版本的番外)

骄阳如火,晒得池中的荷叶都打了卷,荷花垂头丧气。鸟儿也没了跳簇欢跃的力量,只有蝉儿活泼,叫得嘶心裂肺。
原都处于东藩西南方位,冬短夏长。时值七月,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连着两天都是烈日炎炎,连一丝儿风都无。
叶凝欢坐在池塘边,捏着瓣西瓜,边吃边用足撩水玩儿。烈日灼耀,晒得脸红通通的,那双足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目。身后不远的梧桐树下,摆了桌子和躺椅,陪着她的冬英靠在躺椅边上,正在飞速的吃西瓜,一边吃一边四下瞄着。那表情十分可笑,活脱一副偷油吃的耗子相。
“水都晒热了,踩着可舒服呢?冬英,你不过来玩会?”叶凝欢头也不回的说。
冬英吃完一瓣西瓜,抹抹嘴,抄起桌上的扇子站起身来。
一边往后看一边走向叶凝欢:“还敢玩啊?再让瑞大姑姑逮着了,便不止一顿好骂了!”
路上叶凝欢趁着无人的时候牵了板凳来骑,见冬英在边上瞧了眼热便也让她骑一骑。结果让瑞娘远远瞧见了,撸了两人一顿。
冬英蹲到叶凝欢边上,一边替她打扇一边感慨。叶凝欢自兴城出现以后,五感蕴内大喜大悲的又岂止东临王一人?
年初的时候,王爷和叶凝欢闹成了那样。冬英几个也是战战兢兢,瑞娘和冯涛见了她们就咬牙切齿。
王爷尚有戚戚,并没牵怒她们,瑞娘和涛冯自然也不会将她们怎么样。但待天远日长,王爷真到了心灰意冷的时候。她们几个连同家人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想想就不寒而栗。
瑞娘和冯涛那是自王爷幼年便服侍在身边的,眼见主子受此等煎磨岂有不恨的?
家奴随主东迁,本就前途莫测,靠的就是主人的怜惜。到了新地方,哪有不附攀托系前来筹谋的。若旧奴没有什么奇才大技难入眼,再连半点故情也无,岂不艰难?若不但没了故情反有旧怨,岂不等死?
冬英之前在衮州客栈就差点让王爷给剁了,那次经历现在想了还做恶梦呢。所幸叶凝欢又回来了,到底没算辜负了王爷一番厚意。也算是体恤她们追随一场,没有真的弃而不顾。
“她怕热,这会准不出来,没事儿。”叶凝欢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将手里的西瓜吃完,擦了擦嘴说,“这西瓜真甜,你再吃两块去,一会不凉了便不好吃了。”
冬英笑了:“饱了,刚吃了好几块。”看着叶凝欢,想了又说,“其实绿云说的也在理,关起门儿来再好,总归也是主仆有别。您是好性儿不计较,旁人不这么看。毕竟这刚到原都…”
“你怎么也跟她一样了?”叶凝欢夺过扇子自己扇得呼呼的,连着冬英鬓角的碎发都被吹得飞扬。虽是这么说,到底是缩了脚,随便在草地上蹭蹭便穿上鞋子,拉了冬英起来,替她整整衣襟逗她,“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以后必不会让你难做可好?”
冬英眨眨有些泛潮的眼,耸耸小鼻子说:“你好!我也知道。”
叶凝欢笑了,两人沿着长长山廊往院里走,这原都的王府建得恢宏。规格自然是按东临王的阶位,前府后园,但建筑风格颇有东地精致之风。两侧飞角雕楼,穿出两条长长的拱臂游廊,廊建于假山之上,可将这花园一揽无余。
叶凝欢看着艳阳之下的浓景有些感叹,楚灏说的没错,东临六郡果然是好地方。
这里气候温暖且多雨水,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洛宁,是全国最好的产瓷地。凤台,楚氏兴基之地,民心皆向楚。华凉,果品繁盛质优量多。蓬城,稻花满地良田无垠。鹿煦,水产丰富且多明珠。至于这个原都就不用说了,四通八达漕陆皆盛。
如此丰饶之地就这么便宜了楚灏,难怪朝廷心有不甘了。这些年,楚灏一直在京。东藩之地,名为楚灏属地,实为朝廷所掌。虽然所用的官员皆是东藩人氏,但能居于要职的,自然与朝廷有着密切的关系。
楚灏是来了,也的确为自己争取到了几个人,但远远不够。所谓店大欺客,仆大欺主是一点都不假。东行路漫漫,此时才是开始!
他们出了兴城之后,便转道东南。这样走有些绕远,但因车马浩荡必须要走敞阔大道。六月中旬的时候,才到了东藩西南界的关口洛宁。
刚一抵达,就发现东藩监行院连同六郡的藩臣是齐聚洛宁,将不大的城市挤了个水泄不通,导致百姓封户,皆不得上街行走。
理由是:恭迎东临王归藩大驾!
好大的下马威!楚灏还没到洛宁,民心哗哗的丢!
楚灏气了个半死,脾气犯起来就想砍人。藩臣是按制迎驾,朝廷又没明令要多少人来接。楚灏如果因此杀人,丢的就不仅仅是民心了。这个道理楚灏不是不明白,他也清楚归藩这条路不好走。只是开门闷棍来势汹汹,窝囊气噎得他难吞。臭脾气顶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连瑞娘和冯涛也拉不住。
叶凝欢死拉活拽,扯袖子抱腰,好言相劝也用了,泼皮无赖也使了,总算把他的火给压下去。
真是小看了这些人呐!
楚灏就这样臭着脸憋着气到了原都,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像童星虎、王祺等人,接职掌权困难重重。王祺还是太后的娘家人呢,到这儿也是一样!
朝廷不想过早失控是肯定有的,但还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新主旧臣之间的利益冲突。藩属之地的臣民,受藩王所控。藩王一旦归藩,如无朝廷诏令永不得离开藩地,臣民也是一样。不得参与朝廷应科,前程富贵皆在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