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江离。
沈郁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比起江离,沈郁的经历要复杂的多。他是燕国大将,持兵戈领千军,破阵杀敌摧城拔寨。时时与死亡相伴,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但作为将领,要抵挡的可不仅仅只有敌人的千军万马,还得防着自家身后的冷箭。
关于人间的种种,我不过只是大概听朱孝廉说过。而当身处姑姑的回忆之中,通过沈郁这个人,才了解的更深刻。
沈郁所受的伤,并非来自敌军,而是因一场内部的暗杀。
可能是他把将军这份工作做的太好,与陈国的征战连连告捷。不仅敌人恨他,连同僚也嫉妒。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拥有的越多,贪婪也越多。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简单的黑与白从来都不能诠释世情百态。
总之他没有倒在战场上,而是倒在阴谋里。
所幸的是,多年的征伐是最为残酷的历练,也正是这样的历练让他捡了一条命。他逃进了万花林,一身的血污,吸引了嗜血蝶妖的注意,当然也引来了唯一留守万花林的江离。
沈郁说:“若死于杀场也无憾,死于同僚的阴谋便不甘。这两国交界的诡异丛林,一向有诸多传闻,进入者多半出不来,所以再无人敢涉足于中。却不曾想,竟是个世外桃源。”
他就算将死,也绝非是慌不择路。逃进诡异之地有两个目的,他已经置诸死地,但身后的追兵总会想的更多。其二,他消失于林,死生难料。消息一天不确实,他的敌人一日不安心。
他是阴谋中打滚的人,无法象江离这样的简单纯粹。我想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被江离吸引!
江离看着他,身姿挺拔如松,最简单的青色衣袍,仍让他穿出华丽。他足高过她一个头,眼若潭般宁静深澈,最底层是无尽的冷。那种冷意并非刻意堆砌,而是深达神魂。他的长刀寒光如眸,削铁如泥,必是饮过不少人的血。
江离说:“你的命是因我才捡回来的,若你再出去杀人,我便杀你。”
说着,她单手探出就向着他的脖子。侵来如电,出手飘忽而凌厉。沈郁很清楚,他的武力,比不上江离的法力。他动也不动,任她轻而易举扼上他的喉咙。示威性的提醒他:“你不是我的对手。”
沈郁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半开玩笑的说:“我是个带兵的人,出去总是要杀人的。难道你要留我在这里一辈子?”
江离点点头:“那就留一辈子!”
他笑了,并不介意她扼着他的喉咙,看着一片葱茏说:“之前不是还让我滚吗?”
江离瞪了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他说:“既然这样,我就留下来吧。”
江离愣了愣,收回了手。他睨睇着她的眼睛,清亮的无人可比,这般的灿烂,他从不曾见过。
沈郁狭长的眼尾带出微微上扬的弧度,眼中深澈的冷凝被笑意所掩盖:“江离,你真的不打算离开这里吗?”
她的眼神变的悠长,轻声说:“雪妖逢冬便肆虐,我要以火息净化它以后再出去。”
“真是个简单的孩子。”沈郁叹息。
“你知道我多大么?你知道我在这里修行了多久了吗?”江离很不服气他的态度。
“跟年龄无关。”沈郁笑容切切,转了话题,“反正也要留下来,那我便帮你吧?”
江离满脸不屑:“就凭你?怕是你连妖怪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吧?”
他带出戏谑的味道:“你不就是吗?”
她噎住,怒目而视,向着他挥拳。但这次,他居然躲开了。灵巧的一错步,拳风落了空。
江离十分的诧异,沈郁抱着手臂笑吟吟的看着她:“下次要打人之前,不要先露出这样凶狠的表情!除非,你根本不想打我。”
坚毅的下巴,伟岸的身躯。像是优雅的黑豹,就算蛰伏不动,那饱蓄的力量与危险,或者是带给人安全。
“大恩不言谢,不说,不代表会忘记。”沈郁的表情变得凝重,慢慢抚上胸口,那里本有致命的伤口,但此时已经毫无痕迹。
江离的眼中,带出一丝迷离。
我沉浸在姑姑念力制造出的境象里,看着江离和沈郁一步步接近!
不可否认,沈郁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人。他不仅有俊美的外表和强健的体魄,而且,他的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并不是夸口,虽然他不通法术,但并无碍他成为江离的左膀右臂。
由于沈郁职业的特殊性,培养了他细致的观察力以及分辨力。至于敏捷有力胆大之类的那是他的基本素质,在此无需一一讨论。
在沈郁和江离双双养伤的时候,江离对他的关照还是十分周到的。主要是因江离觉得像沈郁这样的普通人,没有她的保护,很难在万花林这里好端端的生存下去。不过那只是江离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沈郁夸下海口说要帮她净化雪妖之时,或者江离觉得有必要让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于是那天,江离用了瞬移之术,把沈郁一个人甩在桃花坞一带。
此时春季早过,进入初夏时节。桃花落尽,青果缀满枝头。桃花坞内,有几株妖树,地上尚生草藤之精。
沈郁在林中兜兜转转,而江离潜在不远的一株巨树间窃笑不以。那样天真俏皮的面容,连我看了也惊艳!
桃花坞的精怪虽未成人身灵性不足,加之又受江离灵气所净,并无恶念却也顽皮。江离一走,那些远远藏着的,地底盘距或者林间窥伺的,都慢慢冒了出来,奇形怪状,张牙舞爪,极尽吓人之姿。
江离是准备在他抱头鼠窜的时候再来尽情嘲笑,只是这次她没如愿。
她看到的,是将军沈郁,没有兵马给他调动,几支削尖的木刺也能成阵。是战士沈郁,长刀挥动之处,身姿灵捷迅猛。是谋者沈郁,在几次试探中,就对各种精怪有了初步的认识,凭借他强悍的体魄以及敏捷的身手,左突右闪,那些小精怪们竟不得沾身!
而在这个过程里,江离瞧出了端倪。
沈郁当初可以闯入林中,直至跑到江离可探知的范围内,并不仅仅是他的运气好这么简单。他就算再顽强也只是一个凡人,但他身中奇毒伤痕累累,却能一路深处林中,林界周边,可是有一些不大受控制的藤精树怪的。只是当时江离忙于攻克奇毒,根本顾不上多想。而之后,沈郁也不曾展示过他的功夫。
而此时,他动作轻敏,力量强劲,避闪得宜护卫周全。随着战力的释放,身体带出极淡的光晕,那是灵骨之光。弱小的精怪,不敢沾染!
沈郁,具备了练法修术的潜质。虽然他此时尚是肉体凡胎,但若有人指点再假以时日,也许成就不输江离。
竹林深处,又搭起了一座雅居。原来,那里是沈郁曾居住过的地方。
“我还需要一些书。”沈郁向江离提出要求。
“师父留给我很多书,藏书楼里应有尽有。”江离说,“师父曾游历红尘,带回了许多书。你要,可以尽管去找。”
于是沈郁在藏书楼里呆了一段时间,搬了许多书到了雅居。他开始教江离兵法阵法,书楼中没有的,他胸中有。结合列阵、遁甲、策论。沈郁自创了一套兵阵之术,他写出来,一点点教给江离。
而江离,教他五气循环之术,结合自身灵骨,牵引潜藏的能力。
事实上,沈郁的能力,绝不仅仅在于修行。
沈郁将兵阵之法,与五行法术结合,创出一个阵法,名为‘雾化兵甲术’。
借水雾之气,尘土之息,遁化兵甲。以八荒六合之势而围,普通刀剑,劈之而消,再生倍增。
沈郁又利用回春引脉之术,创出竹韧软灵术。
沈郁通音律,有时闲来无事,他会抚琴。他的手,不仅可以握刀,亦能拨动琴弦,弹奏华丽乐章。曲调婉转悠扬令人神往,抚琴于他而言,也是要从中得宜。沈郁结合风系之术,创出聆音摄魂!
能将武学、兵阵之术与法术融会贯通。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带给江离已经不仅仅是惊异了。
我终是明白他当时那句调侃,无关年纪,江离在他面前,的确是个简单的小孩子啊!
江离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多,她留在雅居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所散发出来的魅力的确是对异性的强烈吸引,比起江离带给他的新奇而言,他的吸引更加致命。
我看的出来,江离在一步步的沦陷。而她尚不自知!
山中岁月本就容易过,而在姑姑的念力之中,更是景象叠换,夏去秋来,当最后一片金黄干萎,冬风消然而袭。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情感的滋生有很多种,相处的时间越长,生活的点滴渐渐于江离心中清晰。而情感有如蔓藤纠缠,越来越紧密。
第一场冬雪,令万花林成了一片银白。江离在雅居里看沈郁画画。沈郁垂眸执笔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书生朱孝廉。
我承认,他比朱孝廉更优秀,但他不能像朱孝廉那般令我心动。各有各的念,各有各的情。
“这是什么地方?”江离问他,他画的是一座塔,精工华美,那是雕琢出的精致。
“七重天。”他说,“我的家乡在凤台,那里有座塔名七重天。传闻本是上天的火狱囚笼,每一层是一重火狱,内有熊熊烈火。”
“谁被关在那里呢?”江离托着腮帮子,支肘坐在他的边上喃喃问。窗外白雪纷飞,屋内炉火更盛,温暖如春。
“传说人执念太剧,就会生出心魔。心魔脱离人身不受控制,便在人间肆虐,于是上天在人间建七重天塔,目的就是焚尽心魔。”
“真不是个好传说。”
“其实只是一座普通的塔,内里皆是黑石板砌的,所以才有这么个塔中有火牢的传说。”沈郁笑笑,“不过那里的景色很美。凤台有湖,七重天建于湖心。每至春季,游人如织。”
“万花林以东,还有东海呢,不比湖更大?”江离故意说,每每他提及故乡,她总会莫明的恐惧,怕他就此离去。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越长,就越害怕!
我能看的出来,因她的表情总是那样简单浅显。
她的担心并非无道理,沈郁像是一只鹰,他的停留只是暂时,纵然此时他温脉平静的呆在她的身边,但谁又能保证下一刻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决定?
江离想留下他,但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于是,她不再教他法术。
他太强了,再教下去的话,也许很快就会比她更强。她害怕连强留都做不到,索性不再教了。
我有些心疼,简单的江离啊,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更无法确定沈郁的心。只好用最笨的方法,阻止他变得太过强大。
沈郁看着她恹恹的样子,放下笔,向着她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带着刀茧。扬起挺秀的眉,笑的如沐春风:“我的命是你救的,答应你的事还没做完,自然不走。”
江离不知不觉,她的手便探将出去,被他牢牢的握住:“做完以后呢?”
沈郁说:“你还要成仙吗?”
江离愣了一会,脸越来越红,却有些垂头丧气:“若我不成仙,还能做什么呢?” 证道求仙,一向是她的唯一所求。但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了。
沈郁笑了,看她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柔软与眷恋:“你想跟我去凤台吗?”
江离的五官浓艳而表情丰盈,一嗔一笑皆是如此真诚。她的真心,一直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透过她的眼睛,完完整整的表达出来。
她也笑了,笑时宛若孩童天真。她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好!”
这,算不算是表白呢?
我想,这段日子于沈郁而言,也是人生之中极为难忘的经历。他是一个将军,是一位臣子。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的信仰,有要效忠的对象,也有要铲除的敌人,更有至亲在家相候…某一刻,我倒是很能理解他。每当沉浸在某一种状态太久的时候,都会觉得疲倦。若此时有了新鲜的吸引,都难免会受其影响。
比如万花林中的所有姐妹…
这种影响,有时只会是一时的游移迷恋,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奇。比如百合、雪莲、丁香。她们是对外界好奇,对男人好奇,对那所谓的情与爱好奇。孟龙潭于她们来说,显然还不够份量。这份好奇萌发的爱,显然还很浅薄。
而有时,便会从中寻到某种契机,或者找到灵犀,甚至发现更多的东西。那些远比一时的好奇或者颜色的吸引更为的长久和珍贵。
比如云梅于石妖…不由又想到了自己,我和朱孝廉,算是哪一种呢?
自画境中,我可看到他们经历的每一个细节,可以听到每一句对话。但我实在不擅于剖析内心,只从这些,我很难分辨沈郁对于江离究竟是只是一时的好奇,还是某种执愿的萌始。
我一直不能确定的是,沈郁留在万花林的真正目的。或者他也身心俱疲,想借机会放松一下。或者是因江离与他所见的女性完全不同,激起了他的探究之心,纵然沈郁并非是个年少轻狂,且是个见多识广的成熟男子,但也难免要被这样的女人吸引了去。
又或者,他正在筹谋反扑,正在养精蓄锐。学习招法,无异让他如虎添翼。
我实在不愿意去想到这一点,但事实摆在眼前。沈郁留给了江离太多的东西,唯独没有留下自己。江离变成了姑姑,万花林成了画中之境!
她又回到了这里,又用着最简单执着的方法守护着这里一草一木。用力量去守护自己的一切,占有自己想占有的东西。她学会了雾化兵甲术,并将其遍布林界各地。她学会了脉引傀儡,聆音摄魂。甚至东海之中,也多了一个火狱牢笼七重天!只不过,那塔是完全倒陷在海深处。因为,那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传说。它不该成为美好的风景,只配在海底的深处不断的燃烧。
姑姑开始借此为布陷井,吸引人间的男子进来杀戮。不因取乐而杀,不因贪婪而杀,不因爱恶而杀…姑姑,违背了当初江离最初的执着!这一切,都是因沈郁而起的。
不明白的是,姑姑如今手中的金仗是哪来的?何以这仗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显然江离是没有这东西的,还有金甲羽,刑天兽,这些东西又是如何衍生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尽管已经知道了江离和沈郁之间的结局,我还是要看下去!
但我的心,很疼。
雪山之上的终年积雪,汇以万花林的灵气形成了雪妖。雪妖令寒冬长驻雪山一带,将那里变成了它的禁地。雪妖贪虐,妄图将整个万花林据为己有。而利于它的时机,只有每年最冷的一个月。
“它是要将大雪覆盖整个万花林,将这里完全的冰封。”江离站在扉门边,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这场雪已经下了三天,它快来了。”
“它每年都要这样尝试一次吗?”沈郁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在霜白之下,他的五官异样的清晰精致。唇角微微翘起,“精神可嘉。”
“因为这里,凝聚了我师父的灵息,有我师父的灵骨。凭它现在的本事,是不可能将其中的灵力完全吸收的。但它可以借助寒冷的气候,先将这里冰封,再慢慢附着于上。”江离说,“不过,我师父具有焕日神通之力。就算她已经元灵归天,肉身所含的力量仍旧不是一个小雪妖能吸收的尽的。”
“它虽吞不尽这力量,但心向之。这是它的贪婪。”沈郁看着江离坚定的神情,眼中笑意分明,“你也有你的坚持。”他握紧手中的雪花,掌心的温度将它融化,既而蒸腾出淡淡的烟雾,这几个月,他只学了初级的心法。但灵性掩不住,正随着他的力量,慢慢的滋长。
江离说:“它如果将万花林全部冰封,那么这里的生灵将再无所依。就算每年都要跟它苦苦对抗,我也在所不惜。既然能将它教化,那就用火焰让它净化!”
他拉住她的手,掌心温暖传递。看着她的眼睛:“走吧。”
霜天晶地,两个身影相携并行。人间最美的图画,不过如此!
沈郁和江离走出竹林,沿山谷向雪山进发。离开结界的保护,暴雪宛如白幕,簌簌有声。那份彻骨极致的寒冷,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骨子里一阵阵的凝冻之痛。
“以前我都是在结界内,召唤藤木附地催生。借此筑出木墙,以阻挡它的雪暴流!”大雪很快便积了厚厚的一层,埋到了两个人的膝窝。江离是毫不犹豫的跟着沈郁走出了她认为的最有利的地方,但出来之后,她还是把自己以往的经验跟沈郁说了一下。
“那样打,你不仅费力,又不能真正伤到它。知道它为什么如此不堪教化,而且自大成狂,认为自己肯定能得到一切?因为纵容。”沈郁说,“你这种打法,对它而言,就是纵容!”
江离听了不语,若有所思。
“区区凡夫俗子,还敢出来大放厥词?”连声音都能让人有寒痛之感,果然是雪妖啊!
我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男子的形象。白衣白发,惨白面容。惟得一双赤红的眼,浓艳如血。
长长的山谷,我对这一带的环境也算是熟悉,该是玄武谷的中央,两边都是高耸的山壁。只是此时,不见一丝绿意,皆被白色所替代。
江离跟雪妖交手过多次,却也是头一次见它以人形之态出现。先下手为强,所以江离的反应是相当快的,她双手一招,火焰已经缠上掌心。身姿轻灵如燕,翻掌就拍向雪妖。
但沈郁的动作更快,他居然在她跳起的一霎那突然探手抓住了她的腰带,接着借力向后一甩。江离的身体生生的在半空划了一道弧,掌心发出的火球失了准头,轰轰两声便砸在一侧的山壁上,引得滑落大团的雪块!
待她飘飘的落下,一脸又惊又怒的转身再看的时候,沈郁已经拎着刀冲了上去!踏在厚重的积雪之上,却不减他的迅疾。飞速前冲的同时,沈郁手腕翻转,另一只手在刀刃上一抺。血光顿现,既而发出灼烈的红色光芒。他漆黑的长发与黑色的锦袍相映,他的容颜清冷而俊美,眼睛若深潭。雪妖双臂舒展,像是等待他冲进自己的怀抱,大团的雪花飞舞绞缠,形成巨大的弯拱雪流,将沈郁上下左右,团团包裹!
“沈郁!”江离的声音撕心裂肺,尽管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前去,还是被拦在雪流之外。她的灵力勃张,情急之下的潜力爆发是相当惊人的。
我曾被姑姑那样的逼迫,最明白这滋味!此时的江离,定然是心乱如麻。
这是姑姑的回忆,当然看不到沈郁在雪流之内的情况。我也只能看着惶惶无措,只能拼命用最笨的方法一次次冲击雪流的江离在外大吼大叫。
她从未这般施放自己的情感,我知道此时她一定近乎崩溃。
沈郁曾答应要帮她,但她又如何愿意他用这种方法!
祭血引火,借身提温。在沈郁用刀划破自己手掌的时候,江离就明白沈郁为什么要让她出来打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她带了一个凡人,一个灵气尚潜于身体深处并不明显外溢的凡人。雪妖才会轻敌,它才会如此肆无惮忌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有这样,沈郁才能抓住这最好的机会,利用自己给它致命的一击!
她哭了,眼泪溃如决堤。彻骨的冷将它们冻如晶,她灼乱的灵气又令它们飞如烟雾。雪越下越厚,雪流交错盘旋,有如两条巨大盘缠的白龙。不断还有细小的雪流脱离主体,向着江离发动攻击。
江离纵气连诀,身周舞动金光成剑。召唤木藤自地而出,强行用气将深覆雪之下有如冻铁的岩石催成土沙。这些近乎疯狂的招术,都是漫天白雪之下完成的。她的额头密布了血线,双手鲜血淋漓。她展现了超强的力量,这一切的动力,在于她要把那没轻没重挥着刀冲向雪妖的沈郁给救出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那不要命的!就算得到天时地利,雪妖也难挡人和!
情字令人狂啊。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江离这种打法令雪流也无法坚持。一点点的融化,既而被她所催出的沙暴吸收,再无法形成新雪。
雪流破败,江离的眼前是大团的鲜红。但沈郁借着刀支撑,并没有倒下。他身周的雾化兵甲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血引发的火焰仍没有熄灭。雪妖大半的力量已经被他的血祭之火融化,它残存的人形肢体倒在沈郁的脚下,正在一点点的消融。它并没有死,但也没有力量再聚人形了。它半张脸贴着地,已经融尽。半张脸扭曲,红眼黯淡,却是惊惧的看着沈郁:“你…怎么可能…”
沈郁没理它,事实上他也顾不上。因为江离已经冲扑而来,泪痕满脸,血渍满身。她扬着鲜血淋漓的拳头,想打却终究成了抱。
狠狠的抱住他,哭得一塌胡涂:“你冲什么冲?只会初级练气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摇摇欲坠。眼中却有笑意,轻声回答:“不想让你冲。”
一向充当保护者的江离,作为持衡者的江离。但同样,也是一个女人。
江离紧紧的抱住他,不管她有多强悍,在沈郁眼中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这比言语的承诺,更让江离无以抗拒。我知道,她的心,就此牢系。
“我灵力尚不明显。只有出去,才能引得它现身。继而将它一步步引入雾化兵甲阵,借雾化兵甲令吸收它的灵力。祭血引火,贴身相灼。它的灵力,进一步被击溃。最重要的是,它的体内,已经含了雾化兵甲的术力,以后它无法脱离你的控制了。”沈郁看着为他施术的江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