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的,气堵得很。”梦蝉有气无力的说。他坐在边上的凳子上,随手抄了一块帕子抹去她嘴上的残渍。
她牵了嘴角,带出一丝笑容说:“若早知我病了你才肯尽心,那便一直这么病着算了…”
说着就咳嗽起来,他帮她顺顺后背,低声说:“别胡说。”转头吩咐香海,“你去倒杯茶来。”
香海愣了愣,边上有个侍女递了杯热茶给她示意送过去。香海端着杯子送也不是不送不也是的发闷,梦蝉轻嗽了一声道:“蠢笨的东西,茶也不会端吗?”
香海眨眨眼,心下突然一激。公主…不认识她了??
她小心翼翼的送了过去,眼睛一直看着梦蝉。不是吧?真的一点也认不出了?难怪活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绝对不是她打的,被下药了吗?
梦蝉发现香海眼神放肆,刚想发作,突然注意到她的五官。瞟了一眼说:“怎么不是原沧郁跟着,这个是哪弄来的?”
“新来的。”慕千羽说。
“长的倒还顺眼。”梦蝉的话让香海脚一软,之前看她就一副要抽死她的样子,现在居然说她顺眼??这是什么好药啊,她也想要!
慕千羽说:“你手伤的厉害,这几日不能沾水。若是觉得气仍阻滞,便让大夫再开两剂药来通一通,若是再不好…”
“料理了那几个不周全的死丫头也就罢了,何必再张扬引得父王知道?”梦蝉伸出左手扶在慕千羽的腕上,“若人问起,就说我只是中了暑。待我好些自己也能治,不需要那些废物来多事。”
声音是无力的,口气仍是嚣张,但体贴的心意很是分明。香海听了有些动容,这梦蝉再有万般不好,至少待活鬼的心意是好的。虽不知别人如何编排,但估计是让她信了自己伤成这样是场意外。她宁可处理了自己的人,也要替他掩盖…这份心意,她是可以体会的,都是一样的痴心错负啊。
香海跟着慕千羽走出了邀月楼,梧兰正院里去,他见她一路沉默,与平时那嘻皮笑脸大有不同。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欢跃,反而有些郁郁的样子。
慕千羽说:“怎么了?梦蝉以为自己跌下楼去摔了个骨折,近几日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要跟她成亲?这不是耽误人家一辈子吗?”香海冲口而出的话让慕千羽愣了愣。
一见他盯着自己,香海忙错开眼,恨不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管他们那么多呢,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纠缠一生好了。她脑子转得飞快,正想着要怎么往回找,却听他说:“非要喜欢才能成亲吗?”
香海没想到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回答,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是是,小的多嘴。大人和公主是天作之合。”
慕千羽有些出神,半晌低声问:“什么才是天作之合?”
香海语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是啊,什么才是天作之合,她也不清楚。
“你家里没给你订亲吗?看起来,你也有十五六了吧?”慕千羽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看着她的脑瓜顶问。
这话牵起她的惆怅来,低头说:“订过…退了。”
“为什么?”慕千羽诧异。
香海牵了牵嘴角,不想多说。故意笑得很没心没肺:“嫌我家贫,又生的难看呗。”
“当初订的时候,不也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了吗?至少样貌,我瞧着也没什么过不去的。若只因这个便退,那可是违了律法的。是哪家这般无礼,我与你作主如何?”
“大人!”香海听不下去了,只恨自己当初嘴快引出这一大堆来。这慕千羽有病吧,今天说的话比他一个月说的都要多,居然有心情管人家的婚事来了。
“小的父亲死了一年,还得守孝呢。再说了,退都退了能再死赖着吗?”香海抿了抿嘴,“反正小的也不指望嫁人,过一天算一天吧。”
能活多久还两说呢,嫁人,下辈子吧!
慕千羽微扬了眉毛,居然拍拍她的头安慰她:“无妨,以后我给你找个好的。”
香海一阵恶寒,救命呀!这家伙绝对是吃错药了,自己都找个泼妇还有心情管别人呢。心里咒了他半天,脸上却堆了笑:“小的父母双亡,本来觉得命运坎坷。不过现在大人就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终身就靠大人了!”
慕千羽看着她又恢复了以前的狗腿相,带出一丝笑意:“干杂活委屈你了,下午你去素心斋找原沧郁,她在炼培息丸,会给你几颗。若你真有潜力,必给你个好前程。”
香海怔了怔了眼,心下微悸。脑中立时反应出虞白悠的话来,这是不是表示,他真是“看上”她了?
吃过了中饭,香海欢蹦知跳的出了梧兰园,往素心斋的方向而去。经过竹林的时候,听到一阵诡异的“滋滋”声。香海诧异的四下探头,看到虞白悠身着一身绿衣正靠在几尾竹子边上,衣服的颜色几乎与竹子融为一体,却更显得他媚眼妖娆。
香海神情紧张的跑过去,一边四下看着一边问:“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被人…”
“哎,我是被软禁又不是被关押。为什么不能出来?”虞白悠斜了眼睛,“倒是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慕千羽让我去拿点培息丸。”香海放了心,很是愉快的说。
“真看上你了?”他的表情微异。
“算是吧。”香海看看他,有些欲言又止。虞白悠看出她的异样,笑了笑:“你既然安全过关,自然梦蝉是被糊弄过去了。唯一让她不理论的方法,就是让她失忆。”
香海点头,看着他:“她是你妹妹,你不担心么?”
“千羽不会对她用药的,应该是让原沧郁眠息断流…”虞白悠抚了抚额,“看来,你果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断流…”香海喃喃重复,有些莫明。
虞白悠忖道:“这是借阻断血息令她暂时失忆的方法,不过也只有这几日有用。梦蝉的根血,原沧郁根本没办法压控。这样看来…”
香海悚然:“难不成,公主过几日便好了,到时再事发…他只想留我几日?”
“他要出去…”虞白悠突然笑了起来,下了一个香海完全没想到的结论。拍拍香海的膀子说:“果然有个帮手太好了!”
香海被他倾城一笑迷得晕头胀脑,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笑着说:“他给你培息丸,是要你培息养气激发潜力,这根本不是一朝可成之事。显然他要栽培你,而不是只想留你几天。但同时,他又只用眠息断流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拖着…”
他停了一停,笑眼弯弯的又补充:“这些一连起来,便只有一种可能。他要出门去!待到梦蝉醒来,他人也走了。随便把你安排在一个院子里,梦蝉根本找不到,到时就算她翻了天也无用!千羽这家伙就是这样,烂摊子从来不收拾。”
香海瞠目结舌,原来是这样啊。心底霎时涌起一阵狂喜。太好了,她已经成功的进入梧兰园探过路,等慕千羽一滚蛋,她就有机会再去好好搜。还有培息丸这样的宝贝,若她的力量能恢复到一半以上就最好不过了!
她也一拍他的膀子,笑着说:“若是这样就太好了,到时你偷你的,我偷我的!”
虞白悠看着香海贼眉鼠眼的样子,不由失笑:“我了解青沼蛊术,你可以告诉院内的情况。两相得宜,可真是天作之合!”
香海正得意的笑,一听这话脸霎时红透。她尴尬的挠挠头:“别高兴的太早了,偷到再说吧!”
说着,她转身跑了。虞白悠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渐隐了去,转头看着梧兰园的方向轻轻吁了口气。
素心斋是处两进四方的庭院,并无高楼。两侧都有花园,平时是用来招待贵客居住的地方。不过这沐华阁少有客人留居,所以很是清静。平时只有两三个丫头在这时看宅子。守门的侍女瞟了一眼香海亮出腰牌,指指后头:“原沧大人在后头配药呢,你去找她吧。”
香海恭敬的福了一福跑进去,后院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气。一只极精巧的鼎炉架在石桌上,边上还放了几个盒子。原沧郁不时把材料放进去,带出一股热剌剌的气息。香海眯着眼睛:“大管家,怎么特地跑来这里炼药啊?”
“这素心斋也闲了许久了,正好用来培培药。味道呛人,在梧兰园里不方便。”原沧郁说着,又从盒中拈出一颗白色透明的小珠来直接丢进去,接着又刺破自己的指尖滴进去几滴血。
香海见了问:“这怎么还要滴血?”
“培息丸是用十八种珍贵的蛊种合炼而成,以我的血为引可以增力。不过我并非什么异蛊根血,所以出来的东西不是上乘。不过你用着也够了!”原沧郁看看她,“大人重视你,说你根底好,想栽培重用,这才让我炼药给你,你可别让大人失望。”
“大管家功力非凡,我真是三生有幸。一定为大人和大管家效力。”香海狂拍马屁,瞄了一眼小炉子吞了吞口水,不敢表现出对这东西格外的期待。不管是什么药,只消能增功她都巴不得用。
“你倒干脆。”原沧郁哼了一声,“既然有这么好的底子,怎么不一早转去练功,甘心在这里当杂役?”
香海听得出,必是之前故意透底让原沧郁对她起了疑心,这也是应该的。她本来赌的就是慕千羽对她起了兴趣,兴趣一起,疑心也少不了。但既然不理论,那表示还有待观窥,她要的就是这点。她趴在桌边笑:“若无大人和大管家,我也没有出头之日呀。我家也不出高手,自然看不出什么根底不根底的。杂役也好,别的也好。我一定会效忠到底的。”
“但愿如此。”原沧郁漫不经心的说,“不过也没关系…”
她说着收了火,将炉里的东西磕出来,材料灰中央滚了三颗乌黑的小丸。她将药丸拈出来放在手心托向香海:“我能让你增功,自然也能让你功消。若你真是忠心便乖乖吃了吧。”
香海笑嘻嘻的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放进嘴里,一伸脖子就吞进腹中。咂咂嘴说:“有些涩涩的,倒也还好!”
原沧郁见她如此痛快,也愣了愣。难道真是无所图的?她吐了口气,偏开脸没再理她,收拾着东西说:“三日之内,不得吃半点盐,否则反蚀。”
香海应了一声,不得吃盐,那不是要长白毛了?还好只有三天。
第八章
平静安逸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梦蝉的寿宴在装璜一新的飞星楼开席。从两三日前,贺礼络绎不绝的送来。梦蝉以要清静为由,拒挡了所有亲来恭贺的人,就算是大王遣来的内宦也一并不见。此举知情的人自然心知肚明,她是怕自己的伤露于人前惹出是非。
尽管没有客似云来的盛景,一样不防碍她的寿宴办得风光热烈。飞星楼灯影重重花团锦簇,一派歌舞生平。
香海拎着食盒和酒坛至了璃光院,院里空落落的,正四下顾看,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嗨!”香海抬起头,见重檐之上有一道白影。虞白悠支着腿坐在屋顶上,手里握着一个酒瓶,神情懒懒的冲她扬了扬手:“今天是梦蝉的好日子,大家都去伺候了,你倒是能偷闲。”
香海举着手中的东西:“慕千羽让我送酒菜来给你。”
说着,她拎着东西轻飘飘的跳了上去,轻灵的像一只燕。他睃着她的动作:“原沧郁的培息丸当真有效,这样下去,也许千羽会让你加入第三廷也说不定呢。”
香海笑了笑没说话,盘腿坐在他的身边,将三层的食盒打开拿出酒菜,又捡出碗来倒酒。
他看着飞星楼那边灯火如昼,神情寂寥。
香海说:“害你不能去给公主贺寿,我特地挑了最好的酒来,就当给你赔罪吧?”
虞白悠回眸,眸光中有如碎星闪动,将手中的酒瓶丢下,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不敢,你放弃大好良辰,特地跑来与我共饮,我要多谢才是!”
香海失笑:“今天是公主的好日子,又不是我的生辰。谈不上放弃吧?”
他撑掌看着天,这几日元通阴雨边绵,虽然今天老天算是给脸没弄场大雨来煞风景,但也是无星无月厚蔼沉沉。他带出淡淡冶艳的笑容:“飞星楼大宴,诸人都去服侍,正院一定空荡。月黑风高,不是你作贼的良辰吗?”
香海面窘,撇撇嘴说:“你不是说慕千羽快要出门了吗?到时大把的机会等着,现在冒险多笨呐!你不也没去吗?”
虞白悠说:“是啊,到时你若真得了手,我们也没这等共饮的机会了。”
香海怔怔看着他的面庞,端着酒碗的手有些微微发僵。许久低了头问:“若我真得了手,你会阻止我吗?”
她要找什么,他虽未问,但她清楚他一定猜的到。他心思细慎,从她种种举止早就能猜到了。
虞白悠看着厚沉的乌云,笑意轻浅:“那要看你要用它做什么了。”
香海看着飞星楼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来:“若我说,只为了一证清白,你可相信?”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整个人索性仰躺下去,枕着手臂,眸光带出暖融:“我信。”
天气闷热而潮湿,香海却感觉到扑面的畅爽。这感觉很是奇异,像是浸凉的风直吹入心底,淡淡的却抚去潮闷,带走压抑。她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抹抹嘴问他:“若我真拿了那东西归国,你也不担心吗?”
虞白悠笑了:“在一个到处都是仇敌的地方,你却处处手下留情。有多少先下手为强的机会都不用,可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掩藏身份!我相信,你是不会主动引发祸乱的。”
香海抿了抿嘴,凑近了一些,眼睛弯弯的带了些嘻皮笑脸:“既然知道我要什么,不如你也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吧?万一我先找着了,也好给你呀。”
他瞥她一眼,吐了两个字,极其气人:“你猜!”
香海瞪了瞪眼,想把酒坛子拿过来放在他的小白脸上:“真小气,我是最不会出卖你的人啦。”
他伸手掐住她的脸,挑了眉毛说:“你只管找你要的东西好了。真是八婆之心不死!”
香海讪笑,不死心的说:“互相帮助嘛,我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怎么帮你啊?”
虞白悠没接她的话,反而转了话题问:“最近梦蝉没有为难你吧?”
香海见他不肯说,也只得作罢。挣开他的手指头,解救了自己的脸说:“没有,还可以了。”
自从那天梦蝉给她一个‘长得顺眼’的评价后,慕千羽就天天让她去邀月楼送药什么的。梦蝉因着气弱,一日有大半日都歪在床上。不过也许是因为慕千羽常去看她,她心情不错,没怎么拿下人撒气。几日接触下来,香海倒觉得,梦蝉这人虽然娇纵挑剔,但其实不算难服侍,是典型的顺毛驴。
“你说她再有几日能复忆?”香海其实比较担心这个,慕千羽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混账招术后患无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滚蛋,她时间紧迫啊。
他又来掐她的脸,说:“不用担心,千羽一走,她才不会在这里待着呢。就算她想起来去而复返也于事无补了,只消在那之前,你找到东西走人就行了。”
香海挣开手,皱眉揉脸,看着他说:“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你父王怎么也不过问?”
他带出一丝讽笑:“舅舅自然有对策,我便是死在这里。父王也不会论罪于他们的!”
香海怔了一会,犹豫着开口:“三年前的事,是不是也跟慕祁山有关系?”
虞白悠知道她要问什么,目光变得有些幽暗,嘴角却微微扬起:“你远在苍鬼,也听说这些不堪了吗?”
香海默然,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
青沼王儿子有不少,但如今诸侯称霸,公子的出身也极为重要。若无母家所傍,无能或者过能都很难于王廷立足。不是被扔到异国当人质,就是早早被赶出王廷到偏远之地失去继承权。
在青沼,年长且具竞争力的共有五位公子,但三年前,青沼传出长公子虞白思逼宫事败自尽的事,紧跟着两个月后,与长公子同母的四公子虞白意同样获罪被杀,二公子虞白懋因与两人来往过多,惧受连累逃往母家之国锦鸾至今未归。
事发之后诸国皆传,三公子虞白悠借助母家之势,将够资格与他一争世子之位的人尽数铲除。外人尚如此说,身处其中的王子怕是更这样想。因不久后,五公子虞白悬遣走公子府内门客谋士,以身体有疾为由再不上廷议政,辞去所有职务幽居在家。
如今香海亲见了虞白悠如此处境,便知这个中倾轧,其实他也有口难言。慕祁山是他的舅舅,便是说出去也无人相信。他的世母哥哥尚能逃到母族去僻祸,而他却是被母族众亲逼得无处可逃。纵然来日继位为王,慕氏如此霸道,他也只是傀儡罢了。
香海低了头,心口带出微微的痛。都是贪婪作祟,利益越大,争夺越是惨烈。青沼如此,诸国亦是如此,谁也不比谁干净。
香海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我是八婆之心不死,你别往心里去。”
虞白悠笑了,又倒了酒给她:“喝了便不往心里去。”
香海看他笑容如春风化雪,纯净清透似晨间第一缕光。他活在幽暗之中,却不会把幽暗带给旁人。她没有能力带着他去寻找光明,因她也在暗无天日里。但此时,她却有些懊恼和惭愧,仿佛无法助她成了难以脱卸又无法自谅的罪似的。
她举了举酒碗,一饮而尽。
飞星楼欢宴仍在,不过璃光院的屋顶上的欢宴,才让香海毕生难忘。
她拎着空盒子返回梧兰正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飞星楼仍然传来阵阵丝竹声,可见梦蝉兴致正佳。
廊下几个守夜的丫头睡得七倒八歪,香海带了些薄醉却没半点睡意,坐在石凳上对着主楼,想着方才与虞白悠闲聊的情景,有些微微的出神。
身处青沼之后,更将慕祁山的野心勃勃认识个彻底,操纵青沼为自己所图谋,一心要借鬼煞王并服天下。有他一日,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害。去年一战,苍鬼数十万兵都成了他的炼丹炉,苍鬼又因战败割城十五座,只怕这十五城中的百姓,亦有许久惨遭荼毒。可恨他力强势大,苍鬼曾几次想行刺都没能得手。明知他近在眼前,她亦无能为力。老天无眼,这种祸害怎么不一道雷把他给劈死,居然还让他人丁兴旺!
香海正在心里诅咒慕祁山不得好死,突然看到大门口人影一晃。香海一个激零,站起来叫:“是谁?”
远远听到“咦”了一声,似是带了些诧异。随着这声音,一个身姿修长挺拔的陌生男子慢慢踱了过来。借着廊上的灯光,只见他身着一袭轻衫,灯光下瞧不出衣服的颜色,但隐隐反光应该很是华丽。
他生的清俊,只是双目微狭略带飞扬,眸中却隐隐含了戾色,怎么看也不像是善碴,但能畅行无阻应该身份不凡且与慕千羽相熟。
想到这里,香海小心翼翼的向他福了一福:“不知这位大人是…?”
“你倒警敏,新来的?叫什么名字?”那人的声音略有些扬起,很是清洌。
香海点点头,恭敬的说:“小的叫香海。今天是公主的寿宴,大人正在…”
她话音未落,突然被那人一把揪住襟口。香海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扬胳膊挣开,同时连连后退。这几个动作流畅异常,生生带出那人眼中的异色来:“你不但警敏,还深藏不露啊!”
“你是谁?半夜三更来这里想做什么?”香海激怒,声音也扬了起来。这里的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怪。
香海一叫唤,廊下守夜的几个小丫头醒了过来,以为慕千羽回来了,赶着跑出来一看,都大惊失色的行礼,表情格外的紧张惶乱:“慕、慕千凌大人,您怎么…”
慕千凌?那不就是慕千羽的六哥?大半夜的跑兄弟这儿来寻晦气么?
他理也不理,只盯着香海看。眼中添了几分张狂,歪着嘴角带出个似笑非笑来:“你也是第三廷的护卫吗?敏的很呐,倒不像那些人动不动就使蛊!”
香海觉得他不正常,不想跟他多作纠缠,没好气的说:“您若来找大人,许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说着转身就要走,哪知她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风动。香海眼睨处身子微侧闪过,隐隐只觉一股奇寒侵来,在这潮闷的天气里格外明显。
慕千凌一掌打空了,却也不在意的甩了甩手,狭长的眼带了几分戏谑:“原来你是蛮子!千羽真是疯了,居然让蛮子进第三廷!”
香海见他眼中闪着那名为兴奋的光,心里十分害怕。梦蝉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青沼怪兽嶙峋,动不动就冒出来一个好不晦气。
她往侧门边连退了几步,那几个小丫头都跟呆子一样,也不知道去报个信儿。这家伙手里跟挟了冰刀子似的,怪的要命,她不想再得罪贵人坏事,但也不想白白让人戏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