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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为爱去死更容易些,一死以证真心,成全轰轰烈烈执爱无双的自己。但为爱活着,哪怕要饱受折磨,千疮百孔,也要委曲求全。

“又想保全爱,又想维持立场。现在的你,与我当初一模一样呢!”慕千羽抬眼看着她,却带出动人的微笑,这笑容让人心碎让人痛,香海看着他,眼泪不由的落下来。

“对,那时我坚信我爹是为了我好。鬼煞重生,可以让我的血瞳真正为我所用。”慕千羽有些出神的说,“尽管,我是那么的不希望他用这种方法,但他是我爹,他是为了我…我没有选择!”

他轻轻抚了眉毛:“了无生趣呢!于是我同意接掌沐华阁,去替我爹做这些事。由我亲自动手,纵有罪孽,我与他一并分担。同时,给那些成为药引的人最后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解脱的机会。”

“香海,你了解这份心情,也守住了最后的承诺。中秋那天,你没有跟虞白悠一起走,你留下来了。”慕千羽拉过她来,用手挡住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喑哑,“千羽很开心呢,香海比任何人都了解,香海和千羽是一样的!”

掌心渐渐湿润,香海抓住他的手,手指有些颤抖:“既然了解,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做?你把公主诳骗过来,要她无知无觉的成为牺牲品!你这样比以前不要命的去跟人家拼更让我害怕,让我觉得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简直就是乐在其中!”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我呢?”他忽然松开手,笑盈盈的看着她,“以前的我吗?还是现在的我呢?”

香海哽咽的看着他,咬了半天牙,突然推他的脸:“以前总要找我决斗像个疯子,现在非要让我活命也像个疯子!”

“什么鬼答案?”他不满,刚要掐她的脸。

她却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把公主放了吧?”

他敛了笑容,错开眼睛:“你要是心里有我,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赤裸裸的威胁啊!

香海怔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千羽,我会努力活下去。原沧郁教过我眠息血的术的调息方法,我每天都在练。现在公主在这里,我也可以让她教我不是吗?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绝不放弃!”

慕千羽看着她,声音有些喑哑:“你这个…以前在沐华阁,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香海牵出苦笑,是啊,战场之外,不轻取他人性命。不因个人恩怨而生祸乱…所以,在沐华阁,她明明有那么次机会都白白葬送了,最后一事无成。她如此,家人也是如此。所以注定不能成为强势的一方,注定成为牺牲品。

她咧了嘴:“是啊,所以你才会看上我。”

慕千羽愣住了,轻笑了。香海半弯了腰,眯着眼睛:“答应我喽?那你…”

慕千羽扯过她来:“呸!你那个根本不是办法,简直就是跟鬼蛊硬拼!”他瞥开眼睛,别别扭扭的说,“我至多答应你尽量保她的命。”

见香海欲言又止,马上补充:“不许再讨价还价!”

能让他说出这句已经不易了,香海看出转机,所以识趣的闭上嘴巴。一脸讨好的冲他傻笑,他掐她的脸,她嘿嘿笑着:“把公主弄醒吧?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慕千羽不动弹,却转了话题:“急什么,账还没算完呢!”

香海脑子一激零,马上想活稀泥,堆了满脸笑:“都过去了,不要计较了吧…”

“那怎么行呢?”慕千羽皮笑肉不笑,捏着她的小细胳膊,“扔完屎盆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巴望着我被人打死是不是?那个呆瓜公主比我还亲是不是,居然一点都不关心我。”

“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英明神武…”

拍马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他阴风阵阵的说:“少来这套,当我是那个傻妞啊?”

“关心!你看,你也没受伤么不是?皆大欢喜呵呵…”香海心虚的咧着嘴,眯着眼睛,“连衣服都没破,全身而退呢!”

“扔了一袋子璃珠,不全身而退才怪咧!”他松了手,没好气得翻了白眼。

香海张大嘴巴,惊愕至极:“你,你扔钱…”

慕千羽拿了杯子倒茶:“茶楼互殴成何体统?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只好肉包子打狗,好趁机脱身。”

居然用这种方法脱身,难怪分毫无伤,太狡猾了。


第二十一章

香海敞着小褂,扭着身子让百里盈瞧自己肋则的纹路。百里盈的眼瞪得巨大,那表情格外不可思议。慕千羽坐在临窗的榻上饮茶,眼睛瞟向窗外,神情平淡如水,仿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身上怎么会有琼木纹?难道说…”

百里盈半晌缓过神来,大眼睛里透着狐疑和揣测。香海比百里盈更紧张,向她套问琼然之术,自然要比无声无息取她的力源要难得多。况且一旦套问失败,更有可能让百里盈知晓鬼蛊之事,那慕千羽是绝不会放她一条生路。

到时候,香海可真算是救人不成反害人了。

因此香海这几天一直犹豫,越想找个万全之策就越不能下决心。拖过了正月十五后。慕千羽那点耐心是彻底磨光了。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她若再不问,他便按照原定的办,直接弄倒了下手,至多尽量保百里盈的命而已。

鬼族各支功法源于体,香海知道有些功源是与命相连的。比如囚里的控偶之术,再比如郁林的增长之术,一旦失了力源,命也随之消逝。万一琼然也是如此,如何能保命?

但慕千羽逼得太紧,香海只得一试。此时看百里盈一副揣测不断的神情,香海自己先慌了神,强行稳了稳,正想用那套早已准备好且演练了好几次的说词。却不料百里盈这边已经冲口而出:“难道…是返祖?”

这下轮到香海愣了,不仅香海,慕千羽的手指也轻微的抖了抖。返祖?天然呆公主的想像力…真是太异于常人了!

百里盈瞪大了眼睛说:“听宫里的老人说,相传鬼煞王八力齐汇,当今南滇各族,皆是承鬼煞血脉得生,却没有一个可以八力汇体。你明明是苍鬼人,又生的像青沼人,如今身上还长了琼然纹,不是返祖是什么?”

香海闭上了嘴巴,对天然呆公主的倾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天然呆公主想像的比她事先准备的说词好太多了,她本来打算说自己吃错药的!

她长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真被你猜中了。”

百里盈扑扇着大眼睛,十分感慨:“难怪你是苍鬼人,却手无缚鸡之力。虽生的肤白,却也没有青沼人的毒血。看这琼木纹生的这样显却不完整,倒像是被它压得,害你的力皆放不出。”

“居然是因为这个?”一直沉默的慕千羽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犹自在探究的百里盈问。难怪之前眠息血术练了许久仍不能通汇,本来还以为是因她气海全空所致。现在看来,那力气尽消,气海全空,也不全是因为慕千凌的霜结阵气。

百里盈将手掌印上去,很是认真的感受:“琼然人只有蓄力的时候,这木纹才会显现出来。香海身上的木纹这般清晰,触手还是滚烫的,明显是气堵难出嘛。”

慕千羽和香海都有些发怔,慕千羽放下杯子,慢慢踱了过来。

香海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想去抓他。他转而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既而松开:“香海是苍鬼人,也许与琼…”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百里盈伸手摸到脑后,一会便拽出一根头发来往香海身上贴。他登时紧张,手飞快的挡过去。香海见他动手也紧张,身子也扑过去。

两人同时说:“你想干什么?”

话问的是一样,但目标绝不相同。

百里盈被这两人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讪讪拿着头发,像个犯错的孩子般连连解释:“我…我只是有些稀罕,想试试罢了。”

慕千羽一听急了,眯了眼道:“什么稀罕?你当她是玩艺吗?我早就不耐…”

香海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一边拼命给他使眼色一边冲百里盈傻笑,累得满头大汗。慕千羽见她眼珠子快让她调转得掉出来了,扯开她的手哼一声,问百里盈:“你要试什么,把话说清楚了。”

百里盈的眼睛仍在偷偷瞄香海肋上的琼木纹,特别好奇的表情。一听慕千羽问,忙拉回视线表示自己并没有太好奇。她绕着刚拔下的那根儿头发,细细黑丝明明已经脱离她的头皮,仍在不断收缩,最后宛若手指般长短。犹自轻轻浮摇,仿佛有风拂过。

“这根头发来自我源引位置,即使脱离头皮。我仍与它有所感应!”百里盈老实交待,“我是看她的琼木纹不够完整却蓄力十足,所以想结发汇入。我是想看看香海这纹中存着哪种异体术…不过,这样对她也有好处的,可以帮她通汇…真的!而且一点不疼!”

香海微抽了一口冷气,这公主!如此轻易的将源引之处告诉他们,还此轻易的想要帮她通力,只是为了想看看她返祖得有多稀罕吗?

对人的毫无半点戒备之心,真不知是该替自己庆幸,还是要替她以后担心呢。

香海的心情很是复杂,慕千羽却没她那些想头,反而凑过去看那根发丝,仍然对它的作用表示了怀疑:“木纹完整,就能知道是何种异体术了?只是香海是苍鬼人,你这根头发当真这般有效?”

百里盈对他的怀疑表示理解,同时对自己的本领表示了高度的自信:“有效没效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就算不能替她通汇,我也有十分把握,不会伤她分毫。”

慕千羽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轻轻一笑。退开两步,示意让她动手。

百里盈得到允许后十分兴奋,小孩子得了稀罕玩艺似得,一双眼锃光瓦亮。拉过香海将她摁在床边,一本正经的说:“你不要怕,真的一点都不疼!”

说着,手掌贴着香海的肋下,指尖极快的一绕。动作流畅有如拈花般曼妙,那根细细的头发便随着她的指尖宛如灵光,飞快的顺着肋下纹路直入体内。

香海只觉腰侧微微一痒,不及发颤,那一直火燎的部份便迅速注入一股冰凉很是舒爽。百里盈指尖轻轻颤,仿佛仍在引着那已经入体的发丝。颇为得意的问:“怎么样,不疼吧?”

慕千羽的眼一直盯着香海看,渐她的面上渐渐浮起潮红,红迹未退竟又渗出一层惨碧。慕千羽微惊,却从她脸上并未看出半点难受的样子。不但不难受,反而还很是惬意似的。

她自己浑然不觉,也没应百里盈的话。眼睛半睁半闭,仿佛仍陶醉在通体舒畅里。慕千羽微微松了口气,重新又坐了回去。

原本以为,百里盈再单纯无知,也绝不可能轻易将力源告知他人,这是任何一个习武的鬼族人都明白的道理。

此时看来,她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傻妞!也是,打从听了属下的回报,也该清楚这一点的。不过只是再次印证罢了。

百里盈出了琼然王宫后,曾进过三次黑店,遇着过五回拐子,还迷路跑进过苍鬼北境的鬼虎崖。奉命暗中护送她的青沼高手苦不堪言,任何任务都没这次高难度。

鬼虎崖死里逃生后,高手们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暗中护送太可怕了,还是直接骗吧。于是化妆成迷路老头老奶奶去骗她,果然她马上就信了,二话不说担当了保镖的工作,尽职尽责的把真正的保镖们送到了中州。

高手们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就该一出琼然王宫马上装迷路老头和老太,反正公主也不会想他们怎么会迷出国去!这样也不至于受这许多苦难!

慕千羽瞥了一眼百里盈,此时这位大仙正陶醉在大夫和病人的游戏里不可自拔,那认真努力的劲儿谁看了都得动容。

异体在发,更因这次她的举动可知。她的这种异体术,既然可以感知所有琼然国人的力源所在。也极有可能探得所有修行者的功源之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比摄魂血瞳还要可怕。难怪当初慕祁山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这位出身不算高贵的公主,看来是因为这一点。

这种术法,若落在有图谋的人身上,只怕要天下大乱。生在她身上,也不知该觉得遗憾还是庆幸呢!

香海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因眼前的一切而呆住了。雾霭沉沉,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隐隐可见模糊的轮廓,也不知是房舍还是山峦。明明是在家里,明明让公主帮她通力,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

惴惴不安地迈着步,一边张望着一边试探着喊:“公主?千羽…”

她站在原地不再乱走,怔了一会干笑着:“一定是做梦了!”说着拧自己的手,果然一点也不疼。

在梦里也知是梦,香海不禁莞尔。

恍惚间看到一个背影,黑衣长发,身形修长挺拔。香海她快步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笑:“千羽!”

天天见他,睡了也梦到他。尽管知是梦,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慕千羽站在悬崖边,面前迷雾云海,黑洞洞象万丈深渊。他慢慢转过头,眼珠漆黑如深潭,笑意轻浅:“你和他相处的可好?”

“他?”香海失笑,梦里的慕千羽倒是没了之前的张狂,有了几分在沐华阁时的沉静,“不就是你吗?”

他牵了嘴角,那清淡的笑容掩尽在眸心深处。只剩浓冽的黑,像是化不尽的寂寞:“爱憎皆不敢言说,我岂有他那般自在逍遥。”

“你在说什么呀?”香海听不明白,直接拽过他。也不管是在梦里,总归是要表达自己强烈意愿,“这次公主尽心帮忙。咱们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要再去夺她功源了。”

“在你眼中,我与他并无不同。在你心里,或者他与你相处更让你觉得快活。只是…”

“香海!”

一声短促的呼喊打断了慕千羽的话,香海回头,看到慕千羽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焦灼写了满脸。只是他的眼不再是浓黑而是灼红,一如鲜血,一如最闪耀纯耀的红宝。

“千羽?”香海不由自主的低呼。

等等,两个慕千羽?

即使明知是梦,但这梦也太离奇了些!

香海惊住,眼睁睁看慕千羽走到身边,与之前的那一个只隔一步之遥,除了眸色有异外,根本难以分辨。

香海左顾右盼,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慕千羽,除了眸色有异外,根本难以分辨。

“引她来这儿,到底想怎样?”红眼的咄咄逼人。

“怕我剜目替她解蛊?这毕竟是我的身体,总该有我来决定。”黑眼的神情淡淡,眼中像是挟了冰。

“同样也是我的!你想什么我怎会不知?”红眸的却突然笑了起来,笑意艳切,嘴角飞起弧度,“我处处为你着想,替你除掉你想除而不能除的人。替你成全所有心愿,你却时时想要我的命?”

黑眸如水,渐渗冷寒:“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与你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你如何不成全?”

“自剜双目,解了她的蛊,却抛她一世孤苦。还要为你愧痛终生!我竟不知,你是这般自私!”红眸转向香海,“香海,你想要我的眼睛吗?”

香海彻底惊呆,纵然是梦,也梦得太过翻江倒海。她茫然得看着那一眼血瞳的慕千羽,有些呆木的摇头。

“让她通汇八鬼之力,然后成为你的刀斧。这样便是为她好,让她安乐快慰了吗?”黑眼同样逼视着她,“香海,你想这样过一生吗?”

香海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抖起来,除了摇头外什么也做不了。

赤色眼眸带妖冶,神情却无比坚定:“千羽,我们魂体相依不可分割。我不会给你求死的机会,更不忍心你用这种悲哀的结束方式。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她,并且会向你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轰轰烈烈。”

他说完,伸手就想拽过犹自发呆的香海。但另一个也立即出手,摁住他的肘弯。香海惊骇太过,对着完全一样的两个人,竟不知该看哪一个好。

头顶响起有些愠怒的声音:“舞夜,鬼煞复生,香海魂散。你只是想利用她!”

像是有道雷滚过香海的心头,谁是舞夜?

她猛的抬头,却正是看到那赤眸的慕千羽,确切的说,该叫他舞夜。因为他正一把揪过那黑眸慕千羽的领口,虽是一模一样的面容,怒火却鲜明的写在脸上:“你做不到的事,老子可以。像你这种动辄找死的白痴,简直丢尽慕氏的脸!”

慕千羽看着他,缓缓的说:“纵然怨愤不止,恨意难平。也一样消不尽你的寂寞。”

香海听着那黑眸的两人对话,越来越惊骇。这个与慕千羽生的一般面容的红眸男子,应该算是慕千羽的老祖宗!

南滇八鬼族替天子征讨天下,最终皆列土。当中唯一封王的,便是阴瞳慕氏。首任阴瞳王瞳术高妙,就算不是血瞳,但也足以让慕氏成为鬼族之中的翘楚。

其实,这位阴瞳王还有个弟弟,名叫舞夜。一位与慕千羽一样,生了双目血瞳的人。阴瞳王是靠这位兄弟得以封疆列土,但兔死狗烹,手足相残的戏码自然也在他稳坐王位之后开始。拼本领不成,搞阴谋还是可以的。

舞夜被投入阴泉之中,那个与九幽相通,死魂遍布的地方。舞夜的名字从王族中清除,阴瞳史书不留半点痕迹。

慕氏的祖先又如何能知道,数百年前的自相残杀并未就此结束。舞夜的魂魄又随着双目血瞳复现慕千羽的身体里。

灵魂纠缠,他与他成了一体。慕千羽的点滴,舞夜尽知。舞夜种种,也成了慕千羽的回忆。多么像啊,被至亲利用再毁灭。

慕千羽不甘,舞夜也一样。只不过,选择的方式天渊之别。

香海的身体胡乱颤抖,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八月十五,从那时起,千羽成了舞夜。

能随意拘控灵魂的人是舞夜,因他曾在阴泉之中苦苦挣扎。阴泉要了他的命,也成全了他的瞳术。

用血瞳夺魂索命,魂力尽入瞳中。慕千羽无法完全操纵,有时能收不能放,眼中死魂长年纠缠成了怪物。每至七月半,死魂力盛之时便会冲出眼底与慕千羽相争,才有逐魂之说。但舞夜收放自如,想留的就留下,无用的就散去。所以他才会说,他不会再逐魂了。

正在她心神溃乱间,她看到舞夜和慕千羽竟纠缠着跌下崖去。只是那么一瞬间,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雾霭之中。香海大惊,直接扑了过去,心口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疼痛是这样尖锐!

香海撑在崖边,浓雾迷了她的眼。她什么也看不到!

“慕千羽!千羽!”香海跪着咆哮,嗓子里还堵着一个名字,但太陌生,她艰涩得呼不出。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像是只有这只手穿透重重迷雾。紧紧的拉住了她的胳膊,香海的身子被拽得一沉,险些趴在地上。她分不出是谁的手,根本也不可能分得出。

“你在叫哪一个?是我还是他?”连声音她都分不出,当掩去张扬刁钻,或者沉静寡淡的时候,她就根本无法分辨。

“你究竟喜欢谁?”声音再度传来,仍是那般无法确定。

两个交缠的灵魂,共用着同样的身体。诚如她分不出声音也辨不出肢体一样,这两个问题,她都无法回答。她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想看也不想听,心口疼的要命,疼得她想哭!

原本坚信这是梦,但痛楚传来的时候,香海是万分希望这最好真的只是个梦!

“还跟以前一样吧?只当是一场梦。”

像是感知了她的心事,那只手慢慢向上伸,仿佛没有坠落的身体在阻碍它。香海的头被那只手用力的一摁,这一摁之下,她真的哭了出来。

“香海?香海!”肩膀被一阵乱晃,香海掀起眼皮,发现自己竟躺在被窝里,枕边湿了一大片,仿佛刚才哭得很伤心。慕千羽揽着她,眼中带出忧色。

“我…我刚才…”香海猛的一翻身坐了起来,盯着边上慕千羽。口张了张,却因脑中一片沌沦而没办法将话说全。明明觉得很悲伤,明明觉得有很重要的话要说,怎么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你做噩梦了?一直在哭。”慕千羽揉着她的头。

“噩梦?”香海摇摇头,越用力想就越想不起来,最后只得认同了他的说法,点了点头。

看看四周,天都黑透了呢。突然她的眼睛转到慕千羽的身上了,一身中衣襟口半散,长发流泄拥被半靠半卧,好一副美人春睡图啊!

香海顾不得再去想什么重要的事了,抬脚就踹,嘴里嚷着:“你怎么又爬到我的床来啦!”

“砰”,慕千羽被她的飞腿直接踹了出去,惨叫声响起的时候,他重重的落在两丈开外,在地上滚了两滚死活不知。

 

第二十二章

香海还来不及享受一下力气恢复的喜悦,就匆匆忙忙地陷入到误伤慕千羽的自责之中。手忙脚乱跳下床去,想将半死不活的慕千羽扶起来。

“对不…”道歉的话犹未吐尽,却因触到他的眼睛而悚然。一目赤,一目黑。黑如深潭,赤若烈焰。黑与红就这样各自据占一目,不断深蔓。在香海的眼前一点点漫出眼眶,形成诡异的黑色与红色的斑线,延着他的眼角两侧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