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海傻瓜一样的盯着两人看,仿佛连呼吸都快停了。方才买东西的喜悦霎时变成窒闷,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这家伙一大早就跟有什么要命的事儿似的匆匆出门,香海巴巴做了早饭他都没吃,原来是赶着来幽会美人!
尽管醋意来势汹汹,香海却没胆子冲上去抓奸,她也没这资格。她又算是什么人呢?慕千羽名正言顺的未来老婆估计正在青沼发飙,醋也轮不着她来醋。连醋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其它。退一万步说,不拼名正言顺,拼条件她也不是对手。人家美貌如花,身材凹凸有质。再看自己,难道要跟人家拼伤疤狰狞吗?
如今她既无摧山之力与他搏斗添趣,亦无强谋手段助他成就大业。连他如何打算都不敢问,不过就是晃在他身边苟且偷生罢了。滚滚醋意最后晃来晃去,没晃出火来,倒晃成浓浓的自惭形秽来。自幼潜于心底的自卑一股脑儿的发作出来,最后越想越觉得没有意思。
瞟了一眼楼上,见两人犹自喁喁细语眉目传情,浑然不觉她正在楼下看着。到底是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碍眼多余,茶也没喝,随手从钱袋里摸出几个璃珠充了茶资,默默拎了包往外走。腿还不及迈出门去,便听得身后不远处一声招呼。
“咦,香海,你怎么在这儿?” 慕千羽那有些诧异的声音跟个钩子一样,勾得香海内里翻腾如涛,整个人都僵死住了。
说话间,他走到她的身边。很是自然的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刚一下来就看到你了,什么时候来的?我在楼上好一会,你没瞅见么?”
香海努力调动着僵硬的五官,尽量做到跟他一样坦率自然又和谐。可惜心里翻腾的太厉害,笑容到底有些扭曲变形。勉强呲着牙挤出一个字:“没。”
慕千羽瞅了她好一会,半晌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又不舒服?”
香海还不及躲,在一边好奇转动大眼睛揣测的美人儿翩翩而来,手特别自然的绕进慕千羽的肘弯,脸歪在他的肩上:“你就是北宫香海吗,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慕千羽眼角微微一扬,漫不经心的说:“天生的,其实饭量不小。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香海快气晕过去,好样儿的你们!老娘都认怂了还不罢休,居然蹬鼻子上脸当着她的面儿演全套,简直是里子面子半点情面不留。听话里的意思,可见她方才也是逗乐话题之一。哇呀呀,真当她是捡狗剩儿的软蛋了吗?
香海细眼儿怒睁,鼻孔向天指着慕千羽说:“你媳妇来了,带了五个娃,在家打翻天了,你媳妇让你回去洗尿片!”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了。美人儿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慕千羽:“你居然早有婚配,还有五个孩子?那你还让我去你家…”
好哇,外头幽会还不够,还打算回去继续啊!香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恶作剧的劲头一上来,便摧枯拉朽一般势不可挡。她添油加醋的说:“这哪算闹?余的九个晚上就到,那时才热闹呢!”
“九,九个…”美人惊悚了。
香海看着慕千羽一脸吃屎的表情,顿觉春风拂面。连连点头:“他有十个老婆呀!个个都身怀绝技还很凶悍。为首的最厉害,不高兴了就会把他毒打一顿跪瓦片。平时经常十国混战,那场面…啧啧啧,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香海口沫飞溅侃侃而谈,美人儿吓黄了脸,猛的一跳八丈远跟慕千羽保持安全距离以免惹祸上身,还很警惕的扫视大街生怕母夜叉杀将而来。慕千羽脸都绿了,抿着嘴不吭声,只死盯着香海看。
香海心知回去必没好果子吃,直将这出戏当成绝唱,泼赖嘴脸极其到位,立志要将屎盆子从头扣到脚。状若无奈的抚抚头发,袖子十分配合的滑了下来,新好不久的伤疤可算有了用武之地。彻底让美人看慕千羽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严重鄙视。何止是这位美人儿啊,原本在边上观戏的一众看客霎时千夫所指,慕千羽懦夫色鬼的形象成功的被建立起来。
“她…她…她怎么会伤成这样?慕千羽,早有妻房,为什么还带着她来这儿?还有,你老婆是夜叉转世么?”美人儿离得远远对慕千羽进行指责,几个义愤填膺的看客忍耐不住,一掌击碎桌子,拳头捏得咯巴乱响。心疼得掌柜连连捂胸。
“生的细皮白面一副正人君子相,内里原是这般下作不堪的种子!”
“娶十个在家里犹嫌不足,振不得夫纲还要出来偷腥。欺负个丫头片子算什么本事?”
“可不是,瞧她瘦成那个样子,必是两餐不饱。可怜呐,还要被人打骂。八成是拐子打异国贩来的,不然哪能受这等屈辱?”
“丧天良,合该让雷劈死。”
被扣了一身屎的慕千羽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面对满楼鄙视不动如山。他倚着店门,释释然的掸掸衣襟,也没半点要解释的意思,斜着眼儿看香海:“痛快了?回家!”
同时还冲着美人儿扬扬下巴,一个都不放过!
跳完大神的香海的确痛快了,不过痛快之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戏唱的有些过了,很害怕秋后的账算起来没完没了。于是同美人的反应如出一辄,头摇得都跟拨浪鼓似的。
慕千羽勾着大包大包,眉梢微微跳了两下。他慢慢直起身子,踱进店里打算一网成擒。正是因为他一句也不解释,便让在坐看客笃认是事实。眼见这臭不要脸的还敢放肆,顿时满堂哗然,有人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要教训一下无耻败类。
慕千羽目标明确,视若无睹的冲着两人走过去。也不知哪个嚷了一声,场面顿时失控。由文戏转为全武行。有这么多人为她出头,这是香海跳大神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古道热肠的苍鬼好汉和英雌,纷纷挥着斗大的拳头蜂拥而至,瞬间桌椅齐飞,碎瓷如雪。慕千羽一瞬间就被人海给淹了。尖叫怒吼不绝于耳,掌柜捶胸顿足,招呼一众跑堂上前劝架,劝着劝着也变成参战。大街上看热闹得全挤在门口,助威叫嚣,热烈反应简直堪比在法场看杀头。
香海猫着腰从无数条腿中央爬出来,始作恿者万分恼恨的看着楼内的人浪翻涌。她只是一时醋怒攻心过个嘴瘾,当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正抓耳挠腮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一抹白影,那美人儿也鬓发纷乱的从人群中爬了出来,裙子都扯破了。不过虽说狼狈不堪但好歹全身而退,可怜的慕千羽半点影儿都看不见。
美人儿看到仍在人群外站着的香海,以为她吓傻了,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籍。小跑着过来好心肠的扯她:“愣着干什么?趁这机会快点跑呀!”
香海见她一脸真诚,突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那美人儿虽生的娇怯却也并非泛泛。扯得香海挣脱不得,除了随着她无目的大步飞奔外别无它法。
“别,别…慕…”香海频频回头,只见那茶楼里不断有人被扔出来,又不断有人冲进去。好像里头有金山一样稀罕。
“你管他呢。”美人心有余悸的扯着她直接拐进另一条街,指着不远处一座大楼说,“先跟我去那躲躲再说!”
说着不由分说的连拉带拽将香海拖走。
香海欲哭无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坐在客栈的房间里,香海心如乱麻,坐立不安。美人儿将她现在的表现定性为惊慌失措,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是琼然国的公主。虽说眼下我情况也不妙,但同为女人,我不会眼睁睁看你被人欺负的。”
“公…主?”香海对这词敏感的很,脑子里当即反应出梦蝉来了。琼然国的公主,怎么会跑来苍鬼?还跟慕千羽去茶楼饮茶?
她点头,一双眸子充满怜爱,像看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看得香海小心肝乱颤,都有种痛哭的冲动。
她又说:“我叫百里盈,关于你的事,我也听那厮说了一些。不过现在想想,全是谎话,太可恨了!”
也不叫慕千羽的名儿了,直接以‘那厮’替代。
百里盈见香海犹自发怔,自己倒了杯茶说:“两个月前青沼遣使者来琼然求婚,还指名道姓的非要我不可!青沼得了苍鬼十五城犹不足,居然还想借此染指琼然。真是欺人太甚!”
香海见她话头突然拐到这儿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又很是恼恨方才冲动的行为,又是担心慕千羽的安危。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公主闲扯。
“公主殿下…我…”
“你听我说完嘛!”百里盈很有倾诉的冲动,一脸热切的说,“我自然是不肯的,但我父王惧青沼势盛,他们又有阴瞳、锦鸾这样的强势盟国。竟然就允了!我一怒之下,就跑到这儿来了!”
“你是逃婚呐?”香海讪讪的说,难怪一听她被十个老婆欺凌,还有伤疤为证,马上就同情心泛滥了。
“是呀!”百里盈笑得很开心,一副天然呆的模样。香海小心的吞了口口水:“那,那你怎么会跟…”
“那厮就是使者要我嫁的对象呐!没想到他也逃婚了,听说是为了一个异国女子。而且还这么巧,我们居然在中州碰上了呢。”百里盈闪烁着大眼睛认真的说。
白痴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一看就是设局骗你的好不好!香海汗都快滴下来了,同为公主,梦蝉就凶悍的如同母夜叉之首,这一位天然呆到让人爱恨交加啊!
“而且他口中那个异国女子就是你呀!他说你是苍鬼人,在青沼为奴。因两国成仇,你又身分低微,他爹定不肯让他娶你。无奈之下,便带着你跑了。我听了很是唏嘘,还想一会跟他去你家里见你一面。再寻个良辰吉日替你们主婚呢。这样你们遂了心愿,我也可以安心回国啦。没想到他居然是骗我的,已经娶了十个老婆还把你拐来,竟还由着那些恶婆娘把你打成这样!”天然呆公主很是恼恨的说,“本来见他风度翩翩,还有些好感。现在想来,真是气煞我了!娶这么一大堆,居然还骗我父王说他尚未婚配。要不是我跑了,今日非被他家里的婆娘折磨至死。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混蛋的人呐!”
我也好气啊!香海在心里嚎。慕千羽绕了一大圈骗个白痴公主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呀?现在他被困在茶楼挨揍,香海抚着额头,也不知是该担心还是该解气了。等等…琼然公主…琼然…
脑中电光火石,香海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腰肋。鬼蛊的二守,不正是琼然之力吗?慕千羽他,是想得到公主的功法力源?
香海的眼酸胀,想着他那双漆黑的眼,总是执着的让人又心暖,又心痛!
天然呆公主又喝了一口茶,见香海仍是痴痴模样,很是同情。拍拍她的手教育道:“你明知他家里是这般情况,仍然愿意与他逃来这里。可见是爱极了他的。只是他待你并不好,你又何苦这样死心踏地?你呀,虽是苍鬼人,但是在青沼长的,自然不知苍鬼的习俗。我告诉你,苍鬼女人都很好强有为,绝不倚赖男人为生。可习武,可习文。并不只在家里做些琐事的。我一直很是仰慕倾佩,不然的话,也不会直接就跑来这里。”
天然呆公主说着说着话题又跑偏了:“对了,你今天多大了?我十七,你看起来比我小呢!不如你以后跟我混吧?我拿了好些首饰出来的,随便卖一卖就够过一辈子的。以防万一,我没让侍女跟着。眼下成了这个样子,我暂时也回不去了,不如你服侍我吧?你放心,我会待你很好的。绝对不打你,还给你钱花。”
眼看这位活宝快被人卖了还不知道,犹自还在为以后招兵买马。香海脑子里是一堆猪在乱飞,她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拍案而起。
百里盈愣了一下,以为她还没受教,拉住香海继续劝说:“你别管那家伙了,让他受点教训也好。如今你是回到故国了,你看,多少人为你出头。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下定决心离开他!以后我再给你寻个好人家,你还小呢,有的是机会!”
不仅天然呆,还是个话痨!
香海快让她整疯,受不了的说:“公主殿下。其实他根本没有…”
话音未落,门“咣”的一声被干脆的一脚跺开了。
慕千羽铁青着脸站在门口,衣服头发都好端端没半点纷乱,可谓毫发无伤。能如此完美的破解百人乱拳阵,再一次超出香海的预料。只是他一脸黑气,更以这种方式破门而入表示他算账的欲望无比强烈。香海原本急着要回去找他,此时一见他这副嘴脸登时又添了害怕。加上脑子里疑云团团,可谓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先该顾着哪种情绪好,傻愣着没反应。
身后的天然呆公主没那些复杂心情,见他这么快竟追过来了。当即将香海往身后一拖,头发一甩竟突生数丈,且有无限蔓长的趋势。
环佩叮当落地,发如飞坠锋刃,千丝万缕皆有如生了眼耳口鼻,在这并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却半点不失准星,准确无误的将门闭个死紧,同时一点不含糊的冲着慕千羽就去。
香海目瞪口呆,琼然异体之术她早有耳闻,只是未亲见过,此时一见好生骇人。难怪这位公主头脑简单又只身乱跑还能成功存活,有绝技护体啊!只是————又打!
“住手!”脑子犹在乱转,声音已经冲出喉咙。顷刻间,百里盈的头发已经疯长覆满全屋,香海眼前黑漆一片,身上头上脸上覆着的全是柔滑的发丝,她完全找不到她和慕千羽究竟人在何处。头发太长,想揪着将头发的主人拖出来都不行,只得胡摸乱踩撩拨着往前冲,一边冲一边叫嚷:“别打,别再打了!”
一只手准确的握住她的肩,接着慕千羽的声音传来,带着微微无奈:“瞎跑什么,当心她误伤你!”
随着慕千羽出声,头顶上传来天然呆公主不悦的声音:“呸,我从不误伤人!”头发突然开始移动起来,拂过香海的身上头上,麻酥酥又冰冰凉,说不出的诡异感觉。渐渐的,眼前又一片开阔。
四面的头发回收,香海循声抬头,却发现百里盈竟不知什么时候窜到房梁上去了,长发拖拽着犹自在慢慢回缩。她老神在在的晃着腿,不满的看着香海说:“你可真没志气,我是在替你出气呢。”
慕千羽抬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道光。发如流泉,可攻可守,可坚可柔。头发生长时,可趁机藏到安全地带。然后凭借与身体相应的头发将敌人绞杀。琼然的异体之术,果然名不虚传。而这位百里盈,异化的部份是她的头发。
“她的话你也信?十个老婆…”慕千羽转而看着香海,唇边抖出戏谑,“当初不是说八国混战么?又加了两个?”
闯出一串祸的香海羞愧的低下了头,以前在沐华阁曾咒他会娶八个母夜叉…这么久之前的事他居然还记得啊!
不过这话一出,倒让香海原本的一些疑惑尽消。说起来也有些惭愧,慕千羽突然性情大变,自中秋以后,变得外放张扬乖诡多诈,更让香海隐隐觉得他还野心勃勃。
慕千羽有血瞳摄魂,曾将她的灵魂拖出过身体。加之原沧郁也曾说过,那双眼与众不同。由此免不了让香海忐忑多思,只是他待自己一如当初,关怀备至,况且皮囊之下易换魂魄本就如同异谈诡说,也未必真能实现。
再说,除了慕千羽本身,又有谁能不动声色易换他的灵魂?香海也不能就这些猜测做了事实,
此时听他言及沐华阁的事,倒让她安生下来。若灵魂真换作他人,如何可能知道沐华阁发生的点滴?
“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那些婆娘弄的吗?”百里盈扑闪着大眼睛,不甚相信的问。
“问她。”慕千羽没好气的说。
香海头埋到了胸口,百里盈诧异的看了看两人,一跃而下。一边向着两人走来,头发本来拖拽在地上,渐渐缩至足踝,经过地上的钗环竟也卷了起来,不仅如此,更在自动绾结。
发与命魂联,看来,想得到她的力源有些麻烦呢!慕千羽看到这一切,不由的睃了一眼仍垂头自愧的香海。
香海被百里盈按住肩膀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完好如初:“你来告诉我。”末了还加了一句,“你放心说,我给你做主。”
面对天然呆公主清澈到底的眸子,香海突然心酸又心慌。她是想活,情生贪,贪生执。她也是,难抗这种诱惑。但是,用这公主的力源保自己的性命,这样做了,与慕祁山还有什么不同?拆穿千羽的图谋,保住这位素昧平生的公主吗?那要至千羽的心于何地,她又凭什么在这里安享他的关怀织自己的梦境?
她看看百里盈,有些艰难的说:“其实吧,这事儿说来话长。”
“没事,慢慢聊。”百里盈挺痛快,坐下来又开始喝茶。她似乎很喜欢饮茶,一直饮个不停。
香海无奈了,她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好吗?天然呆公主愣是瞧不出来,不仅瞧不出来还打算听故事。
香海咬了咬牙,一闭眼飞快的说:“是我自己弄伤的,跟他没关系。他也没十个老婆,只有一个没过门的,他不想娶就跑了。他没骗你,全是我骗的!”
百里盈一口茶呛出来,瞪着一对大眼咳个不停。
香海不忍心地拍拍她后背,见她扭着身子不配合。虽然不想当着慕千羽的面承认,但为了摆平这个宝贝也只得祭出是女人都挡不住的法宝:“我是不小心碰上你们的,真的。结果见你美若天仙,还跟他谈笑风声。我不就…那个什么了嘛?说来说去都是你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你再看我,长成这个样子…嘿嘿嘿…”
没等百里盈做出反应,慕千羽先忍不住了。原本来的时候一肚子火,独角戏是越唱越过份,最后闹得不可收拾她却跑了。此时又生生让她给安慰下去了,看她面红耳赤讪笑不止,认错居少马屁狂拍,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果然百里姑娘对这种说辞比较容易接受,脸上又绽出笑意:“原来是这样啊!哎哟,你放心啦,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这么千辛万苦的跑出来,还不是因为不想跟他成亲么?其实我一直是很想来苍鬼的,只是…”
香海马上接过话头,连连点头:“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是我小肚鸡肠眼皮子浅,像这种货色只有我当成宝,公主您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瞧得上呢?”
趁机狠狠损慕千羽一顿,也算勉强找回了点面子。
慕千羽默不作声的在香海身后掐她,掐得她乱扭,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溜,实在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后头这个下黑手的。她陪着笑脸:“今天闹了一天,您辛苦了。我们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啊…回见,回见…”
“急什么?你等等我,同你们一道回去。我也认认门!”
百里盈不罢休,放了杯子几步就跟过来。慕千羽来劲儿了,一揽香海的脖子,无视香海的挣扎:“正是。方才便想邀你同往,白让你看了一场笑话,当设宴陪罪呢!”
公主很开心,香海很着急。
“不行!”香海不管不顾的跳着脚吼。在和慕千羽达成统一之前,绝不能让她去。
“为什么?”
“家里不方便!”
“不是没有十个老婆许多娃吗?”
“别理她,她就是淘气。咱们走。”慕千羽勒着香海就往外拖,眼见公主真傻乎乎的跟上来。香海眼珠子快崩出来,青筋乱跳,拼命挣扎。狠狠瞪着慕千羽:“不行,就是不行。”
慕千羽见香海是真急眼了,无奈的抚了抚眉,手上加了力摁着她,却突然转了头:“公主?”
“啊?”百里盈见他回头唤她,本能的抬眼看他。便这一看之下,眼前红光圈圈闪闪。她本就毫无防备,所以招中的也格外利索。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
慕千羽挑了挑眉毛,松了香海转身坐在椅子上说:“有话就说吧!”
“如果你想要她的力源为我的鬼蛊做牵引,大可不必!”香海直切重点,之前的细节全省略。一边问着一边弯下腰去扶她。
慕千羽鼻中哧了一声,坐视不理,任由香海死拉活拽得将百里盈扶坐在床边。
香海好不容易安顿了公主,几步迈过来,沉声说:“鬼蛊七守,难不成你要找七个顶尖高手来逐一牵引?那不成了养蛊器了吗?”
“当然不同。养蛊器是一方面用高手引力,一方面用药物镇炉鼎本体的灵魂。我怎么可能让你变成行尸走肉?”慕千羽扯出一丝笑容,“反正都是要找人来引力的,我以前做的也是这档子事儿,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香海盯着他,“以前你会直接去抢!言明自己的目的立场,也给对方一个反抗的机会…”
香海吸了口气,有些难过的说:“因为你并不认同你爹的作法,但他是你爹。你坚信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你好…所以,你就…”
香海有些说不下去,爱是两面。如今她完全能体他当初的心情了。病入膏肓,生命已经成了负担。但面对至亲的殷殷期盼,害怕他难过害怕他伤心,于是就算药入口也无用,就算残躯再疲惫再想解脱,也总要为他忍着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