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暇转身望向她,青鸾也毫不回避的看着他,良久,还是她先开了口:“除了与我相关的事,在别的事上,你们的意见都一致,是不是?”
他伸出手来,压住她的后颈将她带向自己,语气微凉的道:“以后,不许再自作聪明。”
青鸾明明清楚自己说的就是事实,然而却被他如此面不改色的否认过去,纵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心头还是禁不住恼火,歪着头看了他许久,一把拨开他的手,转身提群跑上了阁楼。
坐在屋中,青鸾只觉得越来越气闷,忍不住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却一眼又望见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眼见那重重宫闱,寂寂深宫,脑子里几乎克制不住的就想到里面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虽然皇家是天下之尊,是天下人眼中难以企及的富贵和权力象征,然而里面藏污纳垢,鲜血横流,又有多少人看得见?她已经失去了最亲的姑姑,实在是害怕里面的那些妖魔,会连他也带走。
虽然,他未必就会输,可是那样的赢,要付出多少来换取?青鸾缓缓低了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出神。
花无暇端了早点,刚刚推开门,怀里便扑进一个人来。他本以为她必定还要狠甩一阵脸色,没想到却变得这样快,一时间微微有些措手:“青鸾?”
青鸾埋在他怀中:“你是不是要走了,打算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花无暇拥着她来到桌边,将手里的早点放下,道:“我自然会派人前来。”
“谁稀罕那些人?”青鸾仰着头看他,“要怎么样你才肯带我一起去?”
花无暇却道:“或者,我派人送你回小渔村,过段日子再接你回来。”
他不接她的话,青鸾也自然而然仿佛听不见他给的答案,又继续道:“我怎么做你才肯带我一起去?像…昨晚那样行不行?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带我一起去!”说完,她早已耳根通红,却还是踮起脚尖来,主动亲吻着他。
花无暇不动声色的推开她:“不行。”
“三哥…”青鸾用力抱着他的腰,红着眼睛望着他。
花无暇缓缓抚上她的眼,淡淡道:“先吃东西吧,肚子不饿么?”
似乎无论做什么,对他都起不了丝毫作用,青鸾终于泄气,却又更加怒火中烧,狠狠往他身上捶了几拳,负气不再理他。
花无暇却丝毫未曾妥协,一直到太阳落山,他必须要离去的时候,方才对青鸾说了几句话:“该来的人都来了,以后要吃什么做什么就告诉他们,我得闲就来看你。”
青鸾倏地坐起身来,看了他片刻,忽然就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末了,将快速整理好的包袱往桌上一扔,方横眉冷对道:“那你还是送我回小渔村吧。”
花无暇微微拧眉望了她,却道:“也好。”
他说着便要转身出门,青鸾忍不住拿起桌上的包袱,用力掷向他的背影。房门在他身后“砰”的关起来,包袱毫无力道的砸在门上,软软的落到地上。
青鸾气得直掉眼泪,好不容易擦干泪痕,拉开门追出去,却只见到他翻身上马之后风驰而去的背影,心头顿时更是一片寒凉,回到房中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晚饭也没有吃。
正文 流年(二)
青鸾并没有回小渔村。当日本就说的是气话,花无暇也不过顺着她的意思说,两个人自然都不会当真。
花无暇离去几日,青鸾都在百无聊赖中度过,每日除了吃和睡别无旁事,偶尔能找到一两本可读的书,便仿佛是上天的恩赐。日子这样安宁,然而每每望向窗外,看到那座皇宫时,她的心又如何能安定得下来?
第五日,青鸾正坐在房间里读一本已经读过三次的书,忽然听见阁楼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心头顿时一喜,刚刚站起身来,却又赫然拉下脸来,转身回到了床榻之上。
花无暇推门而入的时候,青鸾已经将自己整个的裹进被子里,紧闭着眼睛装睡。花无暇来到床边,径直俯下身,给了青鸾一个悠远绵长的吻。
青鸾终于憋不住睁开眼睛,用力的砸他:“走开走开,不要碰我,我病了…”
“病了还这么有力气?”花无暇淡淡一笑,毫不留情的拉开她的被子,露出她一身整整齐齐的衣物。
青鸾被揭穿,却丝毫也不脸红,微微冷哼了一声,仍旧躺着不动。
花无暇耐性显然比她好得多,自顾自的坐下来喝茶。
青鸾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望向桌边的他,语气不善道:“你的病好了吗?还是仍然在垂危中?”
花无暇轻笑一声,将手伸向她。青鸾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手心,顺势坐进了他怀中,又道:“我实在是很疑惑,无忧如今几乎掌控了整个局势,你怎么才能扭转乾坤?”
花无暇却只是将茶杯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了一口水,并不回答。
青鸾不甘心,又道:“听说,只要你的病一好起来,重新出现在朝堂上,无忧就会用你与东璃勾结的罪证来对付你,他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在的时候,青鸾从没有空去想这些,反倒是他不在的这些天,青鸾将这些都想了无数次,仍然理不到丝毫头绪。
“无非是一些伪造的文书。”花无暇淡淡道,“加上我的印信和东璃皇室玉玺的信件。”
“那你岂不是百口莫辩?”青鸾担忧的望向他。
花无暇微微一笑:“是百口莫辩。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辩。”
青鸾脸色倏地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许久之后,方迟疑道:“三哥,你不会是想…逼宫吧?”
如今的情形,对他来说是何等糟糕,青鸾不是想不到。似乎除了这种釜底抽薪,鱼死网破的方法,青鸾再也猜不到他还有别的什么法子。
花无暇眸色微微一凝,抚了抚她的发,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如此,算是默认?青鸾心头一片凌乱,勾紧了他的脖子。如果他真的逼宫,那么要么胜,要么亡,这样的手段,带来的后果将会万般惨烈。青鸾害怕自己将无力承受那样的结果。
“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么会走上那一步?”花无暇却蓦地低笑起来,“你忘了,我还有你背上这只凤凰吗?”
青鸾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云淡风轻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唯有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花无暇微微闷哼了一声,忽然轻叹了口气,在她耳边道:“这几日,我可真是…挂念那只凤凰!”
青鸾耳根子蓦地燃烧起来,嘴下不禁又多用了几分力气,花无暇却彷如未觉,只是轻柔缓缓的吻上了她的耳廓,慢条斯理的吮吻。青鸾终于松开他的脖子时,脸色早已娇艳欲滴,迎上他的唇,却重重咬了他一口,明眸笑靥,带着一股古灵精怪的动人:“不给你!除非…你让我回皇宫。”
花无暇微微拧了眉,片刻之后,微微低叹了一声:“那我便唯有弃之可惜了。”
青鸾懊恼得再次重重咬上他的唇,却被他反手扣住,顿失所有的力气,任他为所欲为,自己却只能在他身下,柔软仿似水流。
“三哥,三哥…”最后的时刻,青鸾双手终于得以被松开,却早已经忘了要骂他的恣意妄为,反而紧紧抱住了他,喘息着哀求。
花无暇缓缓的顶进,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青鸾几乎要恨死他这样的所作所为,眸中汇聚了一汪春水,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花无暇忽然又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再如此看着我,今夜我可就走不成了。”
青鸾根本没想到他原本竟是打算连夜离去,顿时又恼又气,那股消性子也悄无声息的窜了起来,干脆手脚并用的攀住他:“就是不让你走…”
“如卿所愿呵——”他声音中,竟蓦地带了一丝笑意。
等到青鸾意识到自己原是上了他的当时,所有的思绪与理智,下一瞬便湮没在了自己的尖叫里——

“青鸾?”
青鸾迷迷糊糊要睡着之时,忽然听见他唤自己,尽管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却还是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不要走…”
花无暇缓缓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道:“不走。”
青鸾这才似放了心,抿了抿唇角,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的睡去。
花无暇抚着她额际濡湿的碎发,良久之后,听见她呼吸逐渐平稳起来,方附于她耳畔,沉声道:“等一切既定,我就娶你。”
就算没有父母之命,亦要有堂堂正正的媒妁之言,顶全天下人之欣羡,受全天下人之祝福。
我娶你,为妻。
正文 流年(三)
这一夜青鸾睡得很熟,直至天将亮时,被花无暇起身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看,他已经穿好了衣裳,忙的也跟着坐起身来:“这就要回去了么?”
花无暇低低应了一声,道:“趁着天没亮的时候赶回去,你继续休息吧。”
想到昨夜到现在,他根本只睡了两个多时辰,青鸾忍不住有些心疼,顿了顿,道:“你以后就好好呆在京城吧,不必非要来看我。”
花无暇抬眸看了她一眼,方笑起来:“怕我辛苦?那我送你回小渔村?”
“不!”青鸾猛地下了床,抱住他,低声道,“祈年有哥哥照顾,我要留在你身边。”
花无暇抚了抚她的发,轻轻吻了吻她的云鬓。
他一走,青鸾也就睡不着了,想想也实在没事做,索性赶早上山顶取些泉水,回来好泡茶喝。
清晨的山林愈发清幽,只间或听得到一两声鸟鸣,却愈发显得山间静谧。青鸾带了陶罐,一路上到山顶,取了一罐子泉水,自己先喝了一口,觉得果真异常甘甜,有些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难得姑娘到了此时此刻,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身后蓦地传来男子的声音,青鸾一惊,转头望去时,却见是陆歆。
“你怎的会在这里?”青鸾微微一怔之后,道,“莫不是来这我的?”
“不找你找谁?”陆歆挑眉一笑,“若非你今日出了那里来到山顶,只怕我还见不着你。”
青鸾缓缓放下陶罐,寻了个大石坐下来,又望了他一眼,方低叹道:“你无需多言,我也自然想帮他。可是他不会答应让我回宫,我没法子回去。”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不同意,你就不回去?”陆歆淡淡开口,语气有些故弄玄虚。
青鸾听得出,笑了笑:“那你能带给我什么,可以让我完全不顾他的意思?”
陆歆低头,竟果真从袖口取出一封信来。那信封边缘磨损严重,想来已经是经了很久的书信。他将信递给青鸾,道:“逼宫是鱼死网破的一步棋,就算侥幸得胜,说不定还会落下个千古骂名。所以无论如何,我不希望无暇走那一步。这封信我交给你,看或不看,你自己决定。”
青鸾禁不住屏住了呼吸,接过那封信,手微微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连带着一张脸,也变得苍白起来。
*****************************
终究,还是又一次回到了皇宫。
青鸾一跨进宫门,就克制不住的跌坐在地上,随即伏地痛哭起来。
周围的侍卫眼中一片惊诧,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唯有青鸾,不顾一切的伏在前方的地上,大哭不止。
花无忧几乎顷刻之间就赶来,见到伏在地上痛哭的青鸾,先是一怔,随后猛地冲上前去,将青鸾抱进自己怀中,一声又一声的唤她:“青鸾!青鸾!你真的还在!”
他几乎亦要喜极而泣,青鸾却埋在他怀里,悲恸欲绝的哭。
花无忧忙的又抱紧了她:“不要怕,你回来了,你安全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夜,华灯初上。
青鸾终于平静下来,无力的卧在床榻上,眼神迷离,仿若失了魂魄一般。
“青鸾?”花无忧唤了她一声,“起来吃点东西。”
青鸾眼神空洞的在他脸上扫了几遍,仿佛才终于认出他来,有些茫然的喃喃道:“无忧…我现在安全了吗?”
“安全,很安全!”花无忧扶住她的肩膀,“从今往后我都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欺负你,别怕——”
青鸾顿了顿,却终究忍不住埋进他的手心,再一次湿了眼眶。
这一日花无忧几乎都陪着她,直至看见青鸾安然睡去,方才悄然起身离去,前往处理堆积了一整天的政事。折子堪堪批阅一小半,却终究无法克制,一抬手,猛地掼了手边的茶杯,却仍然觉得不够解气,又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牍,喘着粗气站在原地。
外面值夜的侍卫被惊动,匆匆推门而入,见他一脸怒气,无不惊慌失措:“太子爷有何吩咐?”
花无忧站在原地许久,缓缓捏了拳头,淡淡吩咐:“派人重重包围宸王府,若有一丝异动,立诛,无赦!”
侍卫长原是他的心腹,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忙的上前两步,低声道:“太子爷何故下此命令?”
“你只需照做!”花无忧冷声道。
“可是…”侍卫长脸色煞是为难,“太子爷,如此大肆调兵遣将,定然要有一个名目,否则只怕朝中大臣不服啊!”
“名目?”花无忧冷冷一笑,“他花无暇意欲谋朝篡位,算不算得上你所谓的名目?”
侍卫队长霎时吓得脸色发白,忙的低头道:“末将这就去办!”
当夜,宸王府在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就被重重包围,所有兵士无不严阵以待,死守着面前的宸王府。
彼时,宫内青玄宫中,正有一个身影独坐在黑暗中,淡淡的自斟自饮,偶尔侧耳听一听外间的响动,看看有没有脚步声响起。
那一厢,青鸾也在自己所居的寝殿内,微微有些心绪不宁的来回走动着。好几次想要拉开门出去,到最后,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这一回,所有的决定,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来做!
正文 流年(四)
翌日一早,花无忧便又已经赶过来看青鸾。青鸾刚刚起身不久,脸色已经不是太好,坐在桌边用早膳的时候,也明显的心不在焉。
花无忧笑着上前来,将手中的一个食盒放到桌上,道:“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盒盖甫揭开,香气已经扑鼻而来。是她从前最爱吃的芙蓉豆腐花,在京城中穿街过巷的叫卖,青鸾喜欢吃,每回出宫必定要寻上一番,可是运气往往都不太好。如今,确实已经是很久没有吃了。
青鸾接过来,笑着笑着,忽然就湿了眼眶。
花无忧默默握了她的手,道:“趁热吃。吃完了,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
青鸾微微有些诧异的望向他:“出宫也行?你不是很忙吗?”
“陪你去,当然行。”
青鸾眸光一闪,沉默下来,静静吃了两口豆腐花,终究还是道:“算了,我还是去陪着皇上吧。他总是不醒,我心里不安。”
花无忧顿了顿,道:“你要去便去,我自然不会拦你。”
青鸾却万万没想到,这一日,自己竟然会遇上久违了的程亦如。
行至御花园时,远远的望见那个她熟悉的女子款款而来,青鸾便顿住脚步,退到了一边。只是心头却仍旧是掩饰不住的讶异——程亦如怀中抱了一个小男孩,约莫两岁多的光景,正搂着程亦如的脖子甜甜的唤娘亲。重逢这么久以来,花无忧从未告诉过她他已经为人父。不过仔细一想,花无忧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七,怎么可能还没有孩子?
青鸾低头站在旁边,原想自己不会多起眼,不想程亦如走到她面前时,还是顿住了脚步,声音中饱含了未来一国之母的气势逼人:“抬起头来。”
青鸾蹙了蹙眉,还是依言抬头:“民女见过太子妃。”
程亦如美貌依旧如昔,蓦地见到青鸾的脸,却有些克制不住的僵住了身子。许久她方才回过神来,将怀中的孩子交到身后奶娘手里,声音愈发冷了下来:“你就是如今正在服侍皇上的人?”
“是。”青鸾低声道。
程亦如冷淡一笑:“果然生得一副好容貌,莫怪得太子爷日日往你那边跑。”
“娘娘说笑了。”青鸾低头道。
“我倒真是在说笑。”程亦如眼眸深幽,笑容愈发明艳,“想来,太子爷应该不敢,也不会。”
青鸾不甚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却也没有多想,唯一庆幸的,就是她终究没有认出自己,抑或听出自己的声音。
程亦如甚是平静的就此离去,青鸾这才匆匆赶往临安宫。
皇帝的脸色,一如她之前离开的时候那般,似乎这么多日,他的病情没有丝毫的恶化,亦没有丝毫的好转。这模样,倒真的不似是有病。青鸾心中疑惑,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倒了一碗药在屋里的一盆花上,她忙的起身去找,却已经不见了那盆芍药花,有另一盆开得正茂的鸢尾花取而代之。
她心头愈发惊疑不定,忙的唤了人来:“原来摆在此处的芍药花呢?”
进来的宫女忙道:“前些日子那盆花枯死了,想来是当值的人忘了浇水所致,所以换成了如今这盆。”
枯死了?青鸾一惊,手心顿时一片冰凉。
她不知道皇帝喝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药让那盆花枯死的,可是直觉却告诉她,这两者有关系。若是能找到那盆花,让人验一验其中的药材成分,也许能找出答案?
“那盆花呢?”青鸾忙道。
宫女想了想,道:“奴婢不清楚,最近几日内务府的公公并没有来过,也许还放在外面的角落里。”
青鸾闻言,匆匆提裙跨出了大殿。
庭院的角落里果真摆着几盆花,而其中一盆,枯萎得有些惨不忍睹。
青鸾认出那株芍药,匆匆取了一些根茎并泥土,包到绢子里,放进怀中藏好。
“姑娘在找什么?”那宫女尾随而来,刚好看见青鸾将一包东西放进怀中。
青鸾笑了笑:“我有一块与众不同的玉,听说放进芍药土里更能养得好,因此前些日子我将它埋进去试了试。没想到回来却找不到了,可吓坏我了,好在找了回来。”青鸾拍了拍心口,又从耳上取下那对明月珰,递到那宫女手中:“多谢你让我找回了这玉。只是这原是我的一个秘密,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才是。”
那宫女笑着收下了青鸾递过来的东西,道:“都说这玉要水养,只有姑娘的要这土养,可见真是一块奇玉,我不说便是。”
青鸾点头笑笑,感觉这自己心口揣的那包东西,却再度陷入了不安。如此,她不是还得找花无暇吗?
当日,皇帝的药再送过来,青鸾便偷偷的倒掉,没有给他喝。直至夜间,她从皇帝寝宫出来,却悄悄往青玄宫走去。
花无暇应该是已经来过了,从前满书房的画像都已经不见了踪迹,里面重新收拾得整整齐齐。青鸾此时却无心为此感到怅惘,静静坐在那里等着。
时至夜深,身后的房门才响起一丝轻微的响动,青鸾忙的转头看去,果是花无暇推门而入。只是屋中唯有夜月的光华,青鸾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好在自己也不是没有底气,再次转身背对着他。
花无暇隐约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打算再也不见我。”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青鸾心头忽而就升起一股怒意,头也不回的道。
正文 流年(五)
“是么?”花无暇淡淡应了一声,走到长榻上坐下,微微倚了扶手,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青鸾也负气,想了想,自己仍是要靠他,便将怀里的绢子取了出来,拿到他面前:“我上回将皇上吃的药倒进这花盆里,没想到这回回来花就死了,你让人验一下,这药到底能不能吃,行吗?”
花无暇并不做声,淡淡低下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你!”青鸾气极,“虽说我瞒着你偷跑回宫,可是你…那样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凭什么要我置身事外?”
花无暇仍是不出声,然而青鸾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凉气息,心下禁不住一寒,又深吸了一口气方道:“你打定主意不再搭理我了是不是?那好,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路,我不靠你就是了!”
青鸾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刚要拉开门,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死撑住那扇门,不让她离去。青鸾用力拉了几下,终于无力的垂下手,静静面向门站着。良久,听不到身后传来的一丝响动,青鸾知道他在生气,可是一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封信,一想起那封信涉及的人和事,她又何尝不气?又怎么会仅仅只是气?那一瞬,她甚至都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死了,不用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青鸾终于忍不住捂住脸,低声的哭起来。
花无暇任由她哭着,仍旧没有出声,直至青鸾有些撑不住想要蹲到地上时,他方才拉住她的手,将她拥进了怀中。
青鸾这才放声大哭起来,一面用力捶打着他:“你明明知道,你明明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花无暇静静按着她的头,并不解释什么。许久之后,她哭声逐渐低起来,他才终于沉声开了口:“你要留下就留下,可是,跟父皇有关的事,跟老五有关的事,我不准你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