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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辜负了很多人,背叛了很多人,因为从他送我紫玉钗的那天起,我就真的想嫁给他,只想嫁给他。我告诉自己,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不会后悔,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所以,当三哥告诉我,他认为我是前往南凌和亲的最佳人选时,我不哭,他将休书交给我时,我也不哭,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我还是不会哭。”
青鸾叙叙的说着,说了很多很多,声音仍旧是平静的,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然而一旁的不离,却忍不住缓缓伸出手来,为青鸾擦去脸上的泪痕。
“我不会为他哭。”青鸾执拗的重复,“因为我知道,他会过得很好,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所以,哪里有什么值得我伤心难过?”
不离再不欲听,紧紧抱住青鸾,低声道:“好,不哭,我们都不哭…”
夜渐深,两个女子靠在一起,却逐渐的都痛哭出声来。
往后的日子,不离开始想方设法的让青鸾开心。
畅音阁是她们最常去的地方。因皇后爱看戏,因此北漠宫中养了极好的戏班子。不离性子随皇后,也钟爱热闹的戏,跟青鸾在一起时,点的也都是喜庆的戏,这样一来,青鸾即便看不见,也可以因为听着戏文而笑出来。
这一日,二人刚刚从畅音阁中出来,方转过两个弯,不离却突然就顿住了脚步,青鸾随她停下来,便听她唤了一声:“皇甫成悦!”
片刻之后,青鸾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个耳熟的清冷男声淡淡道:“给皇姐请安。”
不离古灵精怪的笑了一声:“成悦,我还以为为了避着我,你打算这辈子都不进宫了呢。”
“皇姐说哪里话,为弟的实在是听不明白。”皇甫成悦眸光淡淡掠过青鸾,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你别以为装糊涂,青鸾这笔债你就可以不还!”不离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过两日我要随父皇出宫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将青鸾送去你府上,你可要将她照顾好,待我回来接她时,若然瘦了一点,我都拿你是问!”
“公主?”青鸾知道过两日不离会随皇帝前往北方旱灾之地赈灾,却万不想她竟将自己托付给皇甫成悦,一时有些错愕。
“青鸾,你放心,他若再敢欺负你,你便一一都记下,等我回来,定叫他好看!皇甫成悦,你听到没有?”
皇甫成悦似是无奈的一笑,淡淡摇了摇头,口里却道:“但凭皇姐吩咐便是。”
于是两日后,青鸾送了不离离宫,随后便当真被接到了景王府,如此一来,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青鸾不得不又从头开始适应。
景王府上上下下只有皇甫成悦一个主子,因此府邸也并不是很大,然而青鸾在宫娥的带领下在王府里走过一圈,还是觉得有些累,刚好行到花园,便寻了个凉亭坐下来休息。
刚坐下不久,突然便听闻皇甫成悦回府的消息。虽然与他之间还是有些芥蒂,然而青鸾既已经来到了他府中,还是觉得自己该去给他见个礼。
不想刚刚在宫娥的搀扶下来到皇甫成悦所居的园子,杜川就已经迎上前来:“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青鸾笑笑:“听闻你家王爷回了府,我想给他请个安。”
“王爷已经知道姑娘来了,等他起身自会来见姑娘,姑娘不必多礼。”杜川殷勤道。
“起身?”青鸾微微有些诧异。已经日上三竿,他刚刚从外面回来,却要睡个回笼觉不成?
“是啊,王爷的习惯,每天早晨骑马回来,必定要睡一两个时辰的,日子久了,姑娘便不觉得奇怪了。”
正文 逍遥王
一个多时辰以后,已是晌午时分,青鸾静静地坐在偏厅里,听着周围的人将饭菜摆上桌,刚刚端起碗,却突然听外面有人在唤王爷,顿时又搁下了筷子。
皇甫成悦进了门,淡淡往桌上瞥了一眼,又看向安静坐在那里的青鸾:“你饿了?”
“是。”青鸾毫不避忌的答道。
“唔。”皇甫成悦淡淡点了点头,竟然就此转身,“那走吧。”
青鸾诧异的站起身来:“去哪里?”
皇甫成悦回转身来,斜斜倚在门上:“皇姐吩咐我不论去哪里都必须带着你,你自己也听到了。所以,走吧。”
青鸾被带进马车,驶了不远不近的一段路,不知停在什么地方。
身旁的侍女心儿玲珑剔透,轻轻凑到她耳边道:“姑娘,是家酒楼。”
青鸾随着心儿的引路走进去,只觉得这里虽是酒楼,却异常的清风雅静,正疑惑间,忽然听见有人迎上前来的声音:“小的给王爷请安,王爷可算是来了。小人今日一早就将酒楼上下整理了一番,谢绝了别的客人,就等着王爷呢。”
皇甫成悦淡淡笑了一声:“你倒乖,将后面那姑娘照料好。”
“好嘞!”那店家似是得了赏,兴高采烈的上前来为青鸾引路,“姑娘这边请。”
一直上了二楼,坐到一个雅间内,立刻便有菜接连不断的上桌,很快便有菜香扑鼻而来,方才那店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爷,姑娘,这便是小店最拿手的‘八珍’,请王爷和姑娘慢用。”
皇甫成悦淡淡应了一声,雅间内很快又安静下来。
心儿一直专心的为青鸾布菜,青鸾便一直安静的吃着,只觉得店家所谓的“八珍”,不外乎是精致一些,食材倒仍旧是毫无新意的鲍参翅肚,若皇甫成悦专程来这里就为品尝这个,必定不会满意。
果然,两人一用完,那店家便立刻走了进来:“王爷觉得如何?不知小店能否得到王爷的一句金口赞誉?”
皇甫成悦沉默着,忽然将眉一挑:“你先问问这位姑娘的意思。”
青鸾怔了怔,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道:“乏善可陈。”
“不错。”皇甫成悦清清冷冷的笑了一声,“当得起这四个字。”
青鸾虽看不见,然而离去之际,仿佛仍旧能隐隐察觉到店家幽怨的眼神,不断地投在自己背后。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不也只是遭人利用而已么?
在景王府住了几日,青鸾大致便摸清了皇甫成悦的习性。他似乎只是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每日必定早起出去骑一圈马回来,接着又要休息一两个时辰,而到了用膳的时间,他必定是不会呆在府中的,总是带着青鸾穿梭于大街小巷,似乎专为了寻觅美食而生。下午,他又会去不同的梨园听不同的曲子,每日如此,倒是典型的世家公子做派,只是他这样的“世家公子”,却似乎做得有点过了头。
这日下午,皇甫成悦竟心血来潮要去京郊打猎,青鸾一听便退缩了:“我不去,明珠公主若是责怪下来,我会向她解释。”
这样的话,这几日来她已经说过很多次,然而却没有一次奏效,这一次结果依然如此,只听皇甫成悦淡淡的应道:“是么?那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出了什么事,是要我为你赔上一条命?”
青鸾明知他说的话不可能,然而每回他这样不冷不热的一开口,她便全身都不舒服,唯有咬牙随了他一起。
出了府门,心儿却蓦地顿住脚步,疑惑道:“马车呢?”
青鸾心头隐隐觉得不对,正在此时,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她面前停下,随后青鸾只觉得自己手臂被捉住,再然后身子一轻,便已经被人捉到了马背上。
青鸾吓得去拉马鬃,引得马儿一阵嘶鸣,她又忙的松开,深深吸入一口气:“你要做什么?”
“打猎,自然要骑马去。”他清冷的嗓音响起在耳边,“坐在马车里,怎么打?”
马儿随即疾驰起来,青鸾虽看不见,却仍旧害怕。她记得多年前曾有一次被花无忧捉弄,从马背上跌下,那次几乎吓得她魂飞魄散。而如今她虽已经长大,然而那股子害怕,却仍旧是存在的。
皇甫成悦不断的挥鞭疾驰,侧目的瞬间,看见她紧闭了双目吓得脸色发白,嘴角隐隐一勾,还是将自己的披风罩到了她头上。
被他的披风紧紧包围,再没有风强烈而直接的拂来,青鸾的心逐渐安定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儿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青鸾刚刚将头上的披风拉下来,却只听耳边“嗖”的一声,箭矢破空,她几乎立即捂住了耳朵,然而还是听见一声动物的哀鸣。
“你打了什么?”女子天性柔软的心底似乎被触动,她急促的问了一句。
皇甫成悦翻身下马,青鸾一人坐在马上,只觉得脸旁都是凉风,马儿不安分的走动两步,她立刻便又有些害怕:“哎——”
皇甫成悦刚刚走出两步,回头见她的模样,便又走回来将她从马上扶下来。
青鸾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一面还不忘问:“你到底打了什么?”
“你自己摸摸不就知道了?”皇甫成悦忽然站住脚步,捉了青鸾的手就往地上探去。
“啊——”还没摸到什么,青鸾便忍不住叫出声来,“放手,我不摸。”
皇甫成悦蓦地大笑起来,朗朗的笑声惊破树林间的寂静,也惊破了青鸾心中苦苦维护多年的平静。她已记不清自己多久未曾恼过,然而这一刻却再难克制,忍不住脱口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正文 看透
“我不可理喻,那你大可不理我试试。”皇甫成悦敛了笑,忽然抛下这么一句话,自己翻身就上了马。
青鸾站在原地,听着他打马跑开,还是犯了倔强,愣是不肯叫他一声。
她不知道这片树林有多大,然而过了许久,却还是能听到皇甫成悦的马蹄声,也就不再害怕,摸索着靠近了一株大树,随后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微凉的风穿过树林,青鸾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垂了眼眸静坐。
不知不觉间,竟然想起从前,幼时的自己坐在父亲马背,看着哥哥们驰骋林间,硕果累累。那时候,她尚有勇气拍手叫好,可是到如今,经历了那样多的死别,有些东西,她早就不忍看。
终究,还是越来越懦弱了。
青鸾叹了口气,靠着树干仰起头,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她突然又想起了母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
歌声戛然而止,青鸾复又陷入沉默,身后的位置突然传来皇甫成悦的声音:“怎么不接着唱?”
青鸾一惊,不知他几时竟回来了,听他如此问,还是道:“没什么,唱不下去了。”
皇甫成悦翻身下马,语调有些奇怪的愉悦:“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倒的确不是人人都唱得出来的。更何况,是那些不死心的人。”
“不死心。”青鸾跟着重复了一句,忽然笑了,“心已成灰,也无所谓死不死了。”
皇甫成悦微微笑着哼了一声,就近拣了一些柴,生起了火堆。
有了火堆的温暖,青鸾冰凉了一个下午的手脚都逐渐热起来,却又觉得有些口渴:“有水吗?”
“有酒。”皇甫成悦淡淡答了一声,将一个酒囊仍在青鸾旁边。
青鸾迟疑了片刻,还是摸索着拾了起来,仰头喝了一口。
酒很烈。青鸾喝得很小心翼翼,然而还是有些被呛到,涨红脸咳了两声。
皇甫成悦没有说话,悉悉索索的忙碌着什么。
直到青鸾隐约闻到肉的香味,才知道他原来是将打来的猎物就这样烤来吃掉。
“你烤了什么?”青鸾腹中有些饥饿的感觉,便问他。
皇甫成悦的声音听起来仍旧是愉悦的:“不知道,大概是会毒死人的。”
这人,青鸾忍不住咬了咬牙。初见时只以为他是个身份尊贵的翩翩公子,如今倒逐渐让人品出地痞无赖的味道了。
她又喝了一口酒,重新沉默的坐着。
片刻过后,皇甫成悦不知递了什么东西过来:“拿着。”
青鸾疑惑着伸出手,大约是一块肉,青鸾手心顿时被烫红了一片,忙的换到另一只手,还是烫,这样颠来倒去许久,才终于勉强能拿住。
那一边,他似乎吃得很香。
青鸾终于也将那块肉放到嘴边,迟疑着咬下一小口。
肉质很硬,还有些酸,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青鸾吃过一口,只觉得齿颊都是那股子酸味,再不能继续吃,沉默的将肉放到了一遍,又去摸酒囊。
“你倒是挺能喝的。”皇甫成悦大概是心疼酒了,待青鸾喝完,忽然伸手夺过酒囊,自己仰脖喝了一大口。
“小气。”青鸾低低的嘟哝了一声。
没想到却被他听见了,只听他冷笑了一声,道:“我这人还当真是小气,尤其在与人相处时,人得罪我一回,我记他一辈子,逮着机会一定将他往死里整。所以,你需记住,万不要得罪我。”
那酒后劲有些足,青鸾脑子钝钝的,想了许久,才想到自己似乎没有得罪过他什么,方道:“我才不怕呢,你若真将我整死了,也许我还要感谢你。”
“想以死来寻求解脱,这是最愚笨的法子。”
“不然该怎样?像你这样,吃喝玩乐,纵情山水?”青鸾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偏了头道,“这样的法子也许算得上高明,可是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皇甫成悦似乎怔了怔,许久没有说话。
青鸾大概是有些醉了,话有点多,听他不开口,又笑起来:“我猜对了,是不是?你根本也不是个纯粹的逍遥王爷。你为什么不参与朝政?”
良久,才听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因为我不甘心,只为人臣子。”
青鸾心头一凛,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不甘心只为人臣,那就是存了造反的心思?
皇甫成悦又冷笑了一声:“如何,你现在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灭口。”
顿了片刻,青鸾摇头微笑起来:“不该。你虽存了这样的心思,却不参与朝政,那便是一心要断绝这样的念头。既然得不到,便索性放手,从一开始就不碰,便不会越陷越深。所以,也许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件久远的心事。”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看不透的。”皇甫成悦淡淡应了一声,然而听语调,却已经是默认了青鸾的话。
青鸾将他的话反复想了想,忽然惊觉。
既然得不到,便索性放手,从一开始就不碰,便不会越陷越深。
这样简单的一个道理,她明明懂得,却为何做不到?
明知道那人是一杯毒酒,喝不得,她却偏偏受不住那诱/惑,非要亲口尝尝那酒有多毒才甘心,
青鸾忽然笑起来,又问皇甫成悦讨了酒,为自己的愚不可及,喝了一大口。
正文 西越使臣
这一夜青鸾大醉,醒来的时候,是在景王府内自己所居的卧房里。
心儿进来服侍梳洗,青鸾方知已经是晌午时分,想起往常这个时候都是跟皇甫成悦在外用膳,便不由得问了句:“景王呢?”
“怡亲王妃到了府里来,这会儿王爷正陪着用午膳呢。”心儿一边为青鸾梳头,一边道,“王爷的性子,谁那他都没办法,唯有他娘亲过来,他才会收敛一些。”
原来也不是个真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青鸾忍不住笑了:“也好,今日终于能尝尝你们这府中厨子的手艺。”
心儿笑了笑:“姑娘今日兴致似是不错。”
青鸾微笑着不说话。她和皇甫成悦同是有事情要逃避的人,皆不愿面对现实,然而他也有父母可取悦,不得不回归现实。而关于自己,青鸾想,自己好歹也有哥哥,也许未来还会有一个嫂嫂,即便是为了他们,她也需回归现实。
北漠的菜肴味道对青鸾来说有些古怪,每日随皇甫成悦出去用膳,她吃得都很少,然而今日竟然吃到了西越菜式的味道,她有些惊奇:“这些菜,是谁做的?”
心儿笑了笑,道:“姑娘从未在府中用过膳,自然不知道。姑娘刚来府中的那一日,明珠公主便从宫里派了西越的大厨来。因为皇后娘娘也生在西越,所以这大厨平日里都是负责皇后娘娘膳食的。”
不离竟悉心至此。青鸾忍不住感怀,心里的那丝温暖,悄然无声的流到四肢百骸。
只是却不知道,哥哥如今究竟在哪里,为何不来寻她?
用过午膳,青鸾在心儿的陪伴下来到花园舒展筋骨,因不知道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今日起来竟然全身都疼。
因日日皆在外流连,青鸾至今仍对这府邸不熟,尽管有心儿指引,还是走得很慢。
刚走出假山几步,却忽然听见前方有人说话的声音,伴随着渐近的脚步声传来,心儿忙的低声道:“是怡亲王妃和景王。”
耳听着那脚步声渐近了,青鸾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怡亲王妃,见过景王。”
前方的人又走近了一段路,方才开口:“不必多礼。”
清清冷冷的女声,那语调倒是与皇甫成悦一模一样,想来皇甫成悦便是承袭至此。
青鸾缓缓站直了身子,却又听那女声道:“这便是从西越来的那位姑娘?”
“娘亲,她叫云青鸾。”
“青鸾。”女子淡淡重复着青鸾的名,竟似品味一般。
“怎么了?”皇甫成悦开口道。
“没事,只是觉得这名字别致,倒也好听。”
青鸾微微有些怔忡。她来西越不过短短的时日,却已经接连被皇后娘娘以及这位怡亲王妃赞过自己的名。她这名出自古籍,传说是一种凤凰类的鸟儿,虽然与一般女子的名有些许不同,哪里就足以让人这般接连赞叹?
心下登时便微微生了疑惑,却还是按捺着,恭谨道:“谢怡亲王妃赞。”
皇甫成悦一路将怡亲王妃送出府,又走回花园时,青鸾仍旧在那里。他上前,忽然问:“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果然,他也起了疑心。
青鸾道:“名字自然是父母取的,这还要问?像我,大概就永远不会问王爷你的名讳是寓意着什么。”
青鸾看不见,然而一旁的心儿却眼见着皇甫成悦脸色沉下来,忍不住捂了嘴偷偷地笑。青鸾大概也猜到了,微微一笑:“王爷,您说是吗?”
皇甫成悦冷笑了一声:“看来果然是酒能壮人胆,昨夜醉了一场,今日果真就长了出息。”
他淡淡的撇下这句话,与青鸾擦身而过,翩然远去。
青鸾回味过来,不由得想起昨夜他说过的一句话,忍不住问心儿:“我方才那样说,算不算是得罪他?”
心儿尴尬的笑了两声:“大概…算吧。”
往后的两日,再不见皇甫成悦来带青鸾出门,青鸾日日就呆在这王府之中,倒也乐得轻松。再往后两日,便听说皇甫成悦将不离派来的那西越大厨给赶回了皇宫,理由是做的东西不合自己的胃口。
不知为何,青鸾隐隐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不痛不痒的手段,就是他用来对付自己的?
然而很快,青鸾便知自己错了,皇甫成悦这样的聪明人,明知不能堂而皇之的对付她,却有大把比那些小儿科阴毒百倍的招。
恰如,当有消息说西越派了使臣前来北漠商讨政事,皇甫成悦顷刻间便上了奏折,请正在监国的皇长子允许西越使臣住在自己府中,而皇长子欣然应允。
青鸾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尚不觉跟自己有何关系,只当是皇甫成悦一时心血来潮。可是后来,她忽然又听到消息,说西越此次派来的使臣,是一位皇子。而西越九位皇子,此次派来的究竟是谁,却丝毫没有消息。
青鸾不得不承认,她的心的确被搅乱了,皇甫成悦的手段使得很成功。
她离开西越已经有一段日子,如今的西越朝廷是哪般模样她自然不知道。只是隐隐听闻过皇帝已经还朝,而朝廷之中似乎又有了一番震动云云,皆是不真切的传言。
一直到西越使臣终于到达北漠,跨入景王府时,青鸾方才知道自己错了。
有传言说,曾经在皇帝面前得宠的数位皇子皆一一失宠,反倒一直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尘嚣直上,一时竟跃居众位兄弟之首,成了皇帝最器重的儿子。
当花无忧站在她身前,云淡风轻的唤她“云姑娘”之时,青鸾方才知道,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正文 清醒
那一刻,青鸾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缓缓停止的声音。花园里的石桌冰凉,却也冰凉不过她的手。她撑着石桌站起身来,有些艰难。
“无忧,我还能唤你作无忧吗?”
花无忧看着她,大概是怔了片刻,随后声音便变得有些僵硬起来:“眼睛怎么了?”
“看不见。”青鸾艰难的一笑,伸出手来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所以,你现在意气风发的样子,我看不见了。”
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