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他上前,在她手背上写下这两个字。 
“你不嫌弃就好。”青鸾笑意盈盈。 
晚上做饭的时候,青鸾磕磕碰碰,最终还是做出了两道小菜和一锅米饭。两个人一起坐在桌前用餐,菜有些咸,青鸾吃得有些艰难,便开口问他:“桑大哥,你若是吃不下,便用水将菜洗一洗,没那么咸。” 
片刻过后,她手背上多了两个字——很香。 
青鸾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却听他果然吃得很香,而且她听到他接连添了两次饭。青鸾便不再多说什么,自己低了头默默的吃东西。 
他接连吃了三碗饭,青鸾却只吃了大概半碗,他大概是以为她嫌菜咸,在手背上告诉她——多吃饭。 
“已经吃了不少了。”青鸾笑道,“前些日子我一直都吃不下东西,多吃一点就吐,来到这小渔村已经好很多了,能吃下半碗米饭,李婶婶都会为我高兴呢。” 
青鸾见他吃完便开始收拾碗筷,那一厢却久久没有动静,一直到她洗好碗筷出来,忽然听见桌子那边响了响,便有些疑惑的开口:“桑大哥,是你在叫我吗?” 
桌子又响了一声,算是回答,青鸾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眼睛因何不能视物?他问她。 
青鸾想了想,却突然道:“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说话?” 
似乎顿了片刻,他在她手背上写下——先天。 
“我也是。”青鸾笑起来,“从出生我便看不见东西,所以一早就习惯了。” 
不难过? 
“没什么好难过的呀,有些东西,由不得自己选择,所以,其实没关系的。你呢,桑大哥,你会觉得难过吗?” 
却许久都没有听到动静,青鸾侧耳又唤了一声:“桑大哥?” 
那手指终于又缓缓覆上她手背,这一回,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写道——早些睡。 
李氏夫妇不在的这两日,就他二人在屋中,少得有些可怜的交流,却异常融洽。青鸾永远笑意盈盈,然而花无暇的眸色却越发的暗沉起来。 
李氏回来的当天便察觉到了什么。 
用晚饭的时候,花无暇一直看着青鸾。她一如既往吃得很少,花无暇抬起筷子,将菜放进她碗里。 
青鸾极其顺溜的就道谢:“谢谢李婶婶。” 
李氏蓦地笑起来:“可别谢我,这是你桑大哥给你夹的。”说完,她又看向花无暇:“桑公子,你可曾娶亲了没有?” 
花无暇微微一凝,摇了摇头。 
“那你看,我们青鸾怎么样?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蕙质兰心,绝对不会有损公子门楣的——” 
李氏话还没说完,青鸾手中的碗已经“砰”的一声摔到桌上,众人抬头,只见她脸色都微微发白起来。 
“青鸾,怎么了?”李氏忙的扶住青鸾的碗,重新将筷子放进她手中。 
青鸾强自镇定了心神,笑笑:“婶婶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我命不好,是个不祥人。我这辈子,是不会嫁人的。”
正文 分离
“我这辈子,是不会嫁人的。” 
这句话反反复复回响在耳边,花无暇一夜未眠。 
至天明时,脑中忽然又响起遥远的又一句话:“希望三哥,早日得偿所愿。“ 
青鸾大概已经起身了,屋子外传来她细碎的脚步声,花无暇侧耳听了,缓缓坐起身来。* 
“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畜生!”突然间,脑海中如晴空霹雳般炸响这个声音,恍惚间仿佛还能见到那一日狠狠朝自己砸过来的那个砚台。花无暇猛地一偏头,方才察觉,原来只是回忆。 
他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微微有些发灰的脸色,久久未能恢复。 
他这一生,努力了二十多年,放弃了许许多多该放弃的或是不该放弃的,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犹豫不决起来? 
下午的时候,陆歆再一次现身。 
“无暇,这次你必须走了,皇甫成悦已经在前往这条村子的路上,也许隔日就到。”这一回,陆歆终于冷静下来,“定然是明珠公主听说了这丫头在这里,派皇甫成悦前来接她回去的。待这丫头去了北漠,自然会得到明珠公主照拂,到时候她自会过得好好的,你也不必再有任何愧疚。” 
他用了“愧疚”这个词,花无暇微微抿了唇,淡漠看向远方。* 
陆歆见他的模样,忽然又笑了一声:“还有一件事,京中终于有人开始动手了,布下了一个连环局,这会儿,只怕大皇子二皇子都已经钻进那个局里了。” 
花无暇眉心蓦地一动,眼光一凝,忽然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他。” 
“是啊。”陆歆长叹了一声,“这些年,你们所有人可都看低了他。” 
花无暇转身看向远处忙碌着的那个身影,微微拧了眉,神色却逐渐沉凝下来。 
第二天,一队护卫兵忽然进入了这个小渔村,惊破了渔村的宁静。 
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跑出去看热闹,唯独青鸾因为眼睛不便,留在了屋子里。然而没过多久,忽然就听见李氏的呼喊声,伴随着一阵凌乱繁杂的脚步传过来:“青鸾,青鸾——” 
青鸾摸索着出了门,刚欲张口问什么事,却听见一个人已经猛地蹿到了自己面前,随后道:“给姑娘请安。” 
“你是谁?”青鸾微微有些惊讶,会这样行礼的多半是宫中之人,而且她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青鸾的心便有些不安定起来。 
“姑娘忘了,小人是杜川,前些日子跟姑娘同船的。” 
原来是他!青鸾猛地松了口气,旋即道:“你来做什么?” 
“小人陪主爷来接青鸾姑娘的,这些日子让青鸾姑娘在这里修养,为难姑娘了。”杜川从一开始见到青鸾便觉得不对,此时细细观察了一下,方才惊觉什么:“姑娘的眼睛——” 
“看不见了。”青鸾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他的话,继而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不想随他回去。” 
“这…”杜川为难道,“王爷这次,也是奉命前来,明珠公主下了令,务必要将姑娘带回去。” 
“明珠公主?”青鸾心中一动,“那我哥哥呢?” 
“小人不知。”杜川道,“王爷就在那边,不如小人陪姑娘过去问问王爷。” 
青鸾便搭着他的手一路来到了村口,听杜川说到了,方才松开站定。 
皇甫成悦原本坐在轿子里,听到人说话,方才缓缓撩开轿帘,淡淡瞥了一眼,道:“杜川,还不让她上轿?” 
杜川忙的跑上前来,对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皇甫成悦抬头又看了青鸾一眼,果见她双目无神,视线无依无靠,微微拧了拧眉,又放下了轿帘。 
而青鸾此时终于开口:“请问景王,我哥哥如今是不是在北漠京城?” 
“是与不是,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轿内男子冷笑了一声,似极其不悦,“轿子还有一顶,你要是不想坐,我便让杜川坐上去。” 
青鸾咬咬牙,正犹豫间,李氏忽然急匆匆的跑过来:“青鸾,那桑公子突然不见了,桌子上多了两锭金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青鸾一怔,随即道:“他必定是走了,婶婶不必担心。”说完,她忽然屈膝,跪在地上,对着李氏说话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青鸾身无分文,对婶婶这些日子的收留无以为报,唯有朝婶婶一拜,愿婶婶一家人福寿安康,永享平安。” 
李氏一惊,忙的将她拉起来,又看了看那些护卫军的架势,终于没有多问什么,只道:“你的心思婶婶都明白,你这一去,自己也要保重,千万不要再哭了。找个好点的大夫,早日医好自己的眼睛。” 
青鸾笑笑:“我记住了,多谢婶婶。” 
“杜川,还不走?” 
皇甫成悦不冷不热的声音再度传来,青鸾便伸手又搭住了杜川,缓缓走向另一顶软轿,弯身坐了进去。 
一行人出了渔村,待转上官道之后便换乘了马车,却不料其中一辆马车轮子竟然坏了,唯有弃之,青鸾也唯有与皇甫成悦共乘一车。 
皇甫成悦原本闭目养神,却见青鸾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模样,便冷笑了一声:“你随我去了北漠,只怕不久之后便要被西越皇帝找到,再次送去和亲,你依是不依?” 
“我若不依,那岂不是国不为国,君不为君?”青鸾淡淡一笑,平静答道。
正文 北漠
“好一句国不为国,君不为君。”皇甫成悦竟然鼓起掌来,然而眼中却满是嘲意,“可是你难道忘记,自己的家族,是因为叛/国之罪而被灭门的?生出你这么个忠君爱国的女儿来,云沛会不会觉得很欣慰?”
听他提及自己的父亲,青鸾心头微微一酸,却仍旧是笑着的:“至少先父在天之灵,从未有过责怪。”
“你又如何知道?”皇甫成悦微微挑起眉来,盯着青鸾灰蒙蒙的眼睛,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可惜,道,“也许你的眼睛,就是云沛在天之灵,给你的惩戒?”
“不会的。”青鸾微微摇了摇头,笑意却更盛,“哪有父母,舍得让自己的子女受苦?”
“你又确定自己是云氏的女儿?”皇甫成悦仍旧看着她,“听闻云氏以美人之颜而闻名天下,可是你,我却瞧不出。”
“没有人能证明我不是,所以,我确定我是。”
青鸾柔柔弱弱的模样,一字一句却答得针锋相对,皇甫成悦眉头挑得老高,终于不再继续问,复又闭了眼睛养神。
到第二日,杜川便找来了第二辆马车,因此皇甫成悦便让他将青鸾带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一直到京城,二人再未有过什么交锋。
北漠的京城,与西越是一样的繁华,青鸾虽然看不见,却也听得出,然而她一路静默,如同听不见一般。
这样的繁华,如今于她,是一种奢侈。
待到宫前禁地,马车刚刚停下,忽然便闻得一声拉长的通报:“明珠公主驾到——”
没有人来搀扶,青鸾不敢乱动,静静坐在马车里,直到马车的门帘被人掀开,传来她熟悉的那个声音:“青鸾,是你吗?”
“公主。”青鸾循着她的声音探出手,不离一把就握住了她,亲自将她牵引下马车。
虽然如此,青鸾下马车的时候,还是差点摔了一跤。
不离蓦地一惊:“青鸾,你的眼睛?”
青鸾微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西越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舅舅和三表哥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离心痛得红了眼,“成悦回来我才知道他竟然将你掳了,还将你丢在那小渔村。苦了你了。”
青鸾握住她的手:“多谢公主,我没事。我哥哥呢?”
“你哥哥?”不离蓦地一怔,仿佛听不懂她的话。
青鸾笑道:“他还没有告诉你吗?净虚,他就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
“净虚?”不离脸色再度一变,又是愕然,又是哀伤,“他是你哥哥?”
“是,公主,他呢?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离低声道,“我没有见过他。”
这一回轮到青鸾震惊:“哥哥他,没有来找过你?那他会去哪里?”
不离见青鸾顷刻间脸色都变了,便道:“你担心什么,他那样一个人,会出什么事?你且先在我宫中住下,我派人去给你寻他便是。”
青鸾闻言,这才微微安宁下来,又笑道:“是,我太紧张了。因为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哥哥。”
她有些拿不准先在不离对净虚的态度,因此有些话,她不敢说得太过。
“成悦呢?”不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寻人。
“回公主的话,王爷他说府中有急事,先行回府,改日再来给公主请安。”杜川候在一旁,恭敬道。
不离蓦地冷哼了一声,咬牙道:“算他跑得快!”
来到不离所居的西宁宫,青鸾方仔细向不离解释了净虚的身份,不离听得很震惊:“这番话,若是他自己来告诉我,我必定是不会信的。”
“有句话说出来,怕对公主不敬,然而确是青鸾的心里话。”青鸾低声道,“我其实,真的很希望,能有一位像公主这样的嫂嫂。”
不离一怔,沉默下来。
青鸾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因为也不再说话,沉默的捧着茶杯喝水。
正在此时,殿外忽然御医到访,两人这才一起回过神来。
不离一见了御医,便命他为青鸾诊治眼睛,不料御医看过半晌,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番话,仍旧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离就要生气,青鸾却拉住了她:“公主不必生气,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这眼睛只怕是没得治了,怨不得这位御医。”
“胡说!”不离捧着她的脸,“怎么可能会没得治?原本好端端的一双眼睛,哪能说坏就坏了?他是个庸医,我另找人来给你医治!”
那御医听自己被贬为庸医,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规规矩矩行了礼,转身出门,依照吩咐传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
这所有御医一起出动,自然惊动四方。
未几,西越皇后娘娘便亲自驾临。
不离正陪在青鸾身边,让御医逐一为她诊治,听闻通报也来不及理,一直到皇后跨进殿中,她才急急的唤了一声“母后”,又对一众要行礼的御医道:“都不必请安了,继续诊治。”
青鸾看不见皇后的模样,却听说过这位皇后——当初的天下第一美人,如今虽然已为人母,却不知仍是怎样动人的风华。
青鸾这样想着,便听皇后与不离极其相似的嗓音传来:“这就是西越的那个小姑娘?”
不离点头称是:“可是这些庸医,竟然都说青鸾的眼睛没得治。”
“青鸾?”皇后似是疑惑了片刻,忽而又笑了,“真是个好名字。”
正文 痛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青鸾站起身来,规规矩矩行了礼。
皇后笑道:“这样多礼做什么,你既是从西越来的,那咱们就是同乡。况且,我听说,花君宝封了你做公主?”
青鸾微微一怔,方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花君宝”原来是当今皇上花胤,忽略心头尖锐的刺痛,微微笑了起来:“是啊,皇上封我做公主,让我去南凌和亲。”
“南凌那样一个地方,有什么值得和亲的?”皇后语气微微不忿,“你安心在这宫中住下,和亲之事便不要再担心了。”
不离也笑了起来:“青鸾,你放心,只需我母后修书一封,君宝舅舅必定不会为难你的。”
青鸾倒是异常平静的模样:“多谢皇后娘娘。”
很快一群御医却为青鸾查看过病症,皆言青鸾之眼疾是因为落泪过多所致,可是要如何才能医得好,却是一个难题。
不离有些不相信,心疼的看向青鸾:“你到底流了多少眼泪?怎么可能连眼睛都——”
“我没有啊。”青鸾淡淡一笑,“我真的没怎么哭过,不晓得是为什么。”
“离儿。”坐在旁边的皇后忽然唤不离,“晚上你跟青鸾一起睡,她初来乍到,怕不习惯,你也好照顾她。”
不离点点头:“我知道了。”
北漠的气候比西越要寒冷一些,夜间的时候,不离特意让人在床上加了两床被褥,这才并青鸾一起躺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公主,你是怎么认识我哥哥的?”
不离怔了怔,末了,低叹一声,道:“偶然在寺院中遇到的。”
青鸾发现这一次,她似是总是对跟净虚相关的话题有所避忌,终于小心翼翼道:“公主,是不是我哥哥他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不离轻笑了一声,有些苦涩:“哪有呢,他那样的人,说得出什么难听的话?可是每次他说得那么好听,却比那些难听的话更伤人。”顿了顿,不离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偏了头看向容颜平静的青鸾:“你现在,还想着三表哥吗?”
青鸾似乎怔了怔,随后方道:“说来也奇怪,我很久都没有想起他了,大概,老天爷也想要我忘记吧。”
她说得这样真,不离自然相信,握了她的手道:“能忘记就好,多少人,想忘都忘不了呢。”
青鸾笑笑,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听夜色逐渐沉寂下来,青鸾缓缓的睡了过去,不离却一直睁着眼,半点睡意也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忽然听见枕边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不离转过头,诧异的发现,青鸾脸上竟然有两行清泪缓缓流淌!
不离僵住了,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梦,然而却见青鸾容颜自始至终都平静,仿若安睡的模样,唯一的不妥,来自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
原来如此。究竟是有多痛,以至于连哭都不敢让自己知道,只等到寂静夜里无人的时候,让那些心伤随着无知觉的眼泪静静滑落?
她看着青鸾,良久,终于没有唤醒她。
青鸾的眼泪一直流到天要亮的时候,方才缓缓止住。不离却在那一瞬间,克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之前在小渔村,青鸾眼睛虽看不见,却已经适应了那里的一切,如今身在北漠皇宫,便不得不重新适应一切,开头的几日,总是显得有些步履维艰,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翼翼。
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不离便常常将她带到御花园里,让人做了各式各样的北漠特色点心,一道道呈上给青鸾品尝,一旦有哪样对了青鸾的胃口,她便比青鸾还高兴。
“唯一的遗憾就是喝不到你亲手冲的茶。”不离道,“以前喝过几次,我挂念到现在。”
青鸾安安静静的坐着,微笑:“也许以后我能再泡呢?”
“一定行的。”不离握了握她的手,刚笑了一声,忽然又高唤了一声:“母后!”
青鸾忙的要站起身来行礼,被不离按住:“你不要动,在我们这宫里,你就不要讲那些虚礼了,我母后随和得很。”
皇后渐渐走近了,笑声朗朗:“青鸾近几日的气色似是好多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也多谢公主照拂。”青鸾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又被不离拉了坐下。
不离又道:“母后,你问过父皇没有,他怎么说?”
“问了。”皇后的声音听起来忽然有些底气不足,“你父皇也说不知道该怎么医治。”
不离微微哼了一声,满怀不悦。
青鸾侧耳听了她们说话,知道和自己有关,然而又不方便多问什么,因此只是默默地吃东西。
不离眼见着青鸾双目无神,安安静静的模样,心头禁不住恼火,终于站起身来:“我知道父皇还在生我气,我现在就去给他请罪,再求他给青鸾医治,这还不行吗?”
皇后轻轻的笑着:“也许行。”
“母后,别让我知道你是父皇的帮凶!”不离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皇后顿时有些哑然,青鸾捧着茶杯轻轻笑起来:“娘娘,其实,您就是帮着皇上来当说客的,是不是?”
皇后也笑起来:“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对了,听说那个叫净虚的小和尚,是你哥哥?”
“是。”青鸾正色起来,“哥哥他自幼被寄养在寺院中,却实实在在是我们云家的人。”
皇后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忽又笑了:“只可惜,性子太倔了。”
青鸾心中微微一动:“那…若我哥哥他肯回头呢?”
“这点,就不是你我说了能算的。”皇后亲自动手为青鸾斟了一杯茶。
青鸾捧着茶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是。”
正文 不哭
当天夜里,青鸾已经安置下来,不离方才匆匆回到宫中,不知与皇帝说了些什么,一回来便将冰凉的手伸进青鸾的被窝之中取暖,冻得青鸾惊叫起来,她自己却克制不住的大笑。
青鸾听她笑得开心,忍不住道:“你跟你父皇和好了?”
“嗯!”不离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又捧着青鸾的脸道,“青鸾,父皇还说你的眼睛不是没得医,你放心吧,有他在,一定会治好你的!”
青鸾微微一怔,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父皇说你的眼睛是因为耗伤津液,目失所养,以至于慢慢坏掉了。”不离突然正色道,“所以,今日我要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都会哭?”
青鸾猛地一怔:“哭?”
不离见她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疼:“我就知道,你根本连自己哭都没意识。青鸾,你心中的苦,我虽不能亲身体会,然而却是能理解。你有多难过,多委屈,通通都说出来,好不好?要哭,我们在明白清醒的时候一次性哭个够,我们不要再悄悄哭,我们把眼睛治好,好吗?”
说完,不离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然而青鸾却仍旧是微微有些呆滞的模样,良久,她听到不离一声轻声的抽泣,才终于缓缓开了口:“我其实并不觉得委屈。你也许不知道,从一开始菀姨就反对我嫁给三哥,可是我到底还是没有听她的话。”